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薇想起张婉玉的遭遇,心里又不是滋味了起来,只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你家姑娘,先莫要惊慌,我来打探打探,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先去探探监,先总要确认张姑娘的安危,再做下一步的考量。”
映雪见沈清薇有了主意,也放下心来,只笑着道:“既然这样,那奴婢就先回去了,我家姑娘听说张姑娘出事了,昨夜一晚上不曾入眠,今儿连书院都没去成。”
同是闺中姐妹,将来虽然各自嫁做人妇,但这些姐妹情分也是难以割舍的。沈清薇想了想,只开口吩咐道:“美景,你去把前几日四姑娘送的碧螺春拿两罐出来,让她带回去给崔姑娘。”
映雪忙谢过了,跟着美景去外头取东西,沈清薇这才靠在了软榻上,忽然觉得有些饥肠辘辘的,这才想起来今儿她起晚了,这早膳还没用呢。
自从她们去了书院,早膳便不再老太太那边吃了,这时候老太太只怕也早已经吃过了。沈清薇便吩咐丫鬟稍微弄了一些早膳垫了垫肚子,拧着眉头躺在软榻上想事情。
谢氏这会子,正拉长了脸在老太太的福雅居里头看大房那对母女做戏呢!
沈清蓉因为昨儿硬着头皮非要跟着老太太一起去龙岩寺,结果弄的晕车晕得厉害,最后不得已和小谢氏先回来了。两人回来,小谢氏又请了大夫来替她诊治,结果测出来的脉象还是气火攻心,火克肺金、脾土受连,所以才会觉得胸闷气喘,全身无力的。就算吃药,也只能发散发散,按照那大夫说的话就是:心病还要心药医啊!
小谢氏和沈清蓉都知道,这心药到底是什么,可奈何就是放不下这心魔。小谢氏又在房里劝慰了沈清蓉好一阵子,只告诉她想做大事,必定还是要沉下心思来的,若是连自己的心性都控制不住,将来也做不成大事。又举了自己的例子,说起当年自己当庶女的时候,如何被谢氏比在下头,又如何自己争气将谢氏反压了一头。
沈清蓉听了,倒是稍微觉得有些开解了,便一口气喝了那苦药,重新打起精神,来老太太跟前献殷勤了。
虽然休息了一晚上,可沈清蓉的脸色还不是很好,老太太瞧着她一早就起来给自己请安,到底还是心疼的,只开口道:“知道你孝顺,可身子也要保养,这大老远的路非要走过来,瞧瞧,额头上都出虚汗了。”
沈清蓉顿时感激的眼眶都红了,心想老太太对自己还是好的,这么些年养在跟前,又怎么可能不好呢?便低着头道:“昨儿是孙女不懂事,非要跟着老太太出去,反倒扫了老太太的性质了,今儿我一早醒了,还觉得懊悔的很,就想着来跟老太太说声对不住,这样孙女的心里也好过一些了。”
老太太虽然知道沈清蓉有些小家子气,可那东西就像骨子里带出来的一样,这些年老太太心里清楚,大约是改不了了,如今见她这样低声下去的来认错,这心里便的一些不痛快也就烟消云散了,仍旧慈爱的开口道:“行了,你有这份心,也是你的孝心,一家人有什么对不住的,这些年你心里想什么,我大约也清楚,只是有一句话,我以前说过,现如今我当着三位太太的面儿,再说一遍,不管是你,还是三丫头、四丫头、五丫头,那都是卫国公府的姑娘,我都一视同仁,三丫头虽然聪明些,我未必就最疼她,五丫头虽然是个庶出的,我也从来没看轻过她,你要心里明白才是!”
老太太若不是真心疼爱沈清蓉,这一席话可未必会同她说。可正因为沈清蓉是她的亲孙女,她也不愿意看着她在和沈清薇较劲的路上越走越远,这才开口点名了这一点的。
沈清蓉原本以为她这些小心思藏的很深,可谁知道老太太的眼睛是雪亮的,她这些小伎俩,在老太太跟前压根就不够看的。沈清蓉此时心里虽然还是略略觉得不爽,可脸上却也只好强装着一副受教的表情,假装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低声道:“老太太的教导,孙女都记着呢!孙女知道老太太对我们都是一样的……”
沈清蓉说到这里,越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下去,那边小谢氏只上前帮腔道:“老太太说的是,二丫头其实心里也清楚,只是她也是要强的性子,况且她如今又是家里的姐姐,难免会摆出一些姐姐的架势,说起来确实是二丫头的不是。”
小谢氏见老太太难得说这么一大段开诚布公的话,也知道老太太只怕是看出了什么来,这时候也不得不服个软,在老太太跟前卖个乖。
谢氏坐在一旁听着,只气得鼻子里头出气,心里兀自想道:就你们母女俩个那下作的手段,还想跟我们家薇薇比,给我家薇薇提鞋都不配呢
第78章 落难
谢氏心里实在堵得慌,便想起了那绣花针的事情来,可惜沈清薇不准她把这个事情说出来,况且若真的闹了起来,总归也是国公府的笑话,谢氏也不想出门被人戳脊梁骨,想了想还是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只等众人起身离去的时候,谢氏站起来的时候,稍稍的哎哟了一声。
她平素特别有国公夫人的架子,最重仪态,所以如今这一声哎哟,自是引起了老太太的注意,只开口问道:“老二媳妇怎么了?是不是最近家里事情多,操劳过了?”
