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想的?”
“如果要闹到姐妹失和的地步,我宁愿不要,大姐想要那就给她….”朝琅没一点犹豫,她更在乎的是姐妹之间的亲情。
元琅扶额叹了口气,诶….她就知道会这样。
“那是爸决定的,我们当儿女的也没插话的份,他愿意给谁就给谁,他给你,你就拿着,大姐会想通的…”
元琅这话全是安慰人的,在利益面前不是所有的人都如朝琅一样能这么洒脱的。不过朝琅却是接受了元琅的这个说话,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那你还是替我跟大姐去道个歉吧…”过了好一会,朝琅的话转来转去又转到这上面去了。
元琅罕见的翻了个白眼,她二姐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
☆、第四十一章 人心
? 过了几天,元琅还在上班,被在隔壁水玻璃上班的同村的人给喊了出去。
对方是个眼生的小伙子,满头大汗的跑过来,脸上带着急色。
“元琅不好拉,你姐被开水烫了,现在送到卫生所去了。”
“怎么回事?”元琅吃了一惊,焦急的拉着小伙子的衣服问道。
“我也是别人过来告诉我的…”
完全被这件事情占据脑海的元琅根本就忽略了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比如说,这个眼生的小伙子怎么会对自己这么熟稔,然后这个小伙子怎么会对朝琅这么上心,比起自己也不遑多让。
两人赶到卫生所的时候,人已经被转移到医院去了。听护士们的说法是,烫得面积很大,整个臀部至大腿根部都被烫的血肉模糊。
卫生所条件不如医院上,简单的处理之后让人给紧急转移去了县医院。
元琅又马不停蹄的赶到医院,她大姐芝琅也在,芝琅坐在走廊的椅子上趴在大姐夫的怀里轻声啜泣。
“大姐,二姐的情况怎么样了?好端端的怎么会被烫到呢,还这么严重?”
开始那小伙子就跟在元琅身后,也开口问道:“是啊,是怎么被烫到的啊,人怎么样了?”
芝琅只是捂着脸哭,压根就不理元琅两人的问话。
元琅还想再问,大姐夫谢湘北皱着眉发话了,“你大姐已经很难受了,你们就不要再逼问她了可以吗?”
这话说得有些怪异,听在耳里感觉很别扭,似乎有什么内情在里面。
不待元琅再开口问,医生带着口罩出来了。
“谢朝琅的家属在哪里?”
压下心中的疑问,元琅腾的挤到医生面前,“在的医生,我二姐怎么样了?”
医生低着头翻动着手里的纸页,声音冰冷,不带感情的说道:“病人三级高温烫伤,虽然处理及时,但皮下,脂肪,肌肉,骨骼都有损伤,烫伤面积达到了百分之三十,她需要进行手术治疗,还需要住院一段时间进行观察,就算好了之后也会留下很严重的伤疤,甚至造成肢体局部扭曲。”
元琅听到这个结果,难以接受,芝琅更是奔溃的大哭,情绪不稳下,靠在谢湘北怀里不断的呢喃,“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谢湘北把芝琅往怀里带了一下,侧身躲避掉元琅火炬一样炎热愤怒的目光。
旁边的小伙子也听到了,他比元琅反应更快,更无所顾忌,极致惶恐跟愤怒,燃烧得他眼珠充血,跟头发狂的狮子一般,冲向两人,谢湘北反应不及,等他回过神,芝琅已经被对方从怀里拉扯出去。
五爪用力握紧芝琅的肩膀,不住的摇晃,怒吼出声,“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啊,你说啊…”
谢湘北一拳打在小伙子的眼睛上,趁着对方吃痛下松了手,赶紧重新把芝琅给护在身后。
被人无视的医生很生气,“医院里禁止打闹喧哗,你们要打架请出去打。”
小伙子还想上前冲,元琅费了老大的劲才拉住,“姐夫,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湘北安抚了下自己的妻子,别过头不敢面对元琅刺人的目光。
“今天你大姐去找朝琅,我离她们有点远,就看到她们之间有点争执,你大姐失手推了朝琅一把,正好旁边有一桶刚烧好的热水,朝琅一下就坐到了里面,我跟你大姐赶紧把人给送卫生所了,后来又转到医院来了…”谢湘北避重就轻,说的含含糊糊。
“我医院有熟人,已经打过招呼了,用最好的药,绝对把二妹治好。”谢湘北拍着胸打着包票。
“你大姐已经很内疚了,你们就不要再怪她了,现在我们应该做的是,想怎么样才能让二妹恢复得更好。”
谢湘北说得头头是道,可正是这有理有据的说法让元琅心如同掉到了冰窖,从头寒到脚。
不理大姐夫还在旁边滔滔不绝的说着话,元琅沉着脸走到芝琅面前,拉开芝琅捂着脸的手,四目相对下,芝琅的目光瑟了瑟,有些躲闪的游离开了。
元琅不带感情的轻声问道:“大姐,你是不是为了那个工人指标名额才推的二姐?”
