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顾盼慢吞吞地收回手, 对于没有认出舒皓皓这件事来，脸上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神色。
化妆化成这个样子, 顾盼觉得舒皓皓的亲妈也认不出来。
顾盼凑近, 看了看舒皓皓的美瞳，啧啧称奇，果然眼妆对于一个人长相的改变是巨大的。
舒皓皓本来是一双桃花眼, 桃花眼可以柔媚，但也可以很有气势，如今舒皓皓的轮廓初长开，一双桃花眼有点朝着有气势的方向发展。少年锐意，不可阻挡。
但是如今美瞳一戴, 眼妆一化，一双桃花眼差不多被改造成了圆溜溜的杏眼, 本来就长的睫毛涂上了睫毛膏, 眨眼的时候忽闪忽闪特别可爱。
这样的小姑娘，无论是谁看见，都会想到天真、纯洁、可爱的一系列词汇。
但是顾盼知道面前的人是舒皓皓了，顿时也知道舒皓皓即将要演的角色是谁了, 角色的真实性格和纯真可爱并没有一丝关系。其实舒皓皓要演的是一个初中的……杀人犯小女孩，钟小年。
一个非常冷静和缜密的未成年人杀人犯, 频频和警察打交道, 然而警察一直将她当做被无辜卷入案件的、被惊吓到的可怜小姑娘来对待，对她特别好。直到最后才发现她是杀人凶手。
而顾盼要演的，则是小姑娘钟小年的姐姐。
或者说, 是只存在于钟小年臆想中的姐姐，钟小春。
顾盼看着眼前舒皓皓身上略带土气的碎花小裙子，回忆起了前天晚上看过的剧本。
钟小年和姐姐两个人，都生活在社会底层，妈妈在生下钟小年之后没多久，就离家出走一去不回，爸爸沉迷酗酒打牌，对于姐妹两个不闻不问，偶尔给点钱，只是保证两个小女孩不被饿死。
钟小春比钟小年大三岁，姐妹两个都长得很漂亮，最起码在她们生活的环境里算是很漂亮的了。可惜在这样底层的生活环境里，漂亮并不是什么财富，甚至还会因此引来不幸。
钟小春从初中开始，身边围着的男生就不断，缺乏关爱和管教的钟小春，发现跟在一些混混男生身边，就有吃有喝还有漂亮衣服和零花钱，而且跟定一个最厉害的小团伙，就不必担心被其他的混混欺负了。
身边的其他小混混，更不必说其他稍微老实一点的同学，对她都是敬畏有佳，退避三舍。
这样的生活让钟小春很是享受，对于妹妹钟小年的警戒和劝告，完全没有放在心上，认为妹妹是年纪小不懂事，“你一个小学生，能懂什么？”
这样的太平日子，也的确过了好几年，从钟小春初中一直到她升入高三，钟小春的日子过得颇为舒心，不用再过靠着爸爸有一次没一次给的生活费，自己去菜市场买最便宜的菜，回家之后给妹妹煮饭烧菜的日子。不仅仅她能吃饱穿暖，也为妹妹钟小年买了很多东西。
然而妹妹钟小年的担忧，并不是毫无依据的。钟小年冷眼旁观姐姐身边的混混们，几乎没有谁有什么好下场，很多比姐姐年纪大几岁的混混们，都已经得到了悲催的结果，姐姐身边的同龄人，也已经有几个人，接二连三地得到了报应。
但是姐姐依旧浑然不觉，只觉得是他们运气不好。
钟小年每天都在担忧，终于有一天，姐姐没有回来。
一天没有、两天没有、三天还是没有……三天之后，钟小年得知自己姐姐身亡的消息，见到了姐姐的尸体。
钟小年将自己关在家里整整两天不吃不喝，两天之后再走出家门，认识钟小年的人都觉得这个小姑娘变得有点不一样了。但是也没有人奇怪，毕竟遭遇如此的悲剧，如果性情没有什么变化，那才奇怪……
顾盼回忆剧情的时候，就一直盯着舒皓皓的脸蛋出神，其实并没有注意舒皓皓的脸蛋，就和放空大脑的时候，盯着一盆花一扇窗户是一样的。
