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妃瞧着季妃气呼呼的走,冷冷一笑,扶着月妍的手,带着一帮内侍宫女,不紧不慢的在甬道上走。
凤华宫大殿里,季妃带着乐康朝周皇后说了几句宫外武定侯喜宴的事情。
周皇后兴致不高,端起茶盏:“乐康既然反省了一个月,应该也有所心得。你是公主,自该有皇家的气度,别跟乡野村妇似的,尽使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这次就算了,下次再闹事,谁也保不住你!退下吧,本宫乏了。”
安贵人张了张嘴,看见周皇后面色确实不好,只得躬身行礼,带着乐康退了出去。
乐康还有些不服气:“母后为什么偏心那个林嫣?”
就算成了宁王妃又如何,墨宁和周皇后的关系剑拔弩张,按说周皇后应该支持她打压林嫣才对。
安贵人瞧瞧四下无人,一把拽住乐康:“要死了,在宫里不许乱说话!”
乐康有些委屈:“母妃,明明我才是公主,皇室血脉。”
安贵人抿了抿嘴,目光阴沉:“怎么就说不明白你!公主又如何,你是有权势还是有财富?最后还不是仰仗着宫里的主子?”
如今周皇后说的上话,她们就得看周皇后的脸色;将来谁知大宁王会不会登上大宝,所以小心一点总不过分。
乐康自然明白安贵人的心思,从小到大,她那一套深宫生存之道,简直是耳提名面。
可是乐康咽不下这口气!
两个人还没资格坐步撵,慢慢行走在宫里的甬道上,才拐了个弯,就看眼严妃在前面慢慢溜达。
安贵人想躲过去,乐康却道:“母妃,陪我去御花园坐坐。”
知女莫若母,乐康动一动嘴,安贵人都知道她下一句说什么。
安贵人警觉的问:“你想干什么?”
乐康笑:“母妃,我能干什么?总不能见着其她母妃就躲吧?这御花园也不是高份位的娘娘们独有的!”
安贵人根本拉不住乐康,只好随她走进严妃。
严妃看着满园的秋色,衬着秋高气爽,心情愉悦。
身边慧心给了她一个暗示,严妃缓缓回头,冲着安贵人和乐康笑:“安妹妹、乐康。”
安贵人眼皮跳了跳,行了个礼,便立在一边不说话。
乐康笑着行了礼,严妃星眸微转:“你季母妃还是那个莽撞的性子,别往心里去。”
“怎么会呢?”乐康笑着过去扶住她,朝着旁边的凉亭走去:“哪有抱怨母妃们的道理。”
“安妹妹一起来,”严妃拿帕子按了下嘴角,回头喊了声安贵人,又转头对乐康道:“你母妃就是胆子太小。要本宫说,季妃那个性子就是怼她两句又如何,还能吃人不成?”
乐康只笑,并不说话。
严妃叹口气:“还好安妹妹有你这个女儿,都说女儿是母亲的贴身小棉袄,就是比儿子强!你二皇兄,我整月整月的见不上面,头疼了脑子热了,也从不见他多问几句。”
乐康笑了:“严母妃说笑,三个皇兄里,二哥是最知冷知热的性子,旁人都羡慕您还来不及呢。”
严妃说道:“愁人呢,其他的不说,就说这采选王妃一事,全是我在这里干着急,多问两句,他就跑个没影。”
说完,拉住乐康和安贵人一起坐下,问乐康:“好孩子,你在宫外面,有些事母妃得多问问你。”
乐康笑:“严母妃见外,您只管说。”
“那个,”严妃犹犹豫豫的张口:“本宫倒是相中了几家姑娘,就是不知道性子如何。你也知道,就算过几日进宫来相看,谁还不是拿出最好的一面?
你与她们年纪相仿,如今又在宫外走动,知道的详细些,不如给本宫好好说说这几家姑娘的品性?”
安贵人手捏着帕子的手一紧,紧张的看向乐康。
乐康沉吟片刻问:“不知道严母妃相中了哪几家姑娘?”
“昌平候家的五姑娘、江南宋氏的二房长女、吏部侍郎张兴国的闺女、边疆大吏唐怀远的次女。”严妃捡着几个家里送来的名单,随便点了几个。
乐康想了想:“那些新进京的,我并不熟悉,只昌平候家的五姑娘,私以为有些不妥。”
严妃瞳孔一缩:“哪里不对?”
“八字不对,”乐康道:“我也是随着婆婆赴宴,偷听了她们几句闲聊。”
其实是当时她不乐意在王氏跟前伺候,便出去转悠,听到昌平候府家的两个下人在议论五姑娘的亲事不顺。
似乎八字上有些欠缺,不能遇水遇火,容易夫妻失和,后院失和之类的。
魏王墨平,正是个水命。
乐康道:“虽说这些江湖术士的话并不能全心,可是注意点总不为过。”
严妃果然一脸的沉思。
昌平候同六安侯一样,手里有兵权,又保持中立,只对建元帝负责。
如今送了家里的五姑娘参选,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因为建元帝发了话,家里有适龄的姑娘必须上报。
她是想着为儿子找个有兵权的妻族,可是若八字相克,那又另说了。
正想着心事,乐康的声音又响起来:“说起来真是可惜,放眼全京,真没人配得上一表人才的二哥。昌平候、六安侯、临江侯,这些门第倒是可以,只是没有合适的;吏部侍郎官职是不是低了些?边疆大吏,不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解不了近渴。”
223假意
乐康说完,似乎真的很为魏王不值得样子摇了摇头。
“幸亏问上一问,否则真因为八字不合,亏了我皇儿可就晚了。”严妃嘴角一扯,眼角余光瞥了下坐立不安的安贵人,说道:“只是,乐康你刚提六安侯,他们家可没女儿。”
临江侯家有女儿,她也不捡墨宁不要的!
