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油望着一群准备散场的记者,感慨说:“来晚了,小司茵的采访只能回家看电视喽。走吧,去休息室接小司茵,今晚时院长做东,我们吃顿好的庆祝!我这儿马上给姜董打电话,跟他分享这个好消息。”
时穆心情不错,勾勾嘴唇,笑言:“已经发过信息。”
尤哲浩牵着狗走前面,剩下两人跟在后面说话,走路堪比蜗牛。他三步一回头,一边等,一边催促,可这两人压根就没搭理他的意思。
他的耐心被磨光,索性先赶着狗回了休息室,去见小司茵。
—
司茵进电梯时,有只三条腿泰迪忽然朝她跑过来。小不点儿拿一颗小脑袋撞了撞她的脚踝。她低头,以为看花眼,惊讶道:“悠悠!”
“汪汪!”悠悠围着她欢快地打转。
真是悠悠!司茵弯腰去抱它,小不点却从她手下溜走。司茵追上去,跟着悠悠进了昏暗窄小的楼梯间。
小泰迪很快没影儿,楼道声控灯损坏,一片漆黑。司茵脊背发凉,开始怀疑刚才的悠悠是幻觉。
这里是首都,悠悠怎么可能来这里?
司茵越想越不对劲儿,刚要转身,一只强壮有力的手从她耳后绕至面前,迅速捂住她的唇鼻,让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拼命蹬腿挣扎,又拿胳膊肘去撞击男人胸口,可她毕竟是个小姑娘,她的力道对于男人,压根不值一提。
司茵鼻间萦绕着一股刺鼻的香,她的脑袋像醉酒一样被麻痹,意识涣散,晕过去。
男人脱下风衣给司茵穿上,宽大的兜帽叩在她头上,将小姑娘从头到脚遮盖严实。
他戴上口罩,带着司茵往外走,乍一看,像带着一个醉酒的小伙子。他带着司茵经过时穆和老油,依然不紧不慢,毫不心虚。
时穆停下,转身往电梯方向看,眉头紧锁。
老油见他停下,也顺着他目光看去:身材高大的男人正搂着一个醉酒的小伙儿进了电梯,其它并没有什么不同。
老头不解,开口问:“怎么了时院长?”
“司茵的香水味。”这款香水味道很特别,是他亲手调制。
老油耸了耸鼻子,“啊?没味道啊。”
小司茵这会儿在休息室,怎么可能从楼梯间出来?时穆紧蹙的眉头舒展开,“可能嗅觉出错,走吧。”
尤哲浩将两条狗牵回休息室,又折回,对他们说:“小司茵不在休息室,不知道去哪儿了。她不会……还在接受采访吧?”
时穆仿佛意识到什么,脊梁骨窜起一阵冷汗,拔腿朝电梯冲过去。
电梯门被合上,已经下往负一层。时穆毫不犹豫冲进楼梯间,走安全通道下负一楼。
老油不知什么状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从时院长慌张的表现看,是出大事儿了。他嘱咐尤哲浩:“你赶紧回去看着狗,我去追时院长。”
时穆追下停车场,晚了一步,男人已经带着司茵消失地无影踪。
——
车内。
司茵一头撞在车上,疼得两眼冒金星。
等她彻底清醒,汽车已经驶上高架桥。她双手被绳索束缚,看了眼趴在身旁的悠悠,又盯着男人后脑勺问:“你是谁?”
男人没有扭头,也没有回答。
司茵通过后视镜看见他侧脸的刀疤,瞳孔一缩,“是你!”
“是我。”
她强压着恐惧,问他:“你想怎么样?”
老刀没有回答,继续开车。司茵扭动身体,想解开绳索,可她刚有动作,就听见男人冷冷地警告:“不怕我杀人灭口,就安分点儿。”
司茵不敢再动。
——
尤哲浩回到休息室,发现门半敞开。
他凭借一丝警觉推门而入,看见老虎、AK、小油三条猛犬倒在地上,纹丝不动。
里面有三个戴口罩的男人,正搜索衣柜和床下,满地狼藉。
尤哲浩从玄关衣柜里扯了一根浴巾,小心翼翼走进去,绕住一人脖颈,往后拖拽,卡得对方毫无还手余地。另外两人见状,围攻而上,却被他前后两脚踢翻。
两人见尤哲浩不好收拾,拔出匕首。尤哲浩利用浴巾当武器,与两人周旋,毕竟是特警的料,不费吹灰将三人撩翻。
三名歹徒昏迷,尤哲浩分别用脚去踢,见他们都毫无反应,才放心去窗边打电话。
挂断电话,他刚准备转身,臀部忽然一痛,一根注射器扎进他肉里。这药物威力巨大,只片刻,他已经头晕眼花,四肢发软。
歹徒装晕,趁尤哲浩不备,借用药剂将其撂倒。
老油带安保人员赶过来时,歹徒已经逃跑,房间里一片狼藉。他们不敢耽搁,迅速将人狗送进医院。
尤哲浩在医院动了个小手术,再醒来已经是当天晚上。
他揉着胀痛的头,问:“小司茵呢?”