但是舒皓皓渐渐被顾盼看得脸红了。
他发现顾盼每次在他穿裙子的时候，都会对他有额外的关注？甚至会有额外的关照！
舒皓皓自己并没有感觉自己穿裙子会有多好看，在他自己看来，自己还是正常的男生打扮要好看的多……但是顾盼在他穿着裙子辗转于多个城市的那段日子里，对他的关照真的可以算是无微不至了……
舒皓皓拉着顾盼两人出去，就是为了和顾盼拉近距离，培养感情。两人在外面的时候，舒皓皓感觉距离的确是近了很多，心中还挺满意的，甚至想着要不然一鼓作气坦白自己的心意。但是两人回到学校之后，舒皓皓感觉顾盼和他的关系，又恢复到之前的状态了，顾盼身边总是围着不少的朋友，他有时候都挤不进去。
舒皓皓一颗心渐渐揪紧，顾盼该不会……真的喜欢穿裙子的小姑娘吧？
要不然怎么总是只有自己穿裙子的时候，才能得到最多的关注呢？
剧组的小打杂，来叫顾盼去化妆的时候，就看到顾盼和舒皓皓两个人面对面地站着，你望着我、我望着你。
早晨的阳光为两个人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边，两个人的侧颜虽然都不完美，但都美得让人一眼看到就难忘。
场务轻手轻脚地拿出手机，连忙抓拍了几张照片。
照片刚拍完，还没来得及将手机收回去，就正好碰见赵紫薇出来。赵紫薇好奇地凑过头去，看了看小场务的手机，眼睛顿时一亮，“嘿，这张好看。”
“你把照片发我，我发剧组官方微博。”
小场务连连点头，然后悄悄问赵紫薇，“赵美女，他们两个是不是在恋爱啊？”
赵紫薇仔细看了一眼，“你什么眼神儿？各自发呆，这也叫恋爱？”
“也就是这张照片角度好，可以发出去骗骗人！赶紧把照片发我，然后叫顾盼去换衣服化妆，化妆老师等着呢。”
小场务连忙答应一声，脚下生风地跑着去了。
赵紫薇站在原地，不得不承认，刚刚顾盼和舒皓皓互相对望的画面，是挺赏心悦目的。看得她心中微微有点……吃醋。
她刚刚对顾盼挑明了舒皓皓对她心意，顾盼不会也喜欢上舒皓皓吧？两个人不会真的在一起吧？
赵紫薇从小到大，身边的男朋友没怎么断过，但是她身边的好朋友们，也都一直是单身，她早就习惯了这种状态。
虽然她也希望顾盼可以谈一场开心幸福的恋爱，但是想到那样顾盼就会被舒皓皓抢走，还是不受控制地泛上来一点点醋意。
哼！要不是她看谭溪和方佳泽略带点暧昧和秀恩爱性质的微博，粉丝那么喜欢，嗖嗖地涨粉，她才不会将顾盼和舒皓皓这张照片发出去！
顾盼被叫去化妆间之后，思考了半天没有得到答案的舒皓皓，一扭头看到了赵紫薇。
犹豫了几秒钟，还是决定问问赵紫薇。舒皓皓措辞半天之后，才比较委婉地表达出自己的意思，问赵紫薇知不知道，顾盼喜不喜欢女孩子。
因为舒皓皓说的比较委婉，赵紫薇根本没有听明白，对舒皓皓说道，“当然喜欢啊！”
舒皓皓看着赵紫薇的表情，发现她不是开玩笑的，而是一脸认真，一时间如遭雷劈。
感觉带着美瞳的眼睛直泛酸，强压下泪意，连忙低下头，掩饰住自己的狼狈，匆匆走到没有人的角落。
赵紫薇在舒皓皓走之后，还觉得他的问题莫名其妙，心中想到——
谁不喜欢女孩子啊？
香香软软的女孩子，会有人不喜欢吗？
第211章
等到顾盼换好衣服, 化完妆出来，新的剧情单元就要开拍了。
之所以说顾盼要演的, 是只存在于钟小年臆想中的姐姐钟小春, 是因为在这个剧情单元开始的时间点，就是钟小春身亡，钟小年受到刺激, 将自己关在屋里两天的时候。
