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秀再咧嘴一笑:“不全是,不过大部分都是你的!”
“……”武旦绝倒。
虽然是回了家,吃了晚饭,外头的天也全黑了,可武旦却还有事要忙。这一向都是如此,每天晚上都会忙到半夜,吃晚饭,以及吃晚饭后和李成秀打几句嘴仗,不过是他中场休息,休息完了还得继续上场。
几十份奏疏和卷宗被武旦带了回来,也不知道会忙活到几点。
武旦要加班,李成秀也不得闲着。一来钱庸的事挂在李成秀的心头,二来她得为明天的泾阳之行做些准备。
但愿钱庸的事能够顺利解决,但愿明天泾阳之行风平浪静。
李成秀让人拿来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又是红的又是黑的,还有白的、灰白,都是些粉末。她坐在那里一会儿拿小瓶儿装,一会儿又裁了纸将其分成份包起,还拿针线把它们缝在衣服里……
武旦看了实在是忍不住好奇,凑过来问李成秀:“你这是在做什么?”
李成秀正干得专注认真,武旦突地出声把她吓了好一跳:“啊,你干嘛?”赶忙把东西护住,不让武旦碰,“走开,走开,干你的正经事去,莫来窥探我的隐私!”
还隐私!
武旦嗤之以鼻,可却拿李成秀没办法:“不看就不看,小气样。”
李成秀连推带搡地将武旦赶走,连忙抱了东西进里面,别上门,专心地继续。
就这样,不知不觉地就到了半夜时分,二妞总算是回来了。
二妞悄然回的东宫,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她跟李成秀说道:“已经办妥了。”
“怎么回事?”李成秀追问。
二妞回答:“是钱大人的小孙子被人绑架了,人已经救出来了。”
“什么?”李成秀大吃一惊,钱庸的孙子被人绑架了!
听得二妞一番解说,李成秀这才知道,原来是有人要钱庸替他们办事,要在李成秀和武旦在劲阳之行上结果了他俩。之所以绑了钱庸的孙子,是想逼迫他在李成秀明天带的药中做手脚,好便利他们。
“可查清楚是什么人了?”李成秀问二妞。
二妞眨着眼睛委屈地回答道:“不知道。”
“不知道?”李成秀一怔:“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二妞瘪着嘴说:“不知道就是我不知道。”
这话答得可真有意思了,这是说她不知道但有人知道吗?
“说是被打跑了。”二妞突地又来了这么一句。
看样子,这里面有故事。
“说是?”李成秀期望二妞能说些什么来,可是她注定失望了。
二妞的眼眶以可见的速度变得红了,眼眶里瞬间就蓄满了泪水。
李成秀无语道:“好好的你哭什么?”
“我以后一定要好好练功,加倍练!”二妞捏着拳头带着哭腔发誓。
李成秀再次怔愣:“怎么的又说到练功的事上了?还有,好好的你干嘛要逼着自己学武功做什么?”
“抓坏人!”二妞咬牙切齿地发誓:“我要把世上的坏人都抓干净!”
好宏伟的志愿!
李成秀佩服之!
但是,这孩子是受什么刺激了?
仔细问过后李成秀顿时无语了,原来这丫头早就开始跟大妞学武功了,只是学艺不怎么精……想来也是,十二岁才开始学,又才学了这么点时间,能精到哪里去?今天晚上二妞受打击了,解救钱庸小孙子的时候闹了好一场混战,二妞雄心勃勃地去给她的小姐办大事,哪晓得临战时却突然发现自己跟大妞学的那些“好功夫”竟全是花拳绣腿,面对狡猾狠辣的歹人的攻击完全无招架之力。因为她二妞的不给力,所以钱孙的小孙子才受了伤。
二妞,全是让自己的无用给气哭的。
“行了,行了,你才练了几天武,回头时间长了,武功自会精进的。”李成秀不甚有诚意地安慰了二妞两句。
原来钱庸的小孙子受了伤,难怪他没有和二妞一起来东宫。
李成秀叫二妞下去休息,二妞却发狠地说要去找大妞,加倍努力练功就从今天晚上开始。
二妞走后不久,九生匆匆而来,禀道:“宫门临有人来报,说是钱太医在凤凰门外吼宫门,要求见太子和太子妃您。”
他,到底还是来了!
李成秀喜不自胜,忙说:“让宫门临的放他进来。”六生应下去了,李成秀又与另一人道:“去请太子到翠屏阁。”
翠屏阁离凤凰门近,离这“凝碧挽玉”也不远,是以,李成秀很快就见到了钱庸。
“小师妹,小师妹!”钱庸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一见李成秀就急急地喊:“是他,是他!”
