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久了,他也觉得无趣,便放过了竹涕虫。不过经过这样的练习,他那五层禅功已练得得心应手,游刃有余。于是,他就合计着要开始第六层耀海诀的修习,可既已与师祖姑姑三击掌,承诺先练蛟虬剑法,他只好先耐着性子,继续琢磨那把锈剑。
是夜,曦穆彤又去浮生殿与水铃儿促膝长谈。
二人聊到“一界相通”的话题,水铃儿问:“姑姑,这个界指的是心界吗?如果做到,是不是姑姑心中所想,铃儿都能知道?”
曦穆彤被他逗得忍俊不住,笑道:“姑姑这是也被你当成了竹涕虫呢。”
水铃儿忙连连摆手,“不敢不敢,铃儿罪过!”然后又嘻嘻笑道:“这一界究竟所指为何,还请姑姑赐教!”
曦穆彤收回笑容,淡然道:“一界,指的是人间界。一界相通,是说有一日,我们将共同通过飞火流光壁,在九宫旋星盘之上建立旋星宇宙,并以结界连接四海五岳,防止人间界遭受来自其它五界的战火侵害。”
“啊……”水铃儿听直了眼,愕然道:“如此大任,姑姑……放心交予铃儿?”
曦穆彤道:“交付与否,还得看你的禅功修炼程度。希望若真有这样一天来临,你能为姑姑分忧。”
与水铃儿聊完,安抚他睡下,曦穆彤便离开浮生殿,走向明珠峰顶。
她来到从真龙峰倾泻而下的琉璃炫光瀑前,衣袖轻拂,飞火流光璧现了出来。
画面不断转换,一幅幅呈现的都是人间景象。忽然,她看到一个年约四五岁、粉嫩可爱的小女孩,正在一片金色的麦田里奔跑,一边跑还一边欢乐地嬉笑,一路奔向了麦田边生长的一簇紫色小花。于是她手指点点,将画面定格在了小女孩这里。
“莲女,不要跑那么快,等等娘亲!”
叫莲女的小女孩身后,又传来一声呼唤,一名二十来岁的俊俏妇人,正紧紧跟随,生怕她会摔到。
莲女跑到紫花旁,笑盈盈伸出小手,将花采摘下来,如得了宝贝般捧在手里,用小嘴吹吹,然后转身高兴地向妇人摇晃,“娘亲,花花!花花,娘亲!”
妇人追到跟前,一把揽她入怀,笑道:“莲女采的花花好漂亮,娘给莲女戴在头上好吗?”
莲女却摇头,“不要不要,莲女不要!”
娘亲略显惊讶,问她:“你把花花采下来,不是为了戴在头上美美的吗?”
莲女将小脸贴上妇人的脸蛋,不住蹭来蹭去,“莲女要把花花送给娘亲,娘亲戴上花花就更美了!”
妇人一听,脸上幸福洋溢,抱着莲女啵啵亲个不停,只痒得她不住咯咯娇笑。(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再见羽风之相思
“娘亲……娘亲……”
曦穆彤目睹这一幕,眼中洋溢浓浓憧憬,心里的泪却又翻涌而起,将整颗心浸了进去。
“莲女有娘亲,好幸福,可是彤儿这一生,却从未有过娘亲,彤儿好希望,有朝一日,也能得到娘亲的爱抚,如能实现此心愿,彤儿死而无憾……”
她痴痴立于飞火流光璧前,口中不住唤着“娘亲,娘亲”,而那妇人抱着莲女,早已远去。
“彤儿,是在思念娘亲吗?”一个声音,如凌空拨弦降下天籁,在身后柔柔地响起。
“这声音是……”曦穆彤顿如被闪电击中,一时间全身僵直,无法动弹。
“彤儿,是我……”又是那声音,继续呼唤。
她惊觉这不是梦,蓦然转身,连呼吸都开始颤抖,果然是那张魂牵梦萦的面容,此时不在梦中,而是真实浮现于眼前。
“羽风……羽风先生……”她只觉得这么长时间的刻骨相思,在瞬间化作鲜血涌入大脑,竟激荡得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温润柔滑的手指,在她眉间轻抚,划过双眉,又划过眼睑,然后是鼻子,又到嘴唇。这手指暖意生香,她生怕那略带馨香的温暖离开,令她重陷冰颜的寒冷,禁不住小嘴微张,一下将那手指咬在了齿尖,就听有人“啊”地惊呼一声,手指却并未抽回,仿佛她那轻轻一咬,却用了千钧之力,他抽不动。
她睁开眼,就见那对泪水微润的眸子,正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眼中浓浓爱意,如醇香的梨花酿,在倒向杯中时忘记停手,满满地溢了出来,将夜色浸染得一片浓香。
“先生,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她从他怀里坐起身,他却舍不得放手,又紧紧将她搂了过来。
“彤儿,你没有做梦,是我,对不起,这么久了,我一直让你等……”他火烫的脸贴上她冰凉的额头,身子止不住的微颤。
曦穆彤直起身子,她要好好看着他,“为什么,每次你见到我,都要说这么多声对不起?我不要听你说对不起,我只要,只要你好好地……”
她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脸,他却贪心地一把抓住那只细滑白嫩的小手,整个人俯身过来,紧紧吻住了她的唇。
明珠峰顶,夜风清凉。
她陶醉地被他拥吻,感受着他唇齿间散出的,淡淡的梨花酒香,只希望这一刻可以永驻,他再也不会离开。可是很快,脑海中就有另一个自己,开始大声呐喊,“不行,不行,曦穆彤,快离开他!”
