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姑娘没看见自己也是小短腿儿,却在兴致勃勃地评价人家豫王的长子,还对靖王小声儿说道,“大哥儿这跑了这么多步儿,殿下一步就能追上他啦!”她家殿下就是大长腿。
她还觉得挺得意的。
靖王就抬手给她擦了擦嘴角。
此刻王府后院儿,正快步走出来了一个美貌俏丽的女子来,手里牵着那一脸熊样儿的豫王世子,见了靖王和阿妧,就挑眉扬声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阿玄和妧妧。”
她倒是一副和阿妧很亲昵的样子,垂头就见自己手中提着的长子虽然看向靖王的眼神畏惧极了,可是却红着一张小脸儿去偷看他王叔手里握着的那只漂亮可爱的小姑娘。想到长子比阿妧还年幼了几岁,却已经知道看美人儿,豫王妃顿时就无语了。
也不知长子这什么性子。
豫王端肃,她虽然活泼,可是也不大好色来的……
当然,王妃娘娘也蛮好色的,只是娘娘素日里好色的对象就是自家豫王殿下。
虽然在阿妧眼里豫王殿下生得不及靖王英俊,不过王妃娘娘就喜欢这一款来的。
“多日不见,你仿佛长高了些。”阿妧娇滴滴地走过来给自己请安,虽然年幼,却已经有了弱柳扶风的风姿,只是豫王妃就见小姑娘对自己龇牙一笑,雪白的门牙上还有两粒芝麻,顿时就忍俊不禁了。
她松开了恨不能把地都给挖开钻进去躲避靖王,却因美貌的小姑娘站在一旁犹豫不决舍不得跑掉的儿子,觉得这儿子活该往后叫靖王欺负,拉着阿妧就笑着说道,“你这好几日不来,阿佑想你想得都不爱吃奶了。”
她的幼子阿佑如今尚在襁褓之中,说来奇怪,别的人都很寻常,却唯独亲近阿妧。
不提幼子,只说豫王妃的另外两个儿子,都和阿妧十分投缘。
这其中自然没有什么风流问题,不过是儿子们都很喜欢和阿妧一块儿玩儿。
这真是奇了怪了。
豫王妃在心里啧啧称奇,就觉得林家大概当真是他们豫王府的克星,一个林珩,一个阿妧,就拿他们绝对没辙的。
想当初因阿妧吃了委屈,豫王还得看在林珩的脸色去入宫给阿妧做主撑腰,这就是十分有趣儿的事儿了。她想到那位笑若春风,这两年来越发温润如玉,俊秀温柔的宁国公世子,再垂头看一看漂亮可爱,已经使唤着狗腿儿的长子去叫丫鬟给她上习惯喝的八宝茶,豫王妃就忍不住笑了。
她喜欢阿妧这样神气活现的小姑娘。
更喜欢的是,阿妧对她完全没有半点儿威胁。
虽然阿妧出身宁国公府,乃是皇后的外甥女儿,不过却也不是留给豫王的。
既然如此,豫王妃为什么会不喜欢阿妧呢?
见小姑娘因自己的善意就亲昵地蹭在自己的手臂上,豫王妃就越发地感到阿妧十分可爱。
不扭捏,又会顺杆儿爬,还娇滴滴软乎乎的,一时豫王妃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努力一下,下回生个闺女来跟自己撒娇。
没儿子的时候,豫王妃希望自己回回生儿子。
只是如今儿子就有三个了,满府的小子满地乱滚,这种心情不是一般人所能明白的。
真是要了命了。
“阿佑胃口一向很好,怎么还不吃奶了?”阿妧别看年幼,也很喜欢软乎乎的小婴孩儿,不提别人,就说她二姐阿馨家里的那只小团子,就被阿妧喜欢得不得了。
她和豫王妃当初也算是一见如故了,因豫王妃一向待她喜爱,她就投桃报李很亲近豫王妃,顺便努力在豫王面前刷好感,只希望这位殿下看在自己好虔诚乖巧,连他媳妇儿儿子都讨好的份儿上,把当年那点儿抢走厨子啥的往事都随风散去吧。
一想到这里,阿妧就急忙对豫王妃说道,“要不我去看看他。”
“他正睡着,一会儿醒了就给你带过来,你劝劝他。”豫王妃就调笑道。
幼子还是一颗抱着襁褓的小家伙儿,阿妧能和他一块儿亲近,仿佛还能鸡同鸭讲地说话,确实十分可爱。
阿妧就点了点头。
她正和豫王妃说话,顺便看着豫王世子在自己面前忙前忙后地端茶倒水,对这小子眨了眨眼睛,却见靖王一巴掌就抽在这小子的背上,叫这熊孩子哭着滚走了,就在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只是尚未笑完,却见外头匆匆地进来了一个上了些年纪的婆子,进门就急忙到了豫王妃的面前低声说道,“王妃,不好了。殿下在外头叫人给碰伤了!”见豫王妃挑眉,她迟疑了一番就轻声说道,“碰伤了殿下的,听说是个姑娘。”
第142章
“姑娘?”
