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在席上,老夫人隐隐流露出要早些给大姐姚可容议亲一事时,姚可清就想到了一件更重要的事,那就是姚启珅将来也要娶亲,这事儿指望苗氏姑侄和姚崇明肯定是不行的,这事儿还要姚可清自己留意才是。虽说姚启珅现在还小,但是前世的小苗氏能用二十多年的时间去算计,只为一个最终的目的,又焉知不会有一个这样心思歹毒的人,用相同或相似的手法呢?要是到时候这样的事儿落到了弟弟头上可怎么办?
看着全场和珅儿年岁相仿的女孩,姚可清在心里一个个的思索着前一世的她们长大后究竟是怎样的,然后一个个排除,这个性子太娇纵,那个是个善妒的,还有她是个不能生的……在心里一圈数下来,最后竟没一个合适的,姚可清有些沮丧,想着自己以后还是要多出去走走才是,否则哪来的弟媳妇呀?想着又不禁摇头,弟弟才多大点儿,她也太心急了,不由失笑了。
“二姐姐,你快过来!”姚可清闻声抬头,就看着姚可柔正冲自己招手,前一世,姚可清是不怎么瞧得上这个“一无是处”的四妹妹的,今生,姚可清也不想跟她有什么交集,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能对她置之不理,只得上前去。
“四妹妹有事?”姚可清在姚可柔面前一步站定。
“二姐姐快看这个!”姚可柔将桌子上的一堆木头块和干花玉珠推了过来,姚可清一时没反应过来,楞了一下。
“哼……你把我的东西弄坏了,还想赖给别人不成?”一个与姚可柔年纪相仿的小姐一脸怒气的看着姚可柔。
“我才没有要赖给别人!”姚可柔急道。
“你明明就有!这是我三舅母送给我的,你赔我!”说着,那小姐就要哭了。姚可柔因为自己弄坏了别人的东西,觉得理亏,一时讷讷的站在一边,不知所措。
“四妹妹,究竟是怎么回事?”姚可清拧眉看向姚可柔,姚可柔低着头想,要不要说实话,这时那个要哭了的小姐突然开口道:“你不说我说!”说着她看向姚可清,“姚二小姐,这是我三舅母送我的香袋,姚四小姐瞧着新奇就要我给她看看,然后我就解下来给她了,谁知,我一转身的功夫,她就把它给弄坏了,若不是被我现的早,她早就跑了,现在还想抵赖!”
姚可清拿着一块木片一看才现,这是个鲁班球,只是在外面刻上花纹,内里镂空用来放香料,姚可柔不知怎得把它给拆开了,结果却装不上了,本打算偷偷溜掉,结果被主人现了,只能向姚可清求救了。
“这只是个鲁班球罢了,装上就好!”姚可清看见那小姐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就知道她不会,不然她也不会那么急。姚可柔也在旁边捏着衣角不说话,只是用希冀的眼神看着姚可清。
姚可清无奈,朝那堆木片看了一眼,拿起来三两下就装好了,香料也塞进去了,看的周围的人都目瞪口呆。姚可清将装好的香囊递给那个小姑娘,然后回头对姚可柔说到:“四妹妹,给这位小姐道歉,你没经她的允许,就私自拆了她的东西,这件事是你做的不对。”
姚可柔扭扭捏捏了半天,终于挪上前去,声如蚊呐,“对不起。”
那位小姐见香囊已经完好如初,也不跟姚可柔计较,又见姚可清手巧,就添了几分亲热的心思,只拉着姚可清的手道:“姚二姐姐,你教教我怎么拼这个东西好不好?”周围已经有很多人围了过来,都很好奇鲁班锁是怎么拼合在一起,姚可清见状,只得拆了那个鲁班球,又演示起来。
见到人都围到姚可清身边去了,姚可怡有些愤懑不平,“明明姐姐才是长姐,祖母为什么要让她负责主持这里的事务?”
姚可容看着被人围在中间,或夸,或赞,却仍是淡然处之的姚可清,笑了笑,笑的有些苦涩,“因为她是嫡女,而我只是个庶出的,上不得台面的……”
“庶出,庶出又怎么了?庶出的就不是姚家的女儿了吗?同样的姐妹,犯得着区别对待吗?”姚可怡生平最恨的就是自己庶出的身份,她只比姚可清晚了一个月出生,可是她们的身份却是天差地别的,她生来就有祖父的疼爱,祖父没了,还有外家;而自己呢?父亲除了关心两个哥哥之外,对女儿从来都是不闻不问的,嫡母又一心打压庶女,姨娘心里只有姐姐,连五妹妹都有李姨娘护着,就她什么都没有,而姚可清却拥有着所有自己羡慕的一切,这让她怎能不甘?怎么不怨恨呢?
