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一瞥,见徐鹰和监制老黄身边还站了个小女孩,要是没看错, 那应该是姚依茗的助理方游。
见到周鹭在看自己,方游很快从徐鹰后面站出来, 礼貌又不失亲切地喊了声“鹭姐”。
周鹭对她笑了笑。
方游不知道网上那些不着调的传伦周鹭都看了多少, 但是出于情理方游还是主动开口解释说:“依茗姐这两天在外地拍戏, 嘱咐我先来看看您,她已经定了今晚的机票,明早就能回来了。”
周鹭旁边的小邹听到这番说辞脸立刻垮了下来, 明显觉得姚依茗是在推脱,倒是周鹭平心静气地说了句:“没关系。”
方游见周鹭这样善解人意,立马好脾气地连连致歉, 说了一箩筐的恭维话。
弄得周鹭反而有点不好意思,她和姚依茗第一次演对手戏,本来就不熟,而且又不是同公司的。她出事之后姚依茗也背了不短时间的黑锅,还被她的粉丝一路追着骂。
想到这里,周鹭张嘴道:“听说《锦绣权》提名了这届金蛇奖,恭喜徐导和依茗了。”
周鹭这样一提,徐鹰以及方游脸上都有了点喜色,话题及时地从刚才尴尬的致歉转到了金蛇奖上去。
徐鹰说:“金蛇奖开幕的时候你要是能好全了,一定要来啊。”
“那当然。”周鹭咧开嘴道。
不过金蛇奖开幕离现在并不剩多长日子了,她的腰椎恐怕是支持不住的。周鹭有点惋惜地想。
徐鹰等人为了不打扰周鹭休息,只待了一小时左右的时间,走之前方游把带来的水果还有鲜花之类的东西放到了右手边的床头柜上面,这才和徐鹰一起离开。
——
六点半,宋月笙经历了一串的堵车长龙后,终于赶到了兽医站,邓黎正坐在门口等他。见宋月笙到了,邓黎上前,人五人六地搭上他的肩膀:“小宋爷来了。”
宋月笙瞟他一眼,觉得邓黎这“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样子,实在是大大地不安好心。
“怎么,不是来决定结果吗?”宋月笙耸了耸肩膀,但笑不语。
邓黎笑嘻嘻地,一张脸在阳光下笑得格外灿烂:“是啊,我这不专程来在门口迎接你。”
宋月笙呵呵一笑:“你还真是有心。”
两人慢慢往兽医站里面走,白色的瓷砖地在灯光下显得略微反光,旁边大大小小的“病房单间”住了不少胖团的病友狗。
宋月笙的视线一一打量过去,见到它们都狗体虚弱地趴在那里,与病了的胖团并无两样。
邓黎说:“我家小胖团刚睡醒。这刚睡醒的时候呢,头脑都要清明一些,选择不会出错。”
“人是这样,狗应该也是这样,你说对不对?”邓黎挤眉弄眼地问道。
宋月笙手里握着一瓶塑料的咖啡杯。他撩撩眼皮,以一个牛饮的吞咽动作“咕噜”了一大口咖啡,简直懒得搭理他。
他们走到胖团的病房门前。因为今天已经挂完水,所以胖团脑袋上那像喇叭花一样的伊丽莎白项圈被取了下来,它正四脚朝天地伸嘴咬着铁柱子。
“胖团。”邓黎隔着玻璃看它,他轻轻屈指敲了敲门。
胖团两耳一动,听到声音后立刻扭扭哒哒地从地上弹起,摇晃着小狗头走到邓黎所在的位置边上。
邓黎“嘿嘿嘿”一声,对小狗崽对宋月笙视而不见的行为显然非常满意。他觉得这根本没必要比了,结果已经显而易见。
亲爹ko后爸!多么皆大欢喜的结局!
宋月笙靠在桌前不知在沉思什么,他敛着眉抱臂看向胖团肥嘟嘟的小肚腩。
看了一会儿后,宋月笙忽然开口说:“邓黎。”
邓黎正撅着腚和胖团隔门深情对望地找优越感在呢。听到宋月笙叫他,邓黎大爷似的“诶呦”了一下,他背着手,神情里全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咋了?”
“你说,你会不会是买了一条残疾狗回来。”宋月笙用一只皮鞋一下一下地点着地,他两手撑在腰后,好整以暇地道。
邓黎瞪起眼睛,觉得宋月笙这是因为得不到而特意诋毁!
他抱胸道:“什么叫残疾狗?”
