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辅夫人的荣宠之路(重生)——海的挽留
时间:2017-10-08 18:24:55

  那日打芦苇荡归家去的路上,她便嘀咕着要换掉沾染了敦伦痕迹的锦垫。他当时逗她说往后这锦垫怕是要常换了,她闻言面红耳赤,耳尖红得滴血。
  可惜她之后一直不肯再跟他出来试试。
  卫启濯到达酒肆时,谢元白已经到了。
  如今尚未入九,他见谢元白裹了一袭紫貂裘还是缩手缩脚的,在他对面落座,道:“我从前送你的那些补品你都用了么?”
  自从谢元白帮他救了宋氏母子那次,他每回年节都送他补品,全是补肾的。
  谢元白听他没头没尾地问起这个,一愣道:“我自己用了一些,余下的分赠予家人了——济澄问这个作甚?”
  卫启濯摆手:“没什么。”旋又道,“等会儿我要早走会儿,去接内子。”
  谢元白笑道:“济澄与尊夫人果真情笃,不过我听闻西直门那边近来开了一家首饰铺子,济澄要不要去瞧瞧?女子最喜欢那些了,济澄不妨去挑一些回去哄媳妇。”
  卫启濯想起萧槿的交代,直是摇头:“不去不去。”
  “济澄怕耽搁工夫?不打紧,她们最早也要到下午才能,咱们喝几口酒暖暖身子就走便是。”
  “不是,”卫启濯正色道,“我媳妇不让我去。”
  萧槿始终觉得命妇朝贺就是个变相的高级茶会话。而这个茶话会有一个亘古不变的主题,那就是攀比,因内外命妇有着严格的等级划分,故此女人的虚荣心在这个时候彰显得淋漓尽致。
  外命妇即为官员的母亲和妻子,也就是通常所说的“诰命夫人”。职官品级共有九品,每品有正、从之别,共十八等,外命妇等级无正从之别,共分为九等。
  因诰命品级与丈夫和儿子的官职等级息息相关,高官又多是年纪一大把的,所以品级高的诰命夫人一般都是有了儿孙的人,甚至有些连曾孙、玄孙都有了,萧槿坐在她们中间听着她们说道自己跟别家的儿孙,觉得自己可能是个假诰命夫人。
  诰命夫人们大多是交际高手,萧槿前世也常来参与朝贺,她觉得从这些人身上能充分看出说话的艺术,看似寻常客气的话,实则可能暗藏各种意味。不过身份的尊贵也不完全靠着品级高低来体现,像是那些高门望族出来的少奶奶,品级大多也不高,但婆家或者娘家势大,旁人也不敢轻视。而萧槿属于那种品级又高后台又硬的。
  朝贺诸礼毕,皇后又赐下宴来,萧槿入席后与身边的一位夫人闲谈时,忽然听见内侍通传说永福郡主到了。
  与外命妇相对的,就是内命妇。内命妇即天子的妻妾与未出嫁的姑母、姊妹、女儿。中宫千秋节的朝贺是内外命妇都要参加的。
  内外命妇分开进餐,永福郡主身为宗室女自然是在内命妇那边进膳。但由于皇后方才领着尚仪局一众女官来了这边,所以萧槿猜测永福郡主约莫是有事来找皇后的。
  永福郡主入殿后跟皇后见了礼,随即接过身边女官手里的金寿字双耳圆杯敬了皇后一杯酒,含笑说了一番祝寿的应景话,跟着话锋一转:“妾身前些日子偶然间得了一只五色兔,觉得瞧着极是喜人,又吉利得很,今日便带了过来,正好献上来博娘娘一笑。”
  皇后笑道:“竟还有这等事?快让我瞧瞧。”
  萧槿正小口喝着宫中御酒房新酿的金盏露,闻言转头看了永福郡主一眼。
  凡是那种生得绚丽又违背常理的动植物,都会被认为是祥瑞之兆。永福郡主大约也是想讨好皇后,进而讨好皇帝伯公。只是不知道这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她父亲的意思了。
  待到那只兔子被呈上来,萧槿远远看了一眼,又转回头继续慢饮谈天。
  她是不太相信有什么五色斑斓的兔子的,她倒是更愿意相信那兔子是被染了色的。
  卫启濯与谢元白饮酒至日中,便告了辞,起身离席。
  他才出了酒肆,迎头就瞧见卫启泓身边的小厮来升着急忙慌地朝这边跑来。他没兴趣知道来升去作甚,转身就往停在酒肆旁的马车边走去。
  他还没走出几步,来升就惊喜地唤了他一声,跟着疾步奔至近前,朝他匆匆一礼,躬身道:“四少爷,求您帮帮忙,大少爷如今惹上些麻烦,现正在西直门那边,您快去看看……”
  “我还有事。”卫启濯径直打断来升的话,绕开他就要上马车。
  来升一时急了,挡在卫启濯面前道:“四少爷,小的求您了,您不看大少爷面上,好赖也看在国公爷面上,救救大少爷……”
  卫启濯目光瞬冷。
  跟在后头的明路上前呵斥道:“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一个下人也敢挡在少爷面前?”