豫王妃一愣,下意识地问道。
见那婆子为难的样子,她不由皱了皱眉。
“什么姑娘?哪儿来的姑娘?”她沉声问道,“我不管什么姑娘不姑娘的,殿下如何了?”
“殿下叫那姑娘撞伤了。”见豫王妃露出几分不悦,这婆子不由避开了豫王妃那双犀利的眼睛垂头匆匆地说道,“并不是侍卫不得力,而是殿下叫侍卫护着回府的时候,那姑娘突然从一旁的楼子里跳出来寻死,正撞在殿下的马前,那马惊了,殿下就跌了马。”
见豫王妃霍然站起,脸色紧张起来,她急忙继续说道,“殿下跌伤了头,如今正有些不舒坦,叫人护着回府,就快进门了。”
“叫了太医没有?”豫王妃心里,豫王最重。听见豫王伤了,她顿时就恼火起来。
且听豫王被伤了的来历,她就恼火得厉害。
一个姑娘要寻死,豫王当了垫背的?
当唱戏呢?!
“殿下呢?”
她正说着话儿,却见外头已经有惊慌的人声传过来,顿时就越过了众人往外头走去。见她急得厉害,阿妧哪里还坐得住呢?急忙也跟着豫王妃的身后快步出来,却见豫王捂着额头大步流星地带着侍卫们进门。
见豫王妃担忧地迎出来,这高大的男子端肃的脸上就露出几分柔情,握住豫王妃的手安慰道,“我没事,只是碰伤了头。”他虽然嘴上说得轻描淡写,然而阿妧看了一眼就倒吸了一口凉气,捧着小脸儿团团转。
这碰得不轻啊。
头上好大一块伤疤。
都流血了。
见这小姑娘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豫王就目视于她,叫她闭嘴。
十姑娘果断闭嘴,比蚌壳儿还紧,亦步亦趋地跟着豫王,狗腿儿极了。
她小小一只和豫王世子一块儿围着豫王转,哪怕豫王之前头没啥毛病,看着这两个熊孩子也要晕菜了。
他一手提着自家的熊世子,一边看了看弟弟靖王,却见靖王此刻上前已经将阿妧给拉在身边站好,顿时就觉得自己的面前消停了,遂满意地颔首说道,“并无大碍,你们不要放在心上。”他甚至都不必身边的小厮搀扶自己,就自己陪着豫王妃走到了上房去坐好。
坐下的一瞬间,豫王就闭了闭眼睛。
直到到了家里,他才觉得晕的慌。
不晕不行啊,这叫阿妧说,从马上跌下来还碰破了头,少说也是个脑震荡。
“殿下,您没事儿吧?”她怯生生地表达着自己的关心之情,妄图在这个时刻给豫王在心里加深些印象分,往后也记得她是个关心殿下的人呢。
“快别动了。”见豫王还抬手去端茶,豫王妃急忙亲自效劳,嗔了一声就将一碗清茶亲手端着喂给豫王。她一双眼睛全都落在豫王的身上,哪怕身边还有讨喜的小姑娘和自己心爱的儿子,如今也顾不得了,见豫王微微摇头,就缓了娇俏爽利的模样儿,化作了绕指柔,柔声说道,“一会儿太医来了叫太医好好儿看看,也别碰到了头往后落下病根儿。”她就目不转睛地等着豫王回答阿妧的问题。
“没事。”豫王果然就看着豫王妃低声说道。
他此刻正见有侍女进来,小心翼翼地捧着金盆和帕子,就叫她过来。
豫王妃亲自动手拧了个帕子给他擦拭额头还有脸上的痕迹。
“到底怎么回事儿?那婆子说得不清不楚的,我这听得也稀里糊涂的,怎么还仿佛是说有个姑娘?”
豫王妃问这姑娘的事儿,其实没啥更多的想法。她和豫王大婚多年,一向夫妻恩爱,膝下已经三个儿子了,哪里还担心豫王变心?这男人她最知道了,为人规矩且一本正经的,和她大婚之后当天洞房的时候就对她说过,对别的女人都不会感兴趣了,叫她安心给他生儿子。
打那儿之后,多少名门贵女,官宦千金,豫王看见了眼皮子都不动一下儿的。
如今若是跟豫王计较一个姑娘,岂不是对豫王很不信任么?
豫王妃不过是想知道豫王到底怎么受的伤。
“我走过一家青楼。”豫王顿了顿,见豫王妃一双美目流转,毫无怀疑地看着自己,这才放心。盖因殿下也很冤枉,这满京城的青楼,开得到处都是,豫王殿下从下头骑马走过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儿不是?
且天可怜见的,就算是想破豫王的脑袋也想不出来,从天而降的不仅有馅儿饼,还有大姑娘呢?见豫王妃露出几分惊容,豫王就对此事带了几分不满地说道,“实在是混账。”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那丫头为了葬父自己把自己给卖了,卖去了青楼。谁知道到了青楼她又反悔了,口口声声从前不知道青楼是什么地方,自己跳了楼要寻死。你说可笑不可笑?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就敢把自己卖了?且那里头满楼子的花魁,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豫王就对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儿十分不高兴。
“父皇。”豫王世子蹭过来关切地看着他爹。
豫王摸了摸儿子的头,却见儿子正偷偷儿去扒拉自己桌上的点心,妄图偷运给一旁眼巴巴干坐着的阿妧小姑娘。
哪怕豫王是亲爹,可是他看着这年纪不大,还没人小姑娘高的熊儿子,都恨不能把他吊起来抽。
没出息!
