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她应该是一个职业粉丝——自由职业的那种。”朱筱桐说。
“真复杂。”左天扬连连摇头。
所谓的职业粉丝，就是将做粉丝当成自己的职业。但就像作者，有人是被公司聘用的职业攥稿人，按月拿钱，也有人是为自己打工的自由攥稿人，盈亏自负。职业粉丝也一样，有被经纪公司聘用的，也有自由的。
有这么一些自由的职业粉丝，他们关注着每年的选秀比赛。他们会从海选阶段第一场比赛看起，趁早挑选一个自认为发展前景不错的选秀艺人，然后在这个艺人还没有形成足够大的影响力的时候，迅速占领高地，成为该艺人的“粉头”。
这一票干得成功与否，取决于两个要素——一个是动作是否足够快，一个是眼光是否足够准。
倘若动作慢了，让别人抢占了先机，再想升级就是个事倍功半的苦差事了；倘若眼光差了，自己看中的艺人早早就被比赛淘汰了，那之前所做的也就成了无用功。
倘若动作够快，眼光又够准，自己挑中的选秀艺人名次不错，后来的粉丝越多，他这个粉头的地位也就越高，可图谋的利益也就更大。
对于一个自由的职业粉丝来说，最理想的事情发展是这样的——自己有幸在比赛之初就选中了一批千里挑一的黑马。这匹黑马非但最终的比赛成绩好，比完赛热度也没有下降，还能够逆势向上走，成为一枚人气越来越高的优质偶像。这时候经纪公司出来插手，自己想办法哄好了经纪公司，获得“官方”的身份，就能吃两头利。一面享受经纪公司给的酬劳，一面还能从粉丝群里捞油水。
目前对于萧萧的身份和动机，朱筱桐虽然没有证据能百分百地确定，但是她的经验和直觉告诉她，八九不离十。
左天扬问她：“你打算怎么办啊？”
“只能先见招拆招。”朱筱桐夹了块小年糕扔进嘴里，耸肩，“不能太心急。”
如果她的判断没有错，萧萧是个“老江湖”，对付起来可不是像幻幻那么简单的。而且萧萧是个很警惕的人，这一点从她专门注册了新的账号就可以看出来。她有真金白银的利益在里面，做事一定更小心，不可能像幻幻那样一个急怒就赌气把群解散了。
虽然敌人很棘手，不过朱筱桐对这件事情还是很有信心的。不管怎么样，敌在明，她在暗。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她相信她比萧萧有更强烈一百倍的情感，她希望李希幸能成功。
——她始终坚信，无论这个圈子里的水再怎么深，终究还是一个讲情怀的地方。
左天扬半晌没说话，随后往朱筱桐的盘里夹了些菜。
“什么我能帮得上的，”他淡淡地说，“尽管开口。”
☆、第二十二章
朱筱桐加入了“李希幸的小棉袄”群里之后, 要做的第一件事，当然是先和群里的吧主会长们搞好关系。
这些人大多都是萧萧选出来的, 有的人可能是萧萧身边的亲信, 但是绝大多数人肯定还是喜欢李希幸的普通粉丝。可能是因为有能力，可能是因为性格或者其他什么原因, 他们被萧萧提拔成为管理层, 让他们来做事。
朱筱桐也需要了解一下他们，如果他们能够胜任现在的职务, 就培养他们继续做。如果不合格，那就等她“篡位”以后再把人换掉。
群里的人数并不是特别多, 除了几个大省和直辖市的会长之外, 还有两个小吧主和几位画手、设计, 群里总共就二十几个人，撇去几个不太爱说话的，朱筱桐很快就跟大家混熟了。
一大清早, 朱筱桐登陆QQ，就发现群聊里有很多未读消息。
上海会长-娜娜：【我今天早上看到一条“PO出你身边的美人”的微博, 老天啊！！评论里真的有好多好多帅哥美女啊！看得我激动的一早上的课都没听进去！】
她在群里发了一溜图片，的确各个都是养眼的要命的帅哥美女。
娜娜是个颜狗，对一切帅哥美女都没有抵抗能力。
小吧主-风筝：【好看好看！】
小吧主-薛定谔的狗：【娜娜你上什么课啊？你不是上班了吗？】
上海会长-娜娜：【呃……是单位的培训课啦！】
上海会长-娜娜：【我是上班了呀！你们以为我还在读书啊？怎么可能！我都上班好几年啦！！】
小吧主-薛定谔的狗：【哦哦, 你不要激动呀，我就好奇问问嘛，我还以为我记错了。】
四川会长-黑白：【辣辣，微博的地址发一个噻。】
上海会长-娜娜：【辣辣？你是在叫我？】
广东会长-爱吃胡建人：【……黑白, 为什么你打字都可以NL不分？】
福建会长-不要吃我：【黑白是不是用语音输入的？】
四川会长-黑白：【对啊。因为我的手指骨折了，语音输路更方便。】
上海会长-娜娜：【啊，怎么会骨折的？！】
