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素说着,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婚戒,抬手摘了下来,面色平静地对着平板电脑对面的老人说:“原本我还奇怪这戒指是干嘛的,要真像您说的商家要跟骆氏联姻,那他骆丞起码也得正式向我求婚才行。”
至于我答不答应,那就要看他的表现了。
年近三十的商大小姐,傲娇地扬了扬下巴,挂掉电话后,招呼小金去找骆丞。
要说这两天从商素面前消失的骆丞,其实他压根就没走出过医院,而是就近订了一个病房,白天开越洋会议,晚上趁着商素睡觉才敢偷偷坐在她床边看上一会儿。
小金把他找来的时候,骆丞心里隐约觉得有些不安。
当他走进商素病房,看到她半坐起身,手上正把玩着那枚自己亲手替她戴上的戒指,心口一滞,血液都跟着冷了下来,脚步不由地停住。
商素闻声抬头,看到骆丞面无表情地站在进门处,一副不准备继续往前走的冰冷姿态,止不住皱了皱眉。
她看了骆丞好一会儿,才朝他摆了摆被她捏在手上的戒指,开口:“这东西你拿去。”
骆丞心头骤冷,仅仅只是一句“你拿去”,就仿佛无数利刃,一刀一刀扎进他的心脏。
即便是如此,此刻的骆丞,脸上依旧是不变的冷漠,除了周身的气息变得更加冰冷凝固,没有泄露一丝一毫的其他情绪。
一直盯着他,关注着他的商素却弯了弯唇角,手上摇着戒指的动作未停,目光略带挑衅,“听说你想跟商家联姻?”
骆丞垂眸,没有说话。
商素轻哼了一声:“你是打算跟我爷爷联姻,还是跟我爸爸联姻?”
骆丞脸色微变,抬眸看向商素,恰好撞上她满是揶揄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懵然。
却听:“都不是?”
“难倒是我?”商素反手指了指自己,眼眸微挑,“你要跟我联姻?”
“不是联姻。”几乎是条件反射般,骆丞完全不受控制地开口回答,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愣住了。看着眼前眼眸带笑的女子,心跳停了一拍,才终于说出一句:“我要娶你。”
不是我想娶你,而是我要娶你。
“要是我不想嫁你怎么办?”
听到商素的这句话,刚升起一丝希望的骆丞,心一下子又跌到了谷底,几乎有些自暴自弃地开口:“那就联姻。”
听到他那理直气壮的回答,商素气笑不得,抬眸瞪他,“叔叔,你之前是不是没谈过恋爱?”
骆丞:“…………”
“那你见过别人谈恋爱,求婚,结婚吗?”
骆丞有些迟疑的点头。
“那些人都是向女朋友的爸爸求婚的?或者是他女朋友的爷爷?”
骆丞哑然,冰冷面瘫的俊脸倏地闪过一丝不自然。
商素见他听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颇有些傲娇地一扬手,手里的戒指再次晃了晃,“赶紧把这东西拿回去。”
骆丞不得不上前,伸手过去的时候,却见商素扬着一抹坏笑,朝他勾了勾手。
他不由自主地弯下腰,配合地低下头,戒指被塞进手心,耳朵里钻进微热的气息,她问:“想娶我?”
骆丞心尖一痒,脑子迟钝得不知道如何回应。
却听:“也不是不可以。”
骆丞蓦地抬起头,骤然对上商素亮晶晶的眼眸,耳边依旧是她的声音,“我这个人呢,脾气不太好,性子又急,还特别虚荣。要是没个惊天动地的求婚仪式,不让那些讨厌我的人看到我过得比他们幸福,我啊是不会嫁的。”
“还有,婚礼我喜欢中式的。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聘礼呢起码得价值连城,我说的这个价值连城呢,可不是普通的成语,是真的……”价值连城。
商素的话还未说完,骆丞已经迫不及待的答应下来,“好,都依你。”
一直站在门口没进去的小金,听到骆丞那句话,定定看了两人一会儿,悄无声息的关上门。
明明大小姐和骆总的年纪都不小了,两人之间的相处,却比那些年少的情侣还要生涩。
不过,看得出来,骆总是真的疼爱大小姐。
这样就够了。
商素却在听到骆丞那句“好”后,直直愣了两秒。
她抬起头,对上男人认真异常的眸子,嘴边的笑容蓦然停滞,脑子里的记忆翻腾,心口阵阵刺疼。
眼睛徒然一酸,顷刻间滚下温热的泪水。
骆丞一见她哭,顿时慌了神。
他也不管之前刻意保持的安全距离,急忙坐到床上,想要伸手将她搂进怀里,想要拍她的后背安抚她,最终他只僵硬着双手,虚虚地扶在她肩膀上,低声哄着:“怎么了?”
