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茜最讨厌被人提醒她侧妃的身份,只要没登上大宝,侧妃就是个妾。
她将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唐婷一胳膊将她别到旁边去,翻了个白眼。
张茜脸色羞红,立在那里跟进去也不是,甩手走人也不是。
林嫣叹口气,这些个女人整天盯着后院一亩三分地,呈口舌之快,有意思吗?
宋淑颖静静的看着一切,陪着林嫣等人又坐了一会,聊了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外面乌云压顶,北风呼呼作响,逼的院子里的下人们纷纷往廊下去。
孙乐乐坐不住,起身告辞:“眼看要变天,待会儿路不好走,我先告退了。”
林嫣也不挽留,她不会客套,也不会应酬寒暄,能陪着干聊到这会儿简直是奇迹,孙乐乐主动说走,听在她耳朵里简直是天籁之音。
张传喜这时候,喜笑颜开的跑到暖阁外,一见这么多人,便停在门口,可是嘴角却是压不住的喜色。
宋淑颖抬头瞧见,对林嫣道:“皇嫂,你们家有喜事吗?”
瞧那总管内侍,从脚到头都散发着喜悦和兴奋。
林嫣回头,心里一动,当着众人就问:“莫不是有喜事?”
张传喜忙道:“恭喜王妃娘娘,贺喜王妃娘娘。北疆那边传来战报,伪朝小皇帝遇刺不治身亡,咱们家王爷趁乱出击,攻破了伪朝皇城,俘获了伪朝太后和一众叛党,如今同宗二爷正压着战犯往京里来呢。”
林嫣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
墨宁能将高祖都没攻下来的前朝余孽一举歼灭,这是载入史册的功德,声誉肯定更上一层。
她抬手说道:“这消息哪里来的?”
“回禀娘娘,送战报得骑兵一路高喊着进了京,如今全京城都晓得了。”张传喜道。
林嫣抿嘴一笑,果然是福鑫楼里泡出来的墨宁,很是知道利用舆论这把刀。
如此,建元帝就是想抹杀墨宁的功劳,也是抹杀不了的。
她说道:“赏!”
全王府的下人,都有赏。
张传喜喜气洋洋的得令下去安排。
林嫣回过头,一扫刚才的阴骛,对宋淑颖等人说道:“今个儿真是双喜临门,不若一会儿进宫同父皇母后同喜?”
唐婷当即说道:“我也也要回家给父亲报喜去,自打知道殿下去了北疆,每日都睡不安稳。”
看好的储君若是折在战场,这大周估计又要乱一场了。
如此甚好。
林嫣又看向其她人。
孙乐乐脸整个都是绿的,如今宁王战功加身,将来就算登基也会延续高祖重武轻文的治国策略,孙家将来如何更上一层?
而张茜笑,想不了那么多,只是单纯的嫉妒,手里的帕子快被拧成了麻花,酸溜溜的说道:“皇嫂往日不怎么亲近宫里,这会儿往宫里去,未免不让人多想。”
林嫣却点点头:“你说的没错呀,我就是去炫耀的!”
稳重端庄、不喜于色的人设,又不是她的。
张茜又被对方噎个正着,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那大嫂自己去吧,我还怕落个小人得志的名声呢。”
唐婷一旁噗呲一笑:“张侧妃想多了,咱们都是有脸面的人,还不至于同魏王府的妾室过不去!”
张茜脸色红一块白一块,一甩帕子,带着哭腔:“莫要欺人太甚,如今得意不知将来能不能笑到最后呢!”
建元帝优柔寡断,面对亲生儿子的功劳,许是能将气闷在心里。
可是周皇后能坐视不管吗?
246活久见
林嫣一抬手:“送客!”
话不投机半句多,她懒的同张茜这种人多罗嗦耽误时间。
孙乐乐深感丢脸,扔下张茜一个人往外走了。
张茜强忍着泪花,紧紧咬着嘴巴:“不信等着瞧吧,真当有了战功就能高枕无忧!”
林嫣目光凌厉:“放心,让我睡不踏实,都别想睡踏实!”
张茜被对方目光吓住,心口一跳,不知为什么想起对方洗劫信国公府的传言来。
好汉不吃眼前亏,走着瞧!
宋淑颖和唐婷也起身告辞。
林嫣说是往宫里去,只是借口,高兴的时刻,没得往宫里看人脸色的道理。
她想一个人静一静,好好消化一下这个好消息。
“暗香,将郭立新叫到二门去!”她吩咐道。
天上已经零星的飘下雪花,疏影将翠纹织锦羽缎斗篷给她罩上,这才扶着她去了二门。
郭立新已经立在那里候着。
林嫣道:“可派了人去接应?宁王现在走到了哪里?”
郭立新道:“娘娘,刚出了北疆,还早着呢,不过年前殿下肯定能赶回来。”
“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见不到人总是不放心。”林嫣想了想又问:“府里还有人手吗?多派几个人去接应。”
郭立新笑:“娘娘放心,殿下都安排妥当了。”
其实早三天,他都得到了北疆的消息了,不过宁王吩咐要给林嫣一个惊喜。
还好,没成为惊吓。
呸呸呸,一定在宁王回京之前,确保王妃安然无恙!
