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周身的低气压都要把她给淹没了, 男人的敏锐性，让蒋京明从见到程凉望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个男人居心不安。
他向来都不喜欢有人把目光放在她身上，其他觊觎她的男人，他不会心慈手软。
简朴的屋内连灯都没有打开，乌漆墨黑的什么都看不清，微弱的月光只照亮了阳台那小片地方。
陈慢一顺手把灯打开，心里默默的又骂了一遍程凉望，果然是心思阴暗的，大晚上一个人待在家里居然不开灯！
“刚才为什么不让我继续说下去？”
他就站在沙发边，任陈慢一怎么拖都不动，她无奈道：“我了解他，你越骂他他越开心，他会觉得你受他影响了，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一个字都不要吐，憋死他。”
虽然很多时候她自己也忍不住会骂回去。
蒋京明脸色稍微缓和，揉揉她的脑袋，沉声道：“抱歉，我忍不住。”
虽然不知道她和程凉望关系为什么那么差，也不清楚一向温柔的她怎么就对程凉望这个男人恶言相向，甚至甘愿和自己演戏。
他察觉到，她对程凉望不止是厌恶，还有畏惧。
他转身，程凉望就跟在两人的身后，他抬手提起他的衣领把人按在墙上，视线冰冷，“离她远点。”
程凉望的脸色很白，跟死人煞白的肤色有的一拼，淡漠如水的眸，波澜不惊，甚至都不挣扎。
他张嘴，笑着道：“我……”
很可惜，蒋京明并不会给他说完的机会。
蒋京明的手肘抵在他的脖子处，几乎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他的脸色由原来的死白渐渐憋红，“别拿道貌岸然的说辞来糊弄我，就是看你不顺眼，就是欺负你没力气。”
陈慢一看的酸爽，恨不得上去不补一脚，踹的程凉望哭爹喊娘，她蹬蹬跑到两人面前，娇俏的脸蛋浮着丝丝得意的笑，她说：“听见没有，让你离我远点。”
蒋京明适时松开手，他即刻弯下腰咳的满面通红，嗓子哑的不能发声。
陈慢一不想多看他一眼，拉着蒋京明进了她的闺房。
要说这还是蒋京明第一次看见她的房间里是什么样子的，从前他来她家拜访的次数就屈指可数，每次都是匆匆吃顿饭就走了，根本没机会多留，也没机会进她的房间。
陈慢一的房间被她布置的很少女，墙壁上还贴着几张她喜欢的男明星的海报，一张比一张露骨。
电脑桌旁边放了很多的小玩偶，有几个看的出来很陈旧，应该有了不少年月。
床上还有几件没收拾的内衣，陈慢一眼疾手快的把内衣给收了起来，看了看他面无异色，呼了口气，还好没看见。
她没有忘记正事，低声道：“我去找软尺，你坐电脑椅上吧，量完尺寸你就可以走了。”
他未曾回答，她忍不住问：“你听见没有？”
蒋京明点头，“听见了。”
趁着她去找软尺的时间，蒋京明伸手把挂在床头对着的这面墙上的海报给撕下来了，原因无他，上面的男人腹肌露的很过分，他觉得有伤风化。
手指摆弄着这张海报，唇角微勾，他把海报卷起来，随手丢进垃圾桶。
做完这件事，他才坐到椅子上，笑意爬上眉梢，总算舒服了。
他的目光四下扫着，停在键盘右侧的相框上，那是陈慢一的高中毕业照。
她扎着清爽利落的马尾辫，她半蹲在第二排的中间，被老师和同学包围着，阳光打在她的脸上，她眯着眼，嘟着嘴，表情不是很开心，好像因为什么事情而生气了，有点小俏皮。
蒋京明的指腹轻轻在上面磨蹭着，仿佛穿越时空在接触那时候的她。
他很遗憾，这张照片上没有他。
喜欢一个人，那么所有的事情都能和这个人有所关联。
他记得他拍毕业照的时候心情十分不愉快，最后洗出来的照片上的他和她的表情别无二致。
他至今耿耿于怀。
他的语数英老师都和她的是同一个，当时两个班的班主任还议论过，说等所有班拍完，他们两个班一起拍一张。
这个计划最终还是夭折了。
拍毕业照的时间在下午三点半，五点半放学的时候，才刚刚拍完单独的，根本没有时间去拍那多余的一张。
蒋京明甚至想好怎么去抢占她身后的位置，在脑海中演练了千万遍，却连执行的机会都没有。
*
