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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老太太又打过来电话,让贺一念到医院去,言辞之间放缓对她的态度,不过还是想让她认错,付出赔偿。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黎暮就要回来了,贺一念额头上的一块红肿还没消失,是打贺承时不小心碰到的。她用粉遮住,勉强看不出。
他的飞机在晚上,贺一念从黎暮家里离开回了自己家,恍恍惚惚思考都是要不要和他说这件事。下午接到黎老太太的电话,这是从来都没有的事情。
贺一念有个不好的预感。
黎老太太是带个年轻姑娘一起的,四目相接贺一念从她眼里看到倨傲不屑,仿佛她多么不堪似的。
“贺小姐,知道我让你过来坐什么的吗?”
黎老太太语速很慢,一字一顿的,故意拿捏着整场谈话的控制权,她带来的姑娘也一动不动坐在那,听她们讲话。
贺一念头皮发麻,努力不让老太太看到她眼中的敌视。
她知道了,不管是怎么知道的,现在要用这个把柄来威胁她。
“贺小姐,你这样性子的人是不适合嫁入黎家的,太危险,黎暮需要的妻子不是这个样子的。”
“日后这件事传出来,怕是我们黎家的笑柄,你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么?”
“我们黎家,和贺家不一样。”
“就算你勉强进了我黎家,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我不喜欢你做我的孙媳妇。”
贺一念紧紧握着拳头,这一刻,她的尊严被黎老太太踩在地上。
坚持到最后,勉强保持冷静:“老太太不如去找黎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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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暮刚下机就被黎老太太一个电话叫回黎家,贺一念挂掉他的电话,呆呆看着电脑,邮箱里是她心仪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她浑身的血液都在叫嚣。
离开这里就不会看到恶心的贺家人,谁也不用把她和贺家联系在一起,不会被人威胁,不会被人羞辱,更不会被羞辱也不能痛快回骂。
在国内贺家是她甩不开的泥潭,离开,就好了。
只是,黎暮,她舍不得。
贺一念趴在桌子上泪如雨下,心如刀割。可眼泪掉的多了,心里那个念头却越发清晰。
清晨七点,黎暮从黎家赶过来,贺一念一夜没睡,听到动静的第一反应是到洗手间洗脸化妆。
“念念?”
镜子里的贺一念突然崩溃,无声的哭泣。
“唔,捂在刷牙……”
黎暮去卧室放东西,大床凌乱,深蓝色的枕套上有一片水浸过的深色,湿湿的,像是哭过染湿的,枕套上还有一根棕色头发。
他送她的订婚戒指静静躺在他那只枕头上。
黎暮捏着戒指坐在床上,等她出来。
尽管费尽心思掩饰,还是能看出眼睛是肿的,眼圈红红明显是刚哭过。
“念念,怎么哭了?”黎暮包住她,贺一念没有任何反抗,乖乖任他抱着,脑袋靠在他肩膀。
还愿意让他抱,黎暮略略放心,温柔的哄她。
“妆要花了。”
贺一念推开他,低头不让他看到又掉泪。
“黎暮。”
她让声音显得平稳,不泄露内心情绪。
“我们分手吧。”
黎暮愣住,仿佛突然有人拿针在心上狠狠扎了一下:“为什么?”
“我今天拿到了宾夕法尼亚大学的通知书,而且不想留在国内。”
既然有个开头,接下来的就很容易说出口,贺一念将准备好的话想一股脑说出来:“你应该知道我并不喜欢我的家庭,在没认识你之前我都在规划成年后出国读书,不和他们呆在同一个城市,前天你不在,发生了件很恶心的事情,我在医院陪护而贺承在给我的奶茶里下药想对我不轨,我提前发现他不对劲,在他走到我身边的时候用椅子把他打成骨折。”
“这件事被你奶奶知道,她言谈之间说这是不光彩的事情,不会允许我进你黎家大门。”
“你回来就被叫回去,她大概给你说过这件事吧。”
“我不喜欢被人威胁,更不喜欢被人践踏,再加上这城市里有我最恶心的一家人,我觉得我有必要重新考虑要不要留在这里。”
“恰好我申请的大学给我发来通知书,我之前准备过,但一直没确定要不要走,现在我决定了。”
黎暮握住她的手:“我们可以等你上完学……”
贺一念打断她,重复申明:“我不想再回来,就算要回国也不是在这个城市。”
“念念,我们没有必要闹到分手的地步,你不喜欢我们可以先改变这个状态。”
“不了,我觉得有必要。”
“如果只是因为奶奶的话,我可以说服她的,念念你相信我。”
黎暮手足无措,没有一点真实感。
贺一念肯定是恨黎老太太的,可是恨一个人太费力气,她不想了。
“不是因为她,是我厌恶现在的状态,想要离开。”
贺一念一直对婚姻期望度不高,尤其有母亲贺秀知悲惨例子在先,她无心应付或者说日后小心翼翼讨好黎家人黎老太太,让黎暮在她们两个之间来回调停,只要想一想她就无法忍受这种不完美。
“那你宁愿放弃我吗?”