四川会长-黑白：【娘个泥拜前，我去超市买牛年，牛年从架子上掉下来，我用手去接……就骨折了。】
上海会长-娜娜：【……两个礼拜前？牛年是……榴莲？】
四川会长-黑白：【嗯。】
上海会长-娜娜：【……】
广东会长-爱吃胡建人：【……】
福建会长-不要吃我：【……】
小吧主-风筝：【啊，太可怜了吧！心疼，抱抱！】
朱筱桐看完群里的对话，不由想象出黑白同学因为用手接从架子上掉落下来的榴莲而把手指砸骨折的画面……说实话，只是骨折而已，也算是比较幸运了……虽然的确很惨，但她还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设计-桐心桐话：【摸摸黑白。】
上海会长-娜娜：【哟桐桐你来啦！抱住啃一口！】
设计-桐心桐话：【回啃！】
朱筱桐上线以后，就跟大家插科打诨地聊上了。
另一边。
李希幸正在琴房练琴，接到了她的经纪人周美雪发来的消息。
周美雪给她发了几个活动通知和一份行程安排表。
她跟公司争取来了发新专辑的机会之后，公司的资源开始渐渐向她身上倾斜。在她的专辑上市之前，需要给她安排一定的活动，维持她的曝光率和人气。到时候新专辑的宣传发行工作也比较好展开。
——很多时候，坐在家里等着，机会并不会从天上掉下来。但倘若自己去争取，就有收获的可能。
李希幸跟经纪人确认完了行程之后，就给朱筱桐发消息。
李希幸：“接下来要忙了啊。”
朱筱桐回复：“加油吧。”
朱筱桐放下手机，视线回到群聊的页面，正好看到萧萧出现在了群里。
全国会长-萧萧；【@全体成员，我刚刚接到幸幸经纪人的通知，幸幸下周会在上海和北京有活动，请@上海会长-娜娜，和@北京会长-妞爷，做好组织应援活动的准备。】
上海会长-娜娜：【天啊幸幸终于有活动了！收到收到！】
北京会长-妞爷：【收到！期待！】
全国会长-萧萧：【幸幸的活动很多是跟同期的其他选手一起参加的，我们的应援一定要整齐划一有气势，不能给幸幸丢人，也要让路人见识到幸幸的人气。】
全国会长-萧萧：【所以请会长们通知下去，参加活动的杏子必须统一着装：后援会的会服、帽子、定制的荧光棒，一样都不能少。会长们统计一下还没有购买应援道具的人数，到@后勤-风船那里去购买。】
朱筱桐狠狠一个皱眉。绝大多数粉丝后援会都有自己的会服，这也就算了。居然还有帽子？连荧光棒都要特殊定制？而且她还在准备定制扇子和阳伞等东西……这个萧萧，吃相还真不是一般地难看！
上海会长-娜娜：【明白啦，这就去统计！】
北京会长-妞爷：【……】
全国会长-萧萧：【怎么，妞爷有什么问题吗？】
北京会长-妞爷：【有会服就行了吧，这么热的天还要戴帽子？大白天用荧光棒干嘛？】
全国会长-萧萧：【就算这次不用，以后也总归是要用上的。为了方便起见，这三样东西是统一寄售的，你去统计人数就可以了。】
北京会长-妞爷：【……】
全国会长-萧萧：【除了娜娜和妞爷，其他各地的会长也赶紧准备起来了，等幸幸到你们那里再准备就来不及了！@全体成员】
四川会长-黑白：【收到！幸幸什么时候来成都啊？】
广东会长-爱吃胡建人：【我在广东已经望穿秋水！】
福建会长-不要吃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我大胡建……下周我直接飞北京去见幸幸吧！】
广东会长-爱吃胡建人：【啊那我跟你一起啊，你什么时候订机票叫我！】
设计-桐心桐话：【@全国会长-萧萧，会长大大，幸幸的活动你会来参加吗？】
萧萧没料到竟然会有人问她这个问题，不由愣了一下。
全国会长-萧萧：【我下周比较忙，这两个活动我估计来不了。】
设计-桐心桐话：【啊！好可惜！会长大大你是哪里人呀？】
全国会长-萧萧：【江苏的。怎么了？】
江苏人啊……朱筱桐默默记下了。
设计-桐心桐话：【江苏很近啊！以后幸幸来包邮区参加活动，会长大大你会来吗？好想见见你！】
全国会长-萧萧：【有空就来。不过你想见我干什么？】
设计-桐心桐话：【因为你是幸幸的全国后援会会长啊！！听说后援会是你一手建起来的，我简直崇拜死你了！！】
设计-桐心桐话：【而且你还能跟幸幸的经纪人联系，天呐，好想当面抱大腿啊！！】
萧萧看着桐心桐话发来的消息，哈哈一笑，心道：又一个傻子。
全国会长有什么牛逼的？只要来得够早，谁都能当上。建立后援会？也简单得很，只要做过两次，就轻车熟路了，前期稍微忙碌一点，等到大权在握了，事情其实都是交给下面的人去做的。也就这种年轻的追星族，天生对权力有崇拜的心理，把她这个粉头也当成是个偶像来崇拜。