“是谁?”武旦从崇教殿赶过来,虽然路远些,却来的恰到好处。
“是……”钱庸的话戛然而止,他似有些意外武旦也在这里,呐呐地看着李成秀。
“是谁?怎么不说了?”武旦奇怪道。
钱庸被逼得没有办法,只好道:“是,是方喻。”
“方喻?”武旦的眉头就是一皱:“你不是弄错了?他不是死了吗?”
“是啊,一个本来已经死了的人……谁能想得到呢!”钱庸叹道,情绪已经基本平静了下来。
“真是方喻本人?没有看错?”李成秀还是有些怀疑。
钱庸斩钉截铁地回答:“肯定没错,更何况认出他的又不只老臣一人。”
“还有谁?”李成秀和武旦异口同声地问。
“齐小侯爷。”钱庸回答。
齐泰?
李成秀和武旦齐齐地皱眉,一起问:“齐泰怎么也在?”
“说是碰巧了,今儿是小侯爷当值。”钱庸回答说。
武旦想了想,今天好像真是齐泰巡城当值,便不再疑他:“你是说齐泰也说那人是方喻?”
“正是。”钱庸说:“不仅小侯爷这样说,连他身边的人也都这样说。”
那便是没错了,齐泰跟方喻学过武,他对方喻自然是很熟悉的,他身边的人自然对方喻也很熟悉。
可正是这样,李成秀和武旦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个本是死了的重罪之人,活过来兴风作浪了……
“我去一趟大明宫。”武旦与李成秀说,他叫钱庸跟他一起去大明宫,说着便走。
这事儿确实是得跟皇帝说一声,怎么做也得听从他的意思,毕竟事涉四皇子。
……
一个时辰后,左右威卫全员出动,满长安城地搜捕方喻……没有敲锣打鼓地说搜四皇子余党方喻,只说是搜捕江洋大盗,说是皇帝失了重宝。
李成秀无力地呻吟,怎么回回都找这个借口,已经用烂了好么?
天快亮的时候从右威卫传来消息,说是以泾阳截住了一群可人之人,通过描述可以大概确定,那些人就是方喻他们。当时整个右威卫都在泾阳,数千人将方喻他们重重围住,只是在半个时辰以后右威卫却灰头土脸地来跟皇帝说:“皇上恕罪,叫那些贼子跑了!”
两三千人,围杀二十几个人,还是死活不论,居然让人家给跑了!
皇帝会恕罪才怪!
皇帝气得跳脚,大喊着要杀人,要见血,招了齐泰上殿,让他捧了天子剑直奔泾阳,把将方喻放跑了的那一个团的人都拿了,按在朱雀门外全都砍了头。
一整个团,两百多号人全部人头落地。
这还不算完,皇帝还命人把那两百人的尸体扔在朱雀门外,不准收尸,要曝尸三日!
两百多颗血淋淋的人头悬在朱雀门下,还非逼得上朝来的官员从朱雀门下穿过,吓得那些官员们一个个头冒冷汗腿打颤。看着官员们被吓得面色苍白战战兢兢,皇帝满意得桀桀直笑。别说是官员了,就是李成秀也一定地惊跳肉跳,皇帝的反应这也……太大了吧!
武旦悄悄地跟李成秀解释了一番,李成秀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在四皇子被拘后,方喻曾行刺过皇帝。
杀身之仇,这确实是要报!
但是,如此问题就又来了,官方的说法不是说方喻是在左威卫捉拿四皇子的时候抗捕被杀的么?
面对李成秀的这个问题,武旦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她不知道内情,还是知道却不方便言说。
如此一来,李成秀和武旦的泾阳之行是泡汤了,倒是如了钱庸的意,也叫李成秀舒了一口气。毕竟人都是好逸恶劳的,这大热的天谁爱到处跑啊?更何况,所去的地方,以及所去的途中都是凶险。
……
李府后堂,李成秀忙里偷闲回家来看老娘,老娘挺好的,能吃能睡能动弹,老爹也挺好,红光满面眼迸喜色,纵使他在努力地收敛,尽旦地紧绷着不在李成秀的面前表露自己即将得子的欢喜,可还是惹得李成秀嘟嘴跟他表示“宝宝好伤心!”