“你不觉得胖团像只得了精神分裂的狗吗?”宋月笙神情认真,好像一点都没在开玩笑。
邓黎正沉浸在“自己不战而胜”的喜悦里,他摇了摇头,断然道:“不觉得,胖团很正常。”
“是吗,一周前它还在我家抱着我的大腿不愿意走,现在又对你寻死觅活,你告诉我这叫正常?”宋月笙嘴角一挑,淡淡地反问。
邓黎用一种很理解的表情拍拍他的肩膀,劝慰地说:“月笙,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你不能因此污蔑我们胖团啊。想当年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它养大,它不愿意和我走的时候我都没说它坏话,你怎么能这么欺负它呢。”
邓黎替胖团打抱不平。
宋月笙感觉自己和邓黎说不通了,他心事重重地拿出烟盒,分了根烟给老邓。
“你养过那么多狗,所有狗都是像它这样朝三暮四,喜新厌旧吗?”宋月笙换了种问法,他吐出一口烟圈,眸光扫向邓黎。
邓黎捏捏脖子,随口道:“那倒没有。”
宋月笙一手插在衣兜里,闻言后眼神一顿,掠过他直接望向小狗崽。
“老话说,猫嫌贫爱富,狗忠心护主。”宋月笙一手轻点点桌子,懒洋洋道,“我是没看出胖团哪里护主了。”
邓黎叼着烟看他:“你到底要说什么小宋爷?”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二号宝宝隆重出场o(*≧▽≦*)m不知道我的哥哥昨天有没有让大家满意!
第37章
宋月笙轻轻一扬眉, 他双手背负在身后, 脸上的表情十分意犹未尽,他拖长音调道:“没什么, 只是有些事情我想来想去都想不通。”
“钻牛角尖, 肯定是在钻牛角尖。”邓黎用上下唇嘬着烟屁股,自以为是地得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想简单点,月笙。胖团或许只是因为吃了农药, 脑子变迟钝了一些,和你说的那什么分裂完全是两码事儿。”
邓黎用两个手掌撑着桌子,讲到吃农药,他的思路很快变得天马行空起来:“这么想想,我觉得我说的很有道理。我把胖团给你之前它才得了细小,痊愈之后就变得死乞白赖地不大正常了。你说生病, 是不是对狗脑有很大影响啊,不然它怎么得一次病就本性大变。”
“要不, 我们晚上让医生给胖团做个CT吧?”邓黎以一种异想天开的语气说。
宋月笙是没听过还能给狗做ct的。他没接邓黎的话茬, 只是用单手微微摇晃着塑料咖啡杯, 沉默不语。
其实比起邓黎说要给胖团做ct的奇怪想法,宋月笙觉得自己脑子里现在想的那些东西也没正常到哪里去。
他的视线瞟向两爪巴着栏杆的小狗崽,忽然开口叫了句:“胖团。”
胖团听到召唤声后扭过狗脑袋, 见叫它的人是宋月笙,它又以一种“我哪知道你是谁”的眼神漠不关心地扭了回去。
宋月笙全程眼睛都不眨地观看完胖团的表演,他心里带点笃定地想:“这是真的不认我了。”
宋月笙是生意人, 看人看狗都讲究稳准狠。邓黎第一次来找他收养胖团一段日子的时候,宋月笙是因为觉得小狗崽望着他的眼神似曾相识才会答应。那软乎乎的外表下藏着的内里倔强又不服软,偶尔还能流露出一丝委屈和灵动。
现在这些情绪仿佛都不在了,剩下的只有陌生与刁钻。
到底是为什么呢?
真是因为生病给它的大脑带来了不可逆转的影响吗,还是说,这其中有什么别的可能存在?
宋月笙觉得太过负重的思想让自己有点站不直了,他找了个椅子坐下,两肘枕在膝盖上,一下一下揉着自己酸痛的太阳穴。
“想什么呢,”邓黎见宋月笙直接就坐了,伸出一只手按在他肩上,他大咧咧地说,“我估摸着明后天胖团就能出院了,你要实在舍不得,我可以退一步,以后你三天我三天。公平吧?”
宋月笙瞥瞥他,对于邓黎放在自己肩上的爪子有点嫌弃。他拂拂衣服上的灰,说:“不用,它要是一直这样,养着也没意思。”
“小宋爷啊,所以说你这人,没趣得很。”邓黎一板一眼地道,“养狗就是图个乐趣,你都把自己养愁了,还要什么乐趣。”
宋月笙捂嘴,艰难地打了个哈欠,他淡道:“是你没趣还是我没趣?我把胖团整个让给你,你还不高兴了?”
“看它这架势,是势必要和你生死相守,我何必去插足当个电灯泡。”宋月笙的手有节奏地敲着板凳座椅,“过两天我和你一起接它出院,顺便把胖团落在我家的那些东西都拿给你。”
邓黎拿起放在边上的茶杯抿了一口,他问宋月笙道:“不改了?”
