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妻嫁到——春温一笑
时间:2017-10-08 18:27:57

  诚勇伯本来觉得名字无所谓,只要房子在他手里就行,听唐梦芙说得有道理,点头道:“好,回头我去改。福儿,要不然你们一家子搬到那个新房子住吧。新房子大多了,园子里景致也好。”
  唐梦芙也取出一张房契,炫耀的道:“不用了外祖父,我有房子。这是我从定国公手里赢来的,是很大的一处别院呢。有山有水有温泉,景色绝佳,到冬天我请亲戚朋友到别院好好玩耍几日。”
  “我福儿阔气啊。”诚勇伯笑道。
  “这别院现在还被杨家占着呢。我让人去了几回,杨家人不肯腾房子。”唐梦芙道。
  诚勇伯还是头回知道这件事,登时怒了,拍桌子道:“杨家人凭什么不搬?定国公都把别院输了,他们还有脸一直赖着?福儿,这事交给外祖父了,外祖父带人给你要回来。”
  唐梦芙不在意的一笑,“这倒无所谓。他们爱住便一直住好了。”
  “福儿这么好心?”诚勇伯狐疑的瞅了唐梦芙好几眼。
  孩子,你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啊。
  “我不是什么好心,我是暂时顾不上,事有轻重缓急嘛。”唐梦芙嘴唇轻快的勾了勾,“等我忙过这一阵子,自然要想办法了。唉,其实我还是心肠太好,知道杨应期、杨应全被判了斩立决,杨家人一定伤心欲绝,便不忍心计较搬不搬家这种小事情了呀。”
  “二杨判了?”诚勇伯吃了一惊。
  他也是耳聪目明的人,这阵子因为家务事操碎了心,竟没听说这个消息。
  “判了。后天在刑场公开处斩,监斩官是张大将军。”唐梦芙提到张大将军,莹润可爱的小脸蛋由玉白晕为桃红。
  “这下阿勆可解气了,哈哈哈。”诚勇伯哈哈大笑。
  杨应期、杨应全是杨氏的娘家弟弟。张勆捉了这二人,又要在刑场亲自监斩,这简直是先抽了杨氏的左脸,再抽了杨氏的右脸,痛快啊。
  唐梦芙讨好的冲诚勇伯笑,“外祖父,您后天忙不忙?要是得空,您带我到刑场瞧瞧呗。”
  “杀人有啥好看的?”诚勇伯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大概也没有哪个做外祖父的人愿意让小外孙女去看处决犯人吧,太血腥了。
  刽子手高高举起鬼头刀,犯人的人头落地,这场面哪是小姑娘应该看的?
  “我就是想去看嘛。”唐梦芙磨着外祖父一定要去。
  “杀人不好看,一点儿也不好看。”诚勇伯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唐梦芙嘻嘻笑,“那个,我其实是想去监斩官的……”
  诚勇伯乐了,“敢情福儿是想去看阿勆。”才乐了没一会儿便觉得不对,“福儿要看阿勆,还用得着到那种地方看么?家里看不得?”
  “那是不一样的。”唐梦芙双手托腮,小手白里透粉,小脸蛋也是白里透粉,瞳眸之中水波盈盈,满脸向往之色,“我第一回见到他的时候,他带兵夜间行军,银盔银甲的样子别提多英俊啦。外祖父,他戎装格外好看,官服也应该另具风采。”
  张勆那天要做监斩官,当然是穿官服的。唐梦芙想看他穿官服做监斩官的样子。
  诚勇伯见唐梦芙这样,心里其实答应她了,却故意摇头道:“不行不行。未婚夫妻不便见面。”
  “未婚夫妻不便见面么。”唐梦芙狡猾的笑,像小狐狸一样,“那么外祖父,老夫老妻也不必见面了。年纪都这么大了,见来见去的做什么呢?”
