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第一公主——罗青梅
时间:2017-12-10 15:41:00

  “把园子里的花都拔了。”裴英娘站在栏杆边,俯视着流水环绕的庭院,“那几株梅树也移栽到别的地方去。”
  女官一脸茫然,“贵主想在庭中修建假山吗?”
  裴英娘摇摇头,“不必多问,照我说的去做。”
  女官有些不服气,心道:果然是骄纵任性的金枝玉叶,仗着圣人宠爱她,就胡作非为。
  心里不满,脸上便带出几分轻视来。
  裴英娘没理会女官,发话的是她,干活的宫婢奴仆,女官不过是传话的人,如果女官敢阳奉阴违,换一个就好了。
  忍冬在清辉楼后殿的小院子里看到一棵绿李树,李花已经开败了,细长的尖叶下藏着一颗颗豆大的青色果实。
  忍冬笑着说:“等绿李成熟,可以摘来泡酒。”
  裴英娘觉得有点好笑,唐朝忌讳吃鲤鱼,因为鲤鱼的“鲤”和“李”字同音。当然一般老百姓不可能真的因为鲤鱼的名字就不吃它,随便换个代称别名,照吃不误。
  奇怪的是,绿李的“李”和李姓的“李”字是同一个字,却不用忌讳。
  逛过清辉楼,几人按原路返回。
  蓬莱宫北面是禁军驻守的地方,守卫森严,廊檐重重,寂静清幽。
  周围越安静,从东面传过来的哭声就越突兀。
  裴英娘侧耳细听片刻,感觉哭声离自己越来越近,想了想,没继续往前走,带着忍冬躲到几丛茂盛的紫薇花树背后。
  两个神色仓惶的宫人从东边拐角的甬道跑出来。
  一人声音发抖,哭着道:“怎么办?要不要去禀报姑姑……”
  另一人捂住宫婢的嘴巴,不让她哭出声,“你不想活命了?他可是天后的亲侄子!”
  两人惊恐万分,不敢多做停留,很快消失在宫墙背后。
  女官和忍冬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裴英娘蹙眉,她不想惹是生非,可身为一个女子,她无法对另一个可能正在受到伤害的同性见死不救。
  武皇后的侄子,是武承嗣,还是武三思?
  无论哪一个,都不好对付。
  找李旦求助?
  不,她不想因为自己的莽撞害得李旦和武氏兄弟结仇。
  哭叫声越来越激烈,裴英娘不敢再耽搁下去,抽出藏在袖子里的银牌,吩咐忍冬:“去含凉殿找执失大郎。”
  执失云渐人高马大,武艺高强,又是千牛备身,应该能顺利把武家兄弟吓退。
  作者有话要说:
  统一回复一下大家比较关心的问题:
  绝对的1vs1,蛋蛋不会纳妃,咱都把人物年龄改了,早就和历史不一样了,肯定不会让他娶侍妾的啦~\\(≧▽≦)/~
  一娘这个称呼史上真的有,大娘是比较普遍的叫法,因为我叫不出口/(ㄒoㄒ)/~~,就用了一娘,看大家都不适应,后面会改掉的。
  女郎、娘子是比较尊重,比较郑重的称呼,平常一点就是“小娘子”,所以女郎和小娘子会混着用。
  然后上上一章忘了说,寒门学子这个阶级和现在说的寒门不一样,武皇后她也是寒门出身啊,历史上的寒门,只是和世家门阀对比出来的,人家出身还是不错的,真正的平头老百姓,连认字的机会都没有。
  最后,以后再也不相信什么古人很含蓄之类的说法了,大家要是看到李世民写给李泰和李治的家信,绝对会大吃一惊的,那叫个肉麻。感觉李世民把李治当成个姑娘一样娇养,都封他当太子了还不让儿子搬出宫哈哈O(∩_∩)O
 
 
第24章 
  执失云渐很快赶到夹墙下, 裴英娘还没来得及向他解释缘由, 他已经听到院墙后夹杂着低泣的呼救声。
  他神情一凛,剑眉冷竖,“刷啦”一声抽出腰间佩刀, 径直闯进有几名宦者守卫的偏院。
  俄而只听里头惨叫连连, 武三思的叫骂声越过墙头, 传得很远:“竖子敢尔!我乃堂堂尚书奉御,天后内侄……”
  几声沉重的闷响过后,武三思的怒骂声陡然一停, 继而是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惨叫声。
  忍冬神色惴惴, “贵主还是回避的好。”
  女官也脸色苍白,强撑着道:“请贵主移驾。”
  裴英娘前脚刚走,武三思披头散发,提溜着松垮垮的腰带,从院墙后面狼狈窜出来,一边骂骂咧咧, 一边哎哟嚷疼, 和见了猫的老鼠一样,一溜烟跑远,连鞋袜跑丢了,都来不及回身捡。
  几个穿窄袖袍、戴纱帽的宦者跟在他身后,四散奔逃。
  等武三思一行人全部跑远了,周围的宫婢才敢探头探脑,蹑手蹑脚进院查看里头的状况。
  裴英娘站在附近的一间小亭子里, 看到宫婢们抬着一个面色惨白、泪流不止的年轻宫人出来。
  她愣了一下,没想到救下来的竟然是她和李令月的先生——女史上官璎珞!
