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周旻似乎还在流放期吧,怎么突然出现在景河西街,且同林家老爷打了起来?”
来了,来了!
建元帝避开这个话题,抚了抚稀疏的胡须对着林修和细声慢语:“地上凉,爱卿赶紧起身。你只管回家去,这事不是你的错。”
有了建元帝这句话,林修和心里打定,朝着上首行了一礼站起身后,又朝墨宁行了一礼:“多谢殿下提醒,臣回家自会照顾父亲,不用殿下操心!”
建元帝抬眼看了看墨宁黑下去的脸,生硬的转了话题:“对了,你们两个府上亲事议的如何了?”
墨宁和林修和的目光在空中对接后又迅速转开,林修和作为女方家属,本着矜持的原则没有说话。
墨宁为了婚事如期进行,只要媳妇一天没娶到手,就得表现的不情不愿,因此也不说话。
建元帝突然恍悟:“也对,王妃的礼制都是礼部和宫里在走,也难怪伯瑾不知道。”
这刺裸裸的挑拨呀,墨宁都没眼看。
大舅子既然没吃亏,岳丈大人还能跑能跳,他也就不在这里同建元帝打机锋了。
墨宁转身行了一礼:“儿臣府里有些事情,先告退一步。”
建元帝挑了挑眉毛,当着林修和的面就问:“府里能有多少事?听说你院子里又调进一个小内侍?”
林修和的脸果然垮了下去。
墨宁深吸一口气,嘴角突然露出一丝笑意:“正是,那小内侍很合我意。”
是做事合心意,还是模样合心意,并没有直说。
林修和却是一甩袖子,对着建元帝告了个罪,便走了。
墨宁立在那里默了默,建元帝脸上有些恨铁不成钢:“你瞧你那个样子!趁成亲前赶紧把那个小内侍处理了!”
之前同内侍闹的沸沸扬扬,全城皆知,后来那个内侍不知去向,他也没有追究。
如今要成亲了,竟然还这么肆无忌惮!
墨宁突然抬头对着建元帝道:“这不正是父皇想看到的吗?”
说完转身就走。
建元帝半天才犯过响来,气的拍着桌子对韩广品说道:“你看!你看!你看他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韩广品将头低的深深的,不敢随便接话。
林修和回了家,就将上书房里的事情给林嫣讲了一遍,最后说道:“你和宁王确定没事吧?”
他知道宁王要摆出个不情愿的样子,以防婚事有变。
前朝又不是没有过已经被聘为王妃的,还没嫁过去就病逝的例子。
可是今天真看见墨宁的样子,林修和差点真信了。
林嫣脸色一沉,林修和心里咯噔一下:“你和宁王真的闹别扭?”
林嫣抿抿嘴,不愿意同他讨论这个话题:“你管那么多干什么?我的嫁妆备好了没有?总不能让我自己准备自己的嫁妆吧?”
林修和忙道:“好了好了,清一水的紫檀木家具。”
如今紫檀木可不好找,多是用黄花梨木来代替了。
可是他只有这一个妹妹,自然是要最好的,于是派人寻遍全大周才找出够打一整套的木头来。
“如今咱们家练武场也不练武了,全是工匠在那里赶工。”林修和说着说着鼻子有些酸。
别人家都是父母从小给女儿攒嫁妆,只有他妹妹自小一个人在庄子上野,没人管也没人问。
六安侯倒是备了些,可那是舅舅的心意,怎么也补不了他的缺口。
林修和说道:“若是宁王给你委屈,只管给哥哥说,哪怕不做这个侯爷我也得护住你。”
林嫣抽了抽鼻子:“真是的,好好说着话就开始煽情,你娶媳妇可准备好了吗?”
眼看着下个月就要迎娶温昕雨,认真算起来都不到二十天了,林修和哪来的那么多感情在她面前抒发。
林修和脸色一红:“都备好了。”
万事俱备,只欠媳妇,嘿嘿。
林修和说起不久的将来就要入主武定侯府的温昕雨,心里涌起一股甜蜜,跟吃了糖似的。
林嫣看不得他那个傻样子,见已经无事,便起身回了自己的小院子。
暗香和红裳正坐在桂花树下斗草玩,一抬头看见林嫣回家,忙起身迎了上去。
红裳笑道:“**雪梨在炉子上炖着,姑娘是现在吃还是待会儿吃?”
林嫣皱眉:“我嗓子又不咳嗽,老炖那个干什么?”
红裳道:“秋季就得养好嗓子和心肺,若是姑娘不喜欢,奴婢接着给您炖回百合粥?”
“牛乳!”林嫣道:“听说牛乳热了喝,比羊乳更好,如今各府流行这个。”
红裳点头:“明个儿奴婢就问庄子上要牛乳去,姑娘今个儿先把雪梨给吃了。”
好吧,好吧,有个整天追着你喂这个喂那个的,再好的胃口也给养叼了。
林嫣扭头问暗香:“白姨娘那里如何了?”
八归捧着个肚子回来直喊疼,请了好几个擅长妇科的大夫来。
“动了胎气,如今开了些保胎药喝下去,倒没见再说疼。”暗香道:“不过大夫说不能再下床了,好好养着。”
这么严重?