顾盼之所以有戏份，一来是要出现在妹妹钟小年的回忆中，在警察问话的时候，妹妹钟小年会回忆出自己姐姐生前的各种片段，告诉警察。二来是因为, 钟小春虽然死了，但是钟小年因为受到刺激, 不能接受姐姐已经身亡的事实, 自己分裂出来了一个“姐姐”的人格，然后不停地鼓励“姐姐”去复仇。
当初钟小年的姐姐，被警方定性为酒醉之后意外坠楼身亡，但是钟小年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种种蛛丝马迹都证明，姐姐的死没有那么简单, 她的姐姐是被人奸杀的。
当然, 在钟小年的心中，姐姐没有死，她要报的是姐姐被人强奸的仇。
钟小年聪明、谨慎、有强大的逻辑能力, 但是却胆小。
“钟小春”冲动、大胆，但是却有勇无谋。
钟小年身体里的两个人格，经过了很长时间的磨合和计划，终于一点点查清楚，钟小春当初是被谁强奸的，走上了犯罪的复仇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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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盼换好衣服、化好妆走出来后，所有人都是眼前一亮。
顾盼上身穿着略带土气的格子衬衫，解开了三颗扣子，露出白色胸罩的一个边缘，下身穿着紧身牛仔裤，将一双笔直的大长腿的线条勾勒无余，还有十分挺翘的臀部。
虽然衣服算不上好看，但是配上顾盼的脸蛋和身材，让人一眼看到就会理解，为什么钟小春身边会总是围着一群男生，为什么那么多混混愿意为钟小春花钱，为什么钟小春一定要找个小混混的团体保护她，而不肯听妹妹的话远离那些人。
青春的肉体，真的太诱人了。
尤其是顾盼已经在努力进入钟小春的角色，这个可怜的姑娘，全凭着自己的直觉和本能让自己过得更好。她发现展示自己的美丽和性感，可以让身边的人对她更好之后，就不自觉地那样做了。
但是因为青春，因为天真，钟小春穿着廉价的衣服，但是身上的性感却并不廉价，反而有一种野蛮生长的勃勃生机。
赵紫薇看到顾盼之后，一下子就愣住了，连忙叫摄影师，“快过来！拍拍拍！拍剧照！拍宣传照！”
赵紫薇看着顾盼，说道，“谁说你演技不行啦？你这演技不是很好吗？你这气质，让我感觉钟小春从书里走出来一样。”
顾盼略带惊喜地睁大眼睛，对赵紫薇说道，“是吗？我也是找了很久，才找到这个状态！”
然而只和赵紫薇说了这么一句话，顾盼就又出戏了，刚刚好不容易找到的状态一去不复返，开拍很久都没办法再次进入状态，导演怎么都不满意。
导演无奈地对赵紫薇说道，“你干嘛多那一句嘴！”
赵紫薇低声为自己辩解，“我哪里知道她那么不禁夸？一夸就出戏。”
导演看看迟迟进入不了状态的顾盼，再看看一旁等待着的舒皓皓，这已经半个多小时了，始终是一副乍闻噩耗后无法接受、心如死灰的表情，满意地点了点头，对赵紫薇说道，“以前也没有发现舒皓皓演技这么好啊？看起来是现在开窍了？”
“简直是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散发着无法接受、心如死灰。”
“这样的状态在镜头下演钟小年刚得知姐姐去世后的那个阶段，绝对是一遍通过！”
导演又看了看舒皓皓，问赵紫薇道，“诶？这小孩儿现实中没遭遇啥事儿吧？怎么看着跟真的受到重大打击似的？”
赵紫薇一脸不屑地摇头，“当然没有了！”
