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当年自己的儿子觉得荒唐地过完一生就是最好的选择，他也不应该干涉自己孙子的决定。
现在看着这个曾孙子，只觉得学着其他的老爷子含饴弄孙也不错！他冲着小东西招了招手，见小东西抬头去看冷冽，眉头一挑，问：“怎么，我小时候虐待了你，现在又怕我虐待你儿子？”
冷冽没说话，只是看了小东西一眼，示意他过去。
冷老爷子见状，总算脸色好点了，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坐吧！”
冷冽坐下，小东西走到冷老爷子的身边，老爷子看见一个粉嫩嫩的小娃娃，喜欢得不行连语气都变得轻柔：“你叫什么名字啊？”
他一边问着，一边抬头将小东西抱到自己的膝盖上坐着，眼睛一直盯着小东西，怕他有什么不适。
小东西今天穿着白色的T恤，下身穿着灰白的短裤，小脚上蹬着一双白色的凉鞋，看上去比较清爽。
他听见老爷子问话，很恭敬地回答：“太爷爷，我叫冷心！”
“哦，小心啊，你怎么现在才来看太爷爷啊？”老爷子见小东西喊他“太爷爷”，声音又软又糯，喜欢得不得了，就差摇着尾巴求着小东西再多喊几次。
小东西似乎被老爷子的问题难住了，他挠了挠自己的耳朵，看了一眼冷冽，有些为难的说：“太爷爷，爹地之前并没有说有你啊！”他一说完，感觉快哭了。
老爷子立马换了张脸，哄着小东西说：“没事，没事，现在来看太爷爷也不完！”一说完，就恶狠狠地瞪了冷冽一眼，那样子就像说“都是你做的好事，竟然现在才带着我的宝贝曾孙来看我！”
冷冽几乎是被老爷子严格带大的，这样的眼神以前不知道看到过多少次，所以现在看来有些免疫。
他坐在旁边，像一个隐形人一样，看着小东西和老爷子聊天，只有小东西看他的时候才会微微一笑，给他鼓励。
只是他对于老爷子今天的表现有些疑惑，那天老爷子在电话里很严肃，好像很生气的样子，他还以为需要动用手段，护着小东西，现在看着就差把自己的胡须送给小东西当玩具的老爷子，顿时更不明白了。
老爷子这是在干什么，简直让他无从下手，以前他可从没见过老爷子这么和善的样子，该不会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吧？
难道说隔代亲，隔代亲，但要是隔代亲，也是他和老爷子啊？冷冽更是不明白老爷子的用意了！还是说老爷子确实跟小东西比较投缘？思来想去，冷冽只想到这一个合理的理由。
“啊，小心啊，你爹地为什么给你叫这个名字啊？”老爷子的话打断了冷冽的出神，他回过神来，等着小东西的回答。
“爹地说我是他的心，妈咪是他的肝！组合起来是我和妈咪是爹地的小心肝！”
【136】肉麻情话
冷冽敢保证，他真的没有说过这句话。
当时说取这个名字的时候的确是有几层含义在，但的确没有说这么肉麻的话。
事实上，这确实不是冷冽说的，而是小东西和小李看《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听见了那一句台词：你是我的心，我的肝，我的宝贝甜蜜饯儿。
当时小东西觉得这句话特别好，所以记下来了，没想到现在刚好用到了。
老爷子一听见这话，促狭地扫了冷冽一眼，见他的脸色淡淡的，只是耳根子微微泛红，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很愉快地吩咐佣人多买些菜回来。
小东西的性格十分讨喜，他知道看人脸色，也知道怎么说话讨长辈欢心，老爷子被他哄得十分高兴。
“小心啊，你刚刚说之前的福利院是怎么回事啊？”老爷子心里有疑问，看了一眼冷冽，见他没有解释的意思，只好转头看向小东西。