“被劫走了,时院长正和警方勾兑。”老油皱眉,骂道:“起东这些人真他妈不是东西。一群活腻歪的孙子,居然敢在首都闹事?”
体育场安保森严,一般人进不去,何况是休息区。
那些人到底是怎么进去的?
尤哲浩想起三条狗,又问:“狗呢?”
“三条狗子没事,还好发现的早,再晚一会毒素进入神经,真他妈就残了。”提及此,老油心有余悸,“这些人太狠了。居然用这种手段杀狗!还好你身高体壮,加上救治及时,毒素没有对你造成多大伤害,医生说休息几天就没事了。哎,也不知道小司茵现在状况如何,如果被注射毒素的是她,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尤哲浩揉了揉太阳穴,“大伯。我进去的时候,他们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找东西?”老油疑惑,“难道他们的目标,除狗之外,还有什么?”
尤哲浩想不通透,“难道是找小司茵?”
老油摇头,决定不太可能,“不太可能。小司茵已经在他们之前被劫走,除非他们不是一伙儿的?这显然也不太可能。”
尤哲浩:“如果不是找小司茵,那他们到底在找什么东西?”
第42章 熊抱犬
姜邵刚下飞机, 就得到司茵出事的消息。他到的时候,时穆不在医院, 也不在酒店。姜邵去看了三条狗, 又去了尤哲浩病房问老油:“老时呢?”
“司茵出事后,就一直没看见他, 我给他打电话也一直处于关机状态。”老油一脸担忧, “这傻孩子,不会做什么傻事儿吧?”
姜邵手搭在老油肩上, 安慰性地一压,“放心, 老时应该去找人帮忙了。他在这里朋友多。”
……
罗辺将车开去郊区一处废弃工厂。他将车停在树下, 拉开后车门, 当着司茵的面从腰后抽出一把匕首。
司茵看着那把明晃晃的刀,往里一缩,惶恐不安, 却极力保持冷静。
男人手伸进车内,抓住她的手腕, 一用力,小姑娘像轻飘飘地包袱似的,被他拽到跟前。
他一刀切下去。
小姑娘紧咬唇齿, 闭眼,不闹不叫,愣是哼也没哼一声。若是换了其它小姑娘,指不定已经哭成什么模样。
那刀切下来, 冰凉地刀背贴着司茵的手腕摩擦。她清楚地听见男人一声冷笑。
司茵没有感觉到疼痛,手腕绳索被男人切断,她的双手放松。她活动一下手腕胫骨,抬眼望着男人,疑惑:“你到底想干什么?”
“还你人情。”男人看她的眼神冰冷,说话也没有温度。但他一看见睡眼惺忪的悠悠,眼神顿时温柔,仿佛变了一个人。
他弯腰将悠悠抱起来,替小不点顺毛,“你们得罪了谁,自己心里没点数?”
男人的眼神反差,让司茵惊愕。她下车,打量四周空旷的荒野,皱眉:“你到底想怎么样?”
罗辺掏出一只手机,递给她:“给你爷爷打个电话。让他来见我。”
“我爷爷?”司茵一脸茫然,表示不明白,“先生,您是不是绑错人了?我一个孤儿,哪儿来的爷爷?”
男人眉头一紧:“孤儿?老油是你什么人?”
“师父。”
他愣了一会,摇头笑出声,坚持让她给老油拨电话。
司茵按照他的吩咐,拨通老油电话,那边很快接通,她刚“喂”一声,手机被罗辺夺过去。
“我是罗辺。尤队长,好久不见。”男人做事利落,直接了当说:“小姑娘目前很安全,你们买好机票,明天晚上我们机场碰头。她拿了冠军,而且在自己身上押了重注,让那伙人至少损失千万。他们怀恨在心,便私下收买了几个亡命徒,想要了她的命。这些人做事不择手段,赛方安排的酒店里有他们的人,为了安全,我建议你们换一个更安全的酒店。”
“罗辺,你别乱来,你已经走错一步,不要再走错第二步!”老油捧着手机,浑身止不住地颤,“小司茵只是我的徒弟,不是我的孙女,你要想跟我算账,冲我来。”
罗辺:“我跟你的账,以后再算。先离开首都,你们人生地不熟,留在这里很危险。”
老油这才反应过来,这孩子是要帮他们。他不解:“为什么要帮我们?”
