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只拿她没办法,又道:“你看你这走路还呢,也就在家里让你这随处走了,要是出去给别人瞧见了,看你还要不要脸。”
那小谢氏见她们有说有笑的,可沈清蓉却还在幽芳阁躺着,心里到底有些难受,只开口道:“四丫头好歹能起身走路了,可怜二丫头还躺着不能动呢,整日里在掉眼泪呢!”
老太太心里知道,沈清萱这一跤是被沈清蓉给拉扯的,可人家沈清萱半句也没说沈清蓉的不是,也没在别人跟前提起过,这要不是她正巧路过了听见,只怕她都不知道沈清萱伤得这样冤枉呢!可沈清蓉呢?一句道歉的话也没有就算了,还整日在家里装可怜见儿,小谢氏三天两头的说她落泪啊、伤心啊、难过啊……老太太听了,耳朵都要长老茧了。
“眼泪也治不好身上的伤,让她没事少掉些眼泪,都保养保养身子,没准就好的快些了。”老太太只忍不住开口道,这说话的语气,便是一直在边上装空气的谢氏也听出了几分不屑来,只笑着附和道:“老太太说的是呢!这哭也解决不了问题,这不老太太就要去庙里给她们求一求,兴许还管些用呢!”
小谢氏听了,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只暗暗咬了咬牙,再没接话,狠狠的瞪了谢氏一样。
谢氏眉梢一挑,又哎呦了一声。老太太闻言,到底有些奇怪,便问道:“老二媳妇,你又哎哟个什么?”
谢氏便道:“还不就是前一阵子给老爷做的东西,我如今大约是年纪大了,眼神不好,昨儿又被绣花针给戳了好几回。”
谢氏故意把绣花针三个字说的格外的响亮,站在一旁的沈清薇只无奈的横了谢氏一样,也不知道这绣花针的梗她要用到什么时候才算完结了……
“你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这些活计要是忙不开,就交给下面人做好了,你白天又要管家,晚上还要做这些,怎么能不伤眼神呢!”
谢氏只一个劲儿点头称是,又拿眼珠子去瞟小谢氏,只见小谢氏低着头头不说话,倒是一副老实的样子。
一旁的林氏见了,心里倒是略略有些奇怪,只也没开口,众人便一起把老太太和沈清薇送上了马车。
林氏和丫鬟们一起扶着沈清萱回自己的住处,呆进了房间,林氏这才把丫鬟都遣走了,开口问道:“那绣花针的事情,你知道是个什么事儿吗?”
沈清萱一时不明所以,只纳闷道:“绣花针,什么绣花针?我平常也从不做针线的,母亲怎么问起这个来了呢?”
林氏便又继续道:“上回你二婶娘说她被绣花针给扎了脚底,可后来我听她房里的丫鬟说,并没有这件事情。所以心里就有些奇怪,那既然被绣花针扎了的不是你二婶娘,就必定是其他人了。”
沈清萱虽然不知道这些前因后果,却也的确知道有谁被绣花针给扎了脚,便脱口而出道:“那是卢倩雪,在书院金秋盛会上的时候,原本是要让她领舞的,可她穿的绣花鞋里面居然有一根断了的绣花针,把脚给扎破了,这才请了二姐姐去领舞的,可说起来也真是好笑,二姐姐上去就晕了,最后还是三姐姐当的领舞。”
林氏眉梢一动,已经有些明白了,只不动声色道:“你不知道就算了,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是我自己太多心了。”
却说沈清薇陪着老太太往龙岩寺去,两人在路上也是一路闲聊,虽然沈清薇没有沈清萱那样会逗老太太乐子,可好歹她现在也正在努力中。只是说着说着,这话匣子又跑到了李煦的身上。
“听说豫王殿下这几天微有抱恙,你知道这件事吗?”老太太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认定了沈清薇和豫王殿下是有缘分的,听听这口气,可不就是认准了沈清薇肯定知道李煦的事情。
沈清薇低下头,心下到底有些不服,老太太整日在福雅居呆着,这些事情定肯是国公爷去给她请安的时候说的。李煦现在是太子人选,稍有微恙,那都是事关朝政的天大的事情。
“听说就是上回去九安山的时候着了一些风寒,所以旧疾复发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也不太清楚。”她这话回得含含糊糊的,很明显就是想要撇清关系的样子,可眉宇中又透着几分担忧,让人看着也觉得有些矛盾。
老太太人精一样的人,如何能看不出来,只笑着道:“你也不大清楚?我瞧着你不是满清楚的吗?连是旧疾复发都知道。”
沈清薇闻言,只不开口说话,但脸颊又红了一圈了。老太太便开口道:“你父亲说这两日要去豫王府探视一下,只是前几天去探视的人都没见着,说是豫王如今不见客呢,也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去。”
李煦如今病了,不见客也是常理,可像卫国公这样的位高权重的人过去,说到底还是要见一面的好。所以沈晖才会跟老太太商量这个事情,看看是去呢还是不去呢!