小东西看看冷冽，随后抠着自己的手指头说：“我之前一直生活在福利院，妈咪每周过来陪我一次。福利院的小朋友都很好地，还有周姐姐和院长爷爷！”
老爷子听了一脸懵逼，又问：“爹地之前没有去看过你吗？”
小东西摇摇头，随后看着老爷子回答：“我跟爹地第一次是在医院见面的，当时妈咪带我去看医生！”
说起看医生，小东西瞬间想起很骚包的陈恩泽，他看了看冷冽，还是决定补充一下：“那个医生，妈咪每次让我喊他陈叔叔，好像和爹地是好朋友！”
小东西这样一开口，老爷子算是明白过来了，职业是医生，又跟冷冽关系好的只有一个陈恩泽，老爷子点点头，复又想起来陈恩泽是治疗心脏病的专家，就是他现在有些不适，也会去那边检查检查。
老爷子问：“你为什么去那个陈叔叔？”
“我不能剧烈运动的，每次蹦蹦跳跳就会呼吸不了，妈咪很担心说要带我去看看，好像后来就去了很多次！”小东西回答的漫不经心，一双大大的眼睛还在四处乱瞟着。
这栋古老的建筑确实没有什么好看的，就是惯常的样子，就连里面的装修也和现在的没有区别，顶上挂着一盏大灯，看上去很好看，中央空调的呼呼声也从那附近传过来。
小东西似乎是发现了乐趣，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
他回答的漫不经心，老爷子听得却十分的心酸，这孩子的话表明是心脏不好。
只是这是先天的还是……
“那你妈咪怎么每周只看你一次，为什么不把你带在身边？”老爷子摸了摸小东西的脑袋，看着他乖顺的样子，心里软成一片。
小东西听见这话，安静了一会，好像不是很想回答，最后还是挠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回答：“小胖他们说我妈咪不是我妈咪，我是被人扔在福利院门口的，可是我妈咪怎么可能不是我妈咪呢？！”
小东西的声音慢慢哽咽了，最后忍不住哭起来。
老爷子一见，顿时慌乱地掏手帕给小东西擦眼泪，嘴里哄着：“哦哦，不哭啊，太爷爷不问了，我们小心这么可爱肯定是你妈咪的孩子！”
冷冽刚刚看见小东西哭，原本交叠的双腿放下来伸展开，不认同地看了一眼老爷子，这会见小东西泪眼婆娑地问老爷子：“我真的是我妈咪亲生的吗？”也不顾老爷子是否回答，直接冲着小东西喊：“过来爹地这里！”
老爷子刚刚想回答的“是”哽在喉咙里，硬是没说出来。
小东西乖顺地从老爷子的怀里滑下来，跑到冷冽的身边，冷冽双手抓住他的腋窝，随后将小东西抱在怀里。
这几天A市热得厉害，已经接近一个星期的高温，外面愣是没有一丝丝的风，树叶一动不动的。
老宅这边并没有完全地通柏油路，只有前面一处，需要走一段，才能看到。即便这样，柏油路那边的热气就像是细菌一样缠过来。虽然老宅附近栽了不少树，也抵挡不了这样的热气。
冷冽一动不动地坐在，仿佛屋外如何和他没有一点关系。
老爷子也坐着一动不动，脑海中还在思考小东西刚刚说的事情。这孩子一看就是冷家的孩子，不光是眉眼，就连骨子里透出来的那股机灵劲也和小时候的冷冽一模一样，那小东西的妈咪又是怎么回事？
他看了冷冽一样，见冷冽低头凝视着怀里的孩子，刚刚还哭得可怜兮兮的孩子，这会已经张着嘴睡得正酣，就连眼角的泪水也没有干透。
老爷子看得心中一软，这么一个软绵绵的生物真是叫人恨不起来。
说实话，当年冷冽爹妈撒手西去的时候和现在也没有差太多，他那时候总觉得是自己害了儿子，儿媳，所以对唯一的孙子十分苛刻不忍他走上他父亲的老路，哪曾想到他当时还是个刚刚失去父亲母亲的孤儿。
如今当年的那个孩子长大成人，已经不需要他的庇护，他欣慰的同时又为这个孩子心酸。
终于，他想问的话没问出来，轻轻叹息一声，说了句：“你们先做会，我上去休息会！”就走了。
