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像忽然按住了暂停键,李檬亲吻的动作一停,侧头看向放在他腹上的交握的手,又是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眼睛想要获得确认。
“它现在一个月大,但存在感很强。”一大早就折腾地上下皆知了。
李檬不敢动放在他身上的手,生怕一不小心就把他给碰化了,略带干涩地声音,“……真好。”
李檬安静地看着他平坦地小腹,完全看不出来这里面已经有一个小豆丁了,她终于忍不住似的在他小腹上摸了摸,继而抬头看看他的反应。
姜如温见傻了似的妻主其实还是挺自豪的,毕竟他在刚刚得知自己怀孕时可没有傻那么久。
两人静默地躺了好一会儿。
“妻主。”
“嗯?”
“我们今夜要去正厅吃饭的吧。”
“……”
李檬从床上坐起来,顺带把人也扶起来,“你先坐会,我去收拾一下。”
以往在隔间里只用换一个衣服的时间,现在她在里边洗脸便洗了一盏茶,姜如温也是猜到她心情可能还没有平复,打理好自己安静地坐着也不催她。
等她出来,又是一个风姿绰约的贵小姐了。
一个人的成长,往往是在为人父母之后。
李檬好像一夜之间成熟了不少,现在的她除了认真习书,帮助李双处理公务也是做得有模有样,就是在家庭里也更加上心了。
因为小豆丁存在感太强,从孕吐到半夜的饿醒,这两个月姜如温被折腾地反倒清减了不少。
李檬没有任何照顾孕夫的经验,而且她爹怀着她的时候也没有闹腾过,她只能多和大夫以及其他有过生孕经验的夫郎请教。
姜如温从怀孕时的惊喜后期待,变成了如今各种反胃与心烦。有时候吃着吃着就吐,吐完之后他又气得急便掉眼泪,李檬做不了什么,只能跟着他饿,然后想办法去寻找各种他能吃得下的开胃吃食。
有时候姜如温半夜起来闹着想要吃街头的小馄饨,李檬无法,只能安慰好他起大早去给他买来做早餐,但最后十之八九都是他已经没有胃口,不吃了。
彼时已经嫁给钟欣的杜倾言偶尔过府,便会来与姜如温聊聊天,消烦解闷,李檬这段时间的上心他也都看在眼里,直道自家好友有福气嫁得好,那么麻烦的孕夫都有人疼着宠着。
“你最近还是吃什么吐什么吗?”
姜如温烦闷地点点头,他也明白最近把李檬折腾坏了,他也不好过。
“听说孕夫只要熬过了头三月就好了,你快满三个月了吧。”杜倾言伸手探了探连影子都看不见的小腹,“你这怀的定是个娇气的主,尽会折腾自己的爹娘。”
姜如温赞同,肚子里这个可不就是娇气得很,这不让吃那不让吃的,更霸道地是也见不得自家娘亲吃别的,不然也要给他闹。
“它太闹腾了,就是青梅它都要自己娘亲咬一口才吃得下。”
杜倾言听闻,只觉得嘴巴里泛酸,他是有吃过那种青梅的,没有什么甜味,酸得要命。
按理来说,这怀孕的人应该是比没怀孕的人辛苦很多,可这要放在李檬妻夫二人身上那可就不一定了。李檬除了没办法替姜如温揣着一个宝宝外,就是孕吐她都有替他吐过的。
那还是姜如温孕吐反应最大的时候,不是吃什么吐什么,而是桌上上了什么菜被他见了都会惹来一阵反胃的干呕,因为见多了自家夫郎呕吐的模样,她竟然也出现了孕吐反应……幸好,大夫说这只是暂时的。
以前她也只在书上也见识过有女人会因为自己男人孕吐得厉害而得这种“怪病”,倒没想到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可别说,李檬这“牺牲”也是够大的,不仅要陪着自家男人吃酸喝醋,还要陪着孕吐。一个月下来,妻夫俩人都瘦了一大圈。直到李檬发现自家的孕夫已经对吃的来者不拒了,算算时间小豆丁三个多月大了,所以不挑食了。
清减了不少的妻夫两人终于可以慢慢养回来了。
☆、故人
十一月的乐城彻底凉了下来,也许用不了多久乐城会迎来第一场雪了,这个季节刚刚好,没有夏季的烦闷与燥热,这个时候穿暖了就不会有寒冷的存在了。