  来升恓惶跪下,连连求饶,但又不肯走,叩着头求卫启濯赶去看一眼。
  卫启濯想起萧槿的话,蹙眉询问出了何事。来升支支吾吾大致讲了,卫启濯越听神色越冷。他沉容忖量半晌,朝明路问了时辰,旋道:“带路吧。”
  这事他不管也是他父亲的事,如今时辰尚早,萧槿应当还在用膳,他可以先拐个弯。
  谢元白一人待在雅间里自觉无趣,又实在想念家中暖阁,便收拾一番打算归家去。他出来时正瞧见来升央求卫启濯的一幕,上前询问缘由,听说是卫启泓出事了,表示自己眼下左右无事,可以尽些绵薄之力。
  卫启濯扫他一眼,一摆手道:“上车吧。”
  皇后十分喜欢永福郡主献上来的那只五色兔,命人取了好些绸缎首饰赏与她。永福郡主领了赏赐后并没有告退,而是与皇后打了招呼,在席间加了个位子,坐到了刘用章的夫人徐氏身边。
  徐氏是二品诰命,萧槿身边坐着的都是同为三品的诰命夫人,因而永福郡主离她并不近,但她总觉得永福郡主似乎时不时地往她这边扫视一下,好像是在暗中打量她,她偶尔转眼,目光都能与她撞上。
  萧槿神容淡淡,继续低头用膳。卫启濯那些话正中肯綮,她根本不必将永福郡主放在心上。
  等宴饮阑了,萧槿出殿后便跟季氏走在了一起。
  季氏又问起了她的孕事,听闻她近来总是犯懒,惊喜地握住她的手,小声问是否有喜了。
  萧槿摇头道:“我们头先也这样想,后来找了大夫看了脉,说是没有怀孕迹象。”
  季氏凝眉:“会不会是大夫把脉不准?”
  萧槿一顿,道:“大约不会,那大夫是国公府常请的,是个久惯行医的。”
  母女两个正自闲谈,就听身后传来一道轻柔的女声:“萧夫人。”
  萧槿回头一看,便见永福郡主领着几个宫人移步而来。
  两厢叙礼之后,永福郡主问起她那日送的礼太夫人可喜欢,萧槿点头说老太太很是夸赞了一番,随即客套几句转身与季氏一道离开。
  永福郡主盯着她的背影,轻叹一息。
  她真是羡慕萧槿。
  萧槿出了宫门之后,瞧见卫家的马车,还以为是卫启濯来接她了,没想到掀起帘子发现车厢里只坐着几个随侍的丫鬟,问了车夫才知道卫启濯去了西直门,一时赶不回来,便命车夫先接她回府。
  萧槿攒眉:“他去西直门那边作甚?”