“我早就和你说过，演戏这件事也要靠智商，智商高的人干什么都学得快，你看我和舒皓皓——”
导演瞥了赵紫薇一眼，说道，“舒皓皓是舒皓皓，你是你，人家进入状态我看到了，你进入状态我可从来没看见呢。”
赵紫薇扭头，狠狠地瞪了导演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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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顾盼也进入状态之后，前半天的拍摄十分顺利。
如果不是剧组里的人彼此之间都很熟悉了，知道顾盼和舒皓皓平时是什么样的人，当真要以为他们两人是本色演出，真的太自然了。
唯一的一点问题就是，两个人的走位总是不按常理出牌，这是新人演员常常有的毛病。
这个毛病顾盼一直都有，导演不得不承认，顾盼其实真的不是吃演员这碗饭的人，大把的新人演员在拍到顾盼这么多戏份的时候，走位都比她要好很多。
但是舒皓皓之前的走位，导演觉得还是可以的，小孩子人聪明，一点就透，一学就会。不知道这次是怎么了，难道是入戏太深，只顾得上失魂落魄，根本想不到走位这回事了？
但是导演也不想因为走位，打断两人的状态，只好努力迁就演员，毕竟这种状态太难得了。
新剧情单元拍摄的第一天特别顺利，早早就收工了，剧组里的工作人员们高高兴兴地去吃了一顿麻辣香锅，已经很久没有收工这么早了。至于演员们，则被导演明令禁止，不许乱吃东西。
不过一天的戏份拍完，到了第二天之后，一下子就卡住了。
第二天的时候，舒皓皓依旧是昨天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然而导演需要的，已经不是他的这种状态了。
“你现在已经走出了姐姐去世的阴影了，换句话说，你压根不记得姐姐死了这件事了！”
“你自己分裂出来了一个姐姐的人格，以为姐姐就在你身边，时时刻刻和你在一起。你从悲伤，到犹豫，到鼓起勇气查出真相，再到决定亲手复仇！你的精神状态是越来越积极的！越来越快乐的！”
“昨天的戏份拍完了，今天的戏份里，你不应该是这样一副遭受重大打击的样子了。”
导演将舒皓皓叫过去，反反复复地说了好几遍戏，舒皓皓也很认真地听，努力地演，但是身上散发着的浓浓的悲伤气息，还是让人怎么都忽略不了。
舒皓皓努力了几次之后，对导演鞠躬道歉，“对不起导演，我的状态迟迟调整不过来，这样耽误大家的时间也挺不好的……不知道能不能先将我的戏份往后延迟一两天？先拍其他人的剧情？”
导演听到舒皓皓的话，神情一下子严肃起来。演员入戏之后没办法出戏，还是挺严重的一件事情，如果迟迟没办法出戏，没准留下什么心理疾病。
尤其是舒皓皓入戏的角色，本身就是一个基调很灰暗，精神上有问题的角色，导演也不急着拍戏了，开始对舒皓皓说要如何出戏，如何找准现实生活中的抛锚点的问题。
明明是前途无限的一个天才小孩儿，连跳三级还保送北大，数学奥林匹克竞赛拿过全国第一名！
可万万不能因为拍这么一部本是玩儿票的戏，留下什么后遗症啊！
导演是真着急了，“这两天不拍你的戏，你好好调整调整，实在不行回家一趟，和家人聊聊天。或者说你平时喜欢玩儿什么，现在就玩儿点儿什么，打篮球啊打游戏啊，都是很快能找回真实感的办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