小毛孩子,在她面前耍心眼。
乐康心里一沉,忙道:“我就是那么一说。这几个侯府做妻族自然比吏部小官和边疆那边好,可惜没有。”
严妃说道:“本宫也不求别的,只想着找个温柔贤淑的儿媳妇,好好享受一下儿孙的福气。”
乐康不敢再多说话,只陪着笑。
安贵人长舒一口气,拉起乐康对严妃说道:“姐姐,这孩子昨个儿在宫里歇了一夜,很是没规矩,还是让她早早回公主府才是。”
严妃点点头:“你也不能太拘着孩子了。好孩子,若是在临江侯府受委屈,给本宫说了没用,就去找你二哥去!总会给你出气!”
乐康眼睛一转,忙道:“多谢严母妃!”
安贵人行了礼,拉着乐康逃也似的走远了。
严妃看了一会景之后,也慢慢起身。
月妍有些不解:“娘娘,咱们等半天,就问公主殿下那些姑娘的事儿?”
严妃白了她一眼:“你懂什么!被武定侯妹妹打了脸,宫里不给撑腰反将她禁足,凭着她的性子,能善罢干休?”
“那?”月妍还是不明白。
难道自家主子要同乐康联手?
不是她看不起乐康,这几年在宫里看着聪明,一嫁人就显出眼界窄来。
严妃眯起眼睛:“瞧着吧,乐康不是安贵人,到底有皇家的傲气在骨子里。宫里不能给她撑腰,知道了自己其实是个纸糊的公主,她会怎么做?”
自然是想方设法的为自己谋取权利,直到没人敢在她面前放肆。
一个公主想要权利,最好的办法是同金銮殿宝座上的人打好关系。
宁王是不可能了,宁王妃是乐康的对头;建元帝若是能做靠山,也不至于被禁足。
只有魏王合适。
严氏笑了笑,斗去吧,她的儿子只管坐收渔翁之利。
“天黑前,找个人往魏王府里去。”严妃道:“告诉他,乐康怕是想牵线他同淮阳侯家那个没人要的姑娘,随着她的心意。”
别说周皇后会生气,建元帝也不会同意。
就算成了,淮阴侯会为了一个庶女背叛自己的亲妹妹?
严妃揉了揉脑袋,他儿子的正妃可不能选这样一个模凌两可的妻族。
不过能借此在周皇后和淮阳侯之间插一根刺,总是好的。
就看傻乐康接下来能不能让她满意了,虽然不清楚那个脑子里怎么想把周慕青和自家儿子扯上关系。
不到天黑,月妍就得了魏王府的消息,有些兴奋的对严妃说道:“娘娘,公主真的如您所料,有病乱投医了。”
严妃一翻白眼:“怎么说话!”
月妍忙低头认错:“奴婢错了,是弃暗投明!”
严妃满意的靠在榻上,问:“具体的说说。”
“公主派人去了王爷府上,说为周姑娘可惜。”月妍说道:“当年周姑娘出生时,有算命的说其是大富大贵之命,周家本身就富贵,再贵能到哪里去?”
自然就有人想到了宫里,那时候周皇后还是太子府侧妃,也算不上多贵。
直到后来建元帝登了大宝,杨氏不等封后便薨了,周皇后这才成了一宫之主。
于是周慕青的命数,便被人为的提到了一定高度。
周家再往上走,那就是中宫之位了。
周慕青这才被记在淮阳侯夫人名下成了嫡女,受周皇后精心栽培,打算以后指给宁王。
可惜宁王不上道,处处同周皇后对着干,建元帝态度暧昧,两人的关系越来越紧张。
周慕青的命数,周皇后从此再也不提。
乐康就拿着她的命数,去游说魏王,凤格的命,若是娶了她,那不就是皇帝的命?
月妍说完,自己都有些心动。
若真是如此,魏王可不就是捡了个大便宜。
严氏还是比较冷静:“还以为她能想出什么点子,谁知道却是这个?”
别说凤格一说是她们自己往上贴的,就算真的是,周皇后能坐以待毙?
但看她抱养年幼的四皇子,都不培养魏王和蜀王,就知道这个女人野心不小。
严妃抓紧了手里的胡桃夹子,重重敲了个核桃:“我儿的命掌握在他自己手里,可不是靠什么算命术士!”
周旻算不中用了。
她再将计就计,把周家精心养的周慕青给废了,看还连什么好姻亲,看周皇后怎么笑到最后!
周皇后确实很犯愁,她经营多年,朝中大臣也没拉拢多少,自己哥哥才学平庸,握着兵力也不会用,还全听那个蠢嫂子的。
侄子小时候看着还行,越大越荒唐,她怎么能将自己后背放心的交给这种娘家?
她坐在大殿里,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案几,将周氏族里近几年优秀些的子侄在脑子里全翻了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