商素有些茫然地看他,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会突然掉眼泪。
“不要哭。”骆丞抬手,动作有些僵硬地擦了擦商素脸上的泪痕。
商素愣愣地望着他,原本已经止住的泪水,像是开闸了一般不受控制地倾泻而下。
哭着哭着,商素看着眼前的人,心中腾起一股莫名的怒气,忍不住伸手打了他胸口好几下。
骆丞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惹得商素生气,可就是这样,他始终连皱眉都不敢皱一下,生怕商素更不开心。
商素却像魔怔了一般,打完那几下之后,整个人撞进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嘴里还喃喃着:“你怎么不早点来。”你怎么不早点来啊……
听着她无意识的念叨,骆丞眸光微沉,仿佛听明白了一般,轻轻叹出一口气,悬在商素后背的手终于落了下来,轻柔缓慢地安抚。
他说:“不晚。”
余生还长。
第105章 婚后(番外三)
商素出院的时候已经是九月初,因着身体没有完全好, 所以依旧待在法国调养。
骆丞自然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待在法国, 索性国内有秦嵩和宋木,也就安心陪着自家未来媳妇了。
为了满足某位大小姐的虚荣心, 骆丞的求婚仪式请了十数家国内最著名的媒体前来南法。
而出院后留在南法修养的商素,则被骆丞送去了他在波多尔的埃美古堡。
古堡外的草坪移栽了成片的粉玫瑰和无尽夏新娘,只因为商素说, 她不喜欢红玫瑰,只喜欢从夏天一直开至秋天的粉白绣球花。
两人在花海中的盛大求婚仪式, 在那之后几乎成了所有少女梦中的向往。
虚荣心得到满足的大小姐, 在南法修养了半年,第二年开春就被骆丞娶回了骆家。
婚礼足足办了三日, 整个燕京的名门望族无不到场, 财大气粗的骆大总裁更是按着古制,满足了大小姐八抬大轿,十里红妆的要求。
至于聘礼。
整个骆家都是大小姐的,怎么说也算是价值连城了。
……
商素在南法修养的那半年看过一段时间的心理医生,她无法分辨梦里发生的那些事到底是自己像小说里写的那样, 经历了一场神奇的穿越之旅, 还是仅仅只是自己的臆想。
但是这段梦里的记忆太清晰, 清晰到所有细节她都能回想起来,甚至连梦里那个“她”的情绪感受都跟她是共通的。
治疗的结果并不理想,医生觉得这些臆想很有可能是创伤后应激障碍造成。
可商素很清楚,除了刚接受这段记忆时的情绪反复, 之后她都没有出现任何暴躁,紧张,甚至是过激的反应。
治疗不起效果,商素反而接受了这段与她感情共通的记忆,也坦然接受她对骆丞的那份爱。
就像她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自杀,为什么会突然对顾墨失去了喜欢的感觉,这份爱来得有些突然,却不会让她感到不适。
何况。
他家叔叔那么爱她。
明明就是她赚到了嘛!
商素嫁给骆丞后的生活异常悠闲,喝茶种花,接一部看得过眼的剧本。
骆丞的工作很忙,但只要商素在家,再忙他都会按时下班。
话又说回来,两人在电话里相处了十年,真正面对面一起生活却是第一次。
如果是普通的新婚夫妇,还是见面不足半年就结婚的夫妻,恐怕这婚后的日子少不了磕磕碰碰。
但是商素和骆丞却默契得仿佛知道对方的一切,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不论是谁,总能第一时间找到最合适的相处方式。
当然,热衷作天作地的大小姐,即便是懂这些,还是会时不时作一下,撩拨撩拨人到中年的某位总裁大叔。
好在如今的骆丞不是三十岁的骆丞,而是三十九岁的骆丞。
四十而立。
除了工作,他的生活只剩下无条件宠着自家坏脾气又娇气的媳妇。
然而。
商素始终有个困扰。
自从她嫁给骆丞后,他经常从睡梦中突然惊醒,然后总是摆出一脸惊慌的表情,说着白日里从来不说的情话,然后——
要得她死去活来。
每每第二天,总裁大人神清气爽的去上班,透支过度的大小姐只能瘫在床上挺尸。
直到一年半后,商素顺利生下一对龙凤胎,骆丞才终于不做噩梦了。
至于日常折腾……还是一点没变。
这天午夜时分,一把年纪的中年夫妻在床上辛勤奋斗了三个小时。
商素累得脚趾头都不想动,身旁的男人还酱酱酿酿的抱着她不放,倒是体贴的喂了口温水给她,喝完又缠着亲了好一会儿才放开。
实在受不了骆丞白天一脸禁欲高冷,晚上狂放得跟匹野马似的画风转变,商素抬手推了推他结实的胸口,有气无力地劝道:“你……一把年纪了,悠着点。”
不过才四十刚出头,半辈子没开荤的老男人那里肯接受这句“一把年纪”,低头下嘴,一口咬在自家媳妇白皙滑腻的肩头,一边舔咬一边出声恐吓:“明天周六不用去公司,你确定不把刚才那句话收回去?”