“我欠小姑娘一个人情。”小泰迪在罗辺怀里睡着,他利用耳朵与肩夹住手机,转身将悠悠递给司茵,让她先帮忙抱着。
司茵从男人手里接过悠悠,看着小家伙恬睡的模样,终于明白男人所说的“还人情”是什么意思。
这些日子男人一直和悠悠在一起。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悠悠过得很开心,男人身上的戾气也消散不少。她猜测,大概是这一人一狗,成了彼此的精神依托。
罗辺挂断电话,去捡了一些干柴,生起一团篝火。
他在火堆前坐下,用匕首划开一只罐头,挑起一块火腿,放进火里烘烤,直到冒出油星,四边泛焦,才递到司茵跟前。
司茵小心接过,道了一声谢谢。
吃过东西,司茵抬眼去看罗辺。男人的面庞被火光照亮,他皮肤很白,那条疤颜色深且扎眼。她问:“你跟老油之间,是有过什么过节?”
提及这,罗辺眸光一暗。
罗辺没有父母,只有一个奶奶。十年前,他和奶奶共同养育一条罗威纳。这条罗威纳叫阿卡,体格大,外表凶悍,却是只很通人性的犬。被富商李宇瞧上,要花高价购买,奶奶拒绝,李宇便找人毒死了犬。
阿卡死后,奶奶伤心过度,心脏病突发,不久便也去世。那会儿罗辺被保送首都大学,他在校内校外,老师同学眼中,都是无可挑剔的好孩子。
罗辺去找李宇算账,对方承认毒狗的同时,并对他冷嘲热讽。他被激怒,大打出手,导致对方左眼失明,因此被判刑。
当年他愤愤不平,觉着世界不公,凭什么警察不抓那些真正的恶人,而抓他这个替天行道的好人?他不懂,也不甘。
当初抓他的是老油,也因此,他记恨了老油十年。
十年倏忽而过,他在牢里蹲了多年,出狱后已经与社会严重脱节,前程也因此断送。他觉得自己一辈子都将这样,在老旧潮湿的租房里勉强混过一生,人生一片灰暗,没有光明可言。
在他低谷抑郁时期,突然有个人找上门,想帮他复仇,还要给他钱。他答应下来,既能复仇,又能拿到一笔可观的钱,对现在废材的他来说,这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与其继续现在这样阴暗看不见光明的生活,倒不如拿着钱,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在遇到悠悠之前,他是这么想的。可悠悠到来之后,他忽然觉得日子有了奔头。为了让悠悠有一个舒适的居住的环境,他将潮湿阴暗的租房收拾地干净整洁。每天清晨起床第一件事,是拉开窗帘,让家里被阳光普照,一片亮堂,不再潮湿阴暗。
每天清晨和傍晚,准时带悠悠出门,沿着三江大桥散步。虽然吃得依然清贫,但这样的日子过得饱满又知足,仿佛一条喜阴的蛆虫,突然被晒到了太阳下,蜕变成一只喜光的蝴蝶。
和悠悠相处越久,他越觉得生命珍贵。三条腿的狗尚且活得阳光自在,他又如何不能?
……
火堆越燃越旺,司茵半张脸被烘得滚烫。
“人生不是一步错,便步步错,不能破罐破摔。悠悠很乖,看得出来,它也很满意你这个家人,你们两是有缘的。”她抬眼去看罗辺,“如果你不介意,可以来做我的靶手,有年薪,有比赛奖金提成。你也看见了,这次我拿了冠军,奖金可观,以后如果能继续拿奖金,我也会分成给你。”
“你愿意雇我?”罗辺脸上闪过一丝惊愕,反问她。
司茵分析说:“依现在的情况来看,我需要一个身手不错的合作伙伴,显然你很合适,我很欢迎你加入我的团队。”
罗辺很感激:“司小姐,谢谢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相互感谢。”
罗辺对她很服气。看似是个小姑娘,做事却大胆成熟。这场比赛,她居然敢全押自己赢,她不止拿到奖金,还额外赚了不少。
他问:“你怎么就有信心,自己会赢?”
“靠赌运。”司茵笑得眉眼一弯,对他伸手:“我叫司茵,合作愉快,罗先生。”
罗辺握住她的手,“合作愉快,叫我老刀。”
两人相握的手还没松开,后面草丛忽然窜出一个人影,将罗辺扑倒。
这个人一身迷彩装备,力气很大,腿脚并用,将罗辺锁在地上让其无法反弹。
悠悠见状,不顾一切冲上去,咬住男人裤腿,用尽全力将其往后拖拽。然而杯水车薪,小不点儿完全螳臂当车。
草丛里陆续跳出几个男人。司茵甚至没反应过来,被人拽起来,拉进怀里。
男人的胸膛足够结实,足够宽敞,也足够温暖,甚至比火堆烘烤还要炙热。她脸颊贴着男人的胸膛,能清楚听见他的心跳。
砰、砰、砰……
司茵不需要抬眼去看,闻着他身上气息,已经知道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