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也柴禾堆,败也柴禾堆!”
待林嫣看清楚了对方竟然是宁王身边的郭立新的时候,先是松了一口气,后又愤怒的把匕首往肉里送了送。
她怒道:“是不是宁王觉着我很傻?”
截了她要绑的人,还要抓她回去。
一次不成,还准备来个二回!
八归以为她傻,那是了解她。
宁王凭什么也认为她傻!
虽然她有时候,是有点脑子不够用。
林嫣摇了摇头,把这些不合时宜、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了脑袋,继续问郭立新:“宁王目的何在?”
郭立新用手指了指匕首,然后试探着轻轻的往外推,谁知道林嫣用的力气更大了。
郭立新似乎已经感觉到匕首在他脖子上划出了一道红印。
“林七姑娘,王爷是让我来保护你的。”郭立新忙解释道。
果然认为她是个傻子,好哄骗吗?
林嫣今天本就存着一股怒气,这会儿只能怨郭立新运气不好,撞上了她。
林嫣冷笑一声,正准备给他些颜色看看。
郭立新又叫道:“王爷说,若是您愿意,可以见一见他,再做打算!”
林嫣停住了手里要割郭立新耳朵的匕首。
可以见一见他?
这么勉为其难,自己要不要给个面子?
林嫣想起林礼那张气到扭曲的脸,心里一动。
她松开了郭立新:“好,你带我去见他!”
墨宁就着侍郎家的泼妇挠脸趣闻喝完了一壶雀舌,又拿着李阁老家的四小子与乐坊诗音姑娘那些事儿做了喝茶的点心。
之后,楼下又开始讲解沈千户与他后院妻妾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
眼看着故事就要接近尾声,林嫣终于拉着一张脸重新走了进来。
墨宁一点也不惊讶,好像知道她会去而复返一样。
他抬手斟了碗茶递给落座的林嫣,又把新上的热腾腾的点心往她跟前儿推了推。
林嫣这一路跑的口渴,将茶一饮而尽。
墨宁静静的看着她,突然笑了一声:“你这饮茶的姿势,倒比喝酒更显豪迈。”
林嫣放茶盏的手一顿,撇了眼墨宁:“你见过我喝酒?”
墨宁挑眉问道:“林七姑娘还喝酒?”
没法对话!
若不是有事求他,林嫣绝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
她抚平了袖子上的褶子,低头斟酌了半天,最后一咬牙,抬起头看着墨宁的眼睛说道:“说起来,还真的感谢殿下一路的训导,倒让我想到了朱氏的用法。”
墨宁露出很感兴趣的表情,鼓励她说下去。
“正如殿下所说,我一没人二没势,确实办不成什么大事。”林嫣盈盈笑意:“但是殿下有,不是吗?”
墨宁伸手从林嫣面前的盘子里拈了块点心,缓缓塞进了嘴里,并没有去回答林嫣的问题。
这丫头,想让他出人出力,总得给些好处吧?
林嫣似乎也很大方,没有等到墨宁的回话,索性继续接着说道:
“殿下若是肯帮我?我也卖给殿下一个周旻的消息,可好?”
墨宁摩挲羊脂玉环的手终于停了下来。
林嫣余光看见,牙龈忽然一阵抽抽。
那是她的羊脂玉环好不好?
哪有亲娘送人,儿子再给夺回去的。
“你说的…周旻的什么消息?”墨宁皱了皱眉头,拉回了林嫣发散出去的思维。
林嫣听到他发问,面色变得古怪,冲着墨宁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过去。
墨宁犹豫了犹豫,轻轻朝着林嫣倾过去身子。
林嫣靠近他的耳朵,小声说道:“城外西南十里,有个永乐宫,本是家道观。因为战乱,里面的女冠全都散落各地了,空了下去。后来周家重新将其修缮好,如今香火鼎盛,颇有些气候了,周旻带着帮小伙伴,时不时常去转悠一下。”
她一个姑娘家,实在不好给个男子说永乐宫里还藏着些什么勾当。
也只能点到为止,刻意指出那是周家重新修缮的,周旻常去。
不过墨宁似乎也明白了,否则他的耳朵为什么红了起来?
周旻那种特殊癖好,果然连断袖的宁王都不好意思细打听。
墨宁心里翻江倒海,没有再去看林嫣。
永乐宫的阴私,墨宁是知道的。
只不过目前周旻没有闹出乱子,就算现在揪出来,建元帝也不过斥一声“胡闹!”
林嫣见他还是没有反应,顿了顿又道:“若是私盐一案还没压下去,这件事又被人发现了呢?”
那就不是胡闹,而是私德有亏,周家名声尽毁了。
墨宁都能看见周皇后在未央宫里气的跳脚的场景。
他勾了勾嘴,靠在椅背上,懒洋洋的反问林嫣:“让周家吃亏,本王有一百种法子,为什么偏偏听你的?”
看把你能的要上天了!
一百种方法?前世怎么没见你使出来?