贺一念低头不回答,她不舍得放弃黎暮,可将回忆封存在最美好的时刻已经足够。从小到大养成的性格,让贺一念学不会委屈求全,如果期待很久的东西有了瑕疵,她宁愿舍弃。
这次是她最舍不得的。
无声等于默认。
黎暮想和她谈一谈,可又无从说起,分手说的太突然,他到现在都有点反应不过来。可明明她是舍不得的,还哭很久……
“念念,我们先冷静一下好不好?”
贺一念给他看录取通知书:“我准备将这里的东西打理好就离开。”
留的越久越容易后悔。
黎暮近乎被她赶出公寓,他在车库站半晌才想起来开车回去。
黎老太太见他失魂落魄的回来居然很开心的问他发生什么事了,可她神情却带着洞悉一切的高傲,黎暮心里很不舒服。
贺一念签了股权让渡书,将12%的股份高价卖给公司另一董事,京中的房产全部托付给陆勍请专人打理,她甚至没有通知好友,只和林甜朵见一面请她照顾留在锦城的房子并定期给贺秀知墓前送花,收拾好行李订机票,黎暮再见她就在机场。
“这一切太快,我到现在都反应不过来。”黎暮苦笑,他开始恨贺一念的狠心。
贺一念也没有真实感,也许在以后的日子她都要品尝这冲动的苦果,可此刻她迫不及待想逃避,怕看见黎暮的额眼神,怕思考这件事的冲动荒唐,怕心软留下,继续体会那被烂泥缠身的恶心。
她把短发扎起来一半,顶个小揪揪很可爱,短袖长裤平底鞋,嘴角还带着笑意。
漫无边际的悲伤将两人淹没,黎暮最后一次捏着她的手心,低声问:“念念,你会后悔吗?”
“我不知道。”
“黎暮,是我不好。”
黎暮摇摇头,见她仍旧低头,像个犯错的孩子,苦笑着将她拥到怀里。
“我也不好。”
“念念,你保重。如果……你随时回来。”
广播在播报飞机起飞信息,黎暮松开她,站在原地看她头也不回走向检票口,胸口衣服被浸湿。
回去的路,黎暮没有开车,怕精神不集中出事故,叫助理把车开走他自己叫辆出租漫无目的逛着,夏夜的晚风带着燥热,司机手疾眼快关掉车窗拧开广播。
电台放了几首老歌,黎暮呆呆听。
“……
做远远看护的月光
不做阻挡你的墙
……”
第二天黎暮收到一封快件,里面装着一封信,是贺一念留给他的。
黎暮:
我很抱歉对你说这句话,从你我相识到相知相恋我都明白你是最值得我爱的人,我很感谢你带给我的这段美好时光,我会永生铭记。
只是,我性格不好,不喜欢麻烦不喜欢不完美,我们之间我的问题最大,不敢奢望你原谅我这个胆小鬼。
但是我希望你可以生活的很好,没有我也很好。
我很抱歉,对不起。
……
“你太狠心了。”
“贺一念,我恨死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不要骂我。。。。我改了好几次,崩溃。
女主是不是渣了。。。。
☆、叁拾玖
窗外的雨越来越大,黎暮套上睡衣去阳台看他养的花,免得被风吹,他的花向来都是娇生惯养。
把花搬到里面走回卧室,空旷的房间浮动着淡淡香气,是她喜欢的香水味。他不自觉笑起来,倚在门边看她安睡。
好吧,现在,他是真的不想计较什么,只要她乖乖的,不要再惹他伤心。
这么好的雨天还是适合一起睡觉。
黎暮走了两步才后知后觉后背和腰间有点疼,反手摸了摸确认是刚才某人承受不住时在他身上抓的。
嘶——肯定有破皮的。
小野猫……
被窝温暖舒适,贺一念只穿着睡裙缩在里面酣睡,蜷缩的姿势在寻求安全感,只是背向他的姿势可以看到睡裙盖不住的翘臀。
黎暮躺在她背后,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只漫无目的的游走,最后在她拥有清晰马甲线的腹部流连忘返。
“痒……”
贺一念咕哝一句,揉揉眼睛不甘不愿的醒来,清醒后最先感知到的是双腿的酸疼,还有不可言说之处的肿胀痛感。
“黎暮。”
贺一念在黎暮身边一直都是撒娇高手,尤其在床上的时候,缩成一团撒娇耍赖缠在他身上,两只小爪子紧紧抱着他,仰起头啄吻他下巴,带着迷蒙笑意。
“念念,饿不饿?”