闻言,芝琅身形有些微微不稳,颤抖着声音,“我,我不想的,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当时…当时就是脑子一片空白….”
两人的声音很轻,旁人根本没法听清楚两人之间的对话。
谢湘北仍是担心自己的妻子,不动声色的插入两人之间,隐隐的把芝琅跟元琅隔离开。
“你可真是个好姐姐啊….”元琅讽刺的冷笑出声。
小伙子不明就里,但并不能阻挡他对罪魁祸首芝琅没好脸色。
谢湘北对元琅还能忍让,毕竟是小姨子,芝琅也确实有错。但对总怒视他们夫妻二人的小伙子没了耐心。
“现在是我们自己家的事,关起门来说就够了,你又是哪位?”谢湘北不满的呛道。
“我,我跟朝琅是朋友…”小伙子高涨的气性突然像被人掐住了脖子,淡得没得多少血色的嘴唇安静下来,眼神闪躲着吞吞吐吐的有些牵强的解释道。
谢湘北自己也是男人,对面的人心里有些什么盘算,他还看不出,“谁知道你这么关心我家二妹有什么企图…”
“我…”小伙子笨拙的不知道怎么反驳。
“大姐夫….”元琅反应过来,不耐烦的打断谢湘北不着调的话,两人刚才打的机锋元琅也算是懂了两分。但她不想大庭广众之下,谢湘北会拿朝琅来打击对方,心里更生起了五分火气。
经过这一茬,小伙子总算是平静下来,将心思全放在病房里的朝琅身上。
等病房里的护士推着工具车都退了出来,元琅率先进去,其他两人男同胞才踏进病房半只脚,马上又退了出去。
朝琅脸朝大门,闭着眼睛,脸上是隐忍的疼痛。趴着身子躺在床上,下半身垫着高高的枕头,裤子被褪到小腿肚,腰部以下裸露在空气中,皮肤上全部涂满了一层黑色厚重的药膏。
☆、第四十二章 沧海一粟
? 芝琅索瑟的站在门口别开眼睛不敢看面前朝琅的惨状。
元琅看着眼前刮掉一层皮肉的朝琅,心疼得厉害,又不敢掉眼泪。
朝琅吃力的睁开眼皮,看到站在元琅后面的大姐,第一次没了懦弱与友善。激动得挣扎着起身。
“二姐,你现在不能动…”元琅惊惧的把人按到床上。
一动弹,皮肉绷紧,痛感不亚于当时被灼伤的经过。
朝琅哑着嗓子闷哼了几声,仍不甘心的试着移动。
“你走,你走,我现在不想看到你….”朝琅再怎么大度,也不能接受害得自己落到如此田地的人在自己面前晃荡。
感受到剧烈的疼痛跟医生护士只言片语的讨论中,朝琅也能明白她怕是会留下很严重的疤痕,甚至会影响以后的生活。
可是她还年轻,她还没嫁人,她还…面对突如其来的灾难,悲从心来。更难以接受的是亲人给她的致命一击。
芝琅也眨巴得不断掉眼泪,愧疚不已。
见朝琅情绪不稳,退后几步,捂着脸说了声,“那我先出去待会,等二妹冷静会我在进来。”
“砰”
门被关上。
朝琅恨意满满的盯着病房的木门。
“二姐…”元琅担心的叫了一声。
“你也出去吧。”朝琅声音里透着一股深重的疲倦。
最后还对元琅笑了下,像挤牙膏一样,缓慢又艰难的将几块肌肉堆在一起,拼凑成一个笑脸的模样。
看得人怪难受的。
“我还是在这里陪着你吧。”
拗不过元琅的坚持,朝琅又不能下床赶人,只得别过脸朝另外一边闭着上眼睛。
元琅搬了个小凳子就守在床前,看着吊在朝琅手臂上的吊瓶。
药水一点一滴的慢慢的流入朝琅体内,病房内安静得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朝琅隐忍的喘息声在白色的房间内特别的明显。
一整天,挂在铁架上的药水瓶就没间断过,朝琅的手输液久了,在炎热的天气里都凉的跟块冰一样。
芝琅出去了之后就没再进来,只有谢湘北带着一个穿白大褂,带口罩,遮得只留下一双眼睛的进来。
