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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的那一头,琅华接过吴桐手里的鸡腿,她狐疑地看着吴桐,吴桐只是笑呵呵地吃着手里的鸡头,然后献宝似的将鸡屁股递给了萧邑。
琅华看到萧邑一脸愁苦的模样,差点就笑出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吴桐竟然跟上了她,就在她将带来的点心都吃完了,准备啃烧饼的时候,吴桐带来了一只大肥鸡。
“你家公子呢?”琅华终于忍不住问过去。
吴桐摇了摇头,“公子说,鸡蛋不能都放在一只篮子里。”
所以说,她是那只可能会打破的鸡蛋,赵翎要远远地在一旁看着,免得惹祸上身?琅华后悔之前踹那两脚实在是太轻了。
他一个随时随地都可能会被抓起来的反贼,竟然还有脸嫌弃别人。
胡仲骨跑过来,“大小姐,这可不管用,走了那么多辆马车,也不见有什么动静啊。”
吴桐立即欢喜地又戴上戒指,“还要再扮一次吗?”
萧邑眼睛几乎瞪下来,一个挺机敏伶俐的人,怎么偏偏有那么多恶心的嗜好。
萧邑道:“可能就是吴桐看错了,根本没有什么人埋伏在那里。”
吴桐油乎乎的手抓向萧邑,“我不会看错,我就没有错过,不信你问公子。”
琅华擦擦嘴,“看来金银打动不了他们,那就要来点别的东西。”
别的还能是什么?
所有人竖起耳朵来听。
……
不远处传来吆喝声。
又有车马过来了,不过这次和前面的不同,这些明显都是一群下人,他们推着的也是家中常用的那些物什。
领头的西夏人松了口气,看了看正往西山落的太阳,他低声吩咐,“准备好了,一会儿就……”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有人道:“那是什么啊?”
“羊吗?”
一群肥羊扭着屁股向前走去,边走边“咩咩”叫个不停。
搬迁的大户不光带了金银细软,这些家畜也不放过。
咽口水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羊肉。
他们看到的不是羊,而是肥滋滋咬一口就满嘴流油的羊肉,带着一层油脂的肉入口即化,特有的味道香得让人连舌头都要吞下去。
好几天没有吃过饱饭了。
自从离开贺兰山,就没有了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日子。
这场仗要打多久,谁也不知道,离开了肉,浑身上下仿佛都是空的。
现在急需要东西来填充。
就是这些大肥羊。
尤其是那些下人管不住许多家畜,有几只羊咩咩叫着向山坡上跑来。
领头的西夏人还没回过神,已经有绳索飞了出去,套住了羊脖子,眨眼的功夫就将羊拖了过来。
领头的西夏人只觉得“轰”地一下,一腔热血顿时在喉咙里炸开。
完了,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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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卫国
西夏人站起身,向周围看去,“快撤,回枢铭那里去。”
众人都愣在那里,“怎么了?不就是一头羊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就算被人发现,我们就装成流寇的样子。”
问题是,他们不是来做流寇的,而是要打劫军粮,枢铭已经和叛军约定好,劫了军粮就扮成叛军去攻打镇江。
他奉枢铭之命来劫军粮,不能出半点的差错。
万一这是敌人设下的陷阱要怎么办?
