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 秦筠挑了挑眉, 对付小孩还不容易。
“你也别闹腾的太厉害,你来之前你爹应该说过,你的身份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他没那么说, 他只是说我嫂子会保护我。”赵静挤眉弄眼, 伸手捂住了秦泓的耳朵,“你是不是很怕爱上我哥哥啊,因为害怕所以两个孩子聚在一起, 你都担忧的要死。”
说完, 赵静觉得自己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 眼睛发光。
“为什么要怕爱上人呢?我爹当初也怕爱上我娘, 后来爱上了不是挺高兴的,瞻前顾后最要不得。”
闻言,秦筠觉得自己应该是哪根经脉不对,比起反驳赵静的话,更好奇起赵邺他爹跟辽国长公主的恩怨情仇。
从她查出来的资料看来,赵邺他爹跟他娘是一对神仙眷侣,赵邺他爹没纳妾,就有个没娶妻之前在屋里头伺候的丫头。
两人的感情极好,从赵邺是晚来子,又是赵邺他爹的唯一孩子就能看出来。
“我听说你跟我哥哥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而且你们小时候的关系也好,两人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就不能跟他好好过?”
“谁说我跟赵邺没有深仇大恨。”
“你倒是说说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
“这天下本该是我的。”强迫的事不好说,秦筠敷衍的说道。
“那就让我哥哥给你呗。”赵静一副我以为是什么大事的表情,“我哥哥那么费尽心思的去亲征不就是为了你吗,我爹都说了我哥哥是色令智昏,为了讨你的开心,一件小事非得亲自出马。”
秦筠愣了愣,虽然她没问赵邺要过江山,但是她却无法否认赵静的话,赵邺表现的就像是她只要开口要,他就会给她。
“他给我有什么用,我又不能继位。”
赵静更用力的捂住了秦泓的耳朵,清亮的声音微微压低:“你总不会把你不是男人的事也怪在我哥头上吧?”
秦筠抿了抿唇,她还不至于那么无聊。
“我跟他的事跟你说不清楚,跟他也说不清楚。”秦筠对上赵静单纯干净眼眸,“有些话说完了还是一个结果,说不说都没用了。”
见赵静神色迷茫,秦筠笑了笑,把秦泓从她手上解救了下来。
“本王跟赵邺的事情,你一个小孩就别管了,本王比你大那么多岁,道理我比你清楚,比起我跟赵邺的事,京城你有什么想去地方,本王派人带你去逛逛。”
“你也没比我大几岁。”赵静嘟了嘟嘴,还是不想放弃,“不是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怎么就知道你比我清楚了,要不然你说出来,我帮你参谋,话说出来总比不说有用。”
秦筠揉了揉她的头:“考虑好想去那儿玩,本王派个近侍官去你哪里,安排你出行。如今这个时期最好不要去太偏僻的地方。”
赵静见秦筠油盐不进的模样,呲了呲牙,见她要走干脆把怀里的信塞给了她:“拿去看吧。”
秦筠接过了信件,封皮金钩铁划,是赵邺的字。
——秦筠亲启。
秦筠两个字回峰都格外的圆润,似乎放缓了笔触,特意勾勒。
爱上了人真的不一样,连写个名字都想藏着温柔。
秦筠接过了信函没有急着打开,等到晚上处理完了事务,看到摆在旁边的信,犹豫了半晌,才打开了信封。
——觉得烦就让她滚。
信纸上的内容简简单单,秦筠怔了怔,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内容要是让把信封保护好好的赵静看到估计气都要气死。
想到自己因为那么简单的内容,犹豫了那么久,秦筠敛了表情,赵邺的厌恶跟喜欢都让人绷紧了神经。
……
牟城地广人稀,易守难攻。
居住的人大多都不是汉族,而是花苗族,交流上有障碍不说,花苗族是个极为团结的民族。
王家与闽家收服了他们的首领,他们便一致对外,也就是靠着这些,两家逆贼才嚣张了那么久。
“牟城的那些苗子,论起打仗比契丹人差多了,但是他们却有一手玩毒的手段,让人防不胜防。还有十里便有一处毒障,咱们最好就在这附近驻扎,补给也方便。”
赵邺从辇车上站起,遥望了一眼,点了点头。
他们来之前便派了人零零碎碎的攻打城池,若是能在他们到之前占有优势自然是好,但两家已经把如今当做了唯一的机会,拼了全力反抗,竟然一时不分上下。
赵邺不耐烦在相距太远的城池等消息,不停劝阻,干脆带兵前行。
“是毒自然就有解,让跟着来的太医都去看看,破了毒障就是。”
“陛下说的是。”
驻扎下来,赵邺接连又遭遇了几次暗杀,虽然赵邺没什么损伤,但守卫的士兵都被这些小苍蝇弄得心烦意乱。
赵邺见状,直接点了两个暗卫:“混到牟城,杀不到人无所谓,也让他们尝尝有蚊子一直叫的感觉。”
“属下领命。”被点到的两人觉得此举大快人心,兴致勃勃的去了。
把事务处理完毕,赵邺看向随常,两人对视片刻,随常被主子冰冷的视线看的莫名:“需要属下也混进牟城?”