他将点心塞进儿子的怀里,却见豫王世子已经撇开小短腿儿跑到阿妧的面前去献宝,完全没有想到老父此刻正伤身伤心,只默默地咬着牙齿,默默地记住了那只此刻正眉开眼笑拿小爪子抓点心的狐狸。
见这小姑娘对上了自己一双抑郁的眼睛一脸懵懂地看过来,仿佛在疑惑她方才已经那样讨好,可是豫王却似乎对她更记恨的的样子,豫王就揉了揉眉心不吭声了。
倒是靖王妃还知道叫没心没肺的豫王世子去看他爹,少围着自家小姑娘乱转。
这一回十姑娘的美色没抗住靖王殿下的凶煞,豫王世子默默地滚了过来。
“不过听起来很有一种天上掉下来个林妹妹的意思。”这换个故事,那就可以叫天降奇缘,我的闯祸小娇妻,或是霸道人妻,王爷和她不得不说的八百个小故事啥的。
阿妧哼哼着叼了一枚点心,就觉得这从天而降撞到了王爷,简直就是一个戏本子的开篇剧情,之后就可以甜宠虐恋的发展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她就缩在靖王的身边小声儿窃窃私语,听得靖王脸色不动,却默默地将这小姑娘往怀里带了带,修长有力的手臂护住她的小身子。
这要是叫豫王听见,那这姑娘往后准得完。
豫王目光沉沉地看着这扭着小身子偷偷儿乐的小姑娘。
这死丫头有的时候胆小得仿佛下一刻自己就把她给宰了似的,有时候却胆子大得当着自己的面儿就敢编排自己。
莫非这就是真实和磊落?
从不在人后说人坏话儿是吧?因为在人前都已经说完了。
“噗嗤。”见豫王额头上的伤口不大,如今已经完全止血了,豫王妃将他额头上的伤口给擦干净正在心底放松了一下,就听到了这一句,顿时就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她本是个明快的脾气,见丈夫没事儿,就笑得前仰后合的,豫王见了越发地脸色阴沉,就默默又记了阿妧一笔,等着日后自己若当真有机会登基成为至尊,第一件事儿就是把这死丫头捆到后宫之中最高的那一颗树上去往死里抽。
他眯了眯眼,就目视靖王。
靖王淡淡地转移了自己的目光。
显然在兄长心情和自家小东西八卦娱乐之中,殿下选择了后者。
“好了好了。”见阿妧眉飞色舞的,豫王妃合掌笑了一会儿,却见外头已经有两个太医进门。
作为如今皇帝最器重的皇子,也就眼前这屋里的人得了就不珍惜不将豫王殿下的千金贵体放在心上,不然若换了外头的人,就那么一块油皮儿被磕碰都得叫人哭得跟死了爹似的。只是豫王却更不爱那样的紧张张扬,摆了摆手就叫太医给自己看了看额头,又看着太医写药方子。
这年头儿,只要是皇族宣了太医,管他大病小病的,都得开个药方子。
不然太医们没法儿交差啊。
豫王本也懂得一些医理,侧头看去,见太医给自己开了的不过是活血化瘀,安神宁气的汤药,正在满意地颔首,却见外头又进来了方才的那个婆子。
这婆子一脸的倒霉相儿,显然是觉得自己的运气不好,三番两次地来报叫人不高兴的事儿,只是她不知豫王的心思,想他竟没有治罪那个姑娘,竟不敢怠慢,瑟缩地看了正将详细的手臂搭在豫王手臂行的豫王妃一眼,就急忙低声说道,“殿下,方才那个姑娘在王府外呢。”
“谁?”豫王就皱眉问道。
“就是令殿下伤了的那个姑娘。”那婆子提心吊胆地说道。
她简直不敢去看豫王妃的脸色了。
豫王妃和豫王一向伉俪情深,可是她不知怎么,就想到了方才在门外一脸坚定地要求见豫王,要为豫王的伤势给个交代的那个年少的女孩子。
不过是比此时在上房里的那位林家十姑娘年长了两三岁,最是清纯娇嫩的时候,就算是此刻身上十分狼狈,可是却掩不住她那娇艳欲滴的模样儿。想到那水灵灵的小姑娘,再看看虽然美艳却多是风韵并不清纯的豫王妃,这婆子就犹豫了几分。
她想要讨好豫王,可是却猜不透豫王的心思,只是叫她想着,若豫王这等天潢贵胄,竟然在被冲撞之后并未治罪那女孩子,显然心里是对她有些另眼相看的。
一想到这里,她就活泛开了。
若能讨好了豫王看中的姑娘,那她日后……
“莫非是请罪来了?”豫王妃什么没有见过,顿时就笑吟吟地看了垂目摸着额头的豫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