  车夫答道:“听说大少爷在那边遇到了点麻烦,少爷赶去帮忙。”
  萧槿问是什么麻烦,车夫迟疑道;“小的也说不上来,听说是跟……黑熊有关的。”
  萧槿嘴角一扯,想跟去看看,但自己身上还穿戴着礼服和翟冠,行动实在不便,遂先回了国公府。
  她回到昭文苑后就沐浴一番换上了家常衣裳,随后便一面坐着揾头发一面等卫启濯回来。然而她一直等到快起更也没见着卫启濯的人影,正想差人出去打探打探,就听丫鬟说卫启沨来了。
  萧槿正坐立难安,闻言烦躁摇手:“跟他说四少爷还没回。”
  丫头踟蹰着小声道:“二少爷说他不是来找四少爷的……二少爷还说,他却才刚与四少爷觌面,是来跟少奶奶带话儿的。”
第137章
  萧槿道:“你去与他说, 他有什么话便告与你,你转达与我。”
  丫头犹豫着道:“二少爷说传话儿怕说不清楚……”
  萧槿翻个白眼。她觉得卫启沨就是故意的, 她根本不会吃他这一套。卫启濯若是真的要晚归,一定会使人来给她报信的,根本就用不上卫启沨来给她递什么话儿。
  “要是说不清就不说, ”萧槿摇摇手,“出去跟二伯说,要么他长话短说,要么他就回去。有什么事等四少爷回了再说。”
  丫头闻言略一迟疑, 应诺去了。
  萧槿的头发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她等待之际又给自己绾了个简单的发髻,对镜照照, 瞧见自己下意识微拢的眉尖,轻声一叹。
  嫁给卫启濯之后,她才体会到那种爱人之间牵肠挂肚的感觉, 并且这种感觉越发强烈。她现在几乎每晚都要等他回了才能安心睡下, 不然即便是迷迷糊糊入眠了也睡不踏实。
  萧槿今日在外面逛游了一圈, 回来又没补眠,眼下沐浴罢待在地龙烧得正旺的暖阁里,困意泛上来, 禁不住伏在妆台上小憩了片刻。
  等她从梦中撒然惊醒,觉得似乎已经过去了许久,忙唤来丫鬟询问现在什么时辰了。丫鬟一礼,轻声道:“回少奶奶, 刚巧戌时正。”
  萧槿轻吁口气:“少爷呢?”
  “少爷……还没回。不过,明路方才得了少爷的嘱咐过来传话了,只是少奶奶睡着,奴婢们不敢打搅。”
  萧槿一顿,即刻传命将人带到花厅。
  她转去花厅时,明路已经躬身等着了。明路正要跟萧槿行礼,就见她摆手道:“免礼了,快说究竟怎么回事。”
  明路应诺,鞠腰道:“少爷今日出了酒肆,本是要直接去皇宫那边等候少奶奶的,但不曾想出门之后就撞见了来升。来升说大少爷惹了些麻烦,恳求少爷前去帮忙,少爷本不欲去管这等事,但来升死求活求,少爷思想半日,便过去了。哪知到了落日黄昏时分,事情仍旧无法了结,少爷便只好使人代为接少奶奶回府。”
  萧槿揉揉额角:“究竟出了何事?”
  明路理了理思绪,道:“回少奶奶,事情来由是这样的。大少爷在西直门附近的酒肆喝酒时,忽然听闻城门口那边闯进来一只熊,便一时起意,要杀熊食掌,结果取来了弓箭,倚窗射熊时,因还醉着,步子不稳,不留神射到了途经的袁家老五袁蔚身上。”
  明路说着话便止不住地腹诽,街上人那么多,大少爷射箭的本事又不是多么精妙,逞什么能。
  “袁家人岂是好惹的,何况袁蔚还是袁泰最为看重的孙儿,袁家的小厮当下就将袁泰请了来,扣住大少爷不让走,死活要给个说法。来升说他本是要去找国公爷的,但半道上想起国公爷今日出门与人酬酢,不知去了何处,倒是知道四少爷的行踪,这便拐来寻四少爷了。”
  萧槿微微冷笑:“他倒是知道得挺多。”
  卫启泓这架势倒像是一直监视着卫启濯的行动一样。
  明路连连点头:“少奶奶说的很是。”
  “袁蔚伤得很严重么?眼下事态如何了?”
