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传喜道:“是呢,王爷本就打算今早走的。”
林嫣不敢多问,心里确实也着急回去。
她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身上衣服都是穿的张传喜的。
林嫣冲出小院子,只看见两辆马车,侍卫中少了郭立新。
前面马车的车帘被轻轻掀起,露出墨宁那张冷清英俊的脸来:“你到我这车上来。”
见林嫣桃花眼瞪圆,一副想不通的样子,墨宁眯了眯眼睛:“那你就跟闫福荣和张传喜坐后面那一辆。”
随着话音落,墨宁放下了车帘,似乎根本不给林嫣考虑的时间。
在别人地盘下少不得伏小低头,再加上闫福荣那双无时无刻不在审视她的眼睛,林嫣硬着头皮上了墨宁的马车。
马车里出乎意料的放着自己的小攒盒,里面装满了干果零嘴。
一抬头,墨宁背靠在车壁上,似笑非笑的望着上车的林嫣。
林嫣正襟危坐,双眸垂下盯着自己的手指。
虽说这几日同墨宁住一个屋檐下,还做过一匹马,可是一想起要在一个车厢里呆半个多月,还真有些…害羞。
林嫣搜刮了半天,终于想起了这个词语,否则怎么解释自己的脸那么烫?
“那个…”林嫣努力想着话题打破这种尴尬:“我哥哥和朱氏什么时候去,接?”
墨宁敲了敲车壁,马车动了起来。
林嫣身子摇晃了两下又赶紧重新坐好,墨宁却朝着她倾了下身子,柔声说道:“我已经派郭侍卫去了,我们先出城去,他们随后赶上。”
林嫣感到一丝压迫,不自觉的朝后仰了仰,不料背后就是车壁,根本无处躲藏。
墨宁呵呵笑了两声,又坐了回去。
他突然发现这样逗林嫣时,内心是非常愉悦且欢喜的。
墨宁将盛满零食的攒盒往林嫣那里推了推:“这个还给你,路上无聊打发时间用。”
他自己拿起一本书,靠着车壁慢慢看起来,不再理会林嫣。
打一顿或者骂几声,林嫣还好受些。
宁王殿下这是几个意思?一会冷峻一会温柔,难道宫里有一门课叫论演员的基本修养?
林嫣偷偷打量了墨宁几眼,见他捧着本书看的入神似乎根本忘了车里还有个人一样。
对啊,宁王殿下喜欢的是男人,昨天还以为自己是男人,把自己带到海边一起看朝阳。
既然知道自己是女儿身了,定是失望至极不想理会她。
刚才对她温柔,可能是惯性使然……吧?
她放了心,悄悄动了动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坐姿,又慢慢伸手把攒盒抱在了怀里,然后陷入了沉思。
墨宁从书缝里看着林嫣偷偷放松坐好、跟天黑刚出洞的老鼠一样抱起攒盒时还悄悄观察他,忍不住的嘴角扬了扬。
怕被林嫣发现,墨宁将书抬的更高,盖住了整张脸。
林嫣却没有他的好心情。
经过一路颠簸,哥哥也不知道能不能恢复原来的健壮身体;朱月兰找是找到了,祖父又会怎么处理后续。
这些都是问题,林嫣越想越纠结,眉头慢慢紧蹙,忍不住的就打开攒盒往嘴里送瓜子磕。
不过一会嘴里就干的紧,林嫣正要扫视四下找水喝,一个水袋就放在了鼻子底下。
林嫣脸一红,没敢看墨宁一眼,含含糊糊的道了声“谢”,连灌了几口水才好一些。
林嫣还了水袋,又见墨宁从座位底下摸出一把匕首来递给她。
她一愣,下意识的先拒绝了:“我有。”
“……”墨宁沉默了一下,想起李瑞和郭立新先后回的话来,终于有些不忍心的说道:“你那一把没开刃呢。”
“……”
林嫣脸色更红,默默从靴子里抽出了自己那把镶着大大宝石的匕首,拔出鞘看看后又默默的插了回去。
作为京城颇有实力的勋贵之家的一员,拿个没开刃的匕首在外面耀武扬威,可真是够丢人现眼的。
祖母耍的是枪,舅母用的是指甲,舅舅和表哥们拿她当萌妹子养,还真的从来没有人给她说过,匕首这东西还分开刃不开刃。
这次出京一行,林嫣开始深深的怀疑人生和自己的,智商!
太打击人了,为什么别人重生战无不胜,斗得了极品泡的了皇帝,她就处处显出一副蠢相?
本宝宝表示不服!
而墨宁将手里那把灰不溜秋、朴实无华的匕首往前凑了凑,放在她眼前,说道:“这把是用天外玄铁锻造,划破人的脖子不过眨巴下眼睛的功夫。”
他见林嫣不接,顿了顿又说:“我拿你一枚玉环,还你一把防身的匕首,这买卖不算亏。”
林嫣眨了下眼睛,瞄了瞄墨宁腰间挂着的羊脂玉环,想问问是他不亏还是她不亏。
想了想,还是不要忤逆宁王殿下的好,因为实在闹不清对方的脾气。
林嫣接过匕首,又小声道了声:“谢谢。”
“小黑。”墨宁又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林嫣瞪着茫然的桃花眼看他,没有听明白什么意思。
墨宁只好又重复了一遍:“这把匕首我起名叫小黑。”
“……”
林嫣觉得今天自己脑子特别的轴,不知道怎么同墨宁对话。
仰或,其实是对方的品味很别致?
