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意自己又恢复了羽风那张文雅俊秀的公子面容,再次照向铜镜,却蓦然大惊,手撑地连连后退,口里如见了鬼似的,神经质地哭喊,“不要,不要让我再见你到,我求求你,不管你是谁,不要再来纠缠于我……”
而镜子里出现的,是一只蓝色孔雀的影子。等他惊恐地再度抬头,小心看过去时,蓝孔雀影又已飘忽不见。
“母亲,为何你临终前,只告诉羽风生父之事,却对我的身世只字不提?为何我身体里会流淌火血?我……究竟属于妖族哪一脉?为何从幼年起,我就会时不时见到一只蓝孔雀的幻影?谁能告诉我答案?谁能……”
他身心俱疲,可那被狐女睡过的床榻已脏,他决不打算再用,于是连悲带累地伏在地上,睡了过去。
他只希望快点入梦,便能在梦里,见到她。(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身陷牢笼之人血
黑暗的牢笼里,江南子墨侧卧在冰冷的褐石地板上,似已奄奄一息。
他的身下淌出一地鲜血,连石缝都已被殷红的血渍填满,不过那血并非来自于他,而是他手边,一只被一次次打翻的瓷碗。
他只要打翻碗,就会有人为他重新向碗里注满新鲜血液,此时一碗血正冒着丝丝热气,他侧头躺向墙里,看都不看那碗,人血。
过了一会儿,他身子略微一动,转过来,微睁的眼里流露出饥饿的渴望。为了让自己死心,他再次无力地扬起手,拼尽全力一推,瓷碗又被推翻在地,血液再次被泼洒四溅。
“你们……你们就折磨我吧……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碰人血……”他虚弱得气咽声丝,嘴角却漂浮着讥讽的笑意。
牢狱另一头,空洞的脚步声响起,云清若隐若现的鬼影飘至他面前。
“江南子墨,二十多天没有进食,你倒真能扛住,看来我可是小瞧了你的忍功!”她似笑非笑,俯下身,饶有兴味地审视他。
江南君听见声音,睁开眼,看看是她,神色似喜又厌,眼睛一闭,又倒了回去,不理会她。
云清伸出纤细的手指,在地上沾了一滴血放进嘴里舔上一舔,挑逗地嬉笑道:“人血的味道甜中带香,还真不错!哈哈哈哈……”
江南君索性又将身子转过去对着墙里,全当她不存在了。
云清耐性极差,见他这般冷淡,“霍”地一下站起身,身形一摇已进到铁笼之内。
“江南子墨,你这算什么态度?我已照你要求放了幽冥凤涅和那条臭鱼,并且每天都用这么新鲜的血伺候你,你竟然一点都不领情?”
说到此,她语气忽然变柔,咯咯娇笑两声道:“我明白了,你是为了不堕魔,只喝那支离山鹰嘴蝙蝠的血。支离山路途迢迢,我可没功夫去帮你弄。要不你将就着喝,要不饿死自己。不过,就算要死,你也得先给我把十字诀找出来!”
江南君喘息着,费力地从地上坐起来,如一团软泥般靠着血渍斑斑的墙壁,对她苦笑道:
“妹妹,你……还记得,小时候爹爹给我们讲的一个故事吗?”
“故事?哼哼,本王现在最想听的故事就是你如何找出了十字诀!谁是爹爹?我不记得了!”云清绝情地挥手,挥得江南君又心碎一次。
他不再接她话,开始自顾自讲故事。
“有两兄弟,因为家贫,天天要上山砍了柴再拿去卖,帮补家用。哥哥忠厚老实,手脚勤快,每日都认真砍伐,弟弟却机敏伶俐又好逸恶劳,满肚子都是鬼点子。他总是对他哥哥说,如果哥哥能帮他将柴一起砍了,将来等他飞黄腾达,一定不会忘记带哥哥同享富贵。每次这么说,哥哥都只是憨厚地笑笑,一语不地将自己的柴一分两份,回家便对爹娘说,这是和弟弟一起砍的。弟弟日日得便宜,十分为自己的小聪明骄傲。
“弟弟读书好,长大后果然考中状元,得了无限富贵与风光,却早把乡下老实巴交的哥哥忘在了脑后。哥哥每次进城,都只是远远地离弟弟府邸站着,待他出入时看上一眼,然后恋恋不舍地转身回去。他知道自己身份低微,冒然相认,只会给弟弟丢脸。
“可是有一天,他弟弟出事了,因为贪赃枉法被朝廷判了腰斩。临刑前,哥哥急急奔去见弟弟最后一面,这时他才不再顾及自己的身份,上去紧紧抱着弟弟嚎啕痛哭。他说他弟弟的死,完全是他一手造成的。如果从上山砍柴的第一天开始,他就不帮弟弟撒谎偷懒,弟弟一定不会有今天。”
讲完故事,江南君又沉默了,倚着墙壁,胸口剧烈起伏,痛苦不堪。(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身陷牢狱之钟声
云清俯下身,伸手扳过他的脸,凑上去,挂着一脸狰狞,“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意思?我没兴趣,也没工夫听故事。自从死了以后,我从未怀念过江南世家,我天生的使命,就是顶着帝神之女的光辉,戴上帝冠登基,然后成为六界霸主!到那时,对于你这个臭哄哄的凡人,我不会再为难,你自可以滚回江南老家去将人间使做个够。但是现在,十字诀究竟在哪里?”