萧萧之前因为听说了桐心桐话跟西瓜联手排挤幻幻的事情，还有点担心这个桐心桐话是个比较有野心的人。接触以后才发现，野心好像谈不上，就是比较抱别人的大腿，以前西瓜建新群，她就去抱西瓜的大腿，现在进了管理层，就来抱自己这个全国会长的大腿。
——这样也挺好。毕竟，这样的傻子最好利用啊。
☆、第二十三章
正如朱筱桐所料, 萧萧的确是个职业粉丝。李希幸已经是她追过的第四个艺人了。
这么多年来，从以前的星星台到月亮台, 再到太阳台的《超级声音》, 什么选秀比赛红火，收视率高, 她就看什么比赛。而且永远在首播的第一时间就蹲在电视机前看。从海选开始, 每一位选手在电视上露面短短的几分钟之后，她就要做出判断, 哪一位选手更有发展潜力了。
其实判断的依据也很简单。第一是看脸，第二是看才华。如果脸和才华兼具, 那别人都不用看了, 认准此人就行了。
今年比赛刚开始, 她就认准了李希幸。作为一个职业粉丝，她自觉自己看人的敏锐度还是有的，她相信李希幸有大红大火的潜质, 于是生怕被别人先下手为强，电视里李希幸刚刚下场, 节目都还没结束呢，她就冲到电脑前，去抢注李希幸百度贴吧的吧主。
然而她这个宝押得不能说糟糕, 却也不算很理想。她本以为按照李希幸的实力和人气，进入前三名绝不是问题，谁料想到，因为临场发挥的问题, 以及导师的个人口味，最后李希幸竟然只拿了个第五名！
这个不上不下的名次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尴尬。
虽然比赛结束之后大家都会说一场比赛不算什么，以后的路还长着。但一般在选秀比赛里拿不到前三名的，以后也很难再出头了。选秀比赛流行了十多年，鲜少有例外。
因此打从比赛结束之后，萧萧就一直在犯愁。
她今年已经把宝押在李希幸的身上了，现在改换门庭太迟了，所以不管是好是坏，她今年想要开张，就只能死死绑住李希幸和杏子。然后明年新一届比赛开始，她再去开拓新的阵地。
不过现实的情况比她想得还糟糕。
——李希幸比完赛之后，本该趁热打铁地到处参加商演和活动。结果整整几个礼拜的时间里，李希幸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
能当上职业粉丝的，在这个圈子里也摸爬滚打好些年头了，圈子里人脉多少有一点。萧萧马上联系人去打听，才知道李希幸居然在庆功宴上把公司高管的脑袋给开瓢了！
这消息可把萧萧给气得呀！金勇受伤住院，估计最心疼的不是金勇的亲戚朋友，而是远在千里之外跟他连一面之缘都没有的萧萧！
当时萧萧就判定，李希幸的前途八成是完了。
一个聪明的职业粉丝，在对待不同明星的时候有不同的策略。如果她粉的明星前途大好，那么她会选择放长线钓大鱼，以免吃相太难看引起公愤，反而失去了长远的利益；如果她粉的明星事业下滑，那么她会想尽办法榨干粉丝们的剩余价值，然后拍拍屁股改换门庭。
对待李希幸，萧萧就采取了后者的态度。而且是非常穷凶极恶的态度。统一后援会会服、帽子，再到特殊定制的荧光棒，还有正在设计的阳伞、扇子等物，要是有可能的话，她恨不得能把杏子们的内衣裤都承包了。因为她非常担心李希幸会被就此雪藏，以后都再也不会露面，她只能把自己能捞的每一票都当成是最后一票。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就在她绞尽脑汁想怎么捞钱的时候，李希幸的经纪人忽然找到了她这个目前的会长，并且通知她接下来一段时间李希幸的活动会逐渐多起来，让她组织好应援的活动。
这个回光返照让她很是意外。她并不清楚李希幸是怎么起死回生的，但这对她而言并不是个坏消息——李希幸的曝光率增加，粉丝的人数也会增多，那她弄的那些应援物品也就能卖出去更多了。
当然，她也并没有就此乐观起来。李希幸的经纪人来找她的时候，她试着探了探经纪人的口风，然而对方的态度很保守。
——假如公司打算力捧李希幸，经纪人的态度应当会更明了一些，或是对她直接拉拢，或是对她提出种种不满和打压。毕竟经纪公司是不会放任自家的宝藏在外面被别人随意发掘的。但是那些都没有。经纪人就只是通知她一下，就没有任何闲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