有佣人过来扶他，他一边往楼上走，一边回头看冷冽，见冷冽不动，又语气惆怅地感叹：“唉，人老了，不行了！”
冷冽一动不动，在思考要不要这么一走了之，在听到这么一句时，刚刚的念头好像突然消失不见。
他看了怀里的小东西一眼，最后上楼进了自己的房间，将小东西安置好，自己坐在床边思考。
可以说，今天算是跟老爷子相处最愉快的一次了，以前和老爷子见面哪次不是剑拔弩张，就差拔刀相向了。这次老爷子好像没有看见他的不好，没有数落一句，就连小东西的身份爆出来，也是任其不了了之。
放在以前，老爷子绝对会用雷霆手段压下这件事，虽然算不上丑闻，但凡是涉及到一点点公司利益，他都会第一个冲出去，老爷子这次的表现实在是出乎冷冽的意料。
这边，刚刚被佣人扶进房的老爷子靠在床上，看着忙上忙下的佣人问：“叶枝，你说我要不要见见小东西的妈咪啊？”
叶枝替老爷子将空调被打理好，柔声回答：“老爷子按理说，她生下了小少爷您应该见见，只是现在少爷没有什么表示，您贸然去见也不太好，再说刚刚小少爷也说了，这可能不是他的妈咪，如果真的不是，您去见她又是用的什么身份？”
她抬头看了一眼老爷子又安慰道：“要我看了，这孩子应该是不错的，您看看小少爷对她的依赖，即便是一个星期见一次，还是感情不错的！如果不是亲生的，能做到这地步，那更说明品行不错！”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老爷子的神情，发现他在认真地思考自己说的话，又低下头去理了理四周的东西。
老爷子看着忙碌的身影，又说：“你说我要不要问问小冽的意见？”
叶枝不记得这是有多久没有听见这个名字了，好像每次见到，都是老爷子怒骂少爷“混账”“畜生”，从来不曾叫过少爷的名字。
她是在小少爷出生当年进的冷家之前都在景山别墅做事，那时候老爷子在管理公司，也是愿意呆在老宅，景山别墅那边则由先生太太住着，逢年过节都是由先生太太带着少爷过来，所以她那时候没有见过祖孙三代的相处情景。
五岁那年，先生太太出事，老爷子才算是将小少爷接到自己的身边教导，那时候她和张姨都是老手，自然也跟着过来了。
刚开始还好，少爷刚刚失去父母，由之前的活泼调皮一下子变得沉默寡言，后来有几次少爷偷偷的溜出去，急的大家全部出动，老爷子见了，算是把少爷抓着打了几次，每次都是“混账”“畜生”地骂着。
他们那个年代，总觉得棍子下出孝子，没有所谓的人权意识。
也是自那之后，少爷变得更加地沉默寡言，她那时候和张姨还担心少爷会不会变成一个哑巴，好在这么多年过去，少爷虽然不爱讲话，但到底是没有残疾。
“叶枝，叶枝，你有没有听我说话？”老爷子的喊声打断了叶枝的思考，她看着老爷子说：“要不您先休息会，吃了午饭，您留着少爷下下棋，之后聊会天，刚好您不也是十分喜欢这个曾孙子吗？”
叶枝说这话的意思算是比较明显了，老爷子点点头，算是认可她的意思。他忽然想到什么，又问：“那个臭小子不会趁我上来休息已经回去了吧？”
“不会的！”叶枝笑着回答，心里又有些无可奈何，看看老爷子嘴里喊出那声小冽是多么的不容易，才刚刚在心里称赞了一句，后面就是臭小子了，如果当初老爷子对少爷的态度像现在对小少爷这样，那祖孙俩的关系也不会闹得这么僵。
她是个下人，终究什么都不敢说。
老爷子也似乎是想到了这一点，对着叶枝挥手：“你先下去吧，我先睡会！”
叶枝应了声“是”，转身朝着房门走，却被身后的人喊停，她回头看着床上的老人，见他眼睛浑浊，目光涣散地说：“那个臭小子小时候好像喜欢吃蒸蛋，不知道现在长大了变没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