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老夫人养成记——漫步长安
时间:2017-12-08 16:03:53

  等她出去后,赵氏指指桌上之间的那碗药,“大夫…你帮…看看那药…咳咳…”
  大夫狐疑地端起桌上凉掉的药,虽然药已凉,他凑近鼻子还是隐约能闻到一丝特别的气味。
  这药?
  他虽没说话,但脸上的变化赵氏看得一清二楚,她痛苦地闭上眼。
  方静怡瞧出端倪,忙问,“大夫,可是这药有什么问题?”
  “这药不是老夫开的方子,确切地说,是在老夫的方子里加了一味药,使药性大大变化,不但救不了人,长期服用,就是夺命之药。”
  “什么?”方静怡立马站起来,不敢置信地问道,“你可看清楚了?这药是我们小姑子亲自端来的。”
  “闭嘴。”赵氏“霍”地睁开眼,对大夫道,“麻烦大夫,今日之事,请务必保守秘密。”
  大夫明白,后宅阴私多,他要是嘴不严,也不可能活这么久。
  他躬着身子退出去。
  赵氏看也不看方静怡,摆手赶她出去。方静怡还想再说些什么,看赵氏什么都不想说的样子,终于无奈地离开。
  方静怡回到自己的院子,就把事情告诉了段鸿渐,段鸿渐立马惊起,“一定是她干的!”
  “夫君,无凭无据的,怎么就断定是凤娘?再说凤娘怎么会害娘?”
  “怎么会?”段鸿渐冷笑,“为了她的通天路,谁挡她的道,她都可以六亲不认,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娘一死,她正好要守孝。”
  方静怡还是没有明白过来,凤娘害人难道仅是为了守孝吗?这理由何等的荒谬。
  段鸿渐看她一眼,“你不懂她的心思,当初她不愿和我圆房,现在也肯定不想和平公子圆房。如果要替母守孝,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将平公子拒于房外。”
  “她为了谁?”方静怡惊问出声。
  “你说她为了谁?”
  方静怡脸变得雪白,她想到了某种可能。要真是那样,自己落到今日的地步,就是段凤娘一手造成的。
  她后退一步,压抑着自己的恨意。
  段鸿渐察觉到自己说错话,忙改口,“我方才也是一时之气,许是府中有包藏祸心之人。这事要好好查查,我定要将人揪出来,替娘出气。”
  方静怡脸色慢慢恢复,嗯了一声。
  段鸿渐说要去看赵氏,仓促离开。
  他一离开,方静怡的目光就变得冰冷,望着他的背影,眼中的恨意让人不寒而栗。
 
 
第114章 叶落
  段凤娘坐在自己未出嫁之间的屋子里, 她身边的丫头在小声地说些什么。她脸上的血色一分一分地褪尽, 渐渐变得煞白。双眼死死地盯着前方,不知在看些什么,手紧紧地抠着桌子的边缘,指尖泛白。
  那丫头越说声音越小, 等说完时, 头都快埋到颈窝中。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风灌进来。
  出现在段凤娘视线中的正是方静怡,方静怡显然是装扮过的。精致的妆容,淡蓝色的衣裙, 袅袅婷婷地款步走进来。
  她的嘴角噙着冷笑, 眼神如毒针般地看着段凤娘。
  段凤娘睫毛抖动,清醒过来。摆手示意丫头退出去,方静怡也命自己的丫头婆子们守在门外面。
  “嫂子找我何事?”段凤娘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
  方静怡不用她招呼,一屁股坐在她的对面, 冷冷地望着她,“我来找你, 是有一事相询。你我现在是姑嫂, 有什么事情你尽可以对我直言,我说不定还能帮上忙。我听说你和平公子还未圆房, 不知是何缘由?”
  “他伤势未好, 如何能圆房?嫂子若是为此事而来, 怕是有些多虑。”
  方静怡笑起来, 带着讥讽, “你莫非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当初你是段家媳时,就不肯圆房。现在成为平家妇,还是不愿意圆房。到底是身体不适,还是心有所属?”
  “嫂子,你怎么会这般猜想?我身体自然是好的,心里也没有其它的想法。现在就盼着平公子身体好起来,我就心满意足。”
  “平公子?他是你的夫君,你怎么叫得如此生分?莫不是在心里从未将他当成自己的男人,我问你,你心里究竟想的是谁?”
  方静怡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段凤娘,段凤娘神色不变,轻笑一声,“嫂子这是听到什么闲言碎语,跑来质问我的吧?我心里还能想着谁,当然是自己的男人。”
  “你莫要敷衍我,这还用别人告诉我吗?我能嫁进段家,不就是托你的福。你为了能和意中人相守,设局陷害我,好把自己从段家摘出去。你摇身一变成为段家女,你是不是在心里想着,自己成为四品官家之女,就能入选太子侧妃?伴在太子的左右。你万万没有想到和平家的婚书还在,所以不得不跟着平公子回去?你心有不甘,又想故伎重演,拖着不肯和平公子同房,对吗?”