  上官璎珞侥幸保住贞洁,仍然心有余悸,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襟不放,指甲深深陷进衣料里,连皮肤都抓出几道血痕。
  宫婢想把她的手拉开,刚伸出手,上官璎珞呜咽一声,浑身发抖。
  宫婢们兔死狐悲,眼圈微红,争相为她盖上干净的衣裳,把她带下去安置。
  执失云渐最后走出来,脸上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唯有灰褐色的眸子里泛着冰冷的寒光。
  裴英娘走上前,仰头看着他,想向他道谢。
  执失云渐不等她开口,从衣襟里摸出忍冬刚才给他的银牌,往她跟前一递。
  裴英娘接过银牌。
  执失云渐一言不发,转身离开,皂靴踩在青砖地上,哒哒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阁间回荡盘旋。
  裴英娘望着他高大的背影,挠挠脑袋,有点头疼。
  她不想坑李旦,但她小胳膊小腿的,真不是武三思的对手,忙乱之中,把无辜的执失云渐给坑了。
  执失云渐是李治最信任的千牛备身,将来一定会执掌兵权,又是执失思力的后人,自然是不怕武三思的。可等武皇后夺权后,情势就不一样了,届时武三思水涨船高,四处构害忠于李唐宗室的大臣,武皇后为了清除异己,对他还是很器重的。
  武三思心胸狭隘,万一到时候他想报复执失云渐,她该怎么办?
  毕竟执失云渐是被她喊过来的。
  就当是欠下一份人情债吧。
  人情债必须早点了结,拖得越久,将来可能一辈子还不清。
  裴英娘拍拍手,拿定主意,“去含凉殿。”
  忍冬猜出裴英娘想做什么,犹豫了一会儿,“贵主,何必节外生枝,反正人已经救下来了……”
  裴英娘摇摇头,打断她的话,“趁现在武奉御还没逃出宫,早点把他的罪名定下来,才是最好的办法。不然等他明天缓过来,反咬执失校尉一口,我会良心不安的。”
  忍冬不敢再多说什么,别看永安公主小小年纪,其实主意大着呢,行事待人,自有章法。她是身份低贱的宫婢,只能劝谏,不能替公主拿主意。
  方才对裴英娘有诸多不满的女官神色震动,盯着裴英娘看了许久,脸上现出几分愧色。
  裴英娘走到含凉殿的时候,淮南大长公主和李令月已经回偏殿去了。
  先一步回到含凉殿的执失云渐看到裴英娘,眉头皱了一下。
  李治方才和大长公主李澄霞说了很多家常话,有点疲累,摘下幞头,靠着隐囊假寐,宫人跪坐在一旁,为他捶腿。
  看到裴英娘进殿,李治笑了一下,“小十七是不是来寻你阿姊的?她已经回去了。”
  裴英娘行到李治身前,郑重行了个稽首礼,抬起头,眼泪刷刷往下掉,“阿父,英娘害怕。”
  李治脸色一变,挥退宫人,“小十七,到我近前来,谁欺负你了?”
  裴英娘扑进李治怀里,小声饮泣:“英娘不敢说。”
  李治看她哭得可怜,心中恼怒,小十七从来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恬淡模样,和谁都能融洽相处,何人如此大胆,把她吓成这样?
  他抬起头,冷冷逼视随行的忍冬和女官,“你们是怎么照顾永安公主的?”
  李治性情温和,少有动怒的时候,两人吓得冷汗涔涔,仓惶下拜,“奴等失责,求陛下恕罪。”
  裴英娘原本只是假哭,但真的哭起来了,发现好像收不住,干脆放任自己趴在李治怀里,把眼泪全部糊到他身上穿的青织金麒麟锦袍上,把他的衣襟蹭得皱巴巴的。
  李治感觉到怀里的小十七在瑟瑟发抖,目光一寒,愈加恼怒,扬声叫执失云渐,“执失!”
  脚步声由远及近,执失云渐走进内殿,腰间挎着的弯刀刀鞘撞在腰带上,叮当作响。
  李治一边轻拍裴英娘的脑袋,一边柔声安抚她,见执失云渐听召,抬头看着他,冷声道:“速去查清,是什么人冲撞了十七娘。”
  执失云渐眉头轻皱,站在原地没动。
  李治以为他听不懂自己的命令,想了想,侧头问还跪在地上的忍冬和女官,“永安公主是从哪里过来的?”
  忍冬瞥一眼执失云渐,颤抖着道:“回陛下,刚才多亏执失校尉出手相助,公主才能安然无恙。”
  执失云渐一声不吭。
  李治搂着裴英娘,狐疑道:“执失,你刚才交班,碰到十七娘了?”
  执失云渐点点头。
  李治不想在这时候指责他,耐心道:“谁冲撞她了?”
