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点儿,店家便安排小厮挨门挨间儿地跟客人打招呼,告诉客人们已经二更天了,要回家去的该起身了,要留宿的也该派人给家里打个招呼了。
李成秀和武皓等拜别,约定第二天在书院见,到时候再畅谈。
地目送走武皓他们,李成秀喜滋滋地准备离开,一转身,被站在面前的人吓得惊叫:“啊!”
“怎么了?”听得惊呼武皓探出头来察看,只见得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拎着一根小儿臂粗的棍子,正挥舞着朝李成秀的身上招呼。武皓大惊,忙道:“慕轩,快救人!”
武皓声起薛慕轩便纵身飞跃下马车,飞快地冲过来要救李成秀于棒下,却是在这个时候他听得李成秀呼喊着:“爹,我再也不敢了!”
“你个孽障,你哪次都说不敢了,哪次不犯?”李老爹气愤地大吼,挥舞着棍子狠狠地劈下:“孽障,看棒!”
“这次是真的!这次是真的!”李成秀一边利落地躲闪,一边大声地求饶:“孩儿真的不会再犯了!”
“信你个鬼!”连挥了几棍子都叫李成秀给躲开了,李老爹有些气极败坏,呸呸地在手上吐了两口唾沫搓了搓,然后紧握着哨棒又呼呼地朝李成秀挥来。【零↑九△小↓說△網】
哨棒夹着的风声既快且响,啊,老爹的功夫见涨了!
生生止住了救人动作的薛慕轩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看着李成秀被李老爹追着远去的背影脑子里一片空白,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头朝同样僵着身子的武皓看去。
好一会儿武皓才默默地将自己探出马车外的半个身子缩了车里,然后挥了挥手,一句话也没有说。
马车嘚嘚,两方人背道而驰,却是走了好久武皓的耳中也能听到李成秀的求饶声。
李成秀被李老爹一跟撵回了家,父女两个惊叫了一路,也不知道惹得多少人家不得好眠。
话说老爹的功力真的是见涨了啊,这一路少说也得有二三里,老爹竟然一路追了回来,还要出力气挥棍子打人。
人老成精,这话果然不假,老爹这是要成精了啊?
宝宝心里好苦,这还是“要成精”就这般厉害,要是真成了精哪里还有人活路?
进了正堂,李老爹一屁股坐在了堂上,瞪着李成秀喘粗气。
“爹,您喝口茶。”李成秀乖觉地倒了一杯清茶给老爹,清茶败火,希望能够救自己一回。
“跪下!”李老爹火大地将茶杯拍在了几案上。
事实证明,那些所谓的专家都是骗人的,清茶根本就败不了火。
李成秀不情不愿地跪在了地上,可怜巴巴地看着老爹:“您这又是怎么了嘛?好好地又打人家。”
“还冤枉了你了?”一听李成秀的话李老爹顿时怒了:“你还觉得我冤枉了你?”
“没有啊!”李成秀连忙否认,道:“这不是您还没有给孩儿定罪的么?”
“又说老夫是不教而诛是吧?”李老爹指着李成秀责问。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老爹今天不正常啊!李成秀很敏感地感觉到了异常,往常像今天这种情况也就顶多围着她的院子跑两圈就算了,今天晚上都撵着她打了二三里地了,回家还要罚跪带教训……不正常,不正常,这绝对不是老爹正常状态的开启模式。对于一个非正常的人,是不能硬掰道理的,李成秀连忙说道:“孩儿不是说您打孩儿打错了,孩儿只是怕把爹爹给累着了。真的!我是您女儿嘛!可不是你想打就打的么?您打那是天经地义的!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说‘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还有‘棍棒底下出孝子’,还有一句话叫‘响鼓也要重捶’么?孩儿还想以后做一个有出息的人呢!”
李成秀脸上装出副纯孝的模样,其实心里却是无比吐槽:“呸!这些混账话到底是哪个混账说的?当孩子的招他惹他了?他没有当过人孩子?”
但是心里再吐槽,表情上还是一个至纯至孝的乖孩子的,火气颇旺的李老爹深深地被感动了。
“唉,都是爹的错。”李老爹心疼地将李成秀拉起来,拉着李成秀的手就差掉眼泪儿了:“是爹爹心气儿不顺,胡乱朝我儿发脾气。”
“心气儿不顺,胡乱发脾气?”李成秀的眉毛嗖地就竖了起来,可是一见老爹的愁容,立即变身体贴乖宝宝:“呃,这是应该的。我是您女儿嘛,您有脾气不朝我发朝谁发呢?”这真的是真心话。老爹,似乎真的是遇到难事了。“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李成秀问。
“没事。”如往常一般,老爹只是摇头。
“那你心气儿咋不顺?”李成秀奇怪道。
“不咋!”莫明的,李老爹又炸毛了:“不咋的我就心气不顺了,就想发脾气打打人了,怎么的?”