江南君勉强张开眼,看着她那张熟悉的脸,问道:“我既已答应你,就不会食言。可是,等找出十字诀,你会放了我吗?”
云清倒没料到他有此问,微微一怔,冷笑道:“你可别忘了,是你拿自己交换的凤涅!到现在我师傅都还不知道你的相好已经被我放跑了,一旦他现,肯定不会给我好日子过。如果我连你都放了,他还不得要了我的命?”
江南君一听大惊,“那你……想怎样?难道要把我一辈子囚禁于此?”
云清拍拍手,站起身道:“那倒不必,反正你是不死之身,等我登上神位的那一天,就是你重获自由之时。现在嘛,我也不怕你不帮我。上次在漠北雪原,只差那一点点,曦穆彤就死在了我灭天咒之下,可惜被她侥幸跑了。下次再被我逮到好机会,她必死无疑!”
江南君脑子轰然一炸,下意识就去拉她裙摆,却还是抓了个空,“你说什么?你还要杀曦穆仙?”
云清道:“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她又不是凤涅。放心吧,现在她对我还有用,是不是留她一命,等她把狞灭天子引出来我再考虑吧!”
见她狂妄若此,江南君只能哑然失笑,嘲讽道:“斗得过曦穆仙一时算什么?有本事你一世都斗得过她……”
话音未落,脸上就是一痛,云清一巴掌甩过来,顿时打得他口角渗血。
“别以为上辈子你是我哥哥,就成天摆出这副教训我的嘴脸!我警告你,要再让我听到一次你涨曦穆彤威风,就不是一巴掌这么简单了!曦穆彤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长得美貌的一个花瓶,我云清与她比,差到哪里了?”
江南君虽然无力,却还是忍不住捧腹大笑,“孤芳自赏,不自量力到这个地步,你可真是离死期不远了!你与曦穆彤相比,何止差了十个城池……”
二人正在纠缠,竟忽听一阵神圣激昂的钟鸣,不知从何方传来。钟声传到,私狱里所有看守犯人的妖兵先是呆愣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随即回过神,一齐惊恐万状地匍匐于地,并大声疾呼:“妖王归来了—妖王归来了—”
“妖王归来了?”
云清一见此情景,也是无比震惊,飘身离开牢笼,想都不想就抬头往天上看,不料看到的却只是一片灰黑的牢顶。
江南君爬行两步,可他无法出去,只有怔怔地盯着牢笼外,那跪了一地的妖兵。
“妖王归来?这怎么可能?现在全天下都在找他,他怎么可能自己跑出来?如此来说,浣姝……不,云清她会怎样?”
他急将目光投向云清,她却已身影浮动,消失在了暗淡的光线中。(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西海私狱之拍案
狞灭天子坐在绝望之陵的偏殿,扇瑶宫里。 摆在他面前的,是来自各地,如小山般高高堆起的奏折。
自他妖王归位以来,在体系化管起军队的同时,也大张旗鼓地重启了天朝吏治。
这一举措,更利于普通妖人:通过恢复官员任免制,委任地方官对妖族进行层级式管理,潜藏于世的妖人,便再也无需隐瞒身份,而能结束东躲西藏的日子,扬眉吐气地从各藏身之所涌出,重返世间。不少妖人家庭,甚至敲锣打鼓放鞭炮庆贺。
妖族重归六界,本是好事,但因声势过大,也难免出现假借妖王之名造谣生事,乘火打劫的个案。
比如坊间一些无良奸商,从妖王归位中嗅出铜臭味,便开始贩售各种所谓妖物,坑人钱财。更有甚者,谣传妖血能治百病,就有人用猪血冒充妖血,卖给病急乱投医之人,结果不单没治好病,还闹出了人命官司。
这种混乱导致妖人身份,竟一时变得十分矜贵,只要是与妖有关,似乎什么都能倒卖。
此歪风越刮越盛,传进绝望之陵,引起了狞灭天子的忧虑。为防给现存三界造成更大混乱,他秘密向各方出天子令,要求专司妖族编年篆文的更使,将世间所有妖人组织情况详报上来,并列出妖人名册,统计在世人数。
那些更使办事十分得力,齐齐调动手下,不出几日便将妖族各分支族群查了个清楚,一折一折这样不断递了上来。
虽然奏折如山,狞灭天子却无一漏看。每看一折,便感叹,原来妖族除了军事力量之外,在六界里,连人口占比都是如此庞大。
虽然父亲狂蟒无才,但正所谓勤能补拙,通过他带领妖兵东征西战几百年,妖族人口在他铁蹄踏到之处,可谓是爆式增长。
不仅如此,就算已从世间隐遁五百年,这蓬勃的展之势犹如蕴藏地底的烈火,只是眼睛看不见,可暗中势头从未被削弱。
“妖族啊妖族,我究竟该找何人来领导,才不至对其他五界构成威胁?苍天啊,请助我,尽快找到这位有缘人吧!”
