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敏长公主叹了口气,“母亲又何尝不想顺着你的意思呢?只是你终究是宋家的长子嫡孙,你的婚事不是母亲一个人做的了主的,好在他们挑的人家里有几家还算是不错的,那么多个小姐中总能挑到个合适的,再说也只是先挑着罢了,你还小,还要过几年才能成亲。”
“母亲,儿子真的不想成亲,无论是什么样的人家,什么样的小姐,儿子都不娶!”宋子清的态度很坚决,“我的亲事什么轮到他们做主了!得了整个国公府还不满意,竟要把手伸到公主府来?”
昭敏长公主不知道儿子为什么这么抵触这事,一提起亲事就冷着脸,她哪里知道宋子清根本就没有成亲的打算,只是她向来疼儿子,所以也不逼他,只当他是少年情绪作祟,等大一些就好了,“罢了!这事儿咱们不提了,横竖你还小,过几年再说也不迟。若不是他们逼得急了,这事儿也不会这么早就摆在明面上。你也别跟他们计较,他们都是些目光短浅之辈,顶多是看见有好处,便削尖了脑袋往里钻,等过一阵子,咱们不理会他们,他们还能把咱们怎么样?再说,你的亲事也是要皇上点头的,他们哪里敢乱来。”
“母亲且安心,不用管他们!他们奈何不得儿子的。儿子是不会听他们的摆布的。”提起住在平国公府里的两位伯父和伯母,宋子清很是厌恶的皱了皱眉。
“好好好……不管他们!我的清哥儿最懂事的了!你这么晚才回来,还没用膳吧?母亲让厨房的人早就备下了,片刻就好,都是你爱吃的菜。”昭敏长公主当即忙个不停。宋子清无奈,只得在母亲满含期待的目光中多吃了一碗饭才回房。
“少爷回来了?”一个穿着水红绫子裙,杏色小团花半臂的俏丫头惊喜的道。
“嗯。”宋子清躲开她伸过来拉他的手进了屋,也就没瞧见她那短了一寸的袖口下露出的一截白嫩的膀子。
看着宋子清进了屋,圆儿跺了跺脚,咬牙回了自己的屋子。拿起镜子瞧见镜子里那个唇白齿红,肤如凝脂的少女,像极了一朵即将盛开的芍药花,花瓣上充盈这莹莹的光泽,可口极了……想到这里,圆儿脸一红,“啪”的一声放下镜子。
这一声吵到了同住一间屋子的春儿,春儿抬头看着圆儿一脸的娇羞和春色,顿时明白了,“少爷现在年纪还小,你且把你的心思收一收,若是让公主知道了,没你好果子吃的。”
圆儿轻嗤一声,“你难不成就没这个心思?你比我还大一岁呢!在过两年,若是少爷不收用了你,你可就要被打出去了!”
春儿已经满了十三了,只是她人长得不如圆儿好看,大家都只当圆儿才是公主给四少爷备下的通房丫头,却不知春儿也有这个心思,别人不知,可跟她同住同吃的圆儿却是一清二楚的。既然两人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那么明争暗斗就是免不了的。
春儿冷笑道:“我有这个心思又如何,没这个心思又如何,都与你没的干系!咱们做下人的,主子不话能做什么,别仗着自己有几分聪明劲儿就妄图去揣测主子的意思!”说完就扔下圆儿径自出去了。
圆儿也不理会春儿的讽刺,看着自己白玉一样的手腕和水葱般的纤纤十指,兀的笑出了声。
回到房中宋子清取出下午买的“极品老坑玻璃种帝王绿玉箫”,入手沉甸,颜色浓绿,色泽清透,却是难得的上品。想着,就要凑到嘴边想吹奏一曲,但想起自己并不擅长这个,叫人听到了反倒要被笑话了,而且若是被母亲知道了,怕是又少不了一番盘问了,到时候还真是麻烦了,只得又放下了,拿在手里一边轻敲,一边想着那掌柜的话,一个如此年少的小孩子竟能吹出那样的曲子,着实是令人惊叹了!那曲子虽听得不真切,但曲中所透露出的那份意境,他却依稀能感受到,只可惜没能吹完,正如掌柜的说的“可惜了可惜了……”
其实那掌柜的意思不是为曲子没吹完而可惜,他只是为刚开始骗姚可清,得罪了一个大主顾,没能把那个玉箫卖出去而可惜,若是他当时不坑她那一下,说不定就把这萧卖出去了,所以他才说可惜的。不过在宋子清买了这玉箫之后,他也就不觉得可惜了。只可惜了宋子清被无良的奸商坑了一把,不过正如姚可清所说的,这萧也不是个次的,只是没有那掌柜的夸的那么好罢了!