☆、第35章: 成功
得,老爹的不讲道理模式又开启,孩儿还是靠退吧。
第二天,李成秀早早地来到了书院,朝着门口翘首以盼,只等着武皓将她的亲亲未来相公带来。却是不想,竟让武皓那厮放了鸽子。倒是齐胖子早早地来了,李成秀朝他打听:“你得提醒一下你舅舅,罗夫子不好惹,这种迟到的事还是少干。”
齐胖子喜滋滋地说:“六表舅不跟我们一起。”嗯?“他在‘养松斋’。”
养松斋?这个地方李成秀知道,那是一个精英荟萃之地,泮西书院的骄傲都出自那里。
是啊,早该想到的,那武皓那通身的气派一看就该被重点培养的。
这么说,原打算的“近水楼台先得月”就得打折扣了。
一大早就得了这么个坏消息,出师不利啊。
“他去养松斋,你高兴个什么?又不是你去了养松斋。”李成秀没好气地道。
“兄弟你不知道,我那个六表舅向来严肃,我们都很怕他。”齐胖子实话实说道。
嗯,对关于那厮脸的事,确实是不怎么招人待见。
好在除了坏消息,亦有好消息。
没多一会儿柳杨他们也来了,三个人来得很齐整,一脸兴奋的样子,见了李成秀就激动地围住她喊:“成功了,成功了,我们成功了!”状似疯魔,把李成秀给吓了一跳。昨天晚上出了什么事了?把这三货都给整疯了?想要避开三人,却是被他们围了个严实。好在三人疯得还没有那么彻底,在李成秀的一再安抚下逐渐平静了下来,李成秀再追问,就问出答案了:“昨天晚上杜元娘的表演获得了满堂彩。”
“用你的话说,咱们这是第一炮打响了。”龚四五补充着柳杨的话。
“真的?”李成秀惊喜地追问,三个人齐齐点头。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啊,“艺术无国界”这句话简直是至理真言,哦不,这哪里是无国界,分明也是无时空嘛。只要是经典的东西,到任何地方,任何时代都是美好的,被人欣赏的。
对于杜元娘的演出是否能成功,其实李成秀的心里是没有底的,所以昨天晚上她才当了一个逃兵,实在是对结果有些忐忑。现在好了,终于等来了一个好消息。
哈哈,终于可以不给穿越人士丢脸了,她李成秀在这大周王朝也有一份自己的事业了!
真想仰头大笑三声,又怕别人以为自己是疯子。
柳杨他们几个本就对李成秀很佩服,经此一事就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一个个齐喊着要去斩鸡头拜把子。【零↑九△小↓說△網】他们是李成秀来这个时代后交到的第一批朋友,对他们她还是很有感情的,尤其是经过巷子那次的混战后,在李成秀的心里其实早就将他们当作了兄弟,只是她比较内敛,没有将那肉麻的话说出口。今天他们将这事儿提了出来,倒是顺了李成秀的心愿。
眼珠子一转,李成秀计上心来:“好,那咱们就找个机会摆上几桌,请同学们为我们做证,拜过皇天后土义结金兰。”
对于这个提议柳杨他们自然是十二万地赞成,七嘴八舌地商量着要把日子定在哪一天。正好班上有一个叫姜焕的同学他对阴阳卦象颇有研究,掐指一算,觉得后天就是一个好期,适合迁房祭宜结拜把子兄弟。于是,就将日子定在了后天。
同学们都被招呼到了,齐胖子当然也不例外,例外的是李成秀特意跟他说了一声:“你跟你舅舅说一声,也请他到时候光临,为我等作证。”
“好吧。”齐胖子应了。
云板敲响,罗老夫子就要来了,同学们立马噤声,一本正经地捧起书来摇头晃脑子曰诗云。很好,罗大魔王的名声果然不是盖的,能将这一帮泼皮训练成这样。但是,李成秀很眼尖地看到齐胖子又将一本小人儿书夹在了书卷里,照旧地摇头晃脑地念着圣贤之言,两眼放光地看着小人儿书里的男女交织。
呃,齐胖子的品味恒久未变啊。
虽然对百草园的学生书院的态度是做到“尽职”就可以了,但罗老夫子却一直兢兢业业严格要求。只是就算是罗老夫子敬业,可面对的是一堆朽木,他发挥的作用也就有限了。所以,罗老夫子每天来上课也不过是在“看牛”,把这帮纨绔子约束在教室里,若是能背上几篇道德文章,能再将将其中的意思明白一两分,也算是可以向他们的家长交待了。
所以,罗老夫子到百草园,向来是三步走:一,抽查昨天讲的内容;二,讲今天要学的新内容,讲的都是些四书五经上的内容;三,看着学生们背书。——据说原来罗老夫子也叫他们破过题,但后来就没有了。听说有两个原因,一是被这帮家伙千奇百怪的答案给刺激得,二是被这帮家伙比鸡爪子刨地还不如的字给气得。
但是今天,罗老夫子打破了常规,第一步直接省略了,开场就讲新内容,并且,这新内容还既不属四书,亦不属五经,讲的竟是一个叫白娘子的蛇妖和凡人许仙的故事。
要论对这个故事最有发言权的当属李成秀了,所以,当罗老夫子提问的时候,李成秀答得最好,很是令罗老夫子对她刮目相看。
这般结果,就是下午罗老夫子有一个聚会,他要带李成秀一起去。
被罗老夫子带去参加聚会的不只李成秀一人,还有武皓……李成秀的心情颇为复杂,她实在是不想看武皓那脸,但是又因为武皓的同行她才看到了薛慕轩。
果然是人生在世十之八九不如意,盼来了薛慕轩,却又不得不受武皓那张破脸的涂毒。
自来到这个世界,李成秀也见识过几个绝色,可是还没有哪一个能美得过她的。时间久了,李成秀的心底生出一种莫明的优越感,渐渐的这种优越感变成了理所当然,理所当然地看谁都没有她美,她就是当世的第一美人。
可是,突然之间跳出个武皓来,李成秀就有些接受不了了。强烈的心理落差使得原本理所当然的优越感变成了嫉妒,忍不住就想要泼武皓一脸硫酸。
只是可惜,也是所幸,李成秀当年上化学课时开了小差,没有叫他记住硫酸是怎么做出来的,如若不然,这世上定会少许多的俊男美女。
阿弥陀佛,真是诸神保佑,善哉,善哉!