软尺放在客厅茶几底下，陈慢一出去拿的时候碰上了程凉望，他闭着眼睛背靠着沙发，脸色依旧难看。
唇煞白煞白，眉头打结，额头冒着汗，葱白的手指按在腹部，看起来很难受。
她走过去，程凉望掀开眼皮看她，翕动嘴唇，他道：“能不能去我的房间帮我把桌子上的药拿过来？”
陈慢一想都不想，“不能。”
尽管程凉望的状态看上去非常的差，但她丝毫不心疼。
他似乎猜到她会这么说，用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不能就算了。”
*
回房之后，陈慢一就把他丢在脑后。
她走到蒋京明面前，“你站起来，把手抬高，我给你量腰围。”
蒋京明起身，不急不缓的开始解衣服扣子，她往后退了几步，大声道：“你干嘛？”
他表情无辜，手上的动作未停，道：“脱了衣服才量的准。”
“你的衣服是有多厚？”
“几毫米也是厚度，我不喜欢偏差。”
扣子已经解得差不多，衬衫脱了后直接丢在她的床上，他放肆的目光直直看着她，不知收敛。
陈慢一受不住这样赤/裸视线，钻到他背后，“你不许看我了，也别乱动。”
蒋京明这下倒是听话了，抬起手让她量，她的指尖冰冰凉凉，不可避免会碰到他的肌肤，他被碰的很爽，至于她量完之后脸就滚烫。
陈慢一记下数据，把软尺搁在桌上，抬起脸才发现自己被蒋京明给困住了，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上面还有余温。
蒋京明的双手撑着椅背，“量好了？”
“好了。”
“下一步是不是就要赶我走？”
他还真的就说中了。
陈慢一点头又摇头，“一会儿我妈就回来了，不能让她看见你。”
蒋京明思索了小会，“为什么？”
这还用问？前男友在前女友家，多么会令人误会的场面啊。
“你和程凉望待在一间屋子里我不放心。”他没有逼她，而是用很平缓的语气说：“有机会，你可以告诉我，你和他曾经到底发生过什么。”
陈慢一胸口酸涩，想说又难以启齿，她太需要一个可以供自己倾诉的人了。
她张嘴，只说了几个字，“反正我讨厌他。”
蒋京明笑笑，“我也讨厌。”
“我还想打他，想把他赶出家门。”
“我帮你打。”
她说的眼圈通红，“你说这个世界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我所有恶毒的诅咒都放在他身上了，也不知道老天爷有没有听到我的心声。”
委屈排山倒海而来。
蒋京明替她抹去眼角的水光，缓声道：“你只能为我哭，别人不值当你的眼泪。”
作者有话要说： 程凉望：今天被小姐姐们喷的怀疑人生
陈慢一：我也……怀疑人生
我：哈哈哈哈哈哈哈无情的嘲笑
瑟瑟发抖的看完留言
波澜不惊的继续写……
我去写隔壁坑的了……
么么么哒
第21章
陈慢一的眼泪一下子就收住了, 胳膊上起了些鸡皮疙瘩，不尴不尬的小声道：“铁树开花了啊。”
他也会哄人了，没分手之前这么善解人意多好？
卧室里柔和的灯光，一层层晕光从他肩头倾泻而下, 蒋京明眸中不经意流露出的光芒, 显得眼神更加深邃, 他问：“不喜欢我说这种话？”
他自己也不太习惯, 很多露骨的真实的话，他都擅长憋在心里, 或者是记在纸张上，很少会亲口在她面前说出来。
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笑, “不喜欢我以后也经常说。”
淡淡的粉色爬上陈慢一的脸颊，指甲深陷进软绵绵的坐垫上，眼前的男人，她还有点招架不住, 眼角的水光渐次退去, 她的内心忽然涌起满满的感动。
她从前和父母也说过自己不喜欢程凉望, 父母只是把她这番话当成孩子气的言语，反过来说她心胸狭隘。
她也没想到，蒋京明是第一个连缘由都不问就站在她这边的人。
“你……”
“你……”
两人同时出声。
蒋京明看她一眼, 先于她说：“搬出去吧。”
“你以为我不想？”她呛声，有点小埋怨。
“我有办法。”
“我都没办法，你能有什么办法？”陈慢一才不相信他说的。
蒋京明不肯向她透露，只是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
