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人回答,微风吹过,刮得树叶沙沙的响,这个时间段,园子里空无一人,喘息声越发的明显,张音心中害怕,又大声问道:“谁在装神弄鬼,我去叫人过来了!”
一个低沉而虚弱的声音传来:“姑娘,是我。”
张音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果然见草丛里趴着个人,满身血迹,很是狼狈,她戒备道:“你是谁,怎么会躲在龙泉寺中?”
那人苦笑一声,说:“姑娘,真不记得在下了吗,前日醉仙楼与姑娘可有一面之缘。”
是见过的人?张音仔细观察他的面容,竟然是那蓝衣少年。她连忙上前扶起他,问道:“你怎会在这里,你的同伴呢?”
蓝衣少年勉强站了起来说:“我们路上遇到强盗,失散了,这龙泉寺我小时候来过,路也熟悉,因此来这里避避难,谢谢姑娘搭救。”
张音暗暗思忖,河间府治安向来不错,如何这两个外地人就遇到抢劫的,也有可能是这少年没说实话,算了,别人的事不要多问,今日既然遇到这少年,举手之劳也该帮助他。
于是她试探地说:“我去找主持大师,让他找人帮你看看伤口如何?”
朱佑樘暗道不好,这龙泉寺的主持可是梁芳的人,让他知道了,只怕他也没命了,他阻止道:“不敢劳烦主持大师,姑娘送我下山找大夫吧,如果我能逃过此劫,一定重重回报姑娘。”
“嘻嘻,我可以帮你,”张音笑道:“不过我才不要你的回报呢,你现在都自身难保了,那天你们肯搭救赵盼盼,我相信你是个好人。”
“谢谢姑娘。”
往园子深处走,有一处很隐蔽的小门,一般人都不知道,这是鹤龄有次抓蛐蛐的时候发现的,张音扶着朱佑樘向小门走去,朱佑樘很瘦,扶着倒也不太费力,从小门出来就到了龙泉寺外的道路上了,张音把朱佑樘靠着一棵树放在,然后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家里的马车过来了,我去让人把马车驾过来。”,朱佑樘失血过多,脸色苍白,虚弱的说:“谢谢姑娘了。”
张音飞快的返回住处,拿了自己带过来的一套女装,为了不引人注目,她让朱佑樘换上女装。
朱佑樘看着女装,不做声,既不说穿也不说不穿,张音不耐烦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讲究这个,我也不知道你得罪了什么人,可不敢大摇大摆的把你带出去,不然你的仇家找我张家麻烦,我怎么对得起我爹娘,让你换女装扮作我姐姐,也好掩人耳目。”
说完也不待朱佑樘开口,她直接把女装往他身上套,衣服有点小,只能勉强塞住,张音又拿着头幕给他戴上,这下只要不细看,也不能发现什么了。
不一会儿,达达的马蹄声响起,车夫带着画眉驾着马车来了,朱佑樘也攒了些力气,在张音的协助下,上来马车,一行人向城中行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写的累,因为我的存稿告急,加紧码字去也
☆、张音打人
车夫驾着车向城西的一家医馆行去。
看着受伤的朱佑樘,画眉心中害怕,她担忧的问:“小姐,这人来历不明,咱们这样救他好吗?”
张音拍拍她的手,安抚道:“没事,他是好人,复生表哥也见过他,咱们送他看大夫,然后联系他的朋友就可以了。”
听说表少爷也认识他,画眉放下心来。
张音又嘱咐她说:“我已经留下小桃应付母亲舅妈他们,你这边可得口风紧点,今日的事情不许透露给任何人知道。”
画眉用力点点头,回答:“我知道,不会告诉别人的。”
“嘶”朱佑樘□□道,他身上的伤口越来越疼,肩膀那里沁出血来,染上了刚刚换上的女装。
“哎呀,这可怎么办,他的伤势这么重,画眉你问问车夫还有多久到医馆?”张音很是焦急,她倒了一杯水,慢慢地喂给朱佑樘。
画眉掀开车帘子问了车夫,然后说:“车夫说到最近的医馆都要一个多时辰。”
“这可不行,他失血过多,咱们也不知道怎么替他止血,你让车夫找最近的大夫家去吧,不一定要是医馆。”张音思索道。
朱佑樘四肢乏力,一直在闭目养神,张音看他半天没有动静,用手指戳了戳他,没反映,她的心瞬时提了起来,她伸出食指,颤巍巍的放在朱佑樘的鼻子下,没有感受到呼吸。
“啊呀,他、他没有呼吸了!”