他双手抱拳,默默祷告,再睁开眼时,目光停留在了一本蓝面奏折上。递折人署名,是西海妖部承天司贯郜,折名四个字,“西海私狱”。
“西海,私狱?”“私狱”二字,如两根钢针插入他眼中,脑子里瞬间就响起了明珠峰顶,曦穆彤对他说的话:“南风长老在某一方的海底,设了一处妖族私狱,在私狱里炼制巨虫尸毒残害苍生……”
他赶忙翻开折子,细看内容,瞬时心惊肉跳。
折上清楚写道:西海私狱,由妖族圣君南风长老设立,专门关押妖界以外的其他普通族人。
私狱位处西海海底西龙塔,塔高九层,设牢室八十一间。私狱设立至今已历七十八载,截止到上奏之日,关押囚犯已百万,活出的犯人却不足百。
大多数犯人,是被由圣君丹炉炼制的,巨虫尸毒毒杀,南风亦将此尸毒用于风雷破之银珠弹。
西龙塔东侧有贝港,为埋尸场所。至今因此私狱位置极其隐秘,在世三界尚无一人知其所在,所以三界中但凡生人口失踪案,大多以被妖王暗杀为结论结案,再也不查失踪者去向。
“岂有此理!”看到最后一字,狞灭天子怒得拍案而起,“这个丧尽天良的老匹夫,竟敢自封圣君?”
他一把将奏折掷到地上,等冷静片刻,又一抬手,让折子飞回他手里,然后点向案头用来照明的夜明珠。
当珠光开始规则闪烁,他下令道:“给我传西海妖部承天司贯郜!”
话音落,便有一排通传声远远递了出去,“传—西部妖族承天司—贯郜—”(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西海私狱之贯郜
通传声以接力方式递出去,片刻工夫,一个微胖的矮个男子的身影,已通过夜明珠投射出来,匍匐在了狞灭天子的书案前。
深夜之时受到天子召唤而得见天颜,承天司贯郜受宠若惊,全身抖得夜明珠的光不住摇晃,头也不敢抬起来,整张脸就贴着地板。
狞灭天子大度一笑道:“贯承天,今日唤你前来,是有要事相询,你若惊恐至此,只怕你我无法谈话吧?”
贯郜耳听天子语气这样柔和,一颗心平缓下来,怯怯地抬起头道:“请天子赐问,贯郜定当知无不言,言……言无不尽!”
狞灭对他晃了晃手里的折子,问道:“你这关于西海私狱的奏折我虽已看过,却无法相信。你可敢誓,所进之言句句属实?”
“啊……这……”贯郜一听惧意又生,只比刚才抖得更厉害了。
狞灭见状,立即板起面孔,语气也冷冽许多,“嗯?怎么,难道你并非具实禀报?”
贯郜本来惶恐至极,被他这么一激,心里腾起一阵火,不抖了,磕了个头道:“天子圣明,还望明察!属下自司职承天司以来,日日殚精竭虑,一丝不苟,只求能恪尽职守,实事求是地将世间妖人实情呈于天听,绝不会信口开河,向天子妄进耳食之言!”
狞灭神色一松,笑道:“你看看,不紧张,话自然就说清楚了!只因此事事关体大,我才对你有此一问,还望勿怪。”
贯郜擦擦额角的汗,知道是自己过于拘谨,很是不好意思。
狞灭见他终于放松下来,便又问:“照你折上所奏,西海私狱除了南风长老外,至今无人知晓,那么守卫私狱者又是何人?”
贯郜道:“回天子,南风长老将此私狱看得极重,所以买通晦路天使晦敏派兵把守,守狱妖兵三千余人。”
不听则已,一听狞灭又是满腔怒火,两手拳头捏得嘎嘎作响,“好个亚父南风,设立私狱已属胆大妄为,竟然还敢调用十八天使的兵力!这是无法无天了吗?”
贯郜眼角偷偷上斜,却欲言又止。
他这小动作怎逃得过狞灭之眼,正色道:“贯承天,你有话但说无妨,不要这般闪烁!”
贯郜急忙道:“贯郜斗胆请天子恕臣下冒犯之罪,可是这百年来,天子匿居,老天王日日藏身西王山不问世事,妖族第一领就是南风长老。十八天使名义上归老天王调遣,可是以老天王情形,只能算是……算是……”
“算是什么?说!”狞灭急得拍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