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薇就瞧见沈清萱微微撇了撇嘴,带着几分娇憨道:“谢表哥真是体贴,三姐姐好福分。”
沈清薇听见她那话中酸溜溜的口气,没来由就乐了,只笑着道:“他送过来,原本就是要我们姐妹们一起吃的,他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姐妹要好,难道巴巴的几串葡萄,还要分开几处送吗?”
沈清萱见沈清薇说的有道理,只一个劲的点了点头,嘴里念念有词道:“可惜二姐姐不在,这么好吃的葡萄,她都没得吃了。”
沈清薇原说想请人送一串过去,又想着那沈清蓉最是多心,她心里又记挂着谢玉,沈清薇若是这么送了过去,只怕交好不成,又结怨了。沈清薇想到这里,只忍不住自嘲笑了起来,前世她冷心冷肺的,倒是从没有为了这些事情纠结过。
沈清萱从流霜阁出去,先回了三房用过午膳,等老太太歇了中觉,这才去了福雅居,老太太正愁没人跟她聊天,见沈清萱又去了,只笑着问道:“过几日琅嬛书院就要开学了,也不见你念书,成天到处跑,到时候可别结不了业。”
沈清萱听了这话,还以为老太太说真的呢,只急的一张脸都皱了起来,嘟着嘴道:“老祖宗,你最知道我的,我又不像二姐姐那番刻苦,也不如三姐姐聪慧,马马虎虎就成了,老祖宗真要这么说,那萱萱只好回去看书去了……”
老太太瞧她那娇滴滴的小模样,哪里忍心苛责了她,只笑着道:“罢了罢了,大热天走一趟的,先在我这边坐会儿吧,我这里做了酥酪,你最喜欢吃的。”
沈清萱听老太太这么说,便只乖巧的偎依到老太太身边,眨了眨眼睛道:“老祖宗,二姐姐的身子好的差不多了,您就让她过来给您请安吧,老祖宗肯定也想二姐姐了,不然怎么会吩咐厨房做豆腐皮包子呢!”
其实老太太小厨房里头的早膳也并非每日吩咐的,不过就是厨房里头想到做什么就做什么,除非哪天老太太特别想吃什么,才会特意吩咐下去,那豆腐皮包子也不过就是顺手做的,倒不是刻意为之,可是沈清萱这么一说,老太太到底也有些动容了。沈清蓉平常在自己跟前那也确实乖巧孝顺,除了学习方面处处要强,想着和沈清薇比肩之外,也没有别的好挑刺的地方。这次只怕也是因为沈清薇从别院回来,自己多疼了她一些,所以才会这样失态。
老太太这么一想,又觉得自己一把年纪了,没必要跟小孩子较真,到底她们都是自家姐妹,以后还要一起在书院念书,要是弄得不和睦,也让外人看笑话。老太太低头,看了一眼怀中娇娇俏俏的沈清萱,眼皮子一挑,就明白了,这丫头片子,只怕想不出这些来,她背后肯定有人。
林氏向来少管闲事,只怕不会是她,那么唯一有可能的人,就是早上沈清萱去找过的沈清薇了。
老太太自己也没想到,沈清薇去了一趟别院,回来就改了性子,比起以前那冷冷淡淡除了学问凡事都不上心的样子,不知道好了多少。
“你这丫头片子,快说,是不是你三姐姐让你过来替二姐姐求的情?”
沈清萱见老太太猜到了,只长大了嘴巴道:“老太太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呢!怪不得三姐姐那么聪明,一定是她最像老太太!”
沈清萱虽然实心思,可是在拍马屁这上头的功夫可是实打实的,只把老太太逗得笑哈哈的。老太太只叹了一口气道:“你们几个,虽然是堂姐妹,可都是国公府的姑娘,要和睦相处才好,这样吧,一会儿你就去幽芳阁说一声,让你二姐姐过来吧,还有你三姐姐的胳臂,你今儿去瞧,好些了没有?”
