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三章 吸气潭边之泪吻
吸气潭边,江南君吹响翠风笛,从潭水里拉起了凤涅。
她被剧毒的海蛇咬伤,已陷入深度昏迷状态。她的脸颊浮肿得像包子,但还能看出,双眉正因疼痛而扭曲成一团。
水铃儿与斗斗一时不忍直视,脸扭向一边,泣不成声。
江南君紧拥着她,亲吻着,热泪一滴滴洒上她的额头。
他痴痴地祈求:“凤儿,你醒醒,我求求你,睁开眼看看我……”可无论他怎样吻她,却再也闻不到她身上,有一丝的血香。
水铃儿与斗斗收拾心情,一齐俯下身,帮忙查看凤涅的伤势。他们小心拉起她被黑血浸染的裤管,却不约而同地出一声惊叫,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再也说不出话来。
只见凤涅本来纤细的一双长腿,已肿胀得如两只水桶,颜色也胀成了透明的紫色,暴突出来的血管与青筋,清晰可见。
她一定是离开龟蛇战场后,遭到了蛇群攻击,腿上月牙形伤口密布,大大小小不下几十处。乌血凝成血块,黏在伤口处,已结成硬痂。这还是一双人腿吗?被蛇伤成这样的人,还有生还的可能吗?
斗斗声音颤抖地问水铃儿:“凤姑娘,已经死了吗?”
水铃儿一把抓起凤涅僵硬的手,贴上自己的面颊,吼道:“不会的,凤姨不会死,她一定会好起来的!有我和江南哥哥在此,我们绝不允许她死!”
她的手,冷过寒冰,且关节已失,弯转不过来。恐怕是曦穆彤那双以冰骨支撑的手,可能也比她现在要暖一些。他牢牢抓着她不放,试图用自己的体温,令她暖起来。
“瑞蛇丸,赶快让凤儿服下瑞蛇丸,就能缓解她体内的毒素!”绝望中的江南君想起解药,赶紧用牙咬开药瓶瓶塞,将救命药丸倒在草地上,又拾起两粒,想掰开凤涅的嘴给她硬塞进去。
奈何凤涅此时,知觉全无,牙关咬得死死的,无论如何也不放松。他再也不理会自己曾经的那些规矩,将药丸含在嘴里咬成碎块,又深深吻上了她苍白无血的嘴唇。
他吮吸着她的唇,体会着那渐被寒冷凝固的芬芳,舌尖温柔地抵住她紧扣的上下齿,一点点撬开。眼中热泪,则如雨点般不断洒落在她了无生气的脸上。
或许是苍天有眼,亦或是她感受到了他眼泪的温度,她的牙关终于松动,微微张开了一条小缝。江南君一喜,忙将咬碎的药丸,一块块喂了进去。
成功让凤涅服下解药,他长长松了口气。直起身往额角抹抹,整只手都被冰冷的汗水浸得湿漉漉的。
他将她平放在草地上,细细回想当初在《神武密志》里,江南晏是如何为他治疗蛇毒的,便按那方法,从怀里拔出乌金刀,一语不地开始为她割开伤口,放出毒血。
可她的伤口实在是太多了,一刀刀割下去,她身下的草地,很快就被涌出来的黑血浸透。
水铃儿与斗斗,一人握住凤涅一只手,同时将强大的真气输送进她体内。
解药加真气支持,过了约一柱香的功夫,她脸上的浮肿似有消退,乌青的颜色也在散开,那绝美的容颜,似乎又慢慢回来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四章 吸气潭边之问候
凤涅遭受海蛇袭击,生命危殆,在服下江南君的瑞蛇丸解药,以及接受了水铃儿与斗斗的真气支援后,情况稍有好转。≦
刚来到吸气潭边时,江南君急躁不安,这时已完全镇定下来,只是专心致志地为她用刀尖撬去血块,再重新割开伤口。
水铃儿与斗斗实在不忍心看,又把头转了开去。
其实刀插上凤涅的腿,是疼在江南君的心上。第一刀下去时,一口血已冲进喉咙,就要喷出来,但又被他坚强地吞咽回去。他很想嚎啕痛哭,却只能死死压抑住自己。
他一再给自己打气,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崩溃,握刀的手,更不能软,否则她只会死得更快。
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去,毒血终于放完,江南君又从容地拾起几粒瑞蛇丸,这次却不是送入她嘴里,而是捣碎后和成泥,再厚厚地涂抹上她每一处伤口。等这一切做完,治疗才算是暂时结束了。
盖好凤涅的伤腿,让她躺在草地上休息,江南君等三人围坐在一起,谁也说不出一句话。
沉默许久,他才诚恳地对水铃儿道:“铃儿,哥哥,实在不知该怎样感谢你……”
水铃儿不解地问:“谢我?哥哥何出此言?”