  诚勇伯算是拿这个小外孙女没办法了,又是气,又是笑,“老夫老妻能见面,未婚夫妻也能见面。好了福儿,外祖父带你去便是。”
  唐梦芙笑容明媚,如枝头繁花盛开。
  这天诚勇伯运气不错,诚勇伯夫人心情不错,同意见他一面。可见面没多久,诚勇伯就献宝似的拿出银票,诚勇伯夫人看了银票的数目,惊得眼珠子差点儿没瞪出来。她这辈子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从来没有!
  “这银票哪来的?你没有贪污受贿吧?”诚勇伯夫人着急的问。
  “没有没有,我哪会贪污受贿?这银票是包氏偷偷攒的,被我给发现了……”诚勇伯难得见到老妻这么关心他,心里乐开了花,实话不知不觉就说出来了。
  唐梦芙和黄氏听到屋里“咣当”“哗啦”的声音,唐梦芙就知道不对,“不好,外祖父又要挨打了。”黄氏探头看了看,“你外祖母手里没拿东西,就是用手打,女人打男人能有多疼?没事的。”谁知黄氏话音才落,诚勇伯夫人便顺手抓起一个鸡毛掸子冲诚勇伯身上抽打,“一个小妾手里有这么多钱!我大半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你说你该不该挨打!”
  “夫人我知道错了。我也没想到包氏会这样,这笔银子我也惊着了啊。”诚勇伯双手抱头,乱蹦乱跳,辗转腾挪。
  唐梦芙和黄氏忙过去劝阻,诚勇伯夫人心里有气,还是追着诚勇伯打。唐梦芙忙道:“外祖母,我还要外祖父带我出去逛逛呢,您若打坏了他,我就只能待在家里出不去了呀。”诚勇伯夫人这才扔下鸡毛掸子,坐在椅子上喘粗气,“看在我福儿的面子上,暂且不打你。”
  “娘,您打我爹就打呗,别气着您自己啊。”黄氏体贴的劝解。
  诚勇伯疼得倒抽冷气,“大丫,你倒是给你爹说句好话啊。”
  “外祖母,我觉着您逮着什么便用什么打我外祖父,这样是不对的。”唐梦芙认真的和外祖母讲道理,“您应该定下个家法,用家法打,这样才显得有威严呀。”
  诚勇伯听着唐梦芙的前半段话挺感动的,听到后半段,一声哀叹。
  夫人气得要打他,闺女不向着他,外孙女也不向着他……
  “好,定个家法。”诚勇伯夫人本来一肚子气,听了唐梦芙的话倒有笑模样了,“还是我福儿聪明,这法子真好。外祖母想想啊,从前外祖母在乡下服侍老人,你曾外祖父爱吃八珍面,你曾外祖母爱吃馎饦,这两样面食不易做,常常是我自己亲自动手,两位老人家才能吃满意了。我侍候两位老人家二十年,擀面杖也用了二十年。以后就拿擀面杖做家法吧。这个最顺手。”
  “好啊,就是这个了。”唐梦芙拍手道。
  黄氏赞成,“对,就是这个。爹见着这擀面杖,想起娘是怎么侍候祖父祖母的,再想想他和包氏在京城多悠闲多享福。他就知道他不冤枉了。”
  诚勇伯方才还觉得女儿、外孙女不向着他。听了黄氏的话,惭愧之情,油然而生。
  “夫人就拿擀面杖当家法吧。我看到擀面杖,想想夫人是怎么替我在二老双亲面前尽孝的,我挨多少打都没话说。”诚勇伯诚恳的道。
  诚勇伯夫人红了眼圈。
  唐梦芙雷厉风行,立即督促着含笑给制了个香椿木的擀面杖出来,“外祖父,我想着您身份不一般,特地给您用香椿木做的。香椿木是做擀面杖最好的材料啊。”唐梦芙表功。
  诚勇伯接过擀面杖,无语良久,方怅然道:“福儿,若时光能够倒流,外祖父当年便不纳包氏了,接了父母妻儿一同到京城,一家人亲亲热热守在一起。”
  唐梦芙同情,“可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啊。”时光也不可能倒流。
  诚勇伯怅然。
  诚勇伯这天感慨特别多,唐四爷回来之后,他便和唐四爷促膝长谈了一番,再三交待唐四爷要爱惜妻子,疼爱子女,省得将来后悔。唐四爷莫名其妙,不过他在岳父面前一向彬彬有礼,还是恭敬的答应了,“是,岳父,小婿记下了。”
  诚勇伯又拉了唐梦龙的手,“梦龙啊……”开了个头,想起唐梦龙还没定下亲事,这番话跟他说未免太早了些,叹气道:“等你定了亲,娶了亲,外祖父有好话有交待你。”唐梦龙比唐四爷态度还恭敬,“是,外祖父。”
  诚勇伯交待了唐四爷、唐梦龙父子,犹嫌不足,从成贤街出来之后到大将军府去了。说来也巧,他到大将军府门前,正好张勆也回来了,忙请他进去坐,诚勇伯摆摆手,“我就不进去了。阿勆啊,外祖父是过来人,有些话一定要告诉你。你要对自己的妻子好,明白么?对别的女人比对自己的妻子好,老了会后悔的。”
  张勆微笑,“我只对自己妻子好。”
  他才不会对别的女人好呢。别的女人及得上芙妹妹的一根小指头么?