林嫣撇了撇嘴,道:“想必国公府里发生了什么,我为什去绑了朱氏来,殿下已经一清二楚了?”
墨宁点点头:“没错。”
信国公家那些阴私,回京第二天就被手下人承上他的案几了。
“今天有人在这间茶馆里,嚷嚷着要听国公府的香艳消息。”林嫣道:“殿下知道这对我和哥哥意味着什么吗?”
一个没有人伦道德的父亲,将是哥哥一辈子的污点,洗也洗不去。
就算是嫡孙,将来袭爵若是有心人将此事翻出来,怕也是个强大的阻力。
墨宁自然知道,却还是问了一句:“那又如何?这些干本王何事?”
046调戏与反调戏
林嫣也往后靠了靠,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笑道:“本来是与殿下不相干,可是我若有法子既能达成自己的目的,又能帮殿下砍下周家的一个臂膀,让周家有苦说不出呢?”
临江候自老侯爷一去,手里的义勇营眼看着就要被其它几家蚕食。
临江候还算有些脑袋,攀附上了皇后娘家淮阳候府。
虽然义勇营人少,可是守的却是皇城。
真有些什么动静,也足够墨宁喝一壶了。
前世建元帝病危,墨宁迟迟拿不到即位诏书,却也不敢轻举妄动,焉知不是忌弹周皇后手里的义勇营?
墨宁闻言果然沉默,低头细细思量起来。
过了会儿,他突然抬头问:“你说的,可是临江候手里的义勇营?”
果然是宁王,林嫣并没有说破,他却一想就透。
林嫣点点头。
墨宁在其脸上扫了半响,又问:“若是没记错,你同临江候世子,可是有婚约在身的。”
对未婚夫家,用的着这么很?
虽然他很不喜欢,就算林嫣不出马,墨宁也要想法子把那一纸婚约给废了。
可若是林嫣自己愿意,那最好不过了。
林嫣望着墨宁的嘴角翘了起来,神色瞬间清爽,以为他同意了。
“婚约一事,确实没错。”她说道:“可惜这是祖母病的有些糊涂的时候,被祖父哄走了我的庚帖,强制定下的。”
祖母清醒后知道最终没能护的了她,这才做出驱散众人散尽家财的假象,只为了给她和哥哥留一些后路。
以前林嫣不知道原因,这几天似乎能窥见一些林礼当初的想法。
信国公不参和宫里的事情,奈何林乐同私下里与临江候走的近。
若是周皇后胜利了,借着这纸婚约,信国公府依旧能立在三公之列。
若是败了,也不过失去一个可有可无的女孩。
可是国公府想利用她却又不善待,哪来那么大的脸要求林嫣拿自己的一辈子去满足他们的蝇营鼠窥。
没得让人恶心。
何况国公府,不是有一个对世子大人用情至深的人吗?
前世里两家结亲,蛇鼠一窝,不是合作的很快活?
这些前尘旧事,林嫣从没有对舅舅家任何一个人说起过,只深埋在自己心里。
以至于现在,舅舅六安候还以为这门婚事,还算不错。
跟着郭立新过来的路上,林嫣把所有的事情串起来想,倒真让她想出一个好主意。
抛出个朱月兰洗清林乐昌的污名,恶心了周皇后,折了临江候的势力,解除了婚约,顺便也帮了宁王。
一举五得,有何不可?
林嫣眼睛又瞄了瞄被墨宁握在手里,被摩挲的发出温润光泽的玉环。
若是宁王承了这个情,她开口把玉环要回来做报酬,就是一举六得了。
墨宁觉察到了她的目光,迅速的把玉环往袖子里一塞。
他似乎对林嫣的智商不是太信任,又问道:“你有什么好主意没有?”
林嫣笑了笑。
舅舅说了,无论遇见什么情况都要在手里留一张底牌。
若是什么都给墨宁说了,怎么能显现自己的聪明。
所以林嫣故作神秘的笑了笑:“殿下只管静静等着就是,保证最后一点水纹都洒不到您身上。”
不但傻,还故作高深。
墨宁沉默的看着桌子上的点心,不愿意配合林嫣做出恍悟、然后欣赏、最后接受合作的样子。
林嫣等了一会,不见墨宁如她预想的那般做出恍悟、然后欣赏、最后接受合作。
她本就心虚,小脸蛋终于撑不住变红、变紫、变黑。
就说阴谋诡计什么不适合她,明明能用拳头解决,偏偏这些上位者喜欢绕来绕去!
林嫣涣散着目光,想起小时候用拳头打倒村子里的二狗,抢他的年糕时的乐趣来。
那才叫爽快!
一屋子人虚情假意,背后捅冷刀子,就算赢了也不没多大意思。
谁说重生一次,就必须变的沉静如水、运筹帷幄?
前世憋屈了半辈子,喝酒喝的脑壳转都转不动,重新醒过来林嫣就想任着性子好好做三件事。
那就是:搞事情、搞事情、搞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