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响起。
无法开启反射，最强眼睁睁地注视着子弹从枪膛中吐出，以往不屑一顾的攻击手段，即将夺取他的生命。
——！
最后一个警告窗口消失在屏幕上，最后之作神情恢复平静。
一方通行茫然地收回手，扶住向他倾倒的黑发少女。
柔软黑亮的发丝拂过指尖，熟悉的体香提示着怀中人的身份。
开……玩笑的吧？
手心潮湿一片，黏腻的猩红色液体源源不断地涌出，那双明亮到刺眼的金眸渐渐失去温度。
他的他的他的他的他的他的呃呃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最后，从少年喉间溢出的哀鸣，已经不属于人类的范畴了。
……
一方通行睁开眼。
冷汗将后背打湿，他习以为常地揉了揉被梦魇所困酸痛不已的额角，视线落到趴在肚皮上的黑猫，猩红色瞳眸中毫无情绪。
“下来。”
“喵~！”
黑猫扒拉着爪子，动作异常急促，一方通行拧起眉，粗暴地将它的爪子扯离布料，从沙发上跃回地面。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又做了那个梦。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那个噩梦都真实地占据他记忆的一角，填补上因为缺漏而产生的怪异感，用巨大的情绪冲击让他无法思考虚构的可能性。乃至即使发现了不对，迫不及待地冲过来，“她还活着”的简单真相依然比梦还像梦。
仔细想想，难波绘莉香作为业务熟练的超能力者，怎么可能会做出“肉身扛子弹”这种无聊的举动。
真是白痴啊，他。
嘲讽地牵起嘴角，一方通行目光扫过桌面上空了的外卖盒子。时钟指向十一点，客厅里的灯黯淡着，偌大的古宅中没有一丝光源，上了年份的家具在风吹过时发出若有若无的声响，人气稀薄的难波家宅邸几乎可以立即租出去拍鬼片。
她睡了吗？
那丫头一直都有早睡早起的好习惯，这个点早就过了她的睡眠时间了。
尚未完全清醒的大脑迟钝地运转着，一方通行得出这个令人安心的结论，就想重新躺回沙发上。后背刚沾上铺在沙发上的毛毯，他忽然弹起，看向还在焦躁打转的黑猫。
不对。
哪里不对。
绘梨香那家伙……不会又背着自己出去搞事了吧？
_
特制的审讯室中，黑发金眸的小姑娘又一次头靠着椅背昏睡过去。
这是第三次了。
晓美焰无声地叹口气。
4个小时前，在东京都的贵族学校冰帝高等部，发生了一起全校性的昏迷事件，校内所有玻璃都被震碎，残骸却消失不见。案发时有目击者称出现天气异象，几乎可以确定是能力者作案。
【训诫所】就是近些年来，为了应付频繁出现的各色能力者犯罪事件，而成立的特殊部门。由于性质特殊，员工资源稀缺，为了保证效率，原则上来讲只接重大伤亡案件，这种没有伤亡的校园案件，通常会移交给由普通人组成的【特殊人员管制中心】。
但总有例外情况。
虽然没有学生受伤，但有钱人父母的愤怒可不是开玩笑的。焦头烂额疲于应付的首相亲自打电话来拜托，言语中刚透露“可能会有大额报酬”的意思，非常、非常缺钱的远坂所长，就高高兴兴地应承下来。
从陆陆续续醒来的学生口中，他们很快找到了目击情报，转学生难波绘莉香在袭击发生后展露了特殊能力，惊慌的学生在安全通道中因为莫名原因昏迷的同时，那名少女也不见踪迹。
从履历上看，难波绘莉香一度追随母亲搬入学园都市，在六岁时母亲失踪后，就被学园都市内部的福利院接手，一直到一年前，都还有时不时进出学园都市的记录，和这次事件挂钩的可能性很大。
不过，谁也没觉得这个小姑娘真的是凶手。她们匆匆赶到难波家时，绘梨香手里还端着意大利面，将余下半碗面吸溜进口中后，一脸了然地同意跟她们离开，却在听到【全校性昏迷】后大吃一惊。
这中间怕是有什么误会吧……可能这孩子得罪了什么人。
同事们议论纷纷，学园都市在她们这些知情人眼中，实在不算什么好地方。
考虑到对方是未成年人，上面特别准许不添加禁锢手段，尽量手段温和的达成目的。
可显然温和的侦讯手段完全对她起不了作用。
