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步流星地飞奔而至,待跨进募须神殿,却脚底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门槛上。
他所惧怕的事,终究是生了。
被他留下来守卫荷花棺的一百募须武士,已全部罹难,一个个被钢魂兵撕扯,变成残肢断体,倒在血泊中,惨不忍睹。
他扶着门框,含泪悲叹,虽不愿进,却不可回避,只能放缓步伐,一步步向前挪。
他向天祈祷,希望香丽的荷花棺安然无恙,心里的声音却在不断告诉他,募须武士都已成这样了,一个无法反抗或逃跑的死人,又怎可能没遭损毁?
走到距荷花棺十步之遥,他停下脚,一颗心被巨大的悲伤钳住,一时找不到走过去的勇气。
棺材静立于神殿大堂正中,从他的角度观察,并未被破坏。但是棺内的少女,是如战争爆前那般美丽,还是和那百名武士一样,已成碎尸,他认为已无需再猜。
他急冲冲而来,关键时刻又一再犹豫,心里悲哀无限,只能稳定心神,深呼吸一口,把顾虑抛去脑后,走到了荷花棺旁。
他强迫自己不要害怕,缓缓探过头去,去看水晶棺盖的下面。
视线投过去仅两秒,他疲惫的面颊,开始浮现笑意,渐渐地,他笑得双肩耸动,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串串打上棺盖。
那是宽慰的笑,哭则因激动而起。荷花棺里,被四粒灵珠包围的香丽,未遭任何战争的伤害,一如从前般静卧在里面,神态安祥得如尊睡美人。
香丽无事,灵宣洛放了心,可高兴时间不长,他脑子里就疑问重重:“这事正常吗?似乎难以解释通顺!足足百名孔武有力的武士,全都被钢魂兵肢解,香丽一个毫无意识的死人,却能完好无损?鬼兵不动死人,这个说法可从未听过!”
疑问一经出现,就越来越强烈,再也无法从他脑子里抹去。
他沿着棺木连走几圈,细细查找,希望能找出提示的线索,哪怕是一点蛛丝马迹也好。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还真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现了一根蓝孔雀的羽毛。
“难道,是桑雅救的香丽?”他失声惊叫,一把拾起孔雀羽,凑到眼前细看,那根羽毛里,竟飘出桑雅甜美的声音:“灵留仙,香丽是经桑雅保护,才留得完整尸身,但我不可在神殿盘桓,以防被其他人现。你若想见我,请到茶花谷一叙。”
“果然是她!是她救下了香丽!”
神境战争爆前,他对于这位神秘少女的各种猜疑,此时宛如潮水,全部重回心头。
捧着这根孔雀羽,他再也说不清,自己对她所怀的,是种怎样复杂的感情,埋怨?怀疑?恼怒?其实她行为诡秘,又曾用虚境欺骗他,若他因此而对她产生恨意,也无可厚非。可他却没有,在他心里,唯一与她相关的情感,就只有思念和牵挂。
香丽无事,纳木措忙完后,自会派人来处理,他无需继续在神殿逗留,就急忙离开,赶去茶花谷赴约。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三章 天降神兵之赴约
灵宣洛在募须神殿确认香丽的荷花棺无事,一颗高悬的心,终能落下。
香丽是经桑雅搭救。桑雅欲与灵宣洛再见一面,通过蓝孔雀羽通知他去茶花谷。
他急于见她,更怕她久等,所以一出神殿,就飞身踏上蛟虬剑,御风赶往相约的地点。
眨眼功夫,这个无比熟悉的地方,就再现在眼前。
茶花花香浓郁,随风阵阵飘至,令他如临梦境般以为,自己还停留在前天,即将见到几百只孔雀幽灵,从花丛下钻出来。
一切都还像那时那样美好,既没有募须神族的篝火晚会,也没有钢魂兵来入侵。
站在花海里,他痴痴如醉,醉了一会儿,却又猛然惊醒,有点搞不清自己进入的,究竟是桑雅设下的幻境,还是现实,唯有傻傻地站在花间等待,等她出现。
正思绪万千,就觉肩头被人轻拍。
“桑雅!”他喊着她的名字,愕然转身,果然见到了她那张美丽如画,却与香丽一模一样的脸。
“桑雅,是你!你没事!”经历过连番惊心动魄的激战,可谓九死一生,再见到她,他忽然有种奇怪的冲动,想把她紧紧揽进怀里。
可他这一生,实在没在世上走几年,至今连姑娘的手都没碰过,就突然对一个人产生这样的想法,心里顿时大感不安,冲动于瞬间化成怯懦,一动不敢动,唯有面红耳赤地低下头去。
谁知桑雅似乎比他更冲动,他视线刚一从她脸上挪开,还没来得及看脚,她就如只受惊的雀儿,猛扎进他怀里。
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忽然抱进来这样一个柔软,又花香四溢的人儿,同时她幽兰般的气息吐上他的面颊,令他脑子一片空白。但这还没完,他尚未及反应,苍白无血的嘴唇,已被她鲜嫩欲滴的红唇俘获,不由分说就紧贴在了一起。
没牵过手,就有了第一次拥抱,拥抱的感觉还没细加体会,就这样明明白白吻了上来,难道中原之外的姑娘,在表达爱意时,都这么直接**吗?