☆、第36章:郊游
秋高气爽,正是登高望远的好时节。【零↑九△小↓說△網】
罗老夫子他们没有将聚会的地方定在什么古迹名胜,而是出扬州城的东门,向东北行十余里的一个无名小山凹。
这地方虽然连名字都没有混上,却也是个不错的所在,它背山面水,青竹掩映,很有几分灵秀。一条小路直通山凹,如蜿蜒盘行的白蛇将密密的竹林一分为二。走到小路的尽头,就见一汪清潭横在面前,清潭之上有一座竹木混搭的拱桥连通南北。拱桥北端是一片花田菜洼,有一幢草屋迎着夹有芬芳的微风立在这片花田菜洼间。
草屋半新不旧,杂石做的屋基,原木段砌的墙。初一看,只道是哪个猎户家,细一瞧便会觉得一股高人的气息扑面而来。
事实上这里确实是一个高人的隐居之地,据说居住在此的而居住在此的高人就姓高,名翼,字鹏举,人称青竹先生。
啧啧,听听,还高人呢,简直俗不可耐。
住的地方有片竹林就叫青竹先生?
那要是把竹林换成桃花呢?
桃花先生?
还有,住在这是有竹子就叫青竹,要是换个地方没竹子了呢?亦或者几个地方轮着住呢?还有,听说高人们都喜欢云游的……
可以肯定一点,这位青竹老先生肯定是不宜出门的。
很快,李成秀就见着了这位不宜出门的青竹先生。
“罗兄,你可来迟了哦。”出得竹林就见一个青衣长者立于竹桥之上,一副主迎客来的架式。
“哎呀,怎可劳鹏举兄相迎?”罗老夫子连忙从驴背上跳了下来,快步迎了上去,与那长者把臂道:“抱歉抱歉,今天我这驴儿甚是不听话,所以来迟了。”
说的虽是驴,眼睛却朝李成秀瞟了下,意思是说是李成秀这个牵驴的没把驴牵好。
李成秀不由得搓了搓牙花,这能怪她吗?分明是那驴不听话好不好,她又不懂驴语,谁知道这一路驴的意见那么大是为哪般?
说起这个就来气,好好的马车不坐非骑驴,骑驴就骑驴吧,非得要她来牵这犟驴。武皓、薛慕轩两个大男人他愣是视而不见,非使唤她一个娇弱的女子。
好吧,她现在是在女扮男装,所有人都不知道她是个女孩儿家。但是她都申明过很多次了啊,她小时候被驴踢过怕驴的,却为何硬要欺负她?
这一路的罪遭得老大了,她担惊受怕就不说了,只说那跤摔得连身上的衣服都辨不出本来的颜色了。这一路,她还没有要医药旨和精神损失呢,居然还怪起她来了。
呜呜,不就是看她没有武皓漂亮,又比薛慕轩好看么!
——这是什么世道啊?连教书育人的先生也搞外貌歧视了!
两个老夫子寒暄着就过了竹桥,李成秀三人连忙跟,高老夫子的书童却拦住李成秀,倨傲地斜了李成秀一眼,道:“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腌臜之物岂能入类?”
腌臜之物?
到底是说驴呢?还是说她李成秀呢?
受了一路的驴气,李成秀早憋一肚子的火了,当即张口就骂了回去:“腌臜之物你说谁呢?”
“说……”书童扫向李成秀的目光一闪,莫名其妙的改了态度,赔笑道:“小的说的是驴呢。”
李成秀低头一瞧,原来是自己一激动将戴在手腕上的珠串露了出来,那可是上好的和田子玉做的。哦,定是这书童狗眼看人低,把她当“驴夫”了!
怯,由此可见,这位青竹先生也高不到哪里去。
驴自然是交给书童安置了,李成秀掸掸衣袖昂首挺胸地过了竹桥。也不知道书童将驴安置在哪里?这院子花团锦簇的,也没看出何处是停车场啊。其实李成秀更想要的是“卸罗杀驴”,也不知道这个仇什么时候才能得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