长相娇气性格更加娇气的小姑娘，只有最开始配合地上了车，一到达总部，就好像毫无后顾之忧般地四处插科打诨，讨喜的长相让她颇受优待，来来去去换了三名监察官，都一无所获，声明不忍心逼她张口。
其中就包括妖精女王——铁面监察官艾露莎·舒卡勒托、号称“自由世界的右臂”的FAL小姐，甚至连无口系的王牌监察官阎魔爱都败下阵来：离开审讯室的时候，地狱少女苍白的面容上诡异地带有一丝红晕。
晓美焰：“……”
就、就算确实挺可爱的，你们也不至于这样吧！
认真负责的加班担当晓美焰觉得混百合圈的真是不可理喻。
少女时期性格胆小怕生的她，正是因为接触这份工作，才渐渐找回了自信。对视工作为救赎的晓美焰来说——没有什么比工作更快乐的事情了！
因为个人喜好而在工作上不负责任，这种事情——tan90°
她思绪微沉，目光黏在少女甜美的睡颜上。手里的笔转了转，晓美焰一声清咳，忽然重重地拍打桌面。
“难波小姐！”
小姑娘猛得惊醒，她眨巴眨巴眼，耀金色的杏眼酝酿起朦胧的水汽。好像是真的很困了，她又是揉眼睛又是打哈欠，折腾了好几秒，才又懵懵懂懂地望向她，粉唇不满地撅起：
“我想睡觉了嘛~小焰~”
女孩的声线又甜又软，语气亲昵熟稔，苏得晓美焰脊背一僵。
牙、牙白。
作者有话要说：
同样是对记忆下手。冰帝的人能够直接删除记忆，但一方通行的人际关系太稀薄了，绘梨香作为他“失忆”前的生活重心，如果直接把关于她的部分删掉，那会非常麻烦。
所以绘梨香选了个时间点，制造BE假象。把和通通最后之作一起生活的三口之家记忆删掉了。
这是她超愧疚的原因（绘梨香视角的回忆杀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就先剧透给你们一下下
本文二设特多！再次敲黑板强调！这里是熟（痴）女工作狂晓美焰！
困死了通宵真的崩溃，今天就放个短小的吧……呜呜。
第12章 病娇
哎呀说漏嘴了。
脑子完全清醒后，绘梨香蓦地捂住嘴。
她……刚刚是不是叫成“小焰”了？
冷汗一下子流下来了。
睡意消失的小姑娘正襟危坐，不动声色地打量起晓美焰。
她身着训诫所的黑底白边裙款制度，搭配的皮带在腰部收束，衬出她窈窕的曲线。年龄介于少女与青年间的黑发女人神色冷淡，一眼望上去是十足的禁欲美人。
……明明以前还是很亲切的小姐姐。
会逗她开心，会买糖给她吃，会……代替消失的母亲唱摇篮曲。
这几年婴儿肥渐渐褪去，晓美焰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少，麻花辫散了下来，近视眼镜换成隐形眼镜……在无数次搏上性命的战斗后，难波绘梨香所熟悉的、那个温软羞怯的晓美焰已经能熟练地躲入冷硬坚强的躯壳下，出色完美解决一切难题。
隔着一张办公桌，旧人相见不相识。绘梨香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被她注视着的晓美焰神情丝毫未变。
也是嘛，已经确认过好几遍了，一起拯救世界的训诫所里大家的记忆，都已经顺利转化成她所需要的能量，为琴岛妈妈的归来铺路。
一切都没有问题。
师傅说过的，不会有问题的。
她想到这儿，无意识地攥紧了裙角，金眸微微暗淡。
“要喝牛奶吗？”
态度冷硬的晓美焰，忽然这样问道，在绘梨香错愕地望过去时，不自在地撇开眼神：
“……你喜欢吗？”
绘梨香下意识地点头。
片刻后，捧着温着牛奶的马克杯，她目光呆滞。
都已经做好硬抗晓美焰的审讯打死不说的准备了，结果，忽然转换风格了？
想起晓美焰堪称恶魔级别的攻心手段，曾经无数次目睹她审讯罪犯过程的绘梨香，产生了微妙的不真实感。
这画风……也柔化过度了ho？
就算是七年前的晓美焰，工作起来也是会切换人格的啊？
不管是小孩子还是老年人，只要有利用异能犯下罪行的嫌疑，在晓美焰这里，都会受到一视同仁的残酷对待。
而现在……她的嫌疑完全洗不清。
绘梨香抿了口牛奶。
全脂奶粉的甜腻口感，将听到超出预料的消息后，一直紊乱不安的思绪安抚下去。
小姑娘舔了舔嘴角，在脑海中整理完插科打诨中获得的讯息，换上严肃的表情开口道：
“我能问一下，在昏迷事件发生时，校园监控中有记录到什么异常画面吗？”