终于她轻轻一挣,从他怀中挣脱出来。
“彤儿,我……我……对不起……”又是对不起,羽风就如一个犯了错的孩子,满面绯红,深深低下头去。
这时她再看他,却惊觉一段时间不见,他似乎生了很大变化。
他的衣着变了,那带着长长尾襟的赤袍已经换下,现在穿的,是一件清淡的暖黄纱袍,领口袖口均绣着纷飞的梨花图案,显得极其清雅脱俗。
虽然他的面颊与双手依然滚烫,面容却再看不出那无助的虚弱。当他握紧她的时候,她甚至能感受到他体内强大的真气,正将无穷力道传递到手掌。
“先生,你的病……”曦穆彤惊异的望着羽风。
而他此时已镇定下来,站起身,轻快地甩了甩手臂,笑道:“我没事,我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再见羽风之隐忧
终于在明珠峰顶,飞火流光壁前,再次见到朝思暮想的羽风,曦穆彤不禁欣喜万分。 可当看到他数日未见,竟似病体痊愈,一时又难以置信。
“这怎么可能?”她暗暗自问。
灭天咒乃天下第一邪功,其反噬威力没有任何灵药可解。按她当初的观察,羽风几已进入反噬阶段晚期,妖元已无比虚弱,怎可能这么快,就恢复得好似没事人一般?她既怀疑又害怕,怀疑他康复的真实性,害怕如果她的猜测被证实,这好消息成空。
她陷入矛盾,星眸被一片雾气笼罩,看得羽风一阵心痛,忙问:“彤儿,我好了,你……你为何这样不开心?”
她一惊,回过神来,赶紧在双颊挂上浅笑,“我……我开心,这差不多算这一年来,我所听到的最好的消息!可是先生,你服的是什么药,能有这般立竿见影的效果?”
羽风听她问药,变得支支吾吾,搪塞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药是一个老友家里的祖传秘方,他见我身体极差,就死马当作活马医,没想竟将我医好了。”
曦穆彤迟疑地望着他,“老友?先生提到的这位老友,可是鬼臾区鬼将军?”
这下轮到羽风吃惊了,愣愣问道:“彤儿,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于是曦穆彤就将前往轩辕古墓寻他,却意外见到鬼臾区的过程,原原本本讲述一遍。
当羽风听说,她已经用曦穆灵珠通过鬼臾区,收了十万御前侍卫的冤魂,一时激动得无法言语,只有不住向她鞠躬致谢。
曦穆彤见他这般有礼,顽皮心起,逗他道:“吻香依在,先生就已变得如此客气,还真是读书人的性子。”话说出来,自己也不好意思,而羽风早已又是满面绯红。
二人为曦穆彤的玩笑话扭捏了一会儿,曦穆彤想起正事,正色问道:“先生,你可知,除你之外,这世上还有什么人是识得灭天咒的?”
羽风一听,面色就是一变,知她所问,是那日在漠北雪原遭遇灭天咒流火袭击之事。此时他二人心中,其实出现了同一个名字,“云清”,却都不敢说破。
羽风想想,自己迟早得面对她这一问,便干脆挑明:“彤儿,我已从鬼叔叔处得知,那日你从梨花坳出来后的遭遇。说实话,对于此事我也是匪夷所思。我才刚刚离开梨花坳,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去做一番调查,一旦有了答案,我便立即告知,你看可好?。”
曦穆彤深信他不会欺骗自己,可正因为如此,她更觉胆颤心惊。灭天咒的威力直可灭天,如果这力量仅是羽风拥有,她尚无需担忧,可现在,识得这一邪功的竟还另有其人,并且这人还是躲于暗处。
羽风理解她的忧虑,拉起她的手,柔声道:“彤儿,相信我,这件事我一定会查得水落石出,然后给你、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曦穆彤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将手从他的手掌中抽了出来。
羽风又是一怔,“你……你这又怎么了?”
