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传来稀稀拉拉的几声笑。顾盼心中清楚，这是监考老师在警告他们不要作弊，老师也最烦碰到作弊的学生，白白添上一桩麻烦。
虽然今天还有两科要考, 但是顾盼能明显地感觉出来，整个考场的氛围, 比昨天要轻松多了。可能是大家习惯了中考的环境, 也可能是昨天考好的心中有底，而考砸的已经弃疗。
顾盼今天特意注意了一下，舒皓皓真的就坐在她前面的前面，但是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也真的一点都看不见……摊手……
铃声响起，数学卷子发下来, 顾盼刚浏览了一遍卷子, 提笔要写下第一道选择题的答案，就听到身后传来的哭声。
顾盼：……
这是题目不会，悲从中来？但好歹也忍到考试结束后再哭吧？
有考生忍不住回头看, 监考老师们连忙呵斥，大家又连忙将头扭回去了。
顾盼聚精会神地看着自己的卷子，没有回头，但是正在哭的女生座位离她很近，声音不可避免地往她的耳朵里钻。
监考老师低声问道，“怎么了？”
女生的声音虚弱无力，“肚……肚子疼。”
监考老师吓了一跳，再看女生，确实脸色惨白，一脑门的汗。老师也拿不定主意，问道，“你是再坚持一下把题答完，还是现在就去医院。”
女生的哭大概有一半是疼的，一半是急的，“再……再坚持一下吧，我就是痛经，没事的……”
监考老师闻言也松了一口气，不是什么要命的急病就好，“那你忍一忍，先别哭了，哭也没有用，还影响其他考生。”
顾盼左手支在桌子上，向上举起，右手在草稿纸上哗哗地写着，计算的速度丝毫不受影响。
一名监考老师已经在痛经的女生旁边了，讲台上的监考老师虽然看见顾盼在举手了，但她是不能离开讲台的。
顾盼倒也不着急，照常答题，半天之后，痛经女生旁边的监考老师终于看到顾盼了，朝着她走了过来，“怎么了？”
顾盼左手放下，指了指自己透明文具袋里的用更小的透明塑料袋装着的白色小药片，“止疼片。”
顾盼也是计算着自己即将来姨妈了，以防万一带上的。没想到自己用不上，但却能帮上别人的忙。
监考老师连忙拿起来，走去递给后面的女生了。
上午只有一场数学考试，考试结束后，顾盼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吃饭的时候，一个齐耳短发的妹子站在了顾盼的身前，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同学，谢谢你。”
顾盼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女生就是刚才痛经的妹子，连忙说道，“啊，没事，举手之劳。你现在还疼吗？”
短发女生摇了摇头，“好多了。”
顾盼朝她笑了笑，下意识地说了一句，“多喝热水。”
看到短发女生连连点头，顾盼有点不好意思……她刚才那句话，是不是有点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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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英语考试对顾盼来说超级简单。她花了三分之一的时间答题和检查，剩下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天人交战要不要提前交卷。
——交吧交吧，在这里坐着也是浪费时间，实在是太煎熬了。
——再检查检查，万一有什么疏漏呢，反正现在出去也要在车上等徐子吟。
——真的要检查吐了……就算有个什么小错误，也不要紧，反正实验中学已经稳了！
——喂喂喂，怎么又说“稳了”？这个词不能说不能说。
顾盼单手托腮，天人交战了半天，脑中混战的小人们终于争出了一个胜负。
不提前交卷打赢了提前交卷。
但与此同时，不检查也打赢了检查。
顾盼拿出英语考试压根没有用到的草稿纸，纤细的笔尖擦过光滑的纸面，开始画酒吧里的装饰。
酒吧的格局早就牢牢地记在她的心中，顾盼刷刷几笔，这里添上一个圆桌，那里添上几个沙发……画得不亦乐乎。
监考老师几次走过顾盼的身边，看到她都在画画，对这个拿出止疼药的小姑娘印象很好，终于忍不住说道，“别放弃，考试时间还有，努力想想，没准能再做出几道题来。”
顾盼不好意思辜负老师的好意，只好又将卷子翻出来，盯着上面的题目，装出一副检查的样子——
呜呜呜呜好难熬啊……
终于熬到交卷铃响的那一刻，顾盼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飞起来了！