  执失云渐看一眼在李治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裴英娘,明白永安公主在做什么:她想让李治彻底厌恶武三思,同时把武三思的仇恨揽到她自己身上。
  他顿了一下,老实道:“一刻钟前,永安公主的使女向我求救,我赶到清辉楼附近,看见武奉御意欲向宫婢施暴,出手把他赶走了。”
  李治听到“施暴”两个字,脸色一变,眼底怒意翻涌。
  他把裴英娘抱进内殿休息,留下忍冬和女官在一旁看守。
  随即走到正堂,问执失云渐,“你说的武奉御,是武三思,还是武承嗣?”
  执失云渐回想了一下,“应当是武三思。”
  李治冷笑,“很好,带上几个金吾卫,速去捉拿武三思,天黑之前,务必把他带到朕面前来!”
  执失云渐应喏,握紧腰间佩刀,转身离开。
  李治深吸一口气,紧握着几案边缘,眼底黑沉。
  一个武敏之,把令月吓得夜不能寐,如今,又来了一个武三思。
  为了让皇后和太子将来能有更多可以依傍的助力,他愿意给武家人一个机会,哪怕朝中大臣反对,依然默许皇后把武家人安插进秘书省,让毫无建树的他们担任朝中要职。
  可武家人一次次践踏他的宽容,实在可恶!
  裴英娘一开始只是假哭,眼泪是硬挤出来的。不知怎么,被李治软语哄的时候,忽然想起狠心的阿耶裴拾遗和从来没见过面的阿娘褚氏,不由悲从中来,变成真哭,哭着哭着,不知不觉睡着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李治已经下令把武三思押进大牢去了。
  裴英娘翻身坐起来,揉揉眼睛,救人真是麻烦呀。
  她告诫自己,一定要记得找上官璎珞讨回报酬!
  忍冬听到声音,移灯入帐:“贵主醒了。”
  裴英娘抬头看一眼槅窗,夜色深沉,已是漏尽更阑时候,烛火摇晃,软帐低垂,静谧幽暗,半敞的槅窗缝隙处,依稀能看到几点寒星。
  忍冬把重莲团花纹帐帘卷起,挂在鎏金铜钩上,“贵主,您在含凉殿睡着了。是八王把您抱回来的。”
  裴英娘刚睡醒,脑子还是晕乎乎的,李旦,他什么时候去含凉殿的?
  忍冬俯下身,柔声问她:“贵主可觉得腹中饥饿?”
  裴英娘不觉得饿,不过听忍冬这么问,还是道:“我想吃鸭花汤饼。”
  鸭花汤饼很快送到东阁寝殿。
  裴英娘漱口洗脸毕,举起银匙子,舀起一小勺雪白的汤饼。
  半夏掀帘进来,找了个借口,支走忍冬,小声道:“贵主放心,天后得知武奉御竟然敢祸乱宫闱,也很生气,连武承嗣也被金吾卫抓进含凉殿,跟着被训斥一顿。天后还亲自去内殿看视您,怕您受委屈,让羊姑姑赏了您好多宝贝。”
  裴英娘徐徐吐出一口气,忽然觉得今晚的鸭花汤饼格外好吃,笑着道:“你倒是机灵,晓得去打听这些让我宽心。”
  武皇后对两个内侄只是单纯的利用而已,他们越被孤立,武皇后反而越满意。裴英娘自信武皇后不会因为她告发武三思而报复她,不过明白是一回事,真告发武三思的时候,她心里还是忐忑不安的。
  好在有李治做靠山,武皇后不会把她怎么样。
  半夏噗嗤一笑,“公主谬赞——八王知道您害怕,特意嘱咐我,等您醒来的时候,立刻把这些事说给您听,奴哪里敢打听天后在想什么……”
  裴英娘怔了一下。
  她知道李旦面冷心热,但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细心,连这点小事都想到了。
  第二天去东亭上学,李令月哈欠连天,“昨天姑祖母拉着我练了一下午的指法,我的手指头都肿了。”
  她不知道武三思意图欺辱上官璎珞的事,看裴英娘眼睛红红的,疑惑道:“小十七,你是不是哭了?”
  裴英娘也打了个哈欠,“我这是困的。”
  李令月很轻易就被糊弄过去,举着十根手指头,继续抱怨:“我又不想当琵琶国手,为什么姑祖母对我这么严厉?”
  裴英娘劝她:“大长公主疼爱阿姊,才会对阿姊如此重视,阿姊莫要辜负大长公主的一片苦心。”
  李令月挥挥手,“我晓得姑祖母是为我好,可她实在太严肃了。”
  裴英娘笑笑不说话,心想,阿姊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淮南大长公主恨铁不成钢,能不严厉吗?
  儒学士的课依旧单调乏味,李令月本来就没什么精神,听到老学士讲解文章的声音,眼皮越来越沉,啪嗒一声,趴在书案上睡着了。
  瞌睡是会传染的,裴英娘昨晚有点失觉,也想学李令月光明正大在课堂上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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