“你,打算怎么查?你是不是已经下定决心,要重返妖族,再做狞灭天子?”她缓缓问。
羽风的心狠狠一抽,实在不愿回答,却又躲避不了,唯有点头不语。
其实听说他离开梨花坳,她就已预感到了他的决定,只是现在终于证实,还是难忍心中感伤。
她是仙,他是妖,而他们又各为族。现在二族敌对,势如水火,难道他们真要率领各自族人,去攻打对方吗?
她不知自己在心里这么忧虑时,他也正为同样的问题心痛。
两人沉默许久,曦穆彤竟俯身拜了下去。羽风不防之下惊得连退两步,一把拉住她,急道:“彤儿,你这是做什么?”
曦穆彤抬起头,悲道:“先生久居梨花坳,南风长老是你唯一与外界联系之人,彤儿可以理解,但此人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不单只欠下过去的血债,现在依然不断有无辜性命葬送在他手里,你既为妖王,彤儿求你,不要再姑息养奸了!“
“她……原来还在为此事耿耿于怀……”羽风身子一晃,恍然若失,禁不住又要咳嗽。他的双眼竟有两道电光闪过,刚才的温存,也被一扫而空。
曦穆彤见他神情异样,顿时一愣,问道:“先生,你……你这是怎么了?”
羽风犹如被毒蛇咬了一般,咬牙切齿地逐字向外吐露,“我不让你杀他,是因为,南风长老,是我的,生身之父……”(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再见羽风之重托
听羽风咬牙切齿地吐出最后四个字,曦穆彤脑子轰然一炸,差点栽倒。﹤她依然不死心,追问,“你……你不要和我,开这样的玩笑……”
“我倒,真希望这是个玩笑!”羽风沮丧地垂手立于一旁。
他自知一时失态吓到曦穆彤,心中歉意又生,忙换掉那凛冽神情,眼观鼻,鼻观心地向她道出了个中原由:
“这段往事,可算我妖族天朝最隐密的家丑。我父亲狂蟒,虽然是个只知东征西战,打打杀杀的武夫,却与母亲琴瑟调和,恩爱有加。那南风长老和我母亲是师兄妹,共同在云南生活多年,一直对她情有独钟。但在我母亲心里,除了将他认作师兄,再也没有更多想法。后来母亲下嫁妖王,南风长老假意跟随她来到中原,愿入天朝效力,辅佐父亲,实则却是色心不死,必要将母亲弄到手,直至有一日,竟借醉酒,将母亲奸污……”
“什么?”曦穆彤倒吸一口冷气。
羽风继续道:“母亲生下我后,知我并非与狂蟒亲生,却不敢声张。虽然她恨南风,但他毕竟和她是同门,并且以狂蟒暴风般的性子,如知真相,必会与南风决一死战,可惜凭我父亲那点本事,怕是过不了几招,就要死在南风的风雷破之下。所以母亲只能含恨度日,最终抱憾黄泉。临终前,她悄悄告诉我实情,但这件事,我父亲和南风都不知道,我也从未打算向他们透露。就让这个秘密,由我带进坟墓,作为终了吧……”
听羽风讲述他的身世,曦穆彤似已感觉不到呼吸。她一直以为,世间最凄楚之人,莫过于无父无母的孤儿,却不知身怀家仇却不能报的人,才算最惨。
她还能继续追杀那妖道吗?为了他,她只能暂时搁置仇恨。尽管如此,有一件事却不得不向他明说。
“彤儿可以答应先生,不再追杀南风。”她十分勉强地应承。
“真的?我……谢谢你……”羽风面露感激,喉头却已哽住。
“但是,”曦穆彤语气转折,“南风长老在某一方的海底,设了一处私狱,在私狱里炼制巨虫尸毒残害性命,不瞒先生说,彤儿的一位挚友现在就深陷在私狱,生死未卜。”
“什么?竟然有这样的事?真是岂有此理!”羽风一听顿时又惊又怒,背脊冒出阵阵虚汗。
曦穆彤道:“不错,先生若要我放过南风,必须答应我,找到那私狱并将其捣毁,救出我的朋友!”
羽风擦擦额角的汗,答道:“就算彤儿你不来找我,如若被我查出,亚父真做了这等伤天害理之事,我也必不会轻饶他!只是不知可否让我知道,你那位朋友的名姓?”
曦穆彤轻叹口气,答道:“他是人间使,江南子墨。”
******
清晨,曦穆彤从明珠峰下来,走进落音殿。
偌大的殿堂空落落,殿外渐明的曙光,从洞开的窗扇中投射进来,抹淡了玄冰烛耀眼的光辉。
羽风走了,在黎明到来之前。她觉得自己一半的灵魂已被他带走,心似乎再也无法安静地留在稽洛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