顾盼早就将自己的东西收的整整齐齐，卷子被收走、清点完毕之后，拿起透明文具袋就往教室外面跑。
一口气跑到褚开慧的车上，这一点点路程，顾盼气都不带喘一下的。拉开副驾驶的门钻进去，啪叽朝着褚开慧的脸上亲了一口。
褚开慧愣住了。好半天之后，她缓缓转过头，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顾盼。
顾盼笑着摊开手，“十万！”
褚开慧松了一口气，笑道，“这么有把握？”
顾盼点头，“那是，市状元的奖励也才几千块吧，我这可是十万呢，可不得牢牢抓住机会？毕竟下一次再有这样的好事，没准就是三年以后的高考了……”
顾盼故作伤心地长叹一口气。
两人正聊着，徐子吟走过来了，看到站在车外朝学校门口眺望的爸爸，和坐在前面聊天的褚开慧顾盼两人，脚步一顿。
顾盼怎么坐前面去了……褚开慧和顾盼是不是在说什么重要的事情？是和中考试题有关的么……徐子吟的脑洞又越开越大。
直到顾盼扭头看到她，纳闷地问她为什么不上来，徐子吟才忧心忡忡地上了车。
蹭了三天的车，徐爸爸提出要一起吃顿饭，他请，考完了吃顿好的放松放松。
然而看到顾盼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徐子吟也一直在打哈欠，徐爸爸想起女儿这几天都没有睡好，也是心疼，只得作罢，“那就先回去休息吧，改天一定让我请。”
两个大人互相客套了一番，顾盼在这个时候非常自觉地找好了自己的定位——她还是个孩子！这种社交对话不必参与！
想到以后可以过很多年在大人寒暄的时候专心致志玩儿手机的日子，顾盼就觉得实在是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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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之后才出成绩。
中考之后，顾盼一下子就有了大把大把的空闲时间。
她一头扎进刚刚装修完的小酒吧里，将窗户大开着通风换气，自己则搬个小马扎坐在酒吧门口的树荫下，拿着新买的智能机逛淘宝。
2008年的淘宝用户体验不怎么样……但是只要用心淘，还是能找到好东西的……顾盼一边将几个造型别致的大花瓶下单，一边想到。
主要是她已经失去了出门逛街买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的能力，2008年的家乡里，没有宜家，没有ZARA HOME，让顾盼两眼一抹黑。
顾盼顺手又在纸上写上两样网上找不到的东西，准备回头等褚开慧有空了，让她带着自己去采购。
疯狂的买买买中，日子过得飞快。
顾盼接到余卡卡电话的时候，才意识还有回学校拿参考答案这回事，顾盼早就抛在脑后了。
忘了也就忘了，顾盼才不会再特地跑去学校一趟只为了拿答案，她听着余卡卡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关心了一下，“怎么了？身体不舒服？还是没考好？”
余卡卡声音软趴趴地回答道，“身体不舒服——”
“也没有考好。”
“怎么回事呀？”顾盼纳闷道。冲着余卡卡之前横冲直撞的黑马劲头，不应该没考好啊，何况她已经划过重点了。
余卡卡闷闷地说道，“中考前不是放假嘛，我就去吃了几家早就想吃但是一直没吃的店，不知道是吃什么吃坏了，一直拉肚子，吃药也不管用。”
“中考的时候也一直跑厕所，虽然监考老师会陪着我去，但是一场考试去厕所好几次，心烦意乱的，就没考好。”
顾盼：……摸头。
顾盼连忙问道，“那你自己对着参考答案估分了吗？考得不好……究竟是多不好啊？实验中学还能考上吗？”
一提起这个，余卡卡的声音都带着点哭腔了，“肯定上不了了！一中二中都有点悬！”
“其实我不在乎上哪个中学，但是我不想和你们分开……我现在特别后悔，要知道当初中考体育就应该申请补考，肯定还能多上好几分！我当初怎么那么懒呀？”
顾盼：……不应该后悔自己中考前乱吃东西吗？
顾盼安慰了她半天，才将余卡卡安慰得高兴一点，“等分数出来之后再说吧，现在难过也是白难过，没准会有转机呢。”
这不仅仅是顾盼安慰余卡卡的漂亮话，她是真的隐隐约约地觉得，没准会有转机呢。
只不过现在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她还不能和余卡卡说。
第59章
7月4号中考出分, 到时候可以同时上网和打电话查询，顾盼早就将网址和电话号码都记在了小本子上。
7月2号, 顾盼接到了盛夏的电话。
因为是一个陌生号码, 顾盼犹豫了一下才接，接起来后就听到盛夏激动的声音，说话的内容也语无伦次, “顾盼？是顾盼吗？顾盼！”