谢氏脸上端着笑,朝老太太摆摆手道:“回老太太话,到不是家里操劳了,只是今儿早穿鞋的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鞋底里扎着半截绣花针,我没仔细瞧,这脚一进去,可不就给扎了个洞了,幸好没什么大碍,就是流了几滴血,这会子原已经不疼了,只不过坐得时间长了,这才站起来,所以又觉得有些疼了。”
老太太听了,只蹙眉道:“哪个丫鬟这般不细心,也不检查清楚了再把鞋给拿过来,这要是真的扎疼了什么地方,可怎么得了?”
跟在谢氏身边的丫鬟是喜鹊,是谢氏陪房刘妈妈的女儿,平常最是伶俐不过的人,方才听谢氏这么开口,心里就纳闷了起来,此时见老太太问话,只急忙跪下来道:“老太太教训的是,是奴婢一时不察,大概是房里做针线的丫鬟不小心掉进去的,奴婢下次一定好好检查。”
老太太知道喜鹊是谢氏跟前得利的丫鬟,出了这样的事情,还让她跟在自己身边,必定是没罚她,便冷冷开口道:“你太太待下人宽厚,是你们的福气,可你们也不能一个个这么的不上心,这样吧,我替你们太太罚了你一个月的月银,以后不要再犯就成了!”
喜鹊只急忙说是,抬起头略略看了谢氏一眼,谢氏朝她微微点了点头,嘴角还带着一分似有似无的笑意。
这说者有心,听者却也有意。小谢氏习惯了这些阴私勾当,也不觉得什么,可那沈清蓉一听,顿时脸色就黑了一半,想起了那日在琅嬛书院里头拿绣花针害人的事情,脚底心都有些打颤了起来,只上前拉着小谢氏的袖子,咬着唇瓣道:“母亲,你听见二婶娘说什么了吗?她说被绣花针……扎了脚底心!”
小谢氏瞟了一眼走在前头的谢氏,不屑道:“那是她活该,没扎死她算她走运的了。”
沈清蓉却淡定不下来,只一味拉着小谢氏道:“你不觉得,她是在有所指吗?二婶娘那边的丫鬟再大意,也不可能犯这样的错处,我总觉得她这分明是在说给我听的……”
沈清蓉的话没说完,小谢氏倒也不敢掉以轻心了起来,又瞧见喜鹊跟在谢氏身后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一时摸不清真假,只开口道:“一会儿打发个丫鬟过去,去二房那边问问就知道了,若真的有这回事,她房里的丫鬟们多少都会知道的。”
谢氏还巴不得如此呢!小谢氏若是一打听,压根没这件事儿,那才好呢!这样也让那小谢氏知道,她这绣花针害人的事情早已经被别人知道了,看她还敢不敢再在自己跟前嚣张!
沈清蓉这会儿已经吓的走路都有些打抖了,她本就身子不好,这会儿又被这么吓了一回,只觉得心口上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只能拽着小谢氏的袖子一路往前走。
谢氏回到房里,把只喊了喜鹊在里头服侍,当即就赏了喜鹊一对赤金虾须镯,笑着道:“不枉你跟了我一场,我抬个眼皮,你就知道我的心思。”
喜鹊虽然不敢问谢氏突然这么说是为了什么,但也笑着道:“太太平常待下人都和气,凡事都有商有量的,今儿忽然来了这么一处,必定是有什么事情,奴婢自当应下来。”
“难为你这样懂事,说起来确实有那么一件事情,只是如今不能告诉你罢了,你下去吧。”
谢氏在房里坐了一会儿,又去了前院议事处管理家事,到了午膳的时候,才去了沈清薇的流霜阁,和沈清薇一起用午膳。谢氏只把今儿小谢氏和沈清蓉在福雅居那一唱一和的戏给说了一遍,唯独没把自己提起绣花针的事情也说了,怕沈清薇又怪自己沉不住气。
沈清薇听了,只笑着道:“母亲何必为这些小事生气呢,前头十几年都这样过了,难道如今就忍不住了,若是你们妯娌之间整日里在老太太跟前争得面红耳赤的,老太太也会不开心的。”
谢氏心道沈清薇如今当真是胸襟都宽敞了很多,以前她哪里会关心这样的事情,谢氏心里就觉得暖了几分,当真是有个闺女在这边给自己出谋划策的,比起以前孤军作战来的幸福的多了。
“我也不是要跟她斗,她从头到尾哪个地方能斗得过我,只是气不过而已。”谢氏说着,又继续道:“不过今儿听了老太太的话,我心里倒是挺高兴的,至少老太太耳聪目明,她们那些小伎俩都看的一清二楚呢!”