“大人,您看看,根本没有人,”其中一个西夏人突然道,“咦,怎么那些和尚不见了。”
本来在前面的车队突然不见了,离开了官路,这是怎么回事。
领头的西夏人忽然感觉到危险的到来。
“大人,原来那些和尚是奔前面的村庄去了,看来他们要在那边休息。”
“大人,现在可是最好的机会。”
领头的西夏人向下面望去,那些大户的家人依旧赶着牲畜向前走,根本没发现丢了一只羊。
是他想得太多了,可是今天的事也给他提了个醒,他不能再耽搁下去。
今晚就必须将粮草拿下。
……
天渐渐黑下来,几条人影向僻静的村庄围过去。
村庄里只有少数几个人家点着灯,隐约传来孩子的哭成和母亲轻哼着的歌声。
西夏人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大齐的老百姓,都是胆小鬼,每次只要他们进城,那些人都会吓得四散而逃,如果这是一个早就布好的陷阱,这些老百姓一定不敢待在家中。
最后一盏油灯终于熄了。
整个村庄都进入了沉睡中。
西夏人悄悄地推开了驿站的大门,一眼就看到停在院子的马车,那些和尚零零散散地盘坐在地上休息。
这是他们的习惯。
几个人互相点了点头,轻手轻脚地绕到和尚背后,举起了弯刀,他们这样干掉过大齐的士兵,只要手下利索,温热的血就会从他们脖子上喷出来。
为首的西夏人向手下点了点头,可是他们并没有将刀抹向和尚的脖子,而是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身后。
为首的西夏人忽然感觉到了寒意,久经战场的人才能感觉到的杀气,他身后的人是个身经百战的将军,身上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儿,只有跟韩璋对战时才有的恐惧感,顿时灌进了他的身体。
怎么可能是韩璋,韩璋绝不会在这里。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是心中已经有了胆怯,即便威风凛凛地挥手出去,也知道自己必然会输。
果然他听到了自己骨头清脆的断裂声。
虽然他没有穿甲胄,但是以他的身体想要拗断他的骨头也需要很大的力气,然而这个人轻易就做到了,他用尽全力挥刀过去,他唯有拼命才能获得一线生机,然而身后的人却灵巧地躲过去,他顿时感觉到恐惧,那种无论做什么都会被人打败的恐惧。
“五十人,想要偷袭我大齐的军粮,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人竟然吐出了清晰的西夏语,西夏人顿时打了个哆嗦,他知道少数齐人为了与西夏打仗特意学了西夏语,就是在作战中听懂他们暗语。
“尔等生长边陲,做尽滋扰、抢夺之事,自大、狂妄以为所向披靡,不知我大齐子民,虽不善骑射,勤俭维生,饮食素淡,却在外族侵扰时依旧可以坚甲利刃,以身许国。”
本来应该让他觉得亲切的西夏语,这一次却让他那么的恐惧。
“知道我为什么会说西夏话?”
“因为我要让你们听懂:我大齐国土寸土不让,尔等蛮夷休想染指半分。”
说话的人终于转过脸来,西夏人不禁一抖,这人不是韩璋,而是个身材矮小的男人,不,是个还没有完全长大的少年。
这样的人长大之后驰骋战场会是什么模样,西夏人豁然眼前一热,眼泪忍不住要汹涌而下,不是为了恐惧,而是妒忌。
这是他这辈子都不能做到的事,这是与生俱来的将才,为什么不出生在他们西夏。他大吼一声,向前扑去,却感觉到胸膛一凉,一柄剑穿过他的胸膛,将他牢牢地钉在了墙上,紧接着他的肩膀在重击下完全地垮下来,他就像是一只袋子被挂在那里,丝毫动弹不得。
赵翎伸出了手。
四周顿时点起了火把,将整个驿站照亮。剩下的西夏人眼睛中泛起了血丝,他们想要冲出一条血路,厮杀声再次传来,“苦行僧”纷纷脱下僧衣,露出本来的面目,他们都是被诬陷为庆王叛党的大齐百姓。
这一次他们却要为大齐尊严而厮杀。
……
琅华看到星星点点的火把闪动,知道赵翎已经动手,而她眼前运送军粮的队伍也已经启程,他们披星戴月会将最后的军粮送到,不出五日两万骑兵就会抵达镇江。
天亮了,当韩璋的副将樊於听说找到了西夏人踪迹带兵赶来时,他们看到的是一片惨烈的场面,到处是鲜血,西夏人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每个人脸上都是畏惧的神情,他们一定经历了恐怖的一夜。
樊於不禁看向顾大小姐,“大小姐,是你们抓住了这些人?”