“三妹!”姚可容看见亲妹妹的脸色有些不好,忙开解她,“三妹说的对,我们都是姚家的女儿,所以我们更要相互扶持,不要为这种小事伤了姐妹情谊。”
姚可怡见自家姐姐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而生气的,又不好说出来,心里恨的直跺脚,却无可奈何,只得坐在一旁生闷气了!姚可容本就性子柔弱,也拿这个妹妹没办法,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姚可怡生闷气。
送走众人,苗氏的心里终于安定下来了,翠瑶和姚启斌的身份总算是见得光了,过了今日,以后应该不会在出什么差错了。
只是看着坐在一旁的女儿,苗氏又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孩子还真是执拗的很。本来她也是看好喜哥儿和柔姐儿的亲事,表兄妹,若成了也是亲上加亲,只是在今天见到那孩子之后,这念头就动摇了。
快三年了,那孩子还一点儿长进都没有,长辈问话都答的不清不楚的,再一问,就直往丫头怀里钻,还专挑漂亮的丫头,这以后能有什么大出息?只是女儿这里怎么办?哎……实在让人为难呀?
“母亲,你还记得前年我跟您提过的那事儿吗?”姚氏见母亲没有开口的,只得开口问了出来。
“嗯?你是说喜哥儿的事?”苗氏当初只是想着亲上加亲,如今看来还是要再斟酌一番了。代明喜不像是个有出息的,如今工部尚书在圣上面前也不如从前得脸了,听姚崇明说代尚书已经好几月没到南书房面圣了,这事儿还得再看看,苗氏心里拿定了主意。
“是呀!母亲,您当初答应过我的,您不是说喜哥儿和柔姐儿的事您也是赞成的嘛?那今天,您怎么也不帮着我说句话?”
姚氏一想到今天自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打趣儿两个孩子,想把他们的事儿给定下来,苗氏不仅不帮着她说话,反而拿话岔开了,害得她差点儿下不来台,想着小苗氏看她的那得意的眼神,仿佛实在嘲笑她是不自量力,不该想求了她女儿做媳妇,姚芳雨心里不由的一阵火气上来了。
“这事本来就是咱们两家人的家事,拿在那么多人的面前说嘴做什么?”苗氏知道女儿今天是打算借着在众人面前,她不好给她没脸,想逼着她应下这门亲事,好在她警觉,早早的岔开了,不然这会儿小苗氏也要来闹了,她本就也不同意的,只怕是还有的是官司!。
哪门亲事不是两家人的家事了?姚氏在心里嘀咕着,嘴里却不敢这么说,“那母亲今日就给我个准话,这事儿究竟成不成?若成了,那女儿就择日遣了人来定下;若不成,女儿自去寻别家的好姑娘去。只是这事儿我已经在公婆面前都透了话了!”
苗氏本还打算敷衍一番的,只是见女儿都说的这么直接了,而且还搬出了代家二老,她实在无法推脱,又想着她这是要逼着自己答应了?心下一恼,道:“既然如此,我也不说别的了,我只要求一件事,那就是喜哥儿什么时候考中了秀才,我就什么时候把柔姐儿许给他!”
听得这话,姚氏顿时怒火中烧,“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听这话的意思,苗氏竟是认为代明喜一辈子也考不上秀才了?这也太瞧不起人了,这还是她嫡嫡亲的母亲呢!“我就知道母亲如今是嫌弃我了!是了,如今哥哥要袭爵了,所以母亲就瞧不上咱们这样的人家了!咱们这样一没功,二没爵的人家也敢肖想侯府千金?那就是痴心妄想!母亲既如此瞧不上我的喜哥儿,我也就不敢高攀了贵府了!”
说完这通话,姚氏“啪”的一下摔了帘子出去了,吓得站在门口的紫萼一个趔趄,苗氏看着女儿离开的背影气的浑身哆哆嗦嗦,玉簪上前帮着顺气,好半天苗氏才恨声道:“我还真是瞧不上你的喜哥儿!”
35、承爵
“母亲”姚崇明快步走进寿安堂的正房,脸上是掩不住的喜色。
“可是有信儿了?”看着姚崇明一脸喜色,苗氏也忍不住心中一阵雀跃。
姚崇明点头道:“您还记得我有个同年,叫袁泰的?”见老夫人似乎想不起来了,姚崇明又解释着“就是那年放榜之后,还来过我们府上的,喝醉了掉到湖里去的?”
