他走到江槿西身边,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对她微微一笑。
两人心有灵犀,不用说就明白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从哪个立场来说,从顾湛嘴里说出这个真相都比江槿西说要好,他不愿意让她受到任何一点点的诟病。
“不——!”赵明华尖叫一声,歇斯底里地指着他道,“你胡说八道,我凭什么信你?你心里就只有这个小狐狸精,你为了她有什么事是不能做的?”
赵明华不相信顾湛说的,事实上,只要是对她不利的,说南城安和她根本没有一点关系的话——
谁说她都不信!
她抖着胳膊颤颤巍巍地从自己包里把那支钢笔拿了出来,然后就跟疯子似地在众人面前现了一圈,最后停留在南城安和江槿西面前:“你敢说,这个不是你的东西?”
正因为有了这支笔,她才确定了当初跟她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是南城安无疑。
南城安皱了皱眉,仔细回想了下才想起来——
这支笔是当年许昕一个师兄从国外带回来的,她又借花献佛送给了自己,可是他没用多长时间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哪去了……
怎么跑到赵明华手里去了?难道是她偷的?
“这支笔早就弄丢了。”南城安如实道。
赵明华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语带讥诮道:“借口还真是不少。”
顾湛抬了抬手,杨勋立马跑了过来,手里还递上了一个牛皮纸袋。
他接过来后看也没看直接就扔到了赵明华怀里:“这是当年两家爷爷拿到的当事人亲口写下的口供,你看看上面的内容,再对比下字迹。”
赵明华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牛皮纸袋。
几番挣扎之下,她还是半信半疑地打了开来。
拿出那些泛黄的信纸,一页一页的翻,一个字一个字的看——
越到后来,她拿着信纸的手就抖得越厉害。
甚至于,那张被她捏着的信纸,在她的用力之下,几乎都变了形。
看到信纸上落款的两个人“黄定”之后,赵明华啊的大叫了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手里那几张信纸也跟雪花飞舞般纷纷扬扬地散落了一地。
“不可能,不可能……”
怎么可能会是黄定?
那人她有些印象,当年曾经疯狂追求过她,而且身形和南城安有些相似,只不过相貌太过普通甚至是有些猥琐,她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看得上他?
难怪了,难怪当年每次做那事的时候他都约在傍晚或者是晚上,而且地点都在学校的小树林里,说是怕被人看到了影响他的工作……
赵明华不愿意相信,她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拽着南城安的衣襟迫不及待道:“你告诉我,这是假的,对不对?当年那个人是你对不对?你说啊!”
南城安一脸厌恶地将她推开:“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赵明华脑中轰的一声炸开,身子一软,就倒在了地上。
晕过去之前,她仿佛看到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对她浓浓的嘲讽和厌恶。
169 真傻了还是装傻?(1更)
赵明华晕过去之后,在顾湛的安排下,她被匆匆忙忙送去了医院。
顾湛对江槿西道:“你先陪爷爷和爸爸还几个孩子回去,我和妈去一趟医院还有些事情。”
接着又扬声对在场众人道:“今天这事是顾家招待不周,以后有机会,我们再向大家赔罪!”
众人纷纷摆手。
江槿西去了老爷子那边扶着他上了车。
刚刚跟着赵明华后头进来的那两个男人也想趁乱跟着众人身后离开,却不想才走几步,就被几个面无表情的黑西装男人拦住了去路。
二人相互对视一眼,刚想开口,就被一群人高马大的保镖像老鹰提小鸡似的直接提溜到了后头。
等着他们的,是一脸笑容的杨勋。
只不过杨勋这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看得两人头皮直发麻,其中有一人大着胆子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我们也是来给老爷子送礼贺寿的,这难道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杨勋懒得跟他们耍嘴皮子,直接朝江斌使了个眼色,让他带着人搜身。
“杨特助。”
江斌等人不一会儿就将两人身上的摄影录音设备全都扯了下来。
两人见事情败露,遂讪讪扯了扯唇,一脸尴尬道:“这,这个……”
“晨光日报的张记者、岷江新闻的杨记者,顾少让我给你们俩带句话,有空他会亲自抽个时间约你们两家的老总过来喝杯茶的。”
这是要直接向大老板告状了?
两人忙道:“杨特助,这次的确是我们不对,不该随便收了人家的钱就混进来偷拍。您看,东西我们也不要了,以后这种事也绝对不敢再做了?您能不能帮我们和顾少说一声,手下留情?”
“那今天宴会厅里发生的事情……”
两人连忙摆手,异口同声道:“您放心,我们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杨勋满意地勾了勾唇:“行了,那你们就先走吧!话给你们放这,要是回头新闻上看到一星半点和今天老爷子寿宴有关的事情,就全都记在你们头上。”
两人顿时垮下脸来,这么多人,谁知道别人会不会说呀?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南安医院。
赵明华被送过来急救后没多久就醒了,可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只知道抱着赵芝华不放一个劲地叫姐姐,就像个六七岁的小孩子一样。
顾湛看了眼病房里母亲正在哄赵明华睡觉的情景,面色不明地问主治医生:“她这是什么情况?”