琅华点点头,“是我家的护卫还有百姓们联手……”她指向一旁,“不少人受了伤,不过还好我们准备的充分,才没有让他们逃脱。”
可不太可能啊,樊於是非常了解西夏人的,这些人身强体壮,如果不是练家子,十个人都难以制服一个西夏人,尤其是将西夏人打得这么惨。
樊於有些懵,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眼前的一幕。
琅华抬起头,“樊将军……”
樊於忙躬身,“不敢,大小姐还是叫我的名字吧。”谁不知道韩将军将顾大小姐看做是亲生妹妹,他怎么敢让顾大小姐这样恭敬地跟他说话。
琅华道:“您在犹豫什么呢,除了我们大齐的百姓,还有谁能帮着我们打西夏人。”
樊於呆了呆,对啊,这话是对的,如果不是一心为大齐的人,怎么可能这样拼命地打西夏人,所以他还乱想什么呢。
樊於恭恭敬敬地向四周的人行礼,“在这样的关头,大家能伸出援手,樊於替韩将军谢谢诸位了。”
“将军客气了,这是我们的家,我们也是为了自己。”
樊於心中豁然暖起来,对,这是他们的家,所以,要拼尽全力来守卫。
琅华看向赵翎带来的人,都混在普通百姓中,嘻嘻哈哈地笑,看起来没什么不同,只是他们言语之间的神态,无拘无束,像极了赵翎的模样,与普通百姓有些区别。
樊於如果留的时间长了,定然会察觉出异样。
樊於会发现赵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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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震怒
想到赵翎,琅华忽然担忧起来,她向旁边看去,方才还咬着草茎坐在地上的赵翎已经不见了。
樊於挥手让人将西夏人搬上车,可是才搬了两个人,他的额头就淌下汗来,这西夏人被打的也太惨了。
不过也就是这个打法才能让西夏人活着却不能再伤人。
如果这是平民百姓打出来的,那他这个久经沙场的人真该羞愧。
顾大小姐是被药师琉璃光如来点化过的,可是没人说顾大小姐跟地藏王菩萨也有交情。
连他都怀疑,顾大小姐是不是借到了阴兵。
樊於苦起脸,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将军说,他害怕将军把这个功劳记在他头上,他是没这个脸听将军夸奖。
樊於只顾得忙碌,并没有仔细地观察周围,他手下的兵士将西夏人搬上车之后,不知与赵翎的人说了什么话,大家笑成一团,像是一家人。
昔日的兵和匪聚在一起,却是这种其乐融融的场面,也许就像赵翎说的那样,他们原本就是不是什么叛军,也不是什么盗匪,而是普通的百姓。
可是他们以后要怎么办呢?
永远这样躲躲藏藏,什么时候才能不再被人追杀。
琅华想到这里不禁摇了摇头,她为赵翎操什么心呢,镇江事过后,大家就分道扬镳,赵翎以后会怎么样,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一切准备停当,樊於走过来道:“大小姐,这些西夏人定然是为了这次战事而来,他们不可能只有几十人在附近活动,大小姐还是跟末将一起回镇江更稳妥,眼见就要打仗,您要是有半点的闪失,韩将军定然会剥了我的皮。”
琅华点点头,“樊将军先走,我随后就来。”还有最后一件事,她做完就会回镇江。
樊於仍旧犹豫,就这样把顾大小姐留下,他已经感觉到了将军的怒气。
“樊将军,”琅华向西夏人努了努嘴,“军情十万火急,您还是快马加鞭赶回去,免得互相拖累。”
也是,带着西夏人的他们好像目标更大一些。
樊於只好命令下属向前进发,走出两里地樊於才回过味来,他居然那么容易就被一个小姑娘打发了。
樊於离开了,琅华转过头看到赵翎蹲在地上与大家说话。
琅华过去帮着胡仲骨给众人包扎伤口。
胡仲骨边看边摇头,“伤成这样,亏你们还笑得出来。”
听了这话,大家顿时憋不住“哈哈”笑出声来,“这算什么,这种伤,我们身上可多了。”
给受伤的人都包扎好了,阿莫忙端来水让琅华净手。
“水哪里来的?”琅华问过去。
阿莫笑着道:“农户那边打的。”
水是温的。
琅华不禁感动,“阿莫,以后不用这么麻烦,在外面随便点就好了。”
“也没什么,很方便。”阿莫笑得脸红彤彤的。
大家好像都很高兴的样子。
琅华坐下来歇着,赵翎也过来坐在她身边。
笑声不断地从他们背后传来。
琅华终于忍不住,“他们到底为什么高兴?”
赵翎道:“以前都是被官兵追着四处跑,心里有委屈,现在打西夏人就不一样,为的是自己的家乡,多年的积郁也就一下子都发放出来。”
没受过委屈的人,大约不会明白这种感觉。
琅华点了点头。
赵翎接着道:“我觉得这次是个机会,从前只要有大战,只要愿意投身军中,帮着官府一起抵抗外敌,以前有什么案底一律既往不咎,更何况官府也没有任何针对他们的证据,也许镇江大战过后,他们就能回到家乡过安安稳稳的日子。”
“所以你才留下来?”琅华虽然隐隐约约猜到一些,却也很惊讶赵翎会将打算与她全盘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