少女神情坦荡，目光中毫无半点作伪的异样。
晓美焰略微愣神，随后默不作声地打开早已准备好的影响记录，调到需要的那一帧。
画面上，黑发的娇小少女从窗口一跃而下，晓美焰按下切换键，镜头调转，在冰帝的安全通道内，原本拥护着向前挪动的人群，突然像被按了暂停键般，纷纷失去意识昏倒在地。
绘梨香紧紧盯着屏幕，当人群寂静下来时，时间离她离开教学楼，时间正好过去3分钟。
那个时间……她和一方通行应该刚刚离开冰帝。
到底是谁呢？
名单在脑海里转了一圈，但资料不足，难以锁定目标。
——不管怎么说，在找到真凶前，把一方通行和自己交代出去只会增加事情的麻烦程度。
刚刚打定主意不透露丝毫讯息，晓美焰不再柔和、公事公办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所幸发现及时，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仅有轻微磕碰。”
“在这3分钟内，没有监控设备记录到你的行为。那么，问题是——”
“你在这期间做了什么？”
容貌妍丽的冰美人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向绘梨香倾斜，落下一片阴影。
“既然是异能者的话，应该或多或少听过训诫所的风格。在这里可没有什么日本公民的人权，拥有超出常人的能力，就得肩负比那多一倍的责任。知情不报——即使你不是元凶，我也可以以有罪推定关押你。”
“回答呢？”
在晓美焰冷到掉冰渣的视线下，小姑娘嘴巴微张，似乎说了什么，声音模糊不清。
“我听不见，大声点。”
强自压下从心底冒出的异样感，晓美焰再度逼问道。
是在说你好酷啊！
就是这种气势！
不要停！
绘梨香在内心吐了吐舌头，嘴角弯了弯：
“讨厌啦长官~我可是彻头彻尾的无辜市民A，只是作为超能力者，发现异样的时候赶去查看而已——不算过分吧？”
小姑娘姿态放松地托着腮帮子，甚至有闲心冲她wink，杏眼中闪出星星特效。
“还有，牛奶谢谢啦。超好喝”
“……不客气，不对！”
晓美焰暗暗唾弃鬼迷心窍的自己，虚张声势地拍打着桌子，
“相原里美要怎么解释？她总是你——”
“晓美小姐！”
门在这个时候被打开，闯进来的男职员喘着粗气，在室内两道不耐烦的目光中，尴尬地挠了挠头，
“诶？我要说什么来着……你们继续？哦哦！冰帝那边有新的情报了——您看？”
“不要在工作的时候闯进来。基本的守则没学会吗？！”晓美焰不耐地拧起眉，怒气冲冲地走到门边，手搭上门框——
“诶诶额等等！”
男职工满头大汗地抵着门，努力将脸凑进来，
“是相原里美和迹部景吾，最后两个昏迷的人都醒来了。她们有事要找负责人谈。”
“等会再说。”她面无表情地加大施加在门框上的力道。
“可——他们都已经到了！！！”
在晓美焰愣神的片刻，男职工的身影猛得被推开，兵荒马乱中一道酒红色的身影贴着门缝擦过她肩膀，旋风般冲进审讯室，向呆坐着的小姑娘扑去。
“绘梨香——！”
相原里美将满头黑线的绘梨香搂在怀里，扳着她脸左看看右看看，语气忧郁：
“这帮野蛮人没有怎么着你吧？！可恶！都这个点了还把无辜未成年人扣押在这——耽误了重要的睡眠时间，绘梨香长不高怎么办？”
她一边说着，一边高傲地昂着首，嫌弃地瞪了眼晓美焰，丝毫没有注意到怀中少女噬人的目光。
本大人长不长得高另说——
你马上就永远长不高了，相原。
一秒钟画风从温顺可爱切换成鼻孔朝天，难波绘梨香将恢复记忆后完全没有长进的相原里美重重地推到一边，与刚好从门口走进来的迹部景吾目光交汇。
“……”
“……”
迹部景吾身上的校服还未来得及更换，可见赶来的匆忙。海蓝色的眼眸深沉一片，似有无数情绪翻滚，又好像空无一物。
怎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联想到相原时不时爆发的大嘴巴属性，绘梨香升起不祥的预感，她点开了好感度显示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