  段凤娘依旧是脸色平常,似乎还带着一丝疑惑,“嫂子在说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
  方静怡冷笑起来,段凤娘果然好城府,自己这般质问,她居然半点都没有露出端倪。自己输在她的手上,也算不冤,谁能想到处处提点自己进东宫后要如何和太子相处的人,心里竟然心心念念的也是太子。
  “听不懂?你把别人当成傻子耍得团团转,真以为就没有人看出你的心思?让我猜猜,当初赵燕娘换亲,你有在后面推波助澜吧。”
  方静怡说着,站起身来,慢慢地朝她走过去。
  段凤娘仰起头,迎着她的目光,“嫂子今日是怎么了?如此胡言乱语,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我看得了失心疯的人是你吧!你为了不和平公子圆房,竟然能狠心毒害自己的母亲。子女守孝少则一年,多则三年,你不想圆房,才心生此毒计。”
  两人近在咫尺,方静怡的眼中是毫不遮掩的怨毒。段凤娘神色平淡,看不出半点情绪。她们身量差不多,本都是端庄娴静,颇有才情的女子。如此近距离地对质,一个面目狰狞,一个淡定闲适。论心机城府,高下立见。
  “什么!”段凤娘平静的脸色终于有变化,她惊呼起来,“嫂子,你说娘中毒?我知道你一直对嫁进段家心生不满,可是你也不能如此狠心。娘并没有做过什么,都是大哥爱慕你,才唐突你的,和娘无关啊。你怎么能给娘下毒,你好狠的心哪!”
  段凤娘满脸的震惊,捂着嘴就要往外面冲。她的声音很大,外面的下人们都听得一清二楚。
  方静怡反应过来,一把拉住她,“你说什么?你竟然敢倒打一耙?”
  “什么叫倒打一耙?事情本来就是你做的,我真是万万没有想到,方家好歹也是书香大家,怎么能养出你这样心如蛇蝎的女子!”
  “你胡说,明明是你下的毒!”
  “你还想赖到我的头上,我是娘的女儿,我为什么要给她下毒?倒是你,一直对段家心生不满,你本来是要当太子侧妃的,被大哥算计嫁进来。我知道你心有不甘,但你也不能下毒害娘啊!”
  方静怡气急,一下子将她推在地上,气急败坏地道,“你胡说八道,是你自己想当太子侧妃。”
  “嫂子,我虽是出嫁女,但你也不能这般毁坏我的名声。”
  段凤娘爬起来,转而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谁都知道你是怎么嫁进来的,你恨段家,所以才会毒害娘,这话说出去别人会信的。你若是嚷嚷,我定让你讨不到半点好处,你要是聪明的,就应该知道怎么办。”
  方静怡死死地盯着她,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刚才她说的那些话,传扬出去,外面的人确实会相信的。
  “你好毒的心,为了当太子侧妃,你竟然真的下毒!”
  段凤娘理理衣裙,顺了顺自己的发,“我没有下毒,她是我娘,我再狠心也不可能给她下毒。至于毒是谁下的,不是你就是别人。我不怕你嚷嚷,你要是在外面说我想当太子侧妃,别人不会相信的。我之所以不和大哥圆房,确实是心有所属。天下人都知道我和平公子是皇后赐的婚,是赵燕娘换亲,害得我和平公子分开。我不肯和大哥圆房,天经地义。”
  “可是你也不肯和平公子圆房?”
  段凤娘轻笑一声,笑得讽刺,“他有伤在身,如何能圆房?我爱重他,体恤他的身体,谁知晓内情后都要夸我一声贤惠知礼。”
  方静怡语噎,她说得没错。就算是以后有人怀疑她的用心,她只要和平公子圆房,就能堵住别人的嘴。
  反倒是自己,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女儿和儿媳,谁和娘亲?那当然是女儿,一个出嫁女,哪有理由谋害亲娘。倒是她这个不明不白嫁进来的媳妇,更可疑。
  段凤娘心机如此之深,根本就是算计好的。她现在万分的确定,自己嫁进来,就是对方谋划的。
  “你这般处心积虑,最后真的能得偿所愿吗?”
  “这就不劳你费心,你自己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就不要来操心我。我要是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赶紧用银子封住那大夫的嘴,千万不能把娘中毒的事情泄漏出去。娘病了这么久,就算是将来万一有个什么不测,别人也不会怀疑的。”
  “你的心真狠!我猜你将来要是有机会入东宫,那东宫太子妃根本不可能活到成为皇后的那一天。”
  段凤娘的眼神陡然变得冰冷刺骨,“我劝你还是谨言慎行,免得语多必失,惹火烧身。还有你记住,不要和我斗,以你的心机,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我还不想除掉你,你好自为之吧。”
  方静怡觉得背后一凉,忍下心中的气,摔门离开,并且命令自己的丫头婆子不能泄漏半个字。
  屋内,段凤娘重新坐在椅子上。
  她的心里反复想着之前丫头说过的话,还有方静怡透露出来的意思。那么娘中毒,就是千真万确的事情。
  究竟是谁下的毒,对方想干什么?