“不改。”宋月笙取下眼镜擦着玻璃镜片,他睁着好看的桃花眼,一本正经地说。
邓黎听宋月笙这样说,于是不再继续强求,胖团本来也就是他的。
他慢慢走过去,伸出一只手戳了戳胖团圆嘟嘟的屁股,而后在胖团转头过来之前迅速地收回了手。
胖团没找到始作俑者,只好晃着脑袋左动右动,十足的傻狗相。
宋月笙见面前的小狗崽和邓黎一副“合家欢”的样子,眼不见心不烦地收回视线,他慵懒地靠在座椅上,慢慢将一整杯咖啡喝完了。
——
周鹭晚上睡觉之前就觉得头有点晕,或许还是晚餐吃油了的原因。她晚上实在没管住嘴,让小邹去楼下餐厅另打包了几个新鲜菜。太久没吃过荤类的大鱼大肉,周鹭第一个反应是有点恶心,草草尝了几口解馋就没再往下吃了。
好不容易保养好的身体可不能因为这个前功尽弃。
所以这晚,周鹭睡得也早。她今天能算是从早到晚应酬了一天,夜晚歇息的时候睡得很沉。
周鹭自从从医院醒来之后,每晚的睡眠就不尽如人意,半夜里常常因为想要急着翻身而醒。
今晚倒是踏实。
夜色如墨,层层雾霭从天际中扩散开来。夜空没有银月也没星星,只有从这座不夜城闪烁的灯光里,才能看到医院走廊上白色的墙皮与瓷砖地。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影从宽阔的走廊尽头走到中央,而后缓缓消失在了某间病房里。
第二天,晓日初升。
周鹭在半睡半醒间就觉得自己睡的床比昨晚多了几丝凉意和摩擦感,屁股好像兜不住似的,层层叠叠的肉一直在往下坠,甚至还有被卡住了的感觉。
什么情况?
周鹭浑浑噩噩地睁开眼睛,面前的景象让她久久不能回神。这铁栏杆一样的是什么东西,笼子吗?
周鹭缓缓伏下脑袋,不出意料地发现自己的手变成了白色的肉爪子,她轻车熟路地将爪子伸向脖子中央,发现那里还有一个熟悉的粉红蝴蝶结项圈。
这……是又成胖团了?
周鹭泪流满面地四爪伏地,她把险些被卡住的屁股肉从缝隙里挪出来,大张着眼睛望向外面世界的景象。
白色的墙以及不远处的笼子里别的病友狗,证明她现在很有可能也处在医院里,只不过是兽医院。
周鹭拱拱鼻子,伸出两只前爪把铁笼子扒拉地轰轰作响。
她探着狗头到处张望——人呢,宋月笙呢?!
宋月笙没见到,倒是听到动静的兽医匆匆赶了过来。他打开笼子门,一手拉着小狗崽的小胸脯,抬起它的胖胳膊塞了一个体温计进去。
“量个体温,今天挂最后一针盐水,下午就能和你爸回家了啊。”兽医抚摸着小狗崽的脑袋,朗声安慰。
周鹭烦躁地“嗷呜”了好几声,此时此刻一百万句mmp都形容不了她操蛋的心情。
她偏着头,前后爪并用地扑腾来扑腾去——谁能告诉她这是为什么?
周鹭带有捣乱性质的用爪子轻锤铁栏杆,大脑思路逐渐回到清晰的那一面上。
按照最开始的分析来看,灵魂互换不会是无缘无故的,她之前的想法是,只有其中一个受伤才会出现这种事情。
周鹭埋头看向自己爪子上粉红的肉垫,一个惊悚的设想在她脑海里缓慢成型。
如果说这种设想成立,既然身为胖团的她现在并无生命危险,那是不是说明医院里的“周鹭”……
周鹭猛地从地上弹起,她呆呆地咬着爪爪,不敢再强迫自己想下去。
兽医适时地从她咯吱窝底下取出体温计来,他蹭了蹭小狗崽的鼻头,见到上面湿润的感觉又隐隐出现了,才开口说:“还有点烧,我们再打个针针就好。”
趁着小狗崽在胡思乱想,兽医很快地给它套上伊丽莎白圈,一气呵成地给它挂上水,然后安抚性地摸了摸它的脑袋:“乖。”
周鹭伸出长舌头,一口口地舔着自己身上的毛,胖团淡黄色的毛发被她纠结在了一起,成了一团杂乱又湿漉漉的毛线球。
周鹭觉得自己的脑子现在就和这团毛线球一样乱,到处都是被阻隔了的死胡同,根本就没有生路。
她被困在项圈里的脑袋死气沉沉地趴在冰凉的铁栏杆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呼气吐气。
直到小狗崽的盐水快被挂完了,打扮地格外干净整齐的宋月笙才和穿着一身嘻哈风的邓黎一起出现。
“嘿,胖团,把拔来接你回家了。”邓黎摘下头顶军绿色的大帽子,笑嘻嘻地与正被拔针的小狗崽敬了个礼。
周鹭觑着小狗眼,淡淡看向他,而后又用满怀深情与求救的眼神望向宋月笙。
她昂着头,把嘴巴张得圆圆的,乖巧地喊了声“嗷”。
宋月笙本漫不经心的眼神长长地停顿了一下,他忽然眯起了他那双意味深长的桃花眼。
宋月笙两手各插了一半在裤兜里,他懒散地踱步过去,偏头看了看胖团。
周鹭赶快趁此机会献殷勤。
她只有跟着宋月笙回去才有机会解谜团,要是不小心被邓黎带回家,只怕她再没有重见天日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