夜色如墨, 之前有的那么一点点月光也被掩藏在深沉的云层下，只有星星点缀四周。
接近凌晨，徐琪才打完麻将回家，她一进家门就看见睡在沙发上的程凉望，唠唠叨叨轻声说了两句，“这孩子怎么就睡在这里？也不怕着凉。”
程凉望没有真的睡着，胃疼的厉害，一抽一抽的不停，他睁开眼，浅笑道：“伯母，你回来了。”
徐琪还以为是自己给他闹醒了，怪不好意思的，手里刚拿上毛毯，无处安放，“是啊，你累了也得回房间睡，在客厅里算怎么回事？”
程凉望张嘴，刚想说话，陈慢一的房间门就被蒋京明推开，他大大咧咧的走了出去，身后的陈慢一怎么拉拽都没用。
徐琪瞪圆了眼睛，“你怎么在这？”她摆摆手，“不对不对，你怎么从她房间里出来了？你们两个不是分手了吗？”
徐琪心直口快，有一说一，也不会拐着弯问他，她记得女儿和他分手好几个月了。
蒋京明把藏在背后准备装死的陈慢一抓了出来，死命揽着她的肩膀，“伯母，她跟我闹脾气呢，我们没分手。”
徐琪不太懂了，闹个脾气闹好几个月？闻所未闻。
“真的？”
“真的。”
徐琪把目光转向自己的女儿，问的话里还满是质疑，“慢慢，你们真的是在闹着玩？”
陈慢一天生不会撒谎，何况在她妈的火眼金睛下就更容易紧张，几乎就要跪地招了，左臂忽然一疼，才明白这也许就是蒋京明说的方法。
“妈……”
“伯母，真的没分，你问她和问我是一样的。” 刻意释放出来的强大的气场压的人心惊。
徐琪见女儿也没有反口，半信半疑，“那你今晚是来干嘛的？”
蒋京明早就想好了应对之词，“收拾东西，让她住我那边。”顿了顿，他半笑的朝沙发上不曾出声的程凉望看过去，淡淡道：“她哥哥也回来了，她住着就觉得挤，还不如搬回我那边。”徐琪问她，“你也是这么想的？”
陈慢一能怎么回答？脱离程凉望的机会就在她眼前，她当然是选择抓住，眼睛乱转，“恩。”
“行吧，周末记得回来就行。”
“哦。”
“伯母，那我就带她走了。”蒋京明的表现可以说是毫无破绽了。
程凉望脸上的颜色像极了透明的水钻，白的吓人，他站起来，笑的还不如不笑，修长的指想要碰碰她脸，顾忌到她身边的男人，手指硬是停在半空，他看着他道：“小陈妹妹喜欢吃辣，不爱吃甜，有点怕黑，不爱喝温水，无论春夏秋冬都爱喝冷饮，在家喜欢打赤脚，工作的时候喜欢看手机，爱吃良品铺子家的小零食。”他作回忆状，继续道：“啊，还有，她生气的时候会跟你顶嘴，我也算看着她长大的了，麻烦你好好照顾她，多多包容她。”
陈慢一本来是听得恶心，被他的虚伪的恶心，越往下听心越凉，他说的分毫不差，全部都是对的。
她的双手抖的不像话。
蒋京明冷漠如刀，启唇道：“不用你说，我都知道。”
这是徐琪在，她要是不在，他能把程凉望打死。
程凉望很欣慰的笑笑，“那就好，我没有什么亲人，她可以说是我唯一的妹妹。”
陈慢一受不住，抖着唇，声音极冷，“谁他妈是你妹妹，我不是。”
小小的手指勾着蒋京明的手指头，她说：“走吧。”
*
徐琪也很无奈，女儿对这个挚友的儿子就是千百个不喜欢，她有时候也在想，是不是自己真的没看出来程凉望不好的地方，被蒙蔽了双眼，可观察了很长的时间，都没发现丁点坏处。
何况这孩子是她亲手带大的，从小就拿了数不清的奖章，逢人都夸她家有个好孩子。
以前她还试图缓和女儿和他的关系，实在调解不下来，现在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两个人不打起来就好。
不过看程凉望的性子，也不会动手。
脾气好的成仙，怎么说都不生气。
她说：“不早了，你回房睡，慢慢的话不要放在心上。”
程凉望笑容虚弱，水眸如翡翠晶石，熠熠闪光，他说：“没事，我不怪她。”
步伐缓慢的回房，他弯弯的唇角即刻落了下来，大颗大颗的汗珠滚落，他蜷缩在床中间，叹气，这胃痛的毛病是越来越严重了。
*
蒋京明把木偶样的她拎回了原来两个人住的地方，她全程低着头，不言不语。
进家门后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明天我租房去，你别告诉我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