“哦……”苗氏恍然大悟,“就是那个胖胖的,笑的一脸和气的?”老夫人终于想起那么个人来了。
“他昨日告诉我,皇上前两天召见了他的上峰苏大人,似乎是为了咱们家的爵位呢?”姚崇明说到这里,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咱们家的爵位本也没什么悬念的,”苗氏安心道:“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而且,他还告诉我说,皇上有意把我调到六部去呢!”姚崇明有些洋洋得意,“在太常寺这么个地方,既没油水,又难做出什么功绩,要升迁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去,等调到六部去了,我就能一展拳脚,到时候,再给母亲挣个诰命回来。”
听到儿子如此孝顺,苗氏笑的嘴都合不拢了,“我已经是一品的侯夫人了,还要你挣诰命不成?”说到这里苗氏神色一暗,有几分不自在了。
“不过,到时候可能是平调。”姚崇明没有留意到苗氏神色的变化,有些可惜道,“只可惜咱们家在吏部没什么人脉,否则还能运作一番,说不定还能升一级品级。”
“可惜什么!”老夫人不以为然,只要爵位有着落了就好,“不管调到哪里去都好!”
“母亲说的是!”姚崇明不想跟母亲讨论这个,调到哪个部去,这里头差别可大着了,不过,就是跟母亲说了,她也不懂。
“那这几日就得把香案都备下来,否则到时候手忙脚乱的!”苗氏未雨绸缪,就要吩咐人去准备。
“母亲不急!天使来前,会有人赶在前头来通传的,到时候再准备也不迟!”姚崇明觉得没必要这么早就张罗。
“早备下,早安心!”苗氏笑呵呵道:“你甭操心这个了,这个就交给母亲吧!你呀,最近几日就多去以前的那些同僚家或是同年那里走动走动,这么长时间没联络了,感情也疏远了不少,若差了银子使,就只管去账上支。”
姚崇明大喜过望,“多谢母亲,儿子知道了!”姚崇明连连说着恭维话,直喜得苗氏差点将他搂在怀里“心呀肝呀”的叫了,这才春风满面的去帐房支银子。
没几日果然有圣旨来了,因为事先有了准备,家里一众人等倒也没多慌张,老夫人和小苗氏穿着隆重,其他人也穿了大衣裳,大开中门,跪地接旨。小苗氏见那小内侍竟捧有四份圣旨,一时有些纳闷,却只得压下疑惑,随众人跪地听旨。
宣旨的中年太监拿过一份圣旨,宣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敕曰:文昌治本,端副望隆,朝纲所属,选众斯在。姚崇明,体业贞固,学艺该明,器惟瑚琏,材称栋干。任总丝纶,职居近密,乃心著於帷幄,嘉谋表於樽俎。寄深启沃,义切盐梅,宜升礼闱,允兹彝序,承长乡侯之爵位,可堪工部郎中,勋封如故。钦此。”
这是让姚崇明承爵的圣旨,又任命了姚崇明的差事,老夫人彻底放了心,众人忙三呼万岁,接旨谢恩。
天使又拿了一份: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诰曰:大臣有奉公之典,藉内德以交修,朝廷有疏爵之恩视夫皆而并贵,懿范弥彰崇嘉永。工部郎中之亡妻方氏,坤仪毓秀,月室垂精,锦线穿云,佐夫子以青灯,肃针偃月,赠良人以谨言,治行有声,亦宜荣宠。是宜赠尔为一品夫人,锡之敕命于戏,翔之不遑,金笺甫贲,紫诰遥临。钦此。”
小苗氏想着这份是追封已故的方氏的,那下一份就该是自己的了!见天使拿着圣旨就要宣读了,按捺住心底的喜悦,凝神听宣。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诰曰:夫惟壸仪重夫柔嘉、女宗著范。既协度于珩璜。用增辉于褕翟。兹姚门有妇苗氏。恪勤奉职。温惠宅衷。慎简宫闱。久更岁序。夙兴夜寐、怀报履之小心。兹以封尔三品淑人。尔其弥崇谦抑、荷福履之永绥。式佩纶言、合邦家而衍庆。钦此。”
听到这里,小苗氏如五雷轰顶,还是跪在她身后的姚可容轻轻推了她,她才机械的叩头谢恩。姚门有妇?三品淑人?丈夫是一品的侯爷,自己却是三品的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