顾盼连忙说道，“盛老师，是我，怎么了？”
这个时候，因为距离出成绩的日子还有两天, 顾盼完全没有往中考出分那方面想。
盛老师听到顾盼的声音，松了一口气, 语速极快地说道, “成绩出来了，你是我们市的中考状元！”
尽管顾盼知道自己考得很好，也曾经想过自己或许运气好些能捞个区状元，但是市状元她真的从来没有想过。毕竟还有那么多重点初中里的学生, 努力的、聪明的、又努力又聪明的……比比皆是。
顾盼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我……市状元？”
盛老师已经开始向顾盼报分数了, “你数学、外语和理综都是满分, 语文112，文综110，再加上你之前的体育满分、信息技术满分、实验满分, 最后总共就扣了18分。”
“一共是632分，咱们市的状元。”
“不过今年市状元竟然有两个，还有一个人和你并列，他也是632分，是实验附中的。这种情况还真少见，往年状元都是只有一个的……”
顾盼挂掉电话之后，还有点晕晕乎乎的，跑到自己的床上打了两个滚儿，稍微平静下来一点后，拨通了褚开慧的电话。
褚开慧接通后，顾盼问道，“褚阿姨，老顾和你在一块儿吗？”
褚开慧以为顾盼有什么事儿，“在呢，怎么了？我让你爸接电话？”
顾盼连忙说道，“诶，别别别，你拿着电话就行，别给他。”
顾盼下意识地选择给褚开慧打电话而不是给老顾打，就是害怕老顾一激动把手机给摔了。
顾盼缓缓说道，“告诉你俩一个好消息，我中考632分，市状元。”
“真的！”褚开慧的尖叫声从听筒里传过来，顾盼一时没来得及将手机拿开，耳膜像被一根针扎了一下。
在顾盼的记忆力，褚开慧明明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无论面对怎样的大风大浪都很镇定的人，怎么如今只是听说她考了个中考状元，就激动成这个样子？
果然现在褚开慧年龄还不够，修行不到家。
顾盼揉揉自己的耳朵，心想还不如给老顾打电话。
这个时候，老顾从褚开慧手里抢过电话，朝着顾盼使劲吼了一句，“牛逼了啊！不愧是我老顾的女儿！”
顾盼默默地将电话拿远。
自己给褚开慧打还是挺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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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初三五班的白露家里。
白露的爸爸把女儿的成绩提前查出来了，520分，不算高的一个分数。
实验中学从来没有奢望过，但是之前白露的父母一直指望着女儿能考进一中二中，即使是差几分，托托关系，交几万块，也能把女儿塞进去。
但是如今，查出来是520分后，白露的父母知道肯定是不行了。
虽然一中和二中的分数线还没有定出来，但是往年的分数线都在那里摆着，女儿的这个分数，可不是差了五分十分，而是差了几十分！
白露的爸爸是肯定没办法将她弄进一中二中了，心理落差有点大，难免说了女儿两句，“怎么考得这么低，你看看你，一模，1.5模，二模，中考，一次比一次成绩差！中考怎么就考了这么低！”
白露感觉自己的心里比谁都难过，爸妈不但不安慰她，竟然还要指责她，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我怎么知道！我也努力了，但是五中就那个样子，我有什么办法？”
白露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爸爸更气，“是，你初中刚入学那年，我是没找对人耽误了，让你上了五中。但是后来也有转学的机会，爸爸问了你多少次？做了你多少次的思想工作？问你要不要转学去一中，是你自己死活不肯去！”
白露不想转学去一中，除了对于换个新环境有些畏惧之外，最重要的原因还是赵牧一在五中，她想和赵牧一在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班级里。
没想到初中同班三年，到了高中，自己和赵牧一却因为成绩差距太大，想在同一所高中都没有办法了。
白露心中不是滋味，要知道这样的话，还不如自己当初转学去一中……自己没准还能和赵牧一在高中团聚……
白露爸爸说道，“而且多找找自己的原因，别什么都怪外部因素，五中不好，五中不好……你们今年的状元可是五中的！”
白露愣住了，不可置信地坐直身子，“什么？今年状元是我们学校的？”
五中那个小破初中，往前掐指数个几十年，可从来都没有出过状元！
白露连忙问道，“是谁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