他抿住双唇,似乎不好意思说出口,但末了还是下定决心,答道:“从我在运河北坡,赴南风化作的怪眼之约时起,生活就一直处于动荡中,每天都必须面对各种腥风血雨。那时我不得不对妖道虚以委蛇,却一直没机会向你说明真实原因。而你不仅没有恨我,反而凭借自己的信念,始终在背后默默支持我。没有你的帮助和信任,我实无力走到今天。若我当时那一系列任务执行失败,鬼帅便不可能顺利帝神登基。所以若说你是此事的最大功臣,实不为过。”
水铃儿被他这样语气沉重地夸奖,双颊已红得似火烧,眼睑低垂地嘟哝道:“哥哥着实言重,这些话真是折煞铃儿了。你我虽是异姓,感情却浓过亲兄弟。铃儿敬重哥哥为人,愿一辈子追随于你,所以我们之间,还需要说这些见外的话吗?”
江南君暗自叹了口气,站起来,望了一会儿远处的青山,又问道:“曦穆仙,近来可好?”
“她……”水铃儿一时语塞,想起师祖姑姑受的那三百荆花藤鞭刑,就心如刀割。
一旁的斗斗张嘴想说话,他生怕他说出那事,赶紧一把拉住他,又对他使了个眼色。斗斗会意,便不再多言。
水铃儿知道,从江南君说他前往运河北坡,面见怪眼的那一日起,直至今天,他所承受的伤痛已经够多了,甚至可说是不堪重负,所以他不能再往他已布满伤痕的心上撒盐。
于是他尽量装得轻松地答道:“哥哥,姑姑很好,你放心吧,这边事情既已处理完毕,我这就要去找她了!”
水铃儿再怎样掩饰,话里也还是露出马脚来。可惜江南君被凤涅的突然出现打击得心乱如麻,竟一时没听出来,只是心不在焉地答道:“如此甚好,请代我问候她。我现在要带凤儿回江南世家疗伤,过段时间,我再去稽洛山探望你们,你看方便吗?”
江南君主动提出要去稽洛山,水铃儿可求之不得,忙连连点头,“方便方便,哥哥无论何时来,都方便!”
江南君勉强一笑,伸手将他拉过来,搂了搂,又向斗斗拱手致意,便唤过茫头鹰将凤涅放上去,然后自己也飞身跃上了鹰背。
待他坐稳了,茫头鹰出一声长长的鹰啸,拔地而起,直冲云霄,转眼便消失在了天边。(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五章 禅功七层之入镜
江南君带着凤涅,骑芒头鹰离去了。 水铃儿目送那老鹰雄壮的背影消失于天际,一颗心怅然若失。
在回稽洛山的路上,他似乎已失语,一句话也不说。斗斗理解他的心情,其实他自己想到凤涅,心里又何尝好受?