黎暮摸她肚子,比平时还要扁一点,从上午到现在他们两个吃了一块小蛋糕,分喝一杯牛奶,其余时间都在床上度过。
当然饿,贺一念的肚子都要抗议出声。
“想吃什么?”
“想吃清淡一点,也想吃大餐。”
“唔,好,那起来出去吃饭。”
“出去?”
贺一念慢吞吞从被子里钻出来,然后开始找衣服,约会当然要穿的美美哒。幸好当时搬走没有把衣服都带走,否则现在肯定没得穿。大力肯定自己的睿智,找出一条红短裙问黎暮好不好看?
黎暮抱臂站在一旁,第一反应是看她露在外面的大腿上的痕迹。
她顺着他目光看过去,白皙腿部多多少少留着指印、嘬出来的红痕,腿根的痛感更明显,哪,短裙是不能穿了。
最后找出来一条浅蓝色民族风刺绣连衣裙,连胳膊都遮住一半,露出来V字形胸口,山峦曲线若隐若现。
“幸好我告诉过你不准亲胸口。”贺一念喜欢穿露锁骨的衣服,从第一次亲吻留下痕迹小一周穿裙子都要小心翼翼,她就明令禁止黎暮在锁骨以上部分留下痕迹。
黎暮在另一半衣柜里很快找出来要穿的衣服,在贺一念兴味十足的目光下泰然自若的脱下睡衣,蜜色身躯肌肉分明精瘦好看,肩膀上有两道明显肿起来的红痕,背上也……惨不忍睹。
“疼不疼?”
黎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玩心大起拉低衣服:“怎么补偿我?”
他另一边肩膀上还有一圈齿痕,相比贺一念白白净净的胳膊西、胸口,黎暮仿佛才使被欺压那个。
大概是心情好,贺一念化妆时发挥的特别好,化完妆照照镜子,整个人容光焕发,像是……被雨露充分滋润的小树苗。
“你的遮瑕呢?”
“嗯?”
黎暮接过遮瑕笔,撩开她尚未及肩的头发,颈后有块痕迹头发遮不住。
贺一念站在镜前看他站在背后认真给她涂遮瑕,瞬间想整个人软下来挂在他身上,永远不离开才好。
这样一想,当时哭着喊着要离开的自己是不是太傻?她懊恼的拍拍额头,从离开到回来她都很少回想当年离开的情形,或许是怕回想的越清晰越明白自己的冲动犯傻。
“去哪里吃?”
贺一念问好几遍,黎暮都没说,直到到了才知道,是家私房菜馆。
小馆很安静,只有寥寥几个客人,黎暮好似身份不同,他来了经理亲自接待。
“你不是说要开家私房菜馆么?”
贺一念不会做饭,和黎暮在一起之后也从来没有要探索厨艺的想法,但一直很想开一家私房菜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菜上的很快,也很合胃口。
黎暮给她盛一碗奶白鱼汤:“先喝点东西。”
不过却怎么都不说这私房菜馆是谁开的。
吃完饭出来你雨已经停了,下一整天的雨街上行人不多,两人手拉手在附近散步,贺一念想去商场逛一圈,虽然买了一束花,还没送给他别的东西呢。
“明天吧?”黎暮有点困。
事实上贺一念也很累,既然如此就打道回府,黎暮连一点停顿都没有直接将人带回自己家主卧。
“昨晚一直没睡,我在想你今天会不会来找我。”
“我昨晚失眠,怕来找你,你又不搭理我。”
黎暮很想问有过这样的时候吗?但是困意上来,两人靠在一起,很快睡过去。
这样毫无负担的结果是两人上班一起迟到,再加上周一大堵特堵的盛况,贺一念赶到公司的时候都可以去吃午饭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贺一念的好气色连同事都看出来了,问她是不是昨天七夕和男友一起过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