钱庸也不是很好,似乎还没有从混乱的那夜走出来。
“建儿的伤怎么样了?”李成秀只道钱庸是在为他受伤的孙子担心。
钱庸心不在焉地回答:“没事,只是点皮外伤,上了药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顿了顿,似自言自语地道,“他没有想要伤害建儿,渤是做做样子,吓唬一下人。”
李成秀不由得看了看钱庸,他这话让人听了着实感觉不对。
心里生着疑惑,李成秀面上却不动声色,似什么也没有感觉地点点头,应了一声:“哦,那就好。”
看钱庸有什么话说没有。
“师妹。”钱庸轻唤了一李成秀一声,李成秀朝他看去,他左顾右盼意思很明显。李成秀微微一笑,她的师兄果然没有让她失望。一抬手,让九生带了所有人离开。
“什么事?”听得脚步声走远了,李成秀才问钱庸。
钱庸有些着恼地问李成秀:“那天晚上太子怎么来了?我不是说要悄悄地见你,不要惊动太子吗?”
李成秀叫钱庸训得一愣,那天晚上,定是指全城搜捕方喻解救钱庸小孙子的那天晚上了。
李成秀抬头望着房顶,稍微一凝神,关于那天晚上的所有细节就如走马灯似的涌了出来,一条条,一幕幕地在她的眼前反复过……
等等……
六生急报:“宫门监有人来报,钱太医在凤凰门外叩宫门,要求见太子和太子妃您。”
“……要求见太子和太子妃您。”
“……太子和太子妃……”
大妞说:“还不是那两姐妹,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武旦也满是疑惑:“去泾阳是我临时想的,就魏伴伴、慕轩和你我知道,消息是怎么走漏出去的?”
武旦还说:“魏伴伴说不是他跟钱庸说要去泾阳的,是钱庸自己主动提到的。”
武旦又说:“魏伴伴和钱庸说起去泾阳的时候,钱庸的孙子早就已经被绑回了。正是因为孙子被绑了,他受了威胁,他才来向你求助的。”
钱庸也说:“初六晚上不见的人,半夜子时来报的信。”
去泾阳的决定,是武旦在李成秀回家看了老娘回宫后跟李成秀说的……也就是说,武旦跟李成秀讲过要去泾阳后的两个时辰后消息就走漏了,随即便有了钱庸的孙子被人绑架,钱庸遭人威胁的事发生。
这期间……
“明天我便给柳三爷说,后天上午让他们进宫来?”
“正好太子说要去泾阳一趟,便让他们和我们一起去吧,公私两便。”
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
然后,晚上钱庸的孙子就被人绑架了。
☆、第242章:
钱庸当时话说得十分隐讳,肯定是因为他对李成秀身边的人起了疑心,说不定还知道是谁是那个吃里爬外的人!
这个吃里爬外的人是谁,似乎已经不言而喻了。
怎么可能!
怎么会这样?
李成秀只觉得遍体生寒,她不愿意相信她自己的猜想,若真那样人心也太可怕了。
六生、九生,她待他们不薄啊,委他们重任,视他们如手足,他们怎么……
还有许昌,这两姐妹的事跟他有没有关系?
若是有,那真的是该死了!他可是老爹养大的,他本是一个无依无靠,随时都可能饿死的孤儿,因为老爹他才能活成个人样!如今李家几乎都是他在当家作主,难道真的是一升米养恩,一斗米养仇?
不,那样人心也太脏了!
李成秀知道自己有些想当然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许昌完全没有涉事其中,但是她觉得不管许昌有没有牵涉其中,他都不能留在家里了。
回到了宫中,李成秀便着手安排,她直接去找了武旦。
“我记得前些天你说过,魏州折冲府有了一个果毅都慰的空缺是吧?”李成秀问武旦:“现在那缺被人补上了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武旦颇意外地看着李成秀,她以前从不过问军事的。
李成秀说:“我想安排一个人。”
“谁?”武旦问。
李成秀也不隐瞒武旦,直接说道:“许昌。”
“许昌?”武旦颇为吃惊,问道:“好好地怎么想起要安排他了?他愿意出来了?”
在以前武旦就提过让许昌出仕的事,被许昌拒绝了,没有理由,就两个字“不想”,非常地霸气。李成秀却觉得暖心,因为她知道许昌之所以不出来做事,全是为了她的父母。——有道是“父母在不远游”,于李家二老来说,许昌就是他们的儿子。李成秀这么认为,许昌也是这么认为的。
“嗯。”李成秀含糊地应了一声。
武旦欢喜地道:“他愿意出来真是太好了,正好金吾卫有个空缺……”
“不,就魏州!”李成秀打断武旦的话。
于是就惹得武旦奇怪了:“我怎么觉得你有些不对劲呢!”
家丑不可外扬,尤其是娘家的家丑向婆家扬,这是要不得!
李成秀拒绝给武旦解释:“什么不对劲,我就想把许昌安排在魏州当个果毅都尉怎么了?”
“没怎么。”武旦说:“只是自己人自然要照顾着些,更何况现在京中也正缺人。”
“不好。”李成秀悻悻的说:“我不想让人说我闲话,再说了,这也是我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