  她唤丫头进来,重新梳洗换衣,前往赵氏那里。
  赵氏已经从大夫的口中得知,她身体的毒已排出一些,只要慢慢喝药将余毒排出去,好好调养着身体,是没有大碍的。
  听到凤娘在外面,她不愿意相见。让自己的婆子告诉凤娘,说她已睡下。
  “娘,那你好好歇息吧,女儿回去了。”
  外面传来人离开的脚步声。
  赵氏脸色晦暗,她心里摸不准是谁想害自己,只能叮嘱自己的婆子,以后但凡是她的药,不能有第二个人沾手。她不想怀疑凤娘,在她的心里就不相信是凤娘做的,但凤娘是目前最可疑的人。
  胥府内,因为二房一家人还在,胥老夫人想趁此机会好好热闹一下。婆媳几代人在她的院子里商议着。
  胥夫人先提议,“听说最近京中兴起一出戏,叫《一品红》。要不我们请个戏班子进来,好好唱唱。”
  梁缨很感兴趣,在公主府时就听到很多人在议论,应该还不错。
  “前日在公主府里,就听到很多人在说这出戏,说是京中最近最火的戏,想来应该还不错。”
  听小孙媳妇也同意,胥老夫当下拍板,决定请人来唱戏。
  雉娘摸着肚子坐在梁缨的身边,心里失笑。要是让她们知道这出戏是自己想出来的,不知会做何感想?
  胥夫人的动作很快,第二天就请戏班子进府。
  胥家女人们齐聚在戏台下,坐在桌子边。桌子上摆着果盘瓜子点心,胥老夫人坐在中间,右边是胥夫人和山长夫人,左边是雉娘和梁缨。
  胥山长和胥良岳在另一桌。胥阁老父子一个要上朝,一个要去翰林院,都没有空。
  红色的大幕拉开,戏子们依次登台。梁缨看着看着,侧过头小声地对雉娘道,“你看这戏里的公主像不像宫里的那位?”
  雉娘含笑不语。
  又看了一会,梁缨又道,“这成亲不圆房,做法倒是和平家的那位少夫人手段相似。这出戏果然有意思,怪不得能在京中火起来。”
  雉娘还是含笑不语,梁缨挑眉,也跟着轻笑。
  一出戏完,胥夫人和山长夫人在轻声地讨论着,胥老夫人精明世故的眼淡淡地往雉娘这边一看。雉娘露出一个明艳的笑容,老夫人立马明白她的意思,朝她比个大拇指。
  梁缨看到,好奇地问,“祖母这是什么意思?”
  “祖母是觉得戏很好看吧。”
  “那倒也是。”
  背过梁缨,雉娘和胥老夫人相视一笑。
  曲终人散,整出戏演完,已到近午时。胥夫人早就安排好家宴,就等着戏后入席。胥老夫人坐在首座,已下朝的胥阁老和胥山长,胥良岳分别依次坐在右下首。
  然后是胥夫人和山长夫人,雉娘和梁缨,坐在左下首。胥良川要到申正下职,没有回家。
  宴进行到一半,门房来报。说段家送信来,段家夫人未时殁。
  雉娘快速地和胥老夫人互看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怀疑。赵氏是雉娘的姑姑,按礼雉娘是要戴孝的。
  前段时间她只见赵氏有些咳嗽,说是旧疾复发,前两日娘说病重,今天人就没了。
  胥家的宴席早早收场,雉娘派人去段府奔丧。
  赵氏的屋子里,段凤娘哭得几欲晕厥,方静怡也低头用帕子抹着眼睛。
  段家父子神情肃穆地立着,段鸿渐的眼神不停地往段凤娘的身上瞄,心里迟疑不定。
  他不敢把赵氏中过毒的事情嚷叫出来,因为方静怡告诫过他。若是嚷出来,他们反而要落得一身的腥臭,洗都洗不净。
  段凤娘的伤心不像是装的,她是真的伤心。从小到大,姑姑待她如亲女,在她看来,世上最亲的人就是姑姑。什么爹娘,都不过是只闻其人,不见面的陌生人。
  她哭得伤心欲绝,伤心之中,夹杂着复杂的情绪,似松口气,又似怅然。
  赵书才和巩氏接到报丧后赶到,赵书才一脸的不相信,质问段寺丞,“柳叶怎么会突然没的,她前段时间不是还好好的?”
  “大舅哥,柳叶犯旧疾,大夫说引起心悸。午时还喝过药…吃了小半碗饭,谁知未时突然人就不行了。我赶到后,她已说不出话来…不到一刻钟…人就没了。”
  巩氏走近床塌,看到赵氏脸是青紫的,表情扭曲,许是临咽气前十分的难受。婆子们已经给她擦过身换好新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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