宋子清把玩了一阵玉箫,又不知不觉的想起了那半截曲子,那调子是他从未听过的,也不知是什么曲子,他常进宫赴宴,宫中演奏的曲子他都有印象的,京中的曲子大多都是从宫里流传出来的,可是这曲子,他闻所未闻,难道是民间刚刚兴起的?
直到有人进来给他添茶水才惊觉自己在这件事情上投入的太深了,想的都入迷了,忙丢开手去。
春儿见宋子清慌忙的将一个什么东西放进一个盒子里,却没瞧见是什么东西,开口打趣儿道:“少爷这是私藏了什么好东西,见奴婢进来了,藏都藏不及的。”
“没什么!”宋子清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淡淡的说道。
“好!少爷不愿意说就不说吧!奴婢也不是那起子没规矩的人,非要瞧主子的东西。”宋子清的冷淡让春儿有些下不来台,春儿不由的吐出几句酸话。
“就是嘛,少爷做事自然有少爷的道理,咱们做下人的只管做好自己的本份就是了!少爷你说是不是?”圆儿打了帘子进来,笑嘻嘻的说道。
听得圆儿的话,又被圆儿瞧见自己在少爷面前丢脸的事儿,春儿脸色不是很好看。宋子清却没心情去揣摩一个丫头的心思,也不想懂两个丫头之间的争风吃醋,就没去答圆儿的话,拿了装着玉箫的盒子就出去了。
看着圆儿也吃瘪,春儿不由的觉得高兴了,少爷并不是针对自己,少爷现在还没有生儿女情长的想法来,圆儿却把自己的心思摆在了脸上,到时候……哼!想到这里,春儿朝着圆儿讽刺的一笑,圆儿瞪了春儿一眼就出去了,帘子在她身后摔得“啪”的一声,响亮极了。
到演武堂打了一个时辰的拳,宋子清累的大汗淋漓,好不容易压下自己心头的想法才回房洗了,倒床便睡。只是躺在床上,那曲子还往脑子钻,怎么赶也赶不出去,越不去想它,就越想着它,宋子清反抗不得,只得顺着那曲子想下去,不一会儿,竟给睡着了。
姚可清离开其芳馆的时候,姚嬷嬷亲自送的她,姚可清便知道姚嬷嬷有话要与她说,于是就屏退众人。
见状,姚嬷嬷沉思片刻开了口:“这事儿,老奴本不该说给小姐听,只是小姐向来是个有主意的,等老奴说了这事儿,小姐心里也要有个打算才是。”
“嬷嬷请说。”
“小姐可还记得翠瑶?”见姚可清点头,姚嬷嬷又接着说到,“自翠瑶去年被诊出痘症之后,就被送到了庄子上,府上的人都以为她病死在庄子上了。只是没想到,今日在小姐出门后没多久,庄子上就有人送信来说,昨天晚上翠瑶足月产下一个儿子。”
姚可清自从在寿安堂看到了老夫人那苍白的脸色之后,又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时间,就隐约猜到是这件事,只是姚嬷嬷不知此事是她从中设计的,她只得瞪着眼睛,一脸懵懂的看向姚嬷嬷。
见状,姚嬷嬷果然开口解释,“那孩子是翠瑶在孝期里怀上的,想来当初她被送到庄子上也是她自己使出的计谋,就是为了生下这个孩子,她当初竟连小姐都利用上了!”在姚嬷嬷看来,苗氏,小苗氏,还有姚崇明都不可能留下那个孩子,所以一定是翠瑶为了生下肚子里的孩子,才弄出痘症一事的。
“那我岂不是又多了个弟弟?”姚可清故作不知。
姚嬷嬷叹了口气,“哪是多个弟弟那么简单的事,孝期里有了孩子,往大里说,那是不孝至极,若是被人上达天听,褫夺爵位都是有可能的。”
其实在姚可清看来,没有这个爵位更好,免得她和弟弟总是被人算计,只是以姚嬷嬷对祖父的忠心,这话可不能说给她听。
“嬷嬷的意思是,不在孝期里有的孩子就没事儿了?”姚可清貌似无心的说道。听到这话,姚嬷嬷眼睛一眯,一道亮光飞的闪过。
31、处置
苗氏姑侄抱头痛哭了一场,一时相对无言,都静静的坐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顾无言,这时,玉簪隔着帘子道:“姚嬷嬷求见。”
老夫人向来不待见姚嬷嬷和长房,怎么会见她呢,正要说不见,小苗氏却突然说道:“娘,姚嬷嬷是府上的老人,又是跟过老太爷的,见多识广,说不定她有什么好法子能解决了这事儿!”