灵宣洛彻底懵圈,虽然震惊,却又怎么都不舍松开臂弯,更怕她放开自己,身体里的血,也在一秒内通通涌进大脑,全身犹如燃起烈火,烧得他无可适从。他矛盾地想逃,可两张嘴正紧紧吸在一起,又能逃去哪里?
一霎那的惊慌,随着激吻变柔,并渐渐平息。当他归于镇定,再感受到的,是一股从她唇齿间出的、馨香的暖流,正流入他澎湃的血管,温暖着他每一寸肌肤。
原来和女子接吻,产生的的感觉如此玄妙,他的血液在因为她的舌尖,她的香气而沸腾,身体也在因她的触碰而颤栗,可他的心,却从未如此平静,甚至只想静静地抱着她,一直这样吻下去。他不会再想逃走,哪怕一辈子就这样被她用热吻囚禁。
他的手,轻拂上她的背,那软玉似的细滑,让他一下把持不住,落去了更下方的位置,谁知这个疏忽,足以让他后悔终生:唇间的吻没了,取而代之的,是火辣辣一记耳光,清脆地落在脸上,下手那叫一个狠,他嘴角的血,就这么无辜地淌了出来。
热吻未停,眨眼就挨耳光,这究竟是为什么?他捂着脸望着她,一脸茫然、委屈、和无助。
“你……不许你碰我!”
桑雅的粉面,已红似三月桃花,他本能地认为,只要自己伸指轻弹,就能沾上一手粉红,可他哪还敢靠近她?说话都已因羞愧,而变得结结巴巴。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四章 天降神兵之冲动
灵宣洛接到桑雅的邀约,急忙赶去茶花谷,不想先迎接他的,是一顿他面红耳赤的热吻,热吻未完,紧接着又飞来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捂着脸,见桑雅一张花容笼罩怒气,明眸也被泪水覆盖,哪顾得上自己委屈,赶紧慌手慌脚地作揖道歉:“是……是我无礼……是我不对!桑雅姑娘想怎样责罚,宣洛都不敢有怨言!”
他这歉道得言不由衷,全是给她烈火寒冰的变化吓的。至于为何要做这道歉之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若要论理,他可有充分的理由证明,道歉的应该是她:主动在先是她,突然翻脸是她,说打人就打人,还一点解释都不给的,也是她。
这也难怪,他胸无城府,呆得如块榆木疙瘩。突然情窦初开,还难以适应这急剧的心理变化,就糊里糊涂地被桑雅表白。这些已令他措手不及,甜丝丝的感觉尚在舌尖,她眨眼又翻脸不认人,这星变脸,他实在是跟不上。
桑雅与他相比,怀的是一颗剔透玲珑心。见他两次,就打他两次,且两次都是她无理,她怎会不知?
怪只怪第一次见他后,她就已被勾动情丝,两日来的思念,加之见他在战争里平安无事,情绪激动,导致感情失控,再被他含情的目光俘虏,便身不由己做了错事。
虽然冲突是因她的错误造成,可她总不至于当着他打自己吧?所以那非甩不可的一巴掌,不落到他脸上,还能怎样?道理如此,她却拿不出勇气向他解释,唯有继续保持刁蛮。
她刚才行为主动,已是追悔莫及,若再扯下去,只能令自己更陷尴尬。当前唯一的心愿,就是尽快把话题绕开。但转念一想,她还是不甘心。既然不该生的都已生,何不利用这个机会,来探一探他的真心?