迎着对方殷勤切切的目光,林嫣终于违心的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好名字!”
墨宁似乎很满意,又捧起手里的书靠在车壁上看了起来。
林嫣悄悄吐了一口气,宁王殿下返璞归真的境界,她真的拍马也赶不上。
宁王是个断袖,还是个八婆,又有些与众不同的品味。
林嫣默默在心里记了一笔,思索着一路上与这种人要怎么相处。
好在回的是京城,到了京里林嫣一入深宅,与口味奇特的宁王殿下再无交集。
她掀起车帘一角,看不断往后飞驰的麦田,想起京里的舅舅一家。
也不知道她悄无声息的一走,六安侯府里的亲人是不是都急坏了,林乐昌有没有为难八归那个傻丫鬟。
林嫣扭过头问墨宁:“哥哥他们天黑能赶到驿站同我们会合吗?”
墨宁放下书本,避开了她的眼睛瞟向车窗外:“大概…能吧。”
035提点
林嫣总觉得墨宁有些心虚,可又不知道为什么。
她也不做他想,正准备继续看风景嗑瓜子,突听墨宁问道:“回京后,你就那么大大咧咧的把朱月兰交出去?”
林嫣抓瓜子的手一顿,抬头望向墨宁:“不交给祖父,留着做什么?”
墨宁往她脸上扫了一眼就别过脸去,继续看外面灿烂的春光,没有说下去。
这姑娘,是真傻。
林嫣被他问的心里唐突起来,左思右想也确实觉着直接把人交出去的结果,大抵不合人意的面大一些。
她犹豫着问道:“殿下可有主意?”
话一出口林嫣就有些后悔。
这几日墨宁释放了足够的善意,可不代表自己的家丑就要同他分享。
不过听对方话里的意思,国公府的事情墨宁怕是已经一清二楚。
林嫣心里“咯噔”一下,又把目光垂了下去,刚恢复常温的脸又烫了起来。
宁王殿下,会不会以为国公府是个烂泥坑,从而觉着她也不是个好人。
说句不好听的话,她好不好同宁王又有什么关系,可林嫣心里就是突突的厉害,内心深处不愿意宁王看见她的窘迫。
“做事情,不能凭着一腔的热血而不去考虑后果。”墨宁终于又开了口,轻轻说道:
“有些事千钧一发容不得多想,大可以凭着本性而为;有些没有把握的事情,最好多想几个结局以及应对策略。”
这是,再提点自己吗?
林嫣坐直了身子,脸上慢慢严肃起来。
墨宁见她虽然行事冲动没有章法,却虚心好学,心里深感欣慰,于是又说道:
“比如国公府的事情,你虽然找到了朱氏,可确定好了这样没有退路的把人交出去,信国公给出的结果是你想要的?”
林嫣面色羞愧,不自信的摇了摇头。
她不确定,两辈子加起来她同林礼都没有说过几句话,又怎么知道以对方的脾性会做出什么反应来?
墨宁又从座位底下摸出一张纸来缓缓展开,拿给林嫣看。
林嫣毕恭毕敬的双手接了过去,用目光一扫,面色更加不安。
纸上的笔迹温柔娟秀,一看就是出自女子之手,可惜内容却阴毒血腥。
正是朱月兰还没来的及传出去的信笺。
上面说:她抓住了林修和,林乐同若是多提携单晓敬,林修和自然就永不会出现在人前;若是林乐同敢背弃当初协约,朱月兰说她死不足惜,不过在其成功袭爵后,她分散在外面的人将会把国公府的丑闻传唱遍整个大周朝。
林嫣将纸张紧紧抓在手里,呼吸急促,喉咙发干。
朱月兰拿着林修和向林乐同买好,她知道。
可是信里说的国公府丑闻,到底是什么东西?难道严重到让狡猾的林乐同都不得不屈服的地步?
她想起朱月兰差点就要脱口而出的话,差一点点她就能知道全部。
墨宁轻轻从她手里抽出纸张,一点一点撕了个粉粹,向外一撒,瞬间被风吹的无影无踪。
“你还是太天真了,国公府没有你想的那么理所当然。林乐同一个庶长子,在所受教养和官职上,都比你那嫡系的父亲要好上百倍;你可曾想过国公府今日的局面是怎么来的?”
怎么来的?自然是国公爷林礼自己偏心。
林嫣脑子里一个念想一闪而过,再抬起头,目光就清明起来。
她变作跪姿,朝着墨宁行礼:“谢宁王殿下提点。”
墨宁轻笑了一声,道:“起来吧,我也不喜欢信国公府。”
林嫣垂目束手坐了回去,心里的好奇始终压不下去,最后忍不住问了句:“为什么?”
墨宁道:“不为什么,就是不喜欢。”
林嫣想了想,宁王不喜国公府,大抵也是同国公府嫡庶混乱有关。
现皇后周氏始终没有诞下一子,墨宁是宫里唯一一个嫡子,且是皇长子。
周氏不好好扶持现成的嫡皇长子,反而处处同其对着干,偏偏建元帝一声不吭,不支持也不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