  “袁蔚伤的是右胸口,虽则没有伤着要害,但血流了不少。袁泰倒是一副不欲深究的大度模样,只是一定要拉着大少爷跟袁蔚致歉。可大少爷酒醒了之后也不肯低头道歉,说是袁蔚不长眼撞上来的,这事便难办了。顺天府府尹都被请去调停了,但两厢都不肯让步。”
  萧槿微微沉容。如果袁家凭此讹人的话,那倒还好说,但本就是卫启泓错在先,袁泰这个要求一点都不过分,卫启泓若是一直不松口,保不齐还会让人认为卫启泓是有意为之,如此一来在舆情上头对卫家这边就很不利了。
  “国公爷赶去了么?”
  明路点头:“国公爷已经赶去了,如今正跟少爷一道斡旋。只是两家相持不下,眼下都在府尹衙门待着。”
  萧槿觉得如果她是卫承勉的话,大约会想打断卫启泓的狗腿,让他再不能出去惹祸。
  萧槿想了想,又担心双方发生肢体冲突,询问后得知卫启濯与卫承勉父子两个都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
  她让明路姑且退下,折回卧房坐在榻上又等了约莫两刻,正在半梦半醒间,听见丫鬟报说卫启濯回了,拍拍脸颊驱散些困意,披了一件披风起身迎出去。
  拐过抄手游廊,转首间,她一眼瞧见卫启濯穿着一件貂鼠披风立在不远处斑驳的灯影里,正跟下人说话。
  他听见身后脚步声,转头对上她的目光,即刻上前来握住她的手,轻声问她是否等急了。
  萧槿摇摇头,又反握住他的手,笑道:“我还以为你刚打外面回来,手会冰冷冷的,没想到竟然这么热乎。”
  她说着话,余光里忽然看到卫启沨领了两个小厮往这边来。
  卫启沨上前叙礼罢,看了萧槿一眼,笑道:“弟妹是不是乏得很,怎么瞧着眼睛都睁不开?可是硬撑着不睡,要等四弟回来?”
  萧槿懒得理他,与卫启濯说她先回房等他,往回折返。她才走了几步,就听傅氏的声音在院门口响起:“我心急火燎地寻你半晌,合着你在这里。”
  傅氏话未落音便已经步至近前,要将卫启沨拉走,卫启沨头先脸色很难看,并不肯离开,直道他有事与卫启濯商量,但后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与卫启濯跟萧槿作辞,随着傅氏一道走了。
  卫启濯瞥了卫启沨的背影一眼。卫启沨虽则是个孝子,但根本不惧傅氏,今日这么听傅氏的话,恐怕是担心傅氏将火气撒在萧槿身上。毕竟经过那件事之后,傅氏应当已经开始怀疑卫启沨心里念着的人是萧槿了。
  卫启濯心中冷笑,从卫启沨今生第一次见到萧槿到现在已经过去十年了,他自己心里也应当知道萧槿确实不可能原谅他了,但仍旧念着萧槿,甚至为此迟迟不肯娶妻,他倒要看看他如何应对傅氏的催逼。
  卫启濯让萧槿先去歇息,转去书房收拾案牍时,闻听卫启沨又来了,凝眉少顷,命人将他领进来。
  卫启沨这样执着地要见他,应当确实有要事。
  等卫启沨入内落座,他将闲杂人等挥退,转头道:“二哥有什么要紧事,定要深更半夜地来与我说?”
  “关于祖母的事,你说要紧不要紧?”卫启沨盯着卫启濯,“四弟应当也听槿槿说了祖母的事了吧,是不是一直在担心祖母大限的事?其实我一直都在暗中调查祖母的事,毕竟还是要先排除人祸的可能。只是我一直也没有寻见什么头绪。所以,我想与四弟合作。”
  “四弟不必担心丁忧守制的事,但跟祖母感情甚笃,想来也想尽力避免祖母的亡故。如果我们联手能帮祖母避祸,那岂不是好事一桩?”
  卫启沨见卫启濯目光里满含审视,淡淡笑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四弟与我的恩怨前世便已经种下,但我与四弟也并非结着什么生死大仇,也是可以暂且敦睦相处的,不是么?今日之事,还不足以令四弟心寒么?堂兄当着那么些人的面都能落你的面子,可见兄弟情义实在是没剩多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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