于是她眼珠一转,想出个折中的法子,抿着嘴,半真半假地小声道:“我……我找你来,是为谈正事……”
灵宣洛眼见气氛冷冻,不知该进该退。再看她怒气下去后,惊惶得如只小鹿般楚楚可怜,倒是忽生一股身为男子汉,应有所担当的责任感。
可不是嘛,这种时刻,吻也吻了,巴掌也挨了,难道要姑娘自己来事后圆场?但心里这么想,要用行为表达,他就迷茫了,一急之下,差点跑回去找段箫求援。
不过这请求外援,他最多也只敢想想,前辈们再疼爱他,若涉及到个人感情,也是极羞于启齿的,他还是在心里藏得越深越好。
桑雅最后那句话,声音虽小,他却听得清楚。
他再傻,也明白自己若不主动化解这凝固的气氛,就肯定不到谈正事的时候。要是处理失败,难说她对他的情,就会于半途嘎然而止。简言之,只要哄得她对刚才的事释怀,能对他一笑,一切恩怨情仇就烟消云散了。
道理虽易,做起来却难。他搜索枯肠半天,连一句哄女孩子的话也找不到。
桑雅瞪大眼,一直期待地看着他,被这一逼,他更加焦虑,脑子空白一片,嘴巴也好像不再属于自己,硬邦邦的几个字就脱口而出:“我也是,来找你谈正事的……”
这话说出口,且不论桑雅的反应,先就震惊了他自己,一瞬间,他已认定,这是他这辈子说得最蠢的一句话。那种懊丧,直比受内伤还揪心百倍。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五章 天降神兵之误会
桑雅自从在茶花谷第一次见到灵宣洛,已对他心生爱慕。除了这真实的感,其实她还另有目的:她渴望摆脱一直以来的悲惨命运,找一个人,带她脱离目前可怕的处境,所以把他当成了救命稻草。
她种种怪异的举动,虽令灵宣洛费解,一直在多方寻求答案,却对她的真实心意浑然不知。
或许这次茶花谷的会面,是唯一一次可以解救她,并对未来的六界之战一招制胜的机会,却因他的不解风情而错过,以致这场战争,再也无可避免。
他对她,确实也是一见钟情,哪怕他不懂这种萌动的感觉,正是用这四字来形容。
桑雅的刁蛮任性落在他眼里,被他简单地看作是脾气,他既弄不懂她这些行为隐含的暗语,又怎会拐着弯猜出来,她这么做是因为在意他?所以他紧张过度,爱意反被整成盆凉水浇下来,浇得两颗火辣辣的心,同时透凉。
他终究没能把控局面,几乎就要被沮丧击垮,不断自责道:“灵宣洛,关键时刻,你这叱咤风云的英雄气概都去了哪里?”
桑雅乍听他愚蠢至极的回答,猛然一抖,险些站立不稳。这就是她试探的结果,她觉得自己有些承受不起。
不过很快,她就恢复从容,只是双颊已由红粉菲菲转成苍白,羞涩的神态也一扫而空,再开口时,语气已云淡风轻,听起来,只是在与一位萍水相逢的路人交谈,之前什么都没生过。
眼见她似火的热情,彻底被冰霜取代,他急得抓狂,只想把话收回来,再重说一遍,但除了无语地呆立,再也不知能做什么。
桑雅苦笑道:“灵留仙,其实说是特别的事,也算不上,我请你来,只是想交一样东西给你。”
他完全无心听她在说些什么,满脑子里塞的,都是该怎样让她知道,自己不是她以为的那个意思,可到底是哪个意思,该如何表达才能清楚无误,他依然茫无头绪,且担心越解释,越易弄巧成拙。
本就已生误会,他还满心凌乱,不用心听她说话,她刚冷冰冰说完,他就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
见他冷淡若此,她更觉心碎,感叹一试便知,这人根本就没在意过自己,刚才那番主动表白,纯属自作多情,她不仅有失少女庄重,甚至显得下贱。
她自认已了解了他的真实想法,羞愤之下,只想转身离去,躲到花树后放声痛哭。可她要真表现出这份软弱,岂不是更惹来他的嘲笑,令他以为自己很在乎他?于是她坚强地决定,必须把要办的事办完,再礼貌地离开。
所以她不动声色,从衣兜里掏出个小小的绸布袋,递过去道:“这个你拿着,下次再遇钢魂兵时,可以用来对付他们。”
“钢魂兵”三字,如一把利刀插进灵宣洛的大脑,就算他正陷在儿女情长里难以自拔,一听这个名字,飘飞的思绪,就被硬生生扯回了现实。
他再也不及考虑与她之间的误会,眼前浮现出募须神殿里的一地碎肢,以及那完好无损的荷花棺。心想总有一日,话都能说清楚,也不急在这一时,便把整副思想,都转到了与钢魂兵有关的话题上。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章 天降神兵之心碎
灵宣洛从未与人谈情说爱,当然对这方面的事一窍不通。他非但不懂怎将内心的火热传递给桑雅,反因外表的冷漠,深深伤害了她。
桑雅一颗心已破碎,却为挽回颜面而隐藏悲伤,镇定地和他谈起了正事。
灵宣洛听她提到钢魂兵,神经一下绷紧,没接那袋子,只是问道:“香丽,真是你从钢魂兵的刀下保全下来的?”
桑雅见他终于愿意开口,却是为说别人的事,顿时愤怒与绝望交织,对他已彻底死心,只能硬撑着应付。
“不错,是我。我与她朋友一场,不忍心看她被入侵者砍得支离破碎,才出手相救。没别的意思,你不要多想。”
她这解释简单明了,灵宣洛却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她救香丽,为的是那位朋友,还是她自己?她二人生得一模一样,香丽的肉身,究竟与她有何联系?
这桩桩事件看似独立,却又千丝万缕地缠绕在一起。貌似总能找到合理解释,可不管哪一个解释,也没法真正击破整个疑团。
他已快因这重重迷雾疯狂,哪还有余地多想?只能继续追问:“你是蓝孔雀,与香丽又是朋友,也就是说,纳木措族长所述属实,你不是他女儿,可你……又为什么要骗我?”
桑雅神色黯然,侧头去看身边的茶花,“我没有骗你,只是说了不该说的话。个中情由,你若能寻到机缘,自会知晓答案,若是无缘,就永远当成个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