沈清萱只点了点头道:“好多了,只是还不能动,绑着绷带怪别扭的,三姐姐说要过来瞧来太太呢,只是不方便。”
“你让她养着吧,这次要不是她托了然哥儿一把,后果可真的不堪设想啊!”老太太想想那树的高度,心下还有几分后怕。
得了老太太的话,沈清萱倒是敢去瞧沈清蓉了,只是她这几日听从林氏的话一直没去看过沈清蓉,又想起今儿早上无端说错了话,便有些不好意思,就回三房的院子里头取了几个络子来,送给沈清蓉。这都是她平时先来无事打的,虽然算不得顶好看,但也是一片心意。
沈清蓉因为听说老太太还是要关自己的禁闭,生了老半天的闷气,中午的时候只吃了两口银耳羹,病歪歪的靠在贵妃榻上,手里翻着一本诗集。过了中秋,琅嬛书院开课,往秋冬走聚的日子就多了,重阳登高,初雪赏雪,雪后赏梅,这些时候人人都要吟上两句的,到时候是肯定要结诗社的。
去年她和沈清薇也是头一年入学,所以并没有入琅嬛诗社,今年她们也算是老学生了,这诗社原来的成员去了一半,必定是要到她们这里来选人的。其实去年她们也是有一次机会入诗社的,可沈清薇却开口说,诗这个东西,前人所作已是不可超越,如今再去研究,也不过就是附庸风雅,难有精进了,到不如不作了。
虽然大家背地里都说这是因为沈清薇不会写诗,所以才这么说的,可是也不知道谁将沈清薇七岁时候写的一首咏雪诗给散了出去,所以……大家又一致相信,她不是不会作诗,只是真的觉得难以逾越前人罢了。
本来作为同一届且是国公府姐妹的沈清蓉是可以进去的,结果那群人不敢邀请沈清薇,自然也就没邀请沈清蓉了。不过今年,不管沈清薇去不去,她沈清蓉都是要去的。谢玉也喜欢赋诗,长长和紫霞书院的同窗们结社赋诗,他们紫霞书院的诗社叫墨香诗社,单单这个名字,已经让沈清蓉向往不已,何况每年两个书院都要举行诗会对垒,到时候正是和谢玉多多相处的日子。
沈清蓉想起那种场景,只忍不住就笑了起来,脸上还带着淡淡的憧憬,正这时候,外头白露笑着进来道:“二姑娘,四姑娘过来瞧你来了。”
因为前几天再加上今日一早的事情,沈清蓉对沈清薇这三个字厌烦的很,这会子光听见这个名字,她立时就把眉毛给皱了起来,只是在瞧见沈清萱笑着进来的时候,瞬间就换上了另外一副容颜,笑容温婉,眼神温柔,连说话的声音都软绵绵的。
“这会子都要用晚膳了,你怎么还过来呢,这几都没来,我还当你想不起我这个姐姐了。”
沈清萱只当沈清蓉是真心的,听了这话反倒觉得自己不对了起来,只拧着眉头道:“二姐姐,都是我不好,我怕你还生气,所以不敢来看你,我就说二姐姐你最好了,一定不会生我的气的。”
沈清蓉皮笑肉不笑的抿了抿嘴,心里将沈清萱给鄙视一顿,只腹诽道:没想到你这做戏的本事,倒是比起我也不差的。可嘴里说的却是:“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你说的也是实情,那天确实是我失态了,我只是瞧着你们一个个都喜欢三妹妹,心里觉得觉得有些不是滋味。”沈清蓉说着,将那诗集掩上,带着几分忧伤道:“这几在房里想了想,我们都是堂姐妹,这些小事原本就不应该放在心上的,三妹妹变得比以前更讨人喜欢了,这是好事,我应该高兴才对呢!”
沈清萱只一个劲的点头道:“是啊!三姐姐比以前好多了,以前她那个样子,不说话的时候就跟一座冰山似的,我在她面前都不敢大声喘气的,还是二姐姐最好。”
沈清蓉瞧着沈清萱这一脸真诚的样子,又想了想以往这沈清萱的表现,终于还是相信沈清萱到底没变聪明。
第24章
送走了沈清萱,沈清蓉又重新做了一下心里建设,瞧见丫鬟手里拿着的络子,只让她送到了跟前,顺手拿了两个看了一眼。那丫鬟知道沈清蓉是不稀罕这些的,只笑着道:“姑娘若是不喜欢,收起来就好了,等什么时候想到了,再带个一两回意思一下也就成了。”
沈清蓉想了想,只挑了其中的一个,递给丫鬟道:“白露,就按这个颜色,明儿替我找一身配色的衣服。”
丫鬟见沈清蓉这么说,也是纳闷的接了过去。沈清蓉听说老太太又让她回去请安,心情大好,又吩咐道:“你去告诉五丫头,就说明儿一早我要去福雅居,让她也别在家里装死了。”
沈清蕊虽然有几分聪慧,但胆子小,瞧着沈清蓉被禁足了,便去老太太那边说了,只说要陪着二姐姐一块儿在家,所以也不过去了。老太太身边有沈清萱陪着,对这不冒尖的庶出孙女自然也就淡很多,便也应了下来。明儿既然沈清蓉要过去,自然也是要带着她一起去的。
晚上,沈清薇用过了晚膳,她自入宫以后,便养成了饭后百步走的习惯,只是原来她住的宫苑大的很,走一圈也要小半个时辰了,如今这流霜阁不过两进,她几步路也就走完了。正想请丫鬟打了水洗漱,外头有人来回话说,大少爷和四少爷过来瞧她来了。