  诚勇伯啰嗦了半天,也没进大将军府坐坐就要走了,临走之前忽想起一件事,转过头嘱咐,“福儿后天要去看你。她说你戎装格外好看,官服也应该别具风采。”
  张勆怔怔站着,心中涌起一阵阵的狂喜。
  芙妹妹说他戎装格外好看,芙妹妹说他官服应该别具风采,芙妹妹要特地过去看他……
  送走诚勇伯,张勆一阵风似的回到房中,命人取了戎装、官服放好,之后摒退下人,一个人在镜子前试起衣服。
  他穿上银盔银甲,回忆起初次遇到芙妹妹的情形,唇角轻勾。
  他凝神镜中的银甲人,仿佛看到银甲人身边有位俊俏的小兄弟,明眸如星辰,樱唇似花瓣,让人想要采撷,想要亲吻……柔情蜜意向他侵袭,连心跳也温柔了,他情不自禁伸出嘴唇,想要亲吻那美丽的、丰盈诱人的樱唇……
  唇畔一阵冰凉的感觉。
  他吻到镜子上了。
  虽然屋里只有他一个人,张勆那张俊美的脸庞还是像煮熟的虾子般红透了。
  他伸手摸摸嘴唇。唉,她的唇一定软软的,香香的,美美的,味道一定好极了……
  张勆脱下银甲,换上官服。
  他是一品大员,官服是富丽堂皇的深红地锦衣,前胸及后背绣有代表武官的狮子图案。
  张勆用挑剔的目光看着镜中人,觉得这官服的颜色质地还行,绣的这狮子图案却太普通了,没有体现出狮子的气势。
  不行,得重绣。
  张勆亲手画了幅雄狮图,雄狮形象生动逼真,吩咐府里的绣娘连夜按着雄狮图刺绣,限后日清晨完工。这下子针线房的人可忙活起来了,灯火通明,连夜赶工。
  “大将军什么时候挑剔起衣裳来了?”众人都纳闷。
  张大将军虽是国公府的子弟,可他七岁便上了战场,没有丝毫纨绔习气,出了名的不讲究吃不讲究穿,没听说他要求官服上的狮子必须绣得活灵活现,虎虎生威啊。
  张勆不光要求重绣狮子图,还命人新制了一顶精致的墨玉发冠。
  不得不承认,这定了亲的人就是不一样啊,从前很少照镜子的人,现在开始注重穿衣打扮了。
第54章
  刑场前人山人海的。
  连刑场附近的几条街道都摩肩接踵人头攒动, 来看杀头的人竟然一拨接着一拨,如海里的浪潮一般连绵不绝。
  “杀头这么好看?”唐梦芙被诚勇伯、含笑等人簇拥在中间,一脸疑惑。
  诚勇伯笑话她, “或许这些人和你一样, 并不是来看杀头的吧。”
  唐梦芙虽身穿男装,心还是那颗女儿心, 被外孙父打趣了难免害羞,眼漾水波, 腮映桃花, 不好意思的、小小声的嘀咕, “我是来看监斩官的又怎么了?他跟我定过亲了,我想看就看。”
  声音细细小小,低如蚊呐, 就算她身边的人支着耳朵,也未必能听清楚。
  诚勇伯听不清,但猜也猜个八-九不离十,哈哈大笑。
  唐梦芙脸更红了。
  含笑鼓着脸颊为自家姑娘鸣不平, “伯爷,我家姑娘脸皮很薄的,老太爷老太太在世的时候, 都舍不得笑话姑娘呢。”
  “你这个丫头,是说我这外祖父不如福儿的祖父祖母亲么?”诚勇伯笑骂。