“京城的消息。”薄唇轻启,赵邺的话里都带着冰渣子。
随常反应过来立刻把信函摆放在了赵邺的面前,真不明白记录秦筠每次吃什么,喝什么的纸张,主子也能看的那么津津有味,甚至还吩咐要更详细。
吃喝拉撒睡,谁不是一样,秦筠又不是喝露水的仙女,难不成能有什么不同。
感觉主子今日看的格外久一些,随常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就见主子拿着纸张,眉头紧蹙。
良久,赵邺淡淡地开口:“给朕准备戎装。”
“陛下这是要?”
“朕要亲自上阵。”虽然面无表情,但赵邺的眼角却全是煞气。
随常吞了一口口水,这都要杀几个人才能消气了,晋王到底是又干了些什么。
“赵邺亲自上阵了?”
闽谐修神情凝重:“那么有把握,我让你查牟城有没有内鬼,你查到了没有?”
越身处高位,就越重视自己的身家性命,军队开始攻打牟城之后,闽谐修至多也只是去城门看了,赵邺说亲征谁想到他会亲自上阵。
既然敢亲自上阵,按着常理想,自然是他有十足的把握。
“回大人,逮了几个小喽啰,没查出什么大内鬼。”
闽谐修闻言愤然拍桌,扫了一圈,见平日该在屋中的谢沣不在屋里,眉头紧皱:“我那个不孝子呢!这几天就没见到他的踪影。”
“少爷去了隔壁城池解决军需,按理说应该回来了。”
“关键时刻不见踪影。”
闽谐修重重哼了一声,因为谢沣打起仗来不要命,有本事加上是他的儿子,在军队有些人的眼中,地位甚至比他这个老子还要强。
如今赵邺亲自上阵,他不在军队坐镇,怎么都说不过去。
“把人给我叫过来!”
吩咐完,闽谐修等了半晌,就见属下回来面色纠结的报信:“少爷不在府中,属下派人在牟城找了一圈,他也不在牟城。”
“那他还能去哪?就是死了,赵邺也不会不把尸首挂出来。”
闽谐修话说的难听,但表情却一脸难色。
突然想起如今京城没有赵邺坐镇,秦筠已经是独自一人,被某种想法气的瞪大了眼睛,怒气冲冠:“这个畜生逆子!”
此时正在赶往京城的谢沣重重打了一个喷嚏,像是知道是谁在念叨他,谢沣揉了揉鼻子,咧嘴露出了一个大笑。
灿烂的笑容看起来格外的快活。
第93章 灵堂
秦筠曾以为没有赵邺的日子该是最快乐的日子, 但现实证明赵邺就是不在京城, 她也快活不起来。
赵静想让秦筠喜欢上赵邺,但一个丫头片子又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每天就缠着秦筠, 在她耳畔嗡嗡叫赵邺有多好。
就像是个狗皮膏药似的, 每天晚上缠着她不回自个睡得地方。
因为这个京城还有谣言,说晋王被陛下逼的太紧了, 所以对个外族的小女孩动了心。
把她传的又丧尽天良又可怜, 听得她咬牙切齿想找赵邺麻烦,平日里给他的信也都是让大臣代笔,把朝中事务交代了就算。
“地上的草都冒芽了, 怎么天还那么冷。”
被赵静缠了一夜,秦筠顶着两个大黑眼圈, 裹着厚实的披风极为艰难的从床上爬起去崇德殿上早朝。
模样活像是纵欲过度。
“气候哪儿冷了, 是你怕冷穿的多,你看看我就只穿了件袄子。”赵静粘秦筠粘的紧,连她去上早朝她也要跟一路。
常德笑着打圆场:“穿的多才好, 气候变来变去, 宫里不少人都病倒了,也就殿下坚持没有增衣减衣,才如此健康, 不受风寒所扰。”
秦筠点头, 深以为然。
虽然裹得像是个熊, 但至少她能保证她的健康。
当然这个想法, 到了晚上便轻而易举的被某人给打破了。
赵邺亲征后势如破竹的攻占了几处要塞,打的两家逆贼没有还手之力,本来王闽两家就只是表面的和睦,赵邺以身作饵,不要命的打法。
战局已定。
既然大宋的江山已经没有了危机,秦筠自然又想到了溜掉的事情,这些天她没有制止赵静,摆出一副无奈被她打扰的模样,就是想让宫中的人放松警惕。
然后她好从密道中逃跑。
择日不如撞日,秦筠看了密报,晓得赵邺已经开始收拾行装,便当即准备了离开京城。
只是秦筠没想到,她两次逃跑都是没几步被绑,而且绑住她的还是同一个人。
“谢沣?”