沈清薇心道,老太太只怕是一早就看清楚的,只是以前我从来不留心她们,也鲜少有什么冲突,故而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如今这几次大约也是觉得她们有些过头了,这才打开了天窗说亮话,把这事情郑重其事的拿出来说一次,只是小谢氏和沈清蓉能听进去多少,那就未可知了。
沈清薇心里还想着张家的事情,和谢氏说了没两句就没了心思,谢氏见她吃的少,难免又关心了几句,沈清薇只道没事。
到了午后,沈清薇终究是放心不下,让美景去外头喊了一个小厮进来,让他去平宁侯府给谢玉传个话,让他有空过来一趟。如今这时候,沈清薇能想到的也只有谢玉一个人了。
第二天一早,沈清薇刚刚用了早膳,谢玉就过来了。以前谢玉都是不请自来,最近他正好有些事情耽误了,少跑了几趟,谁知道沈清薇却派人请他过来了,当真是让谢玉受宠若惊了起来。
沈清薇从里间出来,瞧见谢玉正端坐在客厅里喝茶,只笑着道:“亏你这么一大早的过来,知道的是我请了你,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儿有什么好东西,值得你一早就过来!”
谢玉闻言,只笑着道:“姑妈说了,你这儿确实有好东西,弘善大师送了你一瓮的山泉,我是特意来喝这山泉茶的。”
沈清薇忍不住就笑了,谢氏真是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这事儿才好呢,谢玉刚从她那边请了安过了,这事情他就已经知道了。大概用不着多久,全京城的人都会知道这卫国公府的三姑娘得了弘善大师的一瓮山泉。
“可惜你来的不巧,我那一瓮已经送到老爷那儿了,你没得喝了。”
一旁的良辰听了,只笑着道:“姑娘忘了,还有豫王殿下送的一瓮呢!”
沈清薇抬起头,睨了良辰一眼,笑道:“你昏了头了,那一瓮是豫王殿下孝敬老太太的,可不是给我的,我才不稀罕呢!”
良辰是越发不明白沈清薇是什么意思了,好好的豫王她不喜欢,眼前的谢玉她又这般若即若离的,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呢?
“呀,那我可真的记错了,我以为姑娘要留着自己喝呢,方才表少爷来的时候,我就打了一壶出来,用来招待表少爷了。”良辰低着头,小鸡啄米一样的回话,她们家姑娘,可没那么小心眼。
沈清薇原本就是跟谢玉玩笑,见良辰这么说,只轻轻的哼了一声,叹息道:“我这几个丫鬟,越发胳膊肘往外拐了,改明儿都打发了出去嫁人才好呢!”
几个丫鬟听了,顿时就红了脸颊,那边谢玉也笑了起来,难得看沈清薇这样打趣人,他是一百个欢心。
沈清薇说完,脸上却又换上了一副愁容,只开口道:“表哥,我今儿找你过来,是想问你打听一件事情的,听崔姐姐说,张家昨儿被抄家了,其他人我都不管,我只想知道,如今婉玉她到底在哪儿,也被关起来了吗?”
谢侯爷如今是刑部侍郎,谢玉对这个事情自是清楚的很,只开口道:“如今还在刑部的牢房,等张家的罪定下来,就要被送去教坊司了。不过这次张家是被御史台给揪出来的,人证物证俱在,只怕是没有翻盘的可能性了,张小姐从此之后就是罪籍了。”
重活一世,前世发生的事情依旧还是发生了,这也让沈清薇觉得,李煦说不定也是逃不过那个死劫的。沈清薇想到这里,无端就脸红了,她好好的想张家的事情,怎么就牵扯到了李煦的身上呢?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