苗氏心中一动,虽然小苗氏话里意思竟是她不如一个奴才见多识广,心里微微有些不悦,但她说的也没错,这事儿,虽然她瞒得紧,但是姚嬷嬷那样的老人精肯定会听到风声的,那她这么晚来找自己十有八·九是为了这事儿,想到这里,苗氏就宣了姚嬷嬷进来。
姚嬷嬷进来后恭敬地请了安,就直奔主题,“奴婢今日来是为了翠瑶一事。”
苗氏有意磨磨姚嬷嬷的傲气,哪有一个奴才敢这么跟主子说话的,“翠瑶有什么事?她不是在庄子上吗?”
姚嬷嬷一直瞧不上苗氏,如今见她有求于人,却仍拿乔端架子,心中不喜,说话也就直了些,“翠瑶是在庄子上没错,听说还生了个儿子呢!真是可喜可贺呀!”
老夫人一噎,没话可说了,架子也摆不出来了,眼里满是疲惫。
“不知老夫人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见苗氏的态度总算软了下来,姚嬷嬷才问道。
“能有什么法子?”苗氏无奈道,“总不能让明儿顶着个忤逆不孝的名声吧!”
“这么说来老夫人已经有法子了?”姚嬷嬷看着苗氏的脸色就不觉得她能想出什么好法子来,否则她何至于如此愁眉苦脸。
老夫人有些有气无力,“孩子终究是我们姚家的骨肉,没有放任不管的道理,只是那个翠瑶……”提到翠瑶,老夫人眼底划过一丝狠色,“那个翠瑶是不能留了,她的心大了,我们姚家容不下这样的奴才。”
“老夫人此举不妥。”姚嬷嬷反对道。
“哪里不妥了?”听了姚嬷嬷的话,苗氏心里有些不满,自己什么轮到一个奴才来指点了?转念一想,自己想了许久,也觉得只能这样做了,不然,孩子怎么办?那可是她的亲孙子,她可舍不得……想着姚崇明那么狠辣的要将母子二人同时除去,顿时又是寒心,又是痛心。姚嬷嬷既然敢反对自己的话,是不是就说明她有更好的办法呢?
“如果除了翠瑶,孩子该给谁带?”姚嬷嬷问道。
“自然是找个妥当人看着呢!”苗氏顿了顿,“就李姨娘了吧!代氏毕竟是外头来的,跟代家也是关系匪浅的,不好让她参合进来,李姨娘是从我身边出去的,她的卖身契还在我手里呢!”苗氏想着,这事儿若是叫代家知道了,代家老夫人怕是要拿这事儿拿捏自己的女儿了,而且这是家丑,不宜让外人知晓。
“就是这样做不妥!”姚嬷嬷说道,“翠瑶做出这样的事儿来,去母留子也无可厚非,只是在现在这样的时期,此举甚是不妥!”
“难不成还要留着她不成?”苗氏是无论如何也不想留下翠瑶的,想起翠瑶胆大到这种地步,先是孝期里勾引爷们儿,又瞒着众人生下孩儿,陷整个姚家于为难之境,苗氏就心里膈应的慌。
“对!就是得留下她!”姚嬷嬷无视苗氏的惊怒交加,“而且她还得好好的活着!她活的越好,就越显得咱们问心无愧。”
“此话怎讲?”苗氏刚刚还准备反驳的,听到这话,不由好奇,也就熄了心火。
“翠瑶在孝期产子不假,这事儿说到底也是老爷的错。”姚嬷嬷对姚崇明在父亲的孝期里搞大丫环的肚子一事,一直是厌恶至极的,苗氏虽不喜姚嬷嬷说自己儿子不是,却也只能耐下心来听她下去。“既然老夫人打算留下这个孩子,那这个孩子的生辰八字势必是要改的,既然改了生辰八字,那这孩子就不是孝期里有的,虽是在孝期里生下来的,那也没有什么问题,就是御史也没话说。”
听到这里,苗氏点点头,那孩子的生辰八字得往前推几月,否则就没法掩饰过去,好在是在庄子上生的,京里都不知道,到时候把庄子上该封口的人处置好了就行,比在京里行事方便多了。
姚嬷嬷见苗氏点头,便知她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孩子的八字改了,却要除去孩子的生母就不妥了,既然孩子不是在孝期里有的,那孩子的生母何错之有?既然没错,那为何又不能容下她呢?所以翠瑶一定的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