秦筠脑子晕晕乎乎,眼皮子费力的睁了一条小缝,看到谢沣脏话差点破口而出。
谢沣脸上蒙了面,就露出了一双眼睛,但秦筠看着那双隐约带着狂热的眼睛,没没费什么功夫就辨认出了是他。
被秦筠认出,谢沣也没有否认,轻笑一声,声音有些哑。
全身无力,低头见自己的衣服被换过了,秦筠立刻想起了上一次她落在谢沣手上的情形。
当初她就不该求赵邺放过他,这样的神经病,他爹娘都要被赵邺手刃了,他竟然还有空不远万里的来绑她。
秦筠被带进的这间屋子很简陋,四周没有窗户,出入口遮着厚重的黑色棉布,不知白天黑夜。
只是破旧的八仙桌上放了一盏昏黄的烛台,昏暗的光线勉强能让秦筠看清周围的环境。
屋里隐约还有一种怪味。
在安静的环境下,谢沣那双笑眼格外的让人不寒而栗,秦筠抿了抿唇干裂的唇瓣:“听说你没在战场出现,我本以为你想通跑了,没想到你竟然来了京城。”
谢沣弯身坐在了秦筠的身边,陪她一同靠在墙角。
“你别怕,我是来帮你的。”
谢沣把秦筠的头靠在了他的肩上,柔声地说道。
秦筠动了动,发现自己使了十足的力气也无法把头挪动,干脆也就老老实实的靠着他。
“你收买了我的人?”
除此之外,她真不明白他为什么能那么精准的抓住她,她就刚逃出皇宫连京城都没出,脑子一晕就被他抓住了。
“你不是个好主子,当初你把他们抛下一走了之,他们被闽家一网打尽,我救下他们时,就有人投奔了我。”
谢沣轻笑的说道。
闻言,秦筠抿了抿唇,不知道如何反驳。
她当时的做法,有人不愿再效忠于她也是理所当然。
“赵邺虽然离开了京城,但宫中全都是他布置的暗卫,你可能不晓得他亲征身边的亲卫就带了几个,剩下的都留给了你。”
这话叫秦筠愣了愣:“怎么可能?”
“你每日的一举一动都会有暗卫报与赵邺知晓,你根本逃不掉,如今那些暗卫便在四处找你,离发现这个地方也没剩下多少时辰。”
秦筠难以相信自己平时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但是这事套在赵邺那个变态身上,相信起来简直轻而易举。
她就说赵邺怎么会那么放心她主持朝政,没拿铁链子把她脚锁住,原来是因为他留了那么多人。
但比起赵邺的变态,秦筠更害怕身边的这个人,明知道会被发现还绑了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既然如此,你想对我做什么,杀了我?”
秦筠本以为谢沣会出言反驳,没想到他干脆地说了“对”。
秦筠愣了愣,反而觉得全身心都放松了,千里迢迢来杀人报仇还有点意思,若是谢沣是来给她诉衷肠,她才觉得世界全都是疯子。
“无论如何你都逃脱不了赵邺,所以我帮你解脱。”谢沣侧脸,温热的气息透过脸上的薄布传递到了秦筠的脸上。
秦筠蹙了蹙眉:“我的人生不需要任何人帮我,要杀便杀,不用说这些话,我就算听了到了阎罗王那儿也不会说你好话。”
“那王爷会说我什么?”
“我不会提你。”声音在空荡的屋子带着淡淡的回音,“你对我来说只是个普通不过的过客,没那么重要。”
谢沣眸光一利,旋即又软了下来。
“对王爷来说我的确算不得什么。”
说完便是良久的安静,秦筠闭上了眼,等着谢沣的刀锋,却迟迟没有等到。
因为浑身疲惫无力,隐约睡过去一小会,秦筠醒来发现自己还是一样的姿势靠在谢沣的肩上,皱了皱眉。
侧过了就见谢沣还是定定的看着她,仿佛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为什么不动手?你想留我威胁赵邺?”
谢沣摇了摇头:“我只是想陪你等到他。”
“什么意思?”身体稍微回来了些力气,秦筠撑着地面拉开了跟谢沣的距离,“你到底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