  “奴婢不敢。”含笑规规矩矩的道。
  诚勇伯笑,“谅你也不敢。”
  一行人到了刑场前,前面已经有兵士把守了, 不能再往前走了。
  刑场中央是座高台,高台上设有桌案、行刑台等,台前有两把鬼头刀并排摆放,非常醒目。
  “那就是要杀人的刀么?亮晃晃的,一定锋利。”含笑踮着脚尖往里瞅。
  诚勇伯道:“那便是刽子手所用的鬼头刀了。这两把鬼头刀看着很明亮,但是砍头时快或不快,利或不利,要看家眷给多少钱了。若是家眷给钱多,刽子手满意了,那便磨快了刀,一刀下去人头落地,给犯人个痛快。若是家眷给钱少甚至不给钱,那刽子手故意不磨刀,一刀砍不死,犯人活受罪。”
  “原来被一刀杀了还不是最惨的啊。”含笑眼睛瞪得圆圆的。
  诚勇伯叹息,“被一刀杀了的人自然不是最惨的。他们活在世上的亲人才是最惨痛悲伤的。”
  含笑咦了一声,“这么说来,杨应期、杨应全这两个叛官的家眷会很难受?”
  “必定很难受。难受到了你家姑娘房契在手都不忍心强撵杨家人出别院的地步。”诚勇伯冲唐梦芙努努嘴。
  “姑娘就是心肠太好了。姑娘,对坏人不用这样啊。”含笑为自家姑娘不值。
  唐梦芙注意着高台上的变化,外祖父和含笑的话她并不在意,却也听到了,随手摸摸含笑的脑袋道:“哪里。我只是最近太忙了而已。”
  “姑娘不是对坏人心软就好。”含笑很好哄,立即放心了。
  有一队兵士跑过来,在高台下清理出了一条道路。
  “快来了!”含笑等人激动,“犯人快来了,监斩官也要来了”!
  “哎,你们听说了吧?这回的监斩官是张大将军,所以来观看行刑的人才会这么多啊。”旁边有个中年人在高谈阔论。
  “哪个张大将军?”有人不懂。
  “连张大将军都不知道。”中年人鄙夷,“新近受封为柱国大将军的张勆啊,除了他,朝里哪有另外一位张大将军不成?”
  “原来是他啊,那懂了懂了。这位兄台,为何张大将军是监斩官,来观看行刑的人就多了呢?”一个看样子像是外地人的黑瘦男子陪笑殷勤询问。
  中年人面有得色,“看老兄这打扮像是外地来的,怪不得不知道内情。那我便来跟老兄说说吧。张大将军不仅是位英雄,还是位谪仙般的美男子,有他公开出现的地方,老百姓肯定是闻风而至争睹其风采啊。”
  “敢情这么多的人不是来看杀头的,是来看美男子监斩官的。”那外地人总算明白了,喜得拍大腿,“我方才心里一直奇怪,还以为京里的老爷太太们是太闲了,就爱看杀头呢。”
  “岂有此理。”中年人笑着摇头,“宁王之乱,投降宁王的叛官也多了,前些日子已经处决了不少。那时候监斩官不是张大将军,人便没有这么多,更没有这么多的大姑娘小媳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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