林嫣挑了挑眉,她也没生产经验,不懂这些。
胎儿没事就好,她便也没放心上,埋头往屋里走。
疏影和绿罗跟在后头,冲着暗香两人挤眉弄眼,被闻着桂花香回头看桂花的林嫣瞧着正着:“你们干嘛呢?”
绿罗胳膊肘子拐了疏影一下,疏影胆子大,笑问:“奴婢们在想,周世子被揍的起不来,皇后娘娘是暴跳如雷还是咬牙切齿呢。”
212不缺侄子
周皇后没有暴跳如雷,也没有咬牙切齿,而是恨铁不成钢。
严氏已经坐在那里哭湿了一沓帕子,现在正在拿不知道第几块干净的帕子擦拭眼泪。
“娘娘,您是没瞧见旻哥儿那个样子,眼圈乌青,鼻梁都碎了,身上没一块好地方。”严氏抽了抽鼻子:“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打咱们家的人!”
周皇后瞳孔缩了缩,握着杯子的手有些紧:“咱们家的人为什么打不得?是有三头还是六臂?”
严氏接下来的话噎在嗓子眼,不解的看了眼周皇后。
周皇后瞧着她的蠢样子就生气,“砰”的将杯子往案几上重重一放。
她说道:“还有脸跑这里来哭!本宫问你:旻哥儿是怎么回这上京城的!”
严氏动了动嘴唇,半天挤出一句话:“偷偷回来的。”
周皇后气的摁住太阳穴:“万岁默许,让旻哥儿回家过完冬季再回北疆去。你倒好,不好好圈着他在家里思过,倒是跑出去找林乐昌的麻烦!”
严氏张了张嘴,看周皇后正在气头上,没敢再说话。
可是想想又咽不下这口气,到底没憋住:“娘娘,那林乐昌不是没事吗,咱们旻哥儿眼下可是动也动不了。”
说完怕周皇后不心疼,又加了一句:“您可就这一个侄子!”
周皇后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最后嘴角扯出一个笑来:“是呀,本宫就这一个亲侄子,可不得捧在手里疼着爱着。”
皇家哪里来的侄子儿子,不都是各取其利罢了。
若是她没有做了皇后,而是嫁到普普通通的世家,凭着严氏的势利眼,能这么尊重她?
严氏将这话品了品,总感觉不是好话。
周皇后又道:“你回去吧,也别哭哭啼啼的。就这一个儿子,总得惯着些,想吃什么吃什么,想要什么给什么。”
严氏心里突突的,总感觉哪里不对。
未央已经笑着走过去:“夫人,请。”
这是要送客了。
毕竟是皇后娘娘,严氏不敢再多说半句,忙起身朝着周皇后行了一礼,跟着未央出了宫门。
等未央再转回来,周皇后已经拿着个小勺子喂四皇子吃蒸好的鸡蛋羹。
四皇子扭着身子不想吃,周皇后笑着哄道:“乖,吃了鸡蛋羹长的高。”
四皇子问:“会像大皇兄那么高吗?”
周皇后面色一凝,四皇子虽然才四岁,可是已经会看眉眼高低,忙道:“我会比大皇兄更高!”
周皇后这才笑道:“那是自然的,不但个子比他高,咱们什么都比他高!”
四皇子转了转眼珠,自己接过小勺子将鸡蛋羹吃了个干净。
周皇后看着高兴,夸赞了两句。
四皇子吃完,从小凳子上滚了下去,问进门的未央:“未央姑姑,刚才舅母是因为表哥被打才生气的吗?”
未央看了周皇后一眼,笑了笑没有答话。
周皇后倚在靠枕上笑问:“是又如何呢?”
四皇子道:“等我长大了,帮大表哥打回去!”
周皇后哈哈笑了两声:“吾儿就是有咱们皇家的胆气!被人揍了哭哭啼啼像什么话,打回去才是正理!”
四皇子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不过,”周皇后又道:“咱们是有身份的,直接动手打打杀杀的到底失了贵气,得用这里。”
她指了指脑子,四皇子犹豫着点点头,其实并没有太懂。
周皇后瞄了眼琉璃:“将四皇子领回去交给他的奶嬷嬷吧。”
等人走了,未央指使着宫女收拾了案几上的残羹碗碟,见周皇后有些疲惫,又给盖了条毯子。
周皇后见人都走了,叹了口长气:“未央,本宫这个娘家是不是废了?”
未央默了默,道:“娘娘为何这么说?”
“就这一个侄子,却歪成这个样子。”周皇后百思不得其解:“以前旻哥儿很乖很聪明呀。”
未央想了想,道:“奴婢也不知道,可是奴婢听人说过,小孩子是张白纸,只看大人们怎么往上画。”
那就是严氏溺爱的结果了。
周皇后皱眉:“真是废了,可惜就这一个侄子。”
她又没个亲生儿子。
严氏这才有恃无恐,动不动就拿着“唯一”来求情。
未央不再说话,垂手立在一边。
过了半响,周皇后突然冷冷笑了一声:“本宫是就这一个嫡亲侄子!可是周家宗族还没死绝,虽不是嫡亲,可是本宫要认侄子,哪一个不上赶着来抱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