李檬虽然没有正式的官职,但依着关系,在官府里替身为知事的母亲大人打打杂还是可以的,所以每天李家两母女出门都是常有的事。
两个男人主内,两个女人主外,日子过得平凡普通却也安乐。
但平凡的生活里只有多了一点意外或者波折,才会显得更加生动。
乐城各大花楼每年冬季都会招新,春岚院不出意外地比别家多进了几个新人,更出意外的是其中还是一个外域的美人。
李檬听友人们说起才发觉,原来这辈子被提前的事情不仅仅有关于她自己的,还有六皇女的,甚至也包括了春岚院里那位的。
她如往常那般去了如意坊带上一盒子糕点,再转到隔壁铺子称上几两果脯便打算往家方向走,还没走出几步便听见隔街熙熙攘攘地吵闹声,待她细心听来,却是听说了春岚院新花魁今夜正式上台。
“不说那花魁模样如何,就是那千人难见一个的蓝眸就足够让人好奇的。”
她前世今生能说得上来眸色异于常人的也就他一个了。
说不上是因为什么心思,李檬时隔一年多又去了春岚院。
契儿知道,什么颜色是最适合他的,如果说白衣的他让人觉得清冷地不可亲近,那今夜红衣的他更像是魅惑人的妖精。
他从未穿过这样艳丽的服饰,今夜是第一次穿却也是最后一次穿。
隔着一个看台的距离,他远远地便看到那个颜色生得不比男儿差的女人,比三年后要稚嫩,却也比三年后要成熟,隔着人群,他也能感觉到许多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
“奴家今夜就给有缘人赠唱一曲吧。”
见前缘随火作烟灰,忆昨日咿呀唱不绝,今夜疑是故人在流连,明复明日复相识。
台上的人咿咿呀呀地唱着隔着前世今生略带心酸的歌词,台下的观众则看着这个站在过道上发呆的人。
“李小姐怎么过来了?”李檬自从娶夫后,便是乐城出了名的宠夫以及守身如玉,从不逛花楼的人忽然出现在这里,而且还在她夫郎怀着身子的时候,自然惹来了许多人的热议。
“该不会是为了契儿吧,你看她看这台上的美人儿都看呆了呢。”
众人以为的世家女儿为花楼花魁一掷千金的话本故事没有发生,只见这个漂亮的女人在静静听完台上的人唱完曲儿便转身往外走了。
忽然的来,又忽然的离去,着实让大家摸不准头脑。
李檬回到家比以前晚了许久,而且情绪也是明眼人看得不来的不高。
姜如温接过她买回来的果脯,静默地看着她又是洗漱又是进里间换衣打理着自己,想着等她停下来再与她说话。
“宝宝今日乖不乖?”李檬习惯似的伸手在他肚子上放了放,停留了片刻后伸手把人抱起来直接放在了床榻上,“我去书房待会儿,你先休息。”
姜如温拉住她的手不让她走开,蹙眉询问,“妻主,你是否有什么心事?”
李檬低头看着坐在床上的他,螓首蛾眉间没有任何不如意的模样,没有皱着的眉头,没有历经沧桑显得没有生气的眸色,更没有蹉跎岁月的纹痕。
“忽然想到,你还小。”小到……离十八岁嫁我那日,竟然还有两年之久。
“嗯?”
李檬揉了揉他的头发,“无事,你不要多想,过两日我带你出府走走,今夜你早点休息。”
“那你呢?”
“我去趟书房就回。”
事情就有那么凑巧,只是出个门便碰上了想要避开的人。
契儿看着那恩爱的妻夫两人立在捏糖人的摊子前,这概是他人生中第一看见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吧,以前他要么只见她来请教“取悦佳人一百零八式”,要么便是他带着小厮进了什么铺子买什么。
“李小姐。”契儿上前,朝着那女子道。
姜如温回身,疑惑地看向来人,他是不识得这人的,却不知妻主何时认识了这么美丽的儿郎。
李檬朝他点点头,还是先替姜如温解释道:“他是我的一个故人。”
姜如温果然没有多想,只觉得这故人应该是许久未见的所以才会显得生疏,正好糖人也捏好了,他提议三人要不要去茶楼里坐坐,联络联络感情。
听到他的提议,李檬一副惊吓似的模样看着他,就连不怎么笑的契儿也是忽然笑了出声,“如此,我的荣幸。”
姜如温只觉得他的提议很好啊,为什么他们都是感觉很惊奇的模样。
“怎么,你不是说他是你许久未见的朋友么?”