所以水铃儿闷声不响,他便不去打扰他,只静静地站在竹剑上,看着飞从脚下掠过的青山碧水,独自想着心事。
相比前往东海时有说有笑的两个人,现在的他们,疲惫不堪,颓丧如同神魂已脱离**。
肩头大任既已卸下,就无需再牟足劲儿赶路。他们一路走,一路心事重重地看风景,于三天后回到了稽洛山。
再次踏上稽洛山的土地,心中一股暖暖的、回家的感觉油然而生。
斗斗马不停蹄地要赶去明珠峰军营向兵龙兵虎二位大人报道,水铃儿便与他道别,独自落寞地走进了浮生殿。
盘腿坐在禅室里,他怀里紧抱曦穆彤留下的锦盒,一遍又一遍读着她写的信,脑子得不到片刻的安宁。他不住猜测,到底在她身上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却无法自己想出答案。
“师祖姑姑,你现在身在何处?铃儿好想你,铃儿有一肚子的话要对你说,求求你,让我找到你好吗?”
他放下锦盒,把信紧贴在心口,希望用这个法子,就能止住那一阵阵涌过心头的惊澜,不过到最后,却适得其反。
终于他忍不住了,痛苦地大吼一声,站起来将锦盒里的物品几把塞进衣袖,然后几步冲出禅室,直奔百香谷而去。
他迫不及待地跑进玄冰洞,赶到仙灵塚门口,就见那两只玄天蟾已重新归位,正老实地趴在冰门前,悠然自得地吐出玄天水,好像什么都不曾生过。
那扇曾被狞灭天子击碎的冰门,已经人修复,现在紧闭得密不透风,没有开门口诀的人,是不可能进得去的。
水铃儿在门口呆立片刻,念出口诀,冰门“轰”的一声向两边开去,他便大步走入,衣袖一拂,又将门在身后关上。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进入仙灵冢后,未先拜见四位仙灵。他好像忘记了周围还有其他事物存在,眼里只有那张空荡荡的冰床。他走到床前,驻足而立,脸上写满心痛。
空空的冰床,寒气漂浮,羽风先生为姑姑塑骨的那一幕幕,又清晰地飞进脑海。
他像个木头人似的站了好一会儿,忽然一阵寒冷袭来,如电流般传遍全身。
以他现在的身手,哪怕是呆在比寒冰洞冷上十倍的冰雪洞穴,也不在话下,所以这股寒流,并非来自体外,而是来自他心中所想。
“羽风先生,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掩藏得如此神秘?好吧,既然铃儿现在已了无牵挂,那我何不就自己制定下一步任务,前去找你?如果我猜得不错,通过你,我必能弄清楚姑姑究竟生了何事。她那些不寻常的表现,是不是都与你有关?姑姑又为何要指定由你带领我修炼指天禅七层?”
想到此,他倔强的面容透出一丝清冷,走到龙牙镜前,毫不犹豫地火忍诀出手,击碎封镜的封印,然后一头扎进了镜子。
龙牙镜里,迷雾依旧。水铃儿快步前行,坚定地走向苍茫径。
他既已从龙牙镜离开稽洛山,就没打算再从那面镜子里回去。
他需要重新研究那一条条诡异的阡陌小路,以期找到,与曦穆彤有关的线索。
他誓,哪怕是要将所有路线都试上一遍,也在所不惜,直到将他的师祖姑姑找到为止。(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六章 禅功七层之心路
回到稽洛山后,水铃儿始终无法放下曦穆彤,遂决定,入龙牙镜找寻她的踪迹。
一开始,他在迷雾里走得极快,可随着埋入思虑渐深,脚步倒因被沉重的心情牵绊,慢了下来。不过,他最终还是顺利走出迷雾,到达了苍茫径旁。
他本一直垂着脑袋想心事,但等抬头看时,却禁不住惊讶地大叫一声,嘴巴张开后就再也合不拢--苍茫径,怎么彻底变了样?