“我带医生过来看看。”
谢湘北带着医生进来之后,看到站起身的元琅,抬手示意元琅坐下。
男医生不发一言,进来之后瞧都没瞧其他人,只是在站在离病床一米远距离的处简单的看了几眼。
前后不过一分钟,男医生看了谢湘北一眼。
“我们出去说。”谢湘北会意的点点头,跟着已经抬脚出门的男医生出门,稍微落后对方一步。
元琅跟在两人后面,隔着一扇病房的木门听着外面的两人说话。
“怎么样?”她大姐夫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绪,很平静。
“老实说,你妻妹的情况比起我见过的一些案例已经很好了,起码伤重的范围并没有很大,可以通过多次植皮手术完成,只是或多或少还是会留下一定的伤疤,不过这个价格…你要有心理准备,不是个小数目…”
男医生剩下的话,元琅也没再听,悄无声息的又坐回了座位上。
带着一脸的若有所思,元琅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还没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朝琅睁着眼睛趴在床上,扭着脖子微微抬起脖颈,看着元琅。
“刚才姐夫来了?”
元琅反应过来,是朝琅在问话,安抚的笑了下,“恩,姐夫带了医生过来看你的情况。”
元琅还准备了下一句话,正想着等朝琅要是问起来自己的情况应该怎么回答,结果朝琅也就问了这么一句,就又偏过头继续趴着闭目养神了。
又过了一会,谢湘北轻轻的把病房的门推开一条小缝,小声的叫了声“五妹”,然后向元琅招招手。
元琅站起身看了吊瓶里的药水,又看了看连睡着了都紧锁眉眼的朝琅,措手撮脚的带上门跟着谢湘北走到病房外面走廊尽头的拐角处,停了下来。
“姐夫,你要说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二姐的药水快要滴完了,我得回去看着才行。”
谢湘北表情不自然的笑了会,搓着手解释道:“你大姐身体有些受不住,我让她先回去休息了,等晚上让她过来守着….”
面对元琅无甚表情的眼睛,谢湘北自己都解释不下去,只是自己妻子的脸面他还是得替她维护的。
尴尬了一会,见元琅不搭话,甚至看着还有些不耐烦。
谢湘北叹了口气,“朝琅的情况你也知道….”见元琅的目光终于移到自己身上,谢湘北继续说道:“开始来的那医生是我一朋友,他过来看过….只是那个医药费,手术费实在是我们承担不了的….”
“所以呢?”元琅歪着头,作不懂的姿态反问道。
谢湘北别过头,盯着窗外一株大树看,似乎上面有什么特别吸引他的地方。
“我的建议是大家都凑点,看看有多少钱吧,当然大头肯定是我们出,芝琅作为大姐,这样做也是应该的,何况这件事也有她一定的责任….只是我们夫妻两的情况,大家知根知底的,所以…先做保守治疗….”
元琅目光如炬的死死盯着对方,“所以就不给二姐治疗了?”
“你说错了,不是不给治,是做保守治疗,手术就先不做了,等以后大家条件好了之后才做,而且只要不是脸,穿上衣服,也看不出来….”
“别说了,我借钱,砸锅卖铁也会给二姐治。”元琅冷着声打断谢湘北的话,脸上越是平静,心里汹涌澎湃的怒火越是烧得旺盛。
这次谈话,两人不欢而散。
第二天,元琅掂量了口袋借来的钱,非常的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