商素闻声一噎,杏眼轻瞪,“说都说了,你还能吃了我不成。”
骆丞眼眸顿时一暗,低头凑到她唇角,气息湿漉:“一夜七次伤身,三五次还是没问题的。”
商素:“…………”没问题个P啊!!!
骆丞可不是个会开玩笑的人,这话再怎么像玩笑,到他嘴里那都是一本正经,郑重其事的。
跟这老男人在一张床上睡了快两年的商素,又怎么可能不清楚他的脾性,当即一脸警惕地望着他,嘴里警告着:“呦呦和皮皮今天睡在我们屋,你别太过分了啊。”
“他们睡他们的,我们做我们的。”
商素:“……一会儿他们该醒了,我还得起来喂奶,你别闹。”
“我先吃饱。”骆丞低头咬了咬她的唇,“然后才有他们的份。”
商素:“你给我起开!”
起开是不可能的。
毕竟某人一到夜里就变成脱缰的野马,十根绳子都拉不回来。
除非——
“哇哇哇……”主卧旁特地辟出来的婴儿房传来两个热闹无比的哭声。
骆丞嘴上的动作一顿,感受到自家媳妇微微有些僵硬的身子,眼眸勾起一丝暗红,稍稍坐起身系好自己身上的睡衣带子,顺手按下正要起身的商素,语调暗哑:“我去就行。”
孩子刚开始喝奶粉,平常都是月嫂和商素自己调配比例,骆丞也没这个时间弄这些,商素哪里放心他去给孩子喂奶,忙坐起身,“你之前都没弄几次,还是我来吧。”
瞧着自家媳妇那紧张样,骆丞一时有些气结,好歹他也算是个称职的奶爸,工作再忙奶孩子的次数也不算少,怎么到他媳妇那里就成了啥也不懂的了。
骆丞心里委屈,但是他不说。
他虽然不说,也不敢生自家媳妇的气,只得听话地走回床边,一把把人从床上抱起来,任由她怎么小声叫他放自己下来,就是不放手。
走进婴儿房,骆丞将人放在一旁的软榻上,打开一盏小壁灯,然后在商素的注视下,打开小食桌上的奶粉罐,顺便摆好两只奶瓶。
商素见他这架势,也不说不让他喂孩子的话了,从婴儿床上先抱起哭得比较凶的姐姐哄了哄,一面提醒他该怎么冲泡。
喂完孩子,哄着俩小的睡下后,商素有些困倦的揉了揉眼睛,结果一抬头就对上男人晶亮无比,一点不困的黑眸。
她有些无语地拍了一把男人手臂,“洗个澡赶紧睡觉,困都困死了。”
成功奶了孩子没得到表扬,还被媳妇嫌弃,骆丞心里委屈。
不过。
听说商素要洗澡,他这心思就又活络起来了。
立马抱着人去洗了个鸳鸯浴,洗着洗着……自然又洗出事了。
等他折腾完,商素已经连眼皮都睁不开了。
两人一觉睡到天亮,骆丞是听到孩子哭声醒过来的,侧头看了一眼依旧还在睡的商素,动作小心轻柔地掀开薄毯,脚步极轻的走进婴儿房,左右手各一个,把姐姐和弟弟一起抱出主卧,送去二楼三个月嫂住的客房。
顺利把两个小麻烦精转手,骆丞前脚刚踏进主卧,商素就已经睁着惺忪的睡眼,懒洋洋软绵绵地朝他抱怨:“睡都睡不踏实。”
骆丞一个跨步上床,一把抱着人往自己怀里塞,嘴里还不忘说:“陪你再睡一会儿。”
商素有些气闷地从他胸口抬起头,皱了皱鼻子,“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
骆丞一听,眼角轻轻上挑,揽着商素腰的大手顺势拉住她的手,脸不红心不跳的往下。
商素瞪眼:“你给我差不多行了!”
骆丞动作一僵,低头亲了亲她,小声讨好:“早上这种情况可以原谅。”
“原谅个P!!”
“我不动。”骆丞没什么诚信地承诺。
商素白了他一眼,在他胸口蹭了蹭,缓缓闭上眼睛,吐出一句:“再睡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