他算算时间,距上次入龙牙镜才半月不到,那成百上千条交错纵横的白色箭头小路,就不知何故通通消失,再也找不到了。
还有苍茫径旁,那根曾挂满密密麻麻的路牌的木杆,现在密密麻麻的情景不见,上面整个就只孤零零地悬了一块牌子。
他愕然注视这怪异的变化,等确信出现眼前的,确实不是幻象,才仰起脸去查看那唯一一块路牌。
他道还看不懂路牌上的文字,因为过去那些文字,可都是弯弯的,一个也认不出来。不过很快他又现,这担心实属多余,因为在这仅剩的牌子上,只雕了一个字,且还是他绝对认识的汉字:心。
“心”字的笔画,苍劲而随意,在木牌上陷得极深,看得出是由一个内功极其高深之人,用手指插进木板,一气呵成的。
他举起手臂,手刚好能够到那个字,便顺着字的凹槽,轻轻摩挲。
“心?路牌难道是在意指,这成百上千条阡陌小径里,最后一条路将通向的终点,是在某个人的心里?那将会是谁的心?”
他举棋不定地斜倚木杆,呆望前方。
生在这里的巨变,不单包括那些消失的阡陌小路,连这仅剩的一条,颜色也不再是曾经的白,而是像血一样的殷红。
并且无论怎样瞧,也找不到过去在小路一端,呈现出的箭头,现在它看上去只是一条柔润光滑的绸带,在半空飘扬,一端连着这边,另一端则一直飘向远方,也不知是否是连接着,什么无尽而又神秘的虚空。
“谁能有这么大能耐,改变龙牙镜里的设置,将整片苍茫径移走?除了羽风先生,这个人还能是谁?假如顺着这条红色的心路走下去,我就能找出答案,那我还等什么!”
想到此,他好奇心大起,就要心急地开始这探索之旅。于是他直起身,亮出二指,指贯禅力,夹住路牌后向外一扯,那凿有“心”字的木牌就被他摘取下来,攥在了手心里。
摘下路牌就意味着,启动心路的机关已被触。那条本来飘得悠然自得的血色绸带,顿了一顿,貌似迟疑片刻后,面向他的一端,就冲他飞奔而来。
此时龙牙镜里跟着刮起一阵微风,那绸带就伏在他脚边,微微袅动。
这一次,水铃儿估计他依然将如过去几次那样,一碰到路面就会像棵卷心菜,给这红绸带卷起来疾驰,所以他提前做好准备,在抬脚前就开始运用真气护心。
谁知当他小心谨慎地踏上绸带,另一个奇迹生了:绸带竟完全不再似从前的白色小路那般暴力,只温柔地摇晃两下,便伏伏贴贴地铺上地面,在眨眼功夫化作了一条真实的、可供二马并行的红砖路。
“哇塞!现在出现的、才是真正的、心路!”
他震惊之下不小心松手,路牌就掉上红砖路,在与红砖相触的一瞬,变成了一个乳白色箭头。这箭头倒是虚幻地浮在他面前,用箭尾朝向他,箭头则对准路的前方。
“我明白了!这个箭头,是为我作向导而设,只要我跟着它,就不会迷失方向!”
他欣喜地一步步领悟这一系列变化,不住赞叹设路之人那凡的智慧,然后毅然迈开步伐,走上红砖路后跟随白色箭头,一路向前。
走了许久,沿途能见的,都是如梦似幻的烟雾,而路牌幻作的箭头向导,在烟雾里时隐时现。
他深吸一口气,竟闻到烟雾里,不知由何处飘来阵阵淡雅的花香。
“这……这是梨花的香味吗?”他又吃一惊,谁知刚这样想,烟雾就层层散尽,红砖路两边,开始影影绰绰地出现风景。
他很想看清楚那都是些怎样的景致,可眼睛总是朦朦胧胧的,好像被覆盖上一层缦莎,他便大力去揉,边揉边请箭头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