“就是没料到你会提出来一起喝茶。”
“难道我还要怕一杯茶能让你把人给喝回家么。”
为了不给乐城增加闲话,李檬专门让人腾了一个单间出来。
“倒没料到你这么早便成亲了。”
“我也没料到你提前来了却还是走这条路。”前世她能替他赎身,今生却不太合适再帮他了。
“在你……”契儿忽然断了一下话,淡笑,“之后,我便又回去了。我啊,生来便是这样的命啊,倒是难为之前你为我下的苦心了。”李檬出事后,他那一生便又回到了最开始罢了。
姜如温听得稀里糊涂,也就李檬能懂他未尽之语是什么意思了,话题太过沉重,喝茶间俩人都有意识地避而不谈过往,只聊聊家常。
“昨夜你走后我便听说你夫郎有孕了。”契儿也是非常诚心地与姜如温说道,“恭喜啊。”
姜如温羞涩一笑,也有为人父的自豪,“谢谢。”
直到姜如温回府后才发现,好像三人就着他的肚子展开了一番对话便没有其他了。
姜如温满是疑惑,不知道这个契儿到底是为何与他们搭话的,还没思索出个所以然来,倒是见书义欲言又止地模样。
“书义,你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书义是未嫁子,许多话也不好意思问得太明白,他在把房门关上之后小声问道:“小姐血气方刚地,夜里会闹你么?”
姜如温一听便闹了个大红脸,佯装生气,“书义,你说什么呢!”
书义抹了把不存在的汗水,也是担心便单刀直入地问道,“公子,你知道白日里那位是谁么?”
“不是妻主的朋友么。”
“你们在屋内不知道,我在外面可听了不少。那位可是春岚院里新来的魁子,我还听说前夜里他才上台,小姐还专门去看了他的首唱。”
“……”
“公子,你说小姐是不是想纳……”书义见他脸色变得不好,连忙改口,“也许是我想岔了,况且小姐在那花楼只待了片刻便回来了,应该是没有那种心思的。”
姜如温不动声色地将放在肚子的手紧握着滋生出痛意都没松开,另一只手挥着让书义出去,“书义,你先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公子,也许是我想多了。”
“你先出去。”
书义看着紧闭的房门苦着脸色,只恨自己嘴上不带把,什么话都往外说,想起自家公子有些苍白的脸色,还是立即转身去书房找李檬回来。
姜如温只觉得全身发凉,如果不是书义提起,他都没有发觉自从他有孕之后他们就不曾再亲近过了。
他身子不便,她又没有一个通房侍君,如果她真的动了心思要将那契儿纳回来怎么办?毕竟那人长得那么好看,而且性子也是个好的,话少但对这她却温温柔柔,就是她好像都对那人很有好感?
等李檬匆匆忙忙回到卧室,姜如温已经在自己设想的场景里绕不出来了,只觉得现在自己妻主说什么好像都是为了替她以后纳侍做铺垫。
“温儿。”李檬拿着笔的手有点冰凉,倒正好能够把人给惊回半魂,她半蹲着与他对视,“怎么了?”
姜如温见她满是关心的脸色,迟疑地摇了摇头。
“刚刚听书义说你脸色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姜如温低头避开她好看的眼睛,糯糯道,“肚子不舒服。”
“它又闹腾你了?”
“……是吧。”
李檬也不再去书房了,只差小荷把书册放到卧房里,她就在房里看书吧,反正也没有多少了。
姜如温乖乖软软地躺在床上,侧头便见坐在桌旁的她提笔在书上做着批注,他纠结着咬了咬唇,轻声问道:“今夜要不要叫个人陪你睡?”话没有说得完整,声音却早已哑得不像话。
李檬拿着书的手一顿,也不敢转身去看他,只当自己是听错了。
“你……”他说一句哽咽一下,“我要不要……给你安排个人?”
“……”李檬合起书,深吸一口气,尽量用无所谓的口气回道,“那你要安排谁,前院的竹心还是后院的辛宏?”
姜如温低头把眼泪抹进锦被里,越说越是委屈,“他……他们你喜欢……喜欢谁,我就安排谁。”等他断断续续说完,早已是泣不成声的可怜模样了。
李檬就站在床榻边看着他哭得不能自已,直到见他又是打嗝又是咳嗽才有动作。
李檬侧身坐下,弯身把人从被子里头挖出来,“那你这么伤心做什么,不是你要给我安排人的么?”
“……”
“竹心很好,辛宏也不错,你要不要全部给我安排了,今夜我睡这个,明夜我睡那个?”
“……”姜如温咬着唇,举手在她肩上一捶。
她也不恼,只是刺激他,“你是不是觉得桑榆院人少了,要我给你找个兄弟作伴?书义好不好,他既能照顾你,也可以照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