医生道:“从我们刚刚检查来看,身体方面一切正常,但不排除病人在此之前受了大刺激,选择性地遗忘了一部分的记忆,只记得过去那些美好的回忆。”
顾湛弯了弯唇,脸上漫起一丝讥诮的笑意,嘴上却不置可否——
忘了今天在寿宴上发生的一切,忘了南城安和许昕,甚至连孙军和她的几个孩子都忘了,却偏偏只记得他的母亲。
赵明华这选择性遗忘的确选择得的确挺不错的!
顾湛问道:“那她这种情况还有得治吗?有没有康复的希望?”
医生摇头:“要是身体有问题我们还能给她做检查,对症下药。可现在的情况,是病人自己不愿意记起那些不美好的回忆,我们也是束手无策。顾少,我建议您给她请一个心理医生,实施催眠疗法,让她把心里的心结和郁气全都释放出来,说不定有助于她康复。”
顾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行,我知道了,麻烦你了!”
医生走后,赵芝华走了出来,轻轻把门带上了。
“医生怎么说?”
顾湛往病房里看了一眼,答非所问道:“她睡着了?”
赵芝华轻轻点了点头。
顾湛将刚刚医生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复述了一遍,然后思忖着道:“妈,我是这么想的,现在她和孙军也离婚了。孙缙在医院里躺着,孙寅还没回国,孙倩倩在秦家自身难保,不如咱们将她接回家请心理医生和私人看护上门照顾吧?”
“阿湛,你?”赵芝华大吃一惊。
她原本正在为难呢——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血脉可能永远都割不断。
就比如说,你有个杀人犯的孩子,可他没有做过伤害你的事情,即便你也唾弃他的所作所为,可在他落魄潦倒、无依无靠的时候,怎么着都没办法袖手旁观的。
赵芝华从小到大担任着亦父亦母的角色照顾赵明华,这个时候让她对什么都不记得只知道拉着她喊姐姐的赵明华置之不顾,她着实狠不下这个心来。
虽然她也怀疑过赵明华是装的,可是总有那么一两分的可能是真实的,万一刚好就是这一两分呢?
今天在大庭广众之下发生的事足以让一个骄傲自负的人心理奔溃。
儿子如此体谅自己,赵芝华自然很开心,不过——
一想到赵明华和许昕、南城安的恩怨,以及她和西西的矛盾,赵芝华就觉得不放心。
把人接回家总有自己看不到的时候,家里还有三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万一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她就真的是后悔也晚了。
赵芝华咬了咬唇:“要不我们把她送到疗养院吧?请最好的心理医生和高级看护,最多就是我辛苦一点,两边多跑几次就是了,反正家里也有司机。”
顾湛将手搭在赵芝华的肩膀上,拉着她一起坐了下来:“妈,你就听我的吧!我既然让她回去,自然就有把握不会让她伤害到家里其她人。其实,您心里也不是完全信她的吧?”
赵女士的智商一度让顾湛十分佩服,即便是因为感性一时间蒙蔽了,可他相信冷静下来,有些事不用他开口她就能明白。
“你接她回去还有别的打算?”赵芝华问道。
不是他有没有别的打算,是赵明华似乎还不肯死心。
她要是真的想借着失忆掩饰之前误会了南城安那件事,就该把所有人都忘掉。
可她偏偏就记得他母亲一个人,不就是看中了所有人里面可能只有赵芝华还愿意搭理她吗?
谁知道她还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既然她想做疯子……
顾湛眯了眯眼,那他就成全她!
“妈,我要是说我想好好照顾她你肯定不相信。事实上,我也没这么好心,我是您生的,您应该知道我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人。”顾湛耸了耸肩,“把她放眼皮子底下,这样她要是再有什么其它动作也施展不开,另外,还能看看她到底是真的不记得了还是假的不记得了。”
赵芝华蹙起了眉头,目光转向了紧闭的病房里,想了好一会儿,她叹了口气,开口道:“妈知道这些话可能不该和你说,可你外公外婆去得早,我和她相依为命那段时间真的是很苦很苦,特别是爷爷奶奶做主把我过继到了膝下无子的二叔二婶名下之后。她是支撑着我走过来的信念,要不是想着一定要好好照顾她,说不定我也不会发愤图强,也就不会遇到你爸爸了。总之,到时候……要是她真的是装出来的话,就把她赶走就好了,不要做得太过分,以后妈就当没她这个妹妹。”
赵明华离婚的时候分了孙军的财产,不说大富大贵,至少够她不工作好好生活下半辈子,就算没她这个姐姐,她还有自己的女儿儿子,只要她安分,日子也不是不能过。
这是,她最后能为她做的了。
顾湛一口应了下来,随即就去帮赵明华办出院手续。
赵明华就算是失忆了似乎很怕顾湛,回去的路上,一直都缩在赵芝华怀里,连头都不敢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