沈清薇想起李煦说以后再不见她的话,也不知有几分真假,可也不至于因为这个,连自己的父亲也不见了的,只是若真的不见了,那国公爷的脸上,多半是有些过不去的。
“依我看也不必亲自过去,打发了大管家送一些礼过去就成了,人家还病着呢,不出来见客也是常理。”
老太太见沈清薇这么说,也觉得有些道理,便点头道:“那一会儿晚上我就这么跟你父亲说去,也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这样小心翼翼的。”
两人到了龙岩寺,因是十五,香客格外繁多,不过谢氏是个有调理的人,早两天就早已经命人过来定好了禅院,也不至于她们祖孙两个连个歇脚的地方也没有。
老太太进禅院稍稍休整了片刻,便带着沈清薇一起去前头庙里一个殿一个殿的拜了起来。沈清薇跟着老太太一圈磕头磕下来,脑子都有些浑浑噩噩的了。老太太知道她们年轻人必定觉得这些无聊,又见这会儿还没到用午膳的时间,便开口道:“你不用陪着我了,我听说你要找弘善大师,你就去吧,只是大师鲜少见外客了,也不知道你今天还有没有这个造化了。”
沈清薇点了点头,从禅院里出来,就瞧见崔锦屏和崔夫人正也往这边来,心里一下子就高兴了几分,崔锦屏果然没骗自己,也央着崔夫人一起来了龙岩寺。
“崔伯母,老太太就在前头的禅院里休息呢,崔伯母不如去那边坐坐,也陪着老太太说会儿话吧。”沈清薇只笑着开口。
崔夫人素来知道沈清薇是有几分高傲的,如今瞧着却这样的温婉有礼,也只高兴的点头道:“我正有此意呢,不然就不过来了,既然这样,我自己过去就成了,你们两个玩去吧。”
崔锦屏平常在外头一副大姐姐的样子,在崔夫人跟前就跟小姑娘没两样,只撒娇道:“母亲,那我们可就走了,一会儿就回来陪您用午膳,母亲可要等着我们呢!”
第97章 偶遇
沈清薇和崔锦屏走到后山山门口的时候,却发现平常守门的小和尚并没在门口,那道木门虚掩着,四下无人,一时寂静的很。
崔锦屏因是头一次过来,见山门开着,便开口问道:“这里原本是有人守着的吗?怎么不见人影?”
沈清薇也不知所以,只猜测道:“也许是因为今日是十五,前头庙里的人多了,所以这边守门的小和尚也去帮忙了?只是既然人不在,为什么这门也没有上锁呢?”沈清薇只好奇的探着头往里头看了一眼,见那小径幽深之处,三间草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似乎也预示着这里头住着得道的高僧。
沈清薇和弘善大师总算也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且今天这个问题也确实困扰了沈清薇许久,沈清薇只拧了拧眉头,拉着崔锦屏的手道:“崔姐姐,我们进去吧,倘若有失礼之处,以后再赔礼道歉就是了。”
崔锦屏也知道沈清薇心中的郁结,点头道:“大师宽宏大量,一定不会为了这个怪罪于你,况且最近豫王身染微恙,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你的那个梦境有关,还是要请大师开解开解的。”
沈清薇闻言,只点了点头,两人正要进去,却见有一个人影从那草庐里面矮身出来,那俊美无俦的容貌、潇洒朗逸的举止,不是李煦却又是谁呢?只是隔得太远,沈清薇也看不清楚他脸上是否有病容,可就这么远远的一眼,沈清薇只觉得自己的视线,似乎已经再移不开了一样。
“是豫王殿下。”崔锦屏见李煦从草庐那边过来,只扯了扯沈清薇的袖子,却见沈清薇也正一眼不眨的看着李煦,那神色中透着的几分担忧,如何能骗得了人?