“啊,那怎么办,怎么办啊,小姐?”画眉也急的团团转。
张音哭丧着脸,她也吓坏了,这是第一次有人死在他面前啊,想起现代的急救知识,她连忙用双手按压朱佑樘胸口,闭了眼睛,咬了银牙,深呼吸,准备给他做人工呼吸了,就在两人的嘴巴即将接触的瞬间,朱佑樘的眼睛睁开了。
“我还活着。”
“啪!”张音反手给他一个巴掌,骂道:“骗子,你为什么装死占我便宜!”
张音真的生气了,这一巴掌用了十分的力气,朱佑樘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五指的红印,他摸了摸脸,苦笑道:“姑娘,你力气可真大,不输男儿了。”
“少废话,我好心救你,却被你戏弄,信不信本小姐立刻就丢你下马车,让你自生自灭!”张音啐道。
朱佑樘心道,坏了,第一次在醉仙楼见张音,他就对她颇感兴趣,他本来只是想和张音开个小小玩笑,没想到人家姑娘赤子心肠,竟然准备用嘴巴给他渡气,慌张之下,他只能睁开眼睛了。
看来还是要想个说辞圆过去,他慢慢地开口道:“你误会了,我并没有戏弄姑娘的心,若是真有这个想法,刚才我便不会睁开眼睛了,实在是在下伤势过重,精神恍惚。”
“真的?”张音疑惑,画眉在一边说:“小姐,这位公子肯定不是故意的。”
张音说:“这你又知道了,你们才刚见面。”
画眉扯扯小姐的衣袖,在她耳边悄悄地说:“这位公子长得多好看,肯定是好人。”
颜控误人,这个画眉!
张音用审问的姿态问道:“你是哪里人士,姓甚名谁?”
少年说:“在下京城人士,姓纪名诚,姑娘贵姓,家在何处,在下此番脱险后必有重谢。”
画眉插嘴道:“我家小姐姓张,府上在……”
“画眉住嘴!”张音急忙喝止,“我们就是举手之劳救人,何谈报答,兄台好好养神吧,不要再打听什么了。”
朱佑樘表情讪讪的,画眉用手帕沾了凉水给他敷脸,他感激地说:“谢谢画眉姑娘。”
画眉的脸上瞬时飞上两片红云,她低头,用蚊子般细小的声音说:“公子不用客气。”
这一幕被张音看在眼里,她摇了摇头,画眉也有十八九岁了,到了嫁人的年纪,与年轻帅气男子近距离接触,难免想入非非,看来是时候给她找个夫婿了,不然总是给她误事了。
车行了接近半个小时,终于来到一个大夫家,不是正规的医馆,张音也没法保证大夫的水平,但现在救人要紧,只能死马当活马骑了。
车夫把车停到一个隐蔽的地方,然后在这里等她和画眉,张音让画眉给朱佑樘脱了女装再扶他下车,她先去敲大夫家的门。
运气很好,门很快被打开了,大夫也正好在家。
大夫查看朱佑樘的伤势,肩部被利器所伤,还有一刀靠近胸口,幸亏躲避及时,否则不堪设想,至于其他的伤口则都是小伤,虽然不深,但看得出刀刀都在关键位置,谋命的手法。
大夫年纪大概四十岁左右,长得一双小眼睛,里面透出精明市侩的光来了,张音出门也没带什么钱,只能撸下手上的金丝虾须镯子给大夫。
“小姐,不可啊,这可是小姐珍爱的镯子啊。”画眉失声说。
“算了,救人要紧,这些都是身外之外。”张音坦然。
“可是,这是老夫人留给小姐的遗物。”
“不要紧的,祖母她老人家生前信佛,若是知道我用这个镯子救人,高兴还来不及呢,你快别啰嗦了,大夫,他伤的怎么样?”张音询问正在为朱佑樘看伤口的大夫。
大夫斟酌了一会儿说:“他伤的比较重,我先给他止血。”
张音百无聊赖的看大夫给朱佑樘清洗伤口,朱佑樘眉头紧锁,紧紧抿着嘴,看的出非常的疼,她说:“纪诚,你疼就叫出来,别忍着,叫出来会好些。”
朱佑樘看着她,轻笑一声,“习惯了,现在遇到疼痛已经叫不出了。”
他面容雪白,嘴唇泛白,精神不太好,但眼睛明亮,这一笑,给他增添了几分凄美。
张音怔住了,无意识地“哦”了一声。
大夫很快地给朱佑樘清洗完伤口,又撒上药粉,最后包扎好,然后对他们说:“病人需要好好休养,连续七日每天换药,之后伤口会慢慢的愈合。”
“谢谢大夫。”
大夫摸了摸他那两撇八字胡,眉头紧紧地皱的,好半天才开口道:“我已经给这位病人包扎好伤口了,你们可以离开了。”
听到大夫的话,画眉柳眉一竖,泼辣的说:“大夫,我家小姐可是给了一对虾须金镯,你挣一年的钱也未必挣的到这对镯子,现在纪公子需要休养,正好在你这出几天,也方便换药。”
大夫打着哈哈说:“不行啊,寒舍太过简陋,不合适这位公子居住养伤啊。”
“那你把镯子还我们!”画眉欲要回镯子。
大夫后退几步,紧紧地捂住镯子,哭丧着脸说“不是我不愿意让这位公子住下,实在是担心他的仇家寻了过来,他根本不是遇到强盗,强盗只是抢财物而已,不至于要了人命,他身上的伤,每一道都是致命伤,可见别人的目的不是谋财而是害命!两位小姐,你说我怎么敢留下他。”
朱佑樘挣扎地站起来,对张音主仆说:“张姑娘,我们走吧,不必劳烦大夫了。”画眉赶紧扶着他,心疼的说:“公子,分明是这大夫不对嘛,还收了我家小姐这么多钱!”