宁王府沸腾起来,宫里气氛有点微妙。
建元帝得到战报,强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不愧是朕的皇儿,哈哈。”
笑的好苦涩。
他派墨宁去北疆,一是当靶子吸引那些人的主意;二是挫挫宁王的士气。
这几年,墨宁连办了几个大案,在众臣中信誉一日高于一日。
又因为沧州私盐案,闹的建元帝落个偏颇周家的名声,周家偏偏不争气,又屡次闹乱子。
他的脸面简直扫地。
底下刘相看着建元帝强颜欢笑,眯了眯眼睛,陪着呵呵祝贺几声,到嘴边的问题生生咽了回去。
这次,宁王能有什么封赏呢?
看建元帝那个样子,太子之位还是不会许的。
唉,趁大乱子之前告老还乡吧。
凤华宫里,周皇后自从得知消息,就消无声息的坐在烧的热乎乎的暖炕上,久久未动。
一旁的四皇子墨铭,渐渐懂了些事情,垂着手吭也不敢吭一声。
“未央,旻哥能起身走动了吧?”周皇后终于在要掌灯得时候,开了口。
未央忙道:“回娘娘,一天比一天好了,前个儿还能出府听曲儿了呢。”
周皇后眉头不着痕迹皱了一下。
宁王和宗二立下大战功,周家唯一的侄子,竟然还有心情去听曲逛花楼!
她说道:“宣周旻和周权进宫!”
那个堂侄周权,经过几次接触,颇有机智,是个值得培养的人才。
不像周旻,愈发的没有正样子了。
周皇后头又有些疼,禁不住的揉了揉脑袋,事从急缓,不能再干巴巴坐着,任事情往不利于自己的局面发展了。
淮阳侯府里,周旻得到宫里的宣召时,正坐在屋里吃酒。
他扔下酒杯,嘴里骂骂咧咧的说道:“外头雪越下越紧,姑母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急着召我进宫去?”
李内侍道:“不知世子得到消息没有,宁王在北疆大获全胜,正压着战俘往京里赶呢。”
周旻脸色阴沉:“这不是好事吗?怎么,姑母要喊我进宫一起庆贺?”
“世子,”李内侍转着眼珠挥散一屋子的下人,走进周旻压低声音道:“难道您喜欢那位立功?将来……”
周旻瞳孔一缩,斜眼看了李内侍一眼。
李内侍立刻低头不敢再言语。
周旻又问:“召我去就是,为什么还带上那个周权?”
一山容不得二虎,周权这个乡巴佬竟然连着被周皇后召见多次,就算淮阳侯不说原因,他也能猜到些东西。
想取代他,做梦!
李内侍笑了笑:“奴才只穿皇后娘娘口谕,至于为什么,那哪是奴才该问的?”
周旻默了默,起身道:“走吧走吧,别路上不好走了!”
然而他立在廊马车旁,左等右等,才看见周权惊慌失措的从院子里过来。
果然是个乡巴佬,一点规矩也没有。
“堂兄去哪儿了,派了几个下人也没找到你?”周旻似笑非笑:“这肩上头上全是雪,莫不是抱着丫鬟钻雪窝去了,真是好兴致?”
说完,自认为幽默的哈哈大笑。
周权面无血色,对周旻的嘲讽听而不闻,直朝着李内侍拱手,连连道歉。
周旻面色一冷,甩了甩袖子,率先上了马车。
周权悄悄抬起袖子,闻闻自己身上没有留下味道,这才紧跟着上了马车,见周旻一路眯着眼睛并不理会他,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每月的初一十五,是王妃们进宫觐见的时候。
大雪连下了三天,路上积了厚厚一层,一脚踩下去就没过小腿。
大周建朝三十年终于灭了前朝余孽,老天又赶着时辰降了这场瑞雪,百姓们都说这是大周要昌盛的预兆。
林嫣自然也听到了这些市井传闻,微微一笑,穿戴整齐往宫里去了。
这几日一直在府里忙前忙后,将墨宁冬天的衣服拿出来,拆拆洗洗,算着他回家时正好能穿。
下面庄子上将一年的租子也缴了上来,其中有十几头青山羊,听张传喜说他爱吃羊肉。
到时候趁着雪景,正好给他烤羊排。
南边蜀地传来一种吃法叫“锅子”,各种蔬菜往里一涮,沾着酱料非常美味,也热火。
她一直没有尝试,就等着墨宁回来一起。
园子花树种上了,当初墨宁说要建一个赏花台,到时候也要细细商量一下怎么设计才对。
这么一想,要做的事情太多,林嫣对墨宁的思念不觉又加了十分。
进到宫里,气氛就有些不对劲。
孙乐乐眼中的幸灾乐祸掩也掩不住,宋淑颖始终低着头,却能感觉到她浑身微微发抖,似乎在强忍着恐惧。
林嫣嘴角的笑容冷了冷,冲着周皇后行礼:“母后圣安。”
周皇后眼圈一红,没说话先拿帕子擦拭了下眼睛,才冲着林嫣招手:“好孩子,可怜见的,怕是还没得到消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