沈清薇被崔锦屏扯了一下,只回过神来,慌忙避开了视线,可是李煦已经带着小厮从远处而来,两人眼看着就要打上照面,沈清薇只侧过了身子,低着头,站在门口的一侧。
跟着李煦而来的小厮正是上回的引泉,见沈清薇站在一旁呢,只激动的在李煦身后小声喊着他道:“王爷,是沈姑娘啊!沈三姑娘!王爷……你看见了没有?你没看见吗?”
李煦如何能没瞧见沈清薇,只是那日他说过的话,要是这么快就不算数了,他还有什么信用度可言?既然说好了不见,那就再冷一阵子罢了,反正他还等得起。
李煦从沈清薇的身边经过,崔锦屏见沈清薇没有反应,也只好稍稍的福了福身子,算是行过了礼数,一旁的沈清薇抬起头,在李煦的脸上快速的瞟了一眼,果然见他带着几分病容,脸颊似乎也比之前消瘦了很多。
沈清薇也不知为什么,只觉得心口一抽一抽的疼了起来,本想说他几句,可见他那完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冰冷的眼神,最后还是把话给咽了下去。正在这时候,李煦却冷不丁咳了起来,他方才从草庐里面出来,里面正熏着檀香,一时经冷风吹了,嗓子里就有些痒。
“咳咳咳……”李煦停下脚步,轻轻咳喘了几声,一旁的引泉只急忙上前,递了药给他倒:“王爷身子不好,也不在家好好养着,若是老王妃知道,肯定又要担心了。”
如今李煦一个人在京城,身边虽然也有随侍的丫鬟,可毕竟没有一个至亲的人在身边,一些冷暖细枝末节的事情,靠身边的小厮,如何能想得到。看见李煦咳得脸颊痘涨得通红的,沈清薇也忍不住了,只上前道:“身子不好你还到处乱走,是不是以为自己的命还长着呢?”
她平常在心里只称呼李煦为短命鬼,实在是因为李煦前世确实死的很早,只是如今这人还好端端在自己跟前站着呢,到底说不出这样的话来。李煦闻言只是愣了片刻,随即开口道:“本王的身子,本王自己清楚的很,不劳沈姑娘操心。”
听这一股子疏离的口气,分明是真的要跟自己划清界限了。沈清薇这一腔怒意才涌上来,却又觉得自己理亏的很,便索性咬了咬唇瓣道:“你既然自己清楚,那最好不过了,那就好走不送了。”
沈清薇说完,头也不回的就往弘善大师的草庐那边去了,只走了两三步,又觉得有些不甘心,她这厢为李煦担忧,可李煦自己却一点儿也不为自己担忧,到底还是自己亏了。沈清薇正想回头呢,却见李煦正站在那边,远远的看着自己,见她回头,便故意移开了视线,转身继续向前走。
沈清薇憋着一股气无处发泄,崔锦屏急忙上前劝慰道:“你们这是怎么了?不见面心里记挂着,见了面又互相不给好脸色看,真是前世的冤孽了。”
“谁跟他前世的冤孽了……”沈清薇本想说让他死了算了,可终究又有些狠不下心,只往草庐那边看了一眼,开口道:“崔姐姐,不如我们不去了,反正那个人也不会领情的。”
崔锦屏知道沈清薇这是气话,只又劝道:“你赌这个气做什么呢?万一豫王殿下真的有什么好歹,难道你心里就好过了?”
沈清薇兀自道:“有什么不好过的……”只是越说声音越小,最后连自己也听不见了。若说以前她只把李煦当成陌路人,随便他是去死还是怎样,都跟自己无关,可最近经了这么多的事情,好像一切都有些变了,沈清薇一想到李煦要死,这心口就疼的不能自已。
“去吧去吧,你这样愁眉苦脸的,我看着都要难受了。”
沈清薇被崔锦屏拉着往草庐那边去,谁知道刚到了门口,就有小沙弥迎了出来道:“师父说了,今儿还有贵客将至,果然就来了。”
沈清薇也知道弘善大师有些道行,心里虽然有些惶惶不安,但也还是点了点头,跟着小沙弥进去。弘善大师并不在中间的客堂里头,崔锦屏见中间墙上刮着如来佛祖的法相,只双手合十,虔诚的拜了拜,听那边小沙弥开口道:“师父请了沈姑娘进去,这位姑娘请在厅里稍坐一会儿。”
崔锦屏也知道这些得道高僧是不随便见人的,见的人也都是有缘人,便在厅里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