朱佑樘还待说些什么,体力不支,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伤口裂开,包扎的布上立刻沁出血迹来,画眉急忙把他扶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准备下周申请榜单的事情,所以控制字数,这周每次更2500左右,保持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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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最后,我还要下个决心,少吃多睡,争取在夏天到来之际减肥8斤。
☆、女汉子张音
看这样子,他实在不适合移动了。
大夫还在一个劲的催他们离开,张音把心一横,悄悄拿出口袋中的刀,一个箭步逼近大夫,趁着大夫还没反应过来,把刀架在了他脖子上。
大夫吓得浑身像筛糠,颤抖着声音问:“姑娘,你、你做什么?”
张音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没什么经验,镇定,保持镇定,她深吸口气,说:“我朋友伤势太重,不能再移动了,你既然收了我这么多钱,那么一定要把我朋友治好。”
大夫哭丧地说:“姑娘啊,小人治病糊口,但总不能为了病人搭上自己的老命吧。”
张音厉声说:“那你最开始可以选择不救人,不收我的镯子,你又贪财又不肯救人,也太无耻了吧!”
画眉彻底被小姐吓住了,她没想到自己小姐还有这么勇武一面,真像话本中的侠女啊。朱佑樘也想不到张音看着柔柔弱弱的女子,竟然为了救他,敢持刀威胁大夫。
“姑奶奶啊,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你先放下刀,我让这位公子住下还不行吗?”
“你最好说话算话,我家人可在门外等我,你若是有什么小动作,我家里人也不会放过你!”
“算话、算话,姑娘快放下刀吧。”
张音把刀从他脖子上拿了下来,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后背都湿了,原来她也是害怕的。
趁着大夫去安排住处,她放下刀,拍拍胸口说:“我也快吓坏了,画眉,快给我擦擦汗。”
“哦。”画眉从呆愣状态恢复过来,连忙给小姐擦汗。
朱佑樘艰难地站起了来,来到张音面前,双手相握,向她拜了一拜,“今日多谢张姑娘相救。”
张音连忙避开,“你拜我干什么,救人救到底,你别这样啊,我等会儿就要走了,不然母亲要担心我了,你怎么联系你的朋友呢?”
朱佑樘递给张音一块玉佩,说:“姑娘替我把这块玉佩交代城北的锦绣绸缎铺,到时候自有人来联系我。”
张音结过玉佩,承诺道:“此事我必定给你办到。”
朱佑樘好久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她,他的眼睛又清又亮,张音不好意思了,她咬了咬嘴巴,转过脸去,不满道:“你看我做什么?”
朱佑樘笑道:“姑娘你外表柔弱,但内心坚定,勇武过人,实乃巾帼奇女子。”
张音气到:“你笑什么,勇武好像不是夸女孩子的吧,你该说我贤淑……”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贤淑两个字确实一点都不跟她沾边。
朱佑樘朗声说:“你别生气,我只是想把恩人好好记在脑子里,张姑娘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奇女子,这次萍水相逢,多亏有姑娘相助。”
张音低头,踢踢脚下凳子,半天才说:“我真的要走啦,东西会给你送到的,你好好养病,再见!”
朱佑樘追问:“还有机会跟你见面吗?”
张音闷闷地说:“我怎么知道呢,纪诚,你的姓名也是假的吧,你离我太远了,我就是个普通的女孩子,以后还是不见啦,再见了。”
朱佑樘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远去,他第一次看见这么坚毅可爱的女子,就像他的母亲纪妃,他很想留下她,但又知道现在的自己是毫无资格的,父皇厌恶他,他的太子之位摇摇欲坠,怎么可以留下她跟着一起受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