原本两人是一早就想过来的,奈何前两天正好有小考,所以就没过来。今儿总算忙完了,两人便结伴到流霜阁来了。沈伯韬完全遗传了沈晖的容貌,玉树临风,也是紫霞书院四公子之一;沈伯然因为是这次事件的祸头子,所以至今还心有余悸,瞧见沈清薇还有几分不好意思。
沈清薇从小就被捧在掌心,以前是连这个哥哥也不怎么放在心上的,可如今见了他,却生出几分亲近来,想着以前宫里头的嫔妃就算爹娘去了,还有一个心疼自己的兄长,沈清薇也觉得羡慕的紧。
沈伯韬上次备过了礼来,所以这次就没带什么,见沈清薇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热切,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只开口问道:“妹妹的手好些了吗?上次若不是我走的急,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是我让妹妹受苦了。”身为家中的长子,又是国公府的世子爷,沈伯韬沉稳内敛,且又有担当,这一点着实让人欣慰。
沈清薇听他这么说,只让丫鬟奉了茶,笑着道:“这跟哥哥有什么关系,是我自己不当心罢了。”
一旁的沈伯然就越发不好意思了,嘟嘴道:“三姐姐,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爬树了。”
沈清薇便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问他:“今儿你们小考,你考的怎么样?”
一听说考试沈伯然就越发蔫了,只拧眉道:“想得我脑子都疼了,就是想不出来。”
沈伯韬听了这话只觉得不像话,笑道:“这回的事情,父亲还没来问你呢,你要是再考不好,就不怕父亲的家法吗?”
沈伯然一听整个人都精神了,睁大了眼睛道:“也不是没考好,就是……就是心里也没数。”
沈清薇天生聪慧,从不觉得学习有什么难的,可瞧着自己弟弟这一脸苦恼的样子,也知道这念书对于他来说,必定是不简单的,便笑着吩咐道:“良辰,去厨房拿一盏核桃露来给四少爷补补脑。”
沈伯韬听了,只蹙眉道:“三妹妹还是喜欢弟弟多一些。”
沈清薇听了这话倒是觉得怎么有些酸溜溜的意思,可是时隔多年,她实在想不起沈伯韬到底喜不喜欢核桃露了。
“哥要喝,再取一盏来就是了。”
沈伯韬其实倒不是喜欢喝核桃露,只是很享受沈清薇这种对人热情的态度,这样的沈清薇真是让人如沐春风。见沈清薇已经发话了,丫鬟也去了,沈伯韬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只略略红着脸道:“其实,三妹妹这儿的茶,也是极好的。”
沈清薇就笑着道:“这应该是今年的新茶,一会儿我让丫鬟给你送些过去,哥念书辛苦,没事品一壶好茶,权当消遣了。”
沈伯韬头一次和沈清薇说这么多话,两人只聊到了中秋后开课,沈伯韬兴致盎然道:“去年会讲,你们书院派的都是甲午届的学子,这一次,总应该也轮到你们乙未届了,只怕到时候,你必定是出战之人。”
沈清薇回想了一下十几年前在琅環书院会讲上头舌战群雄的光荣事迹,正是那一战让她彻底成名,原本一些对她投出橄榄枝的高门大户也因此望而却步,因为谁家也不想要一个思路清晰、口才惊人、辩解独到的媳妇,这样的媳妇娶回家,儿子会变成妻管严。沈清薇那时候并没有想通这一点,而是在很多年后,当她嫁不出的时候,有人向她吐露出了真相。
“这个,我也不知道,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前学的太过了,最近看见书本就困倦的很,我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摸过书本了。”沈清薇这不是胡说,便是沈伯韬刚进来的时候,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以前沈清薇的房里虽然没有各种熏香的气息,但总是会有隐隐的墨香味,这种香味对于读书人来说,是很熟悉的,可今儿他过来,就没闻到那种味道。
沈伯韬见沈清薇这么说,也略略有些愣怔,看来自家妹子这次是真的变了,虽然外表没有变,这内里倒是和以前完全不同了。不过说起来读书识字考功名本来就是男子的职责,女孩子也确实不用这样用功,沈伯韬这么想,也就想通了,只笑着道:“女子看书识字,额不过就是为了怡情,妹妹那些学识,便是一辈子也够用了,往后倒确实可以稍微放松些,也跟四妹妹一样,打打络子,做做针线,描描画样,也有意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