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锦——玖拾陆
时间:2017-12-11 16:15:36

 
    “娘娘,怎么回事?”曹文祈低声询问曹贤妃。
 
    曹贤妃附耳答了一句,曹文祈的脸色就沉了。
 
    “时间耽搁不起,”曹文祈沉声道,“我看着他们,娘娘去寻殿下。”
 
    曹贤妃颔首,脚步刚动,陆培静就笑出了声。
 
    “急什么呢?”陆培静抬声道,“我进来了这儿,你一旦出去,你的宝贝儿子就……”
 
    “你威胁我?”曹贤妃恨极,每一个字都带着火。
 
    这话一出,陆培静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的指尖指了指御书房:“里头关了那么多人,你又是威胁谁呢?说到底,许是他们兄妹,许是我,许是其他人,又不是只有你有儿子,别人也有,为了儿子拼一把罢了。你只管走,看看会如何?”
 
    曹文祈听不得这种挑衅话,想抽出长剑,被曹贤妃止住了。
 
    曹贤妃的心里七上八下的。
 
    如果陆培静一口咬定十皇子在他们这一派手中,曹贤妃就不信她的信口雌黄,偏偏陆培静这搅混水一样的态度,让曹贤妃反倒是犹豫了。
 
    今日寿阳为何会闯宫?她真的没有和三皇子、六皇子商议就贸然行事了?这三人困在御书房里,但他们只要事先安排了,就不会没有另一手的准备。
 
    还有所谓的其他人,惠妃叶氏抱养着小九,这几年太平得跟宫里没她这个人一样,可曹贤妃说不准,惠妃会不会趁乱打劫。
 
    赌一把吗?
 
    曹贤妃不敢赌。
 
    她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儿子,若儿子有个意外,她拼尽所有又有何用?
 
    局面一时间僵住了。
 
    曹文祈狠狠心,刚想和曹贤妃说什么,就有侍卫来报,后军都督府的人手闯宫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 火油
 
    曹文祈啐了一口。
 
    这等事情,本就是迟则生变,可他一时也没弄明白,这才多少工夫,后军都督府的人怎么也搅和进来了。
 
    “谁一边的?”曹文祈问道。
 
    侍卫没有出声回答,只快速扫了陆培静一眼。
 
    这一眼,曹文祈和曹贤妃都明白了,后军都督府的人是李昀调的。
 
    扑通扑通,曹贤妃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一下比一下快,几乎与御书房里砸门砸窗的动静重叠在了一起。
 
    困在御书房里的人从头到脚就没放弃过,抡着椅子一遍遍砸。亏得那木板钉得结实,一时半会儿还没砸开。
 
    可不能再拖下去了。
 
    曹文祈的眼底满是杀意:“娘娘,该动手了。”
 
    “皇儿他……”曹贤妃冲口而出,只这几个字,心就沉甸甸的。
 
    她知道陆培静说得对,她这一步太急了,她的计划原本不是这样的,却因寿阳而全部打破。
 
    只这一会儿的犹豫,兵器交接的声音就从远及近传了过来,后军都督府推进迅速,京卫指挥使司的人马节节在退。
 
    曹文祈拧眉,他清楚自己带了多少人手进宫的。
 
    他控制住了指挥使,两个指挥同知调人,事情紧急,人数堪堪够用,但从对方冲破封堵的速度来看,人手绝对不少。
 
    李昀哪儿来的能耐,让后军都督府一拥而上了?
 
    他从未得过这一支投靠的李昀的消息。
 
    眼下,他只能一挥手,调了围守御书房和偏殿的侍卫去应敌,留下几人守在殿门。
 
    偏殿内,谢筝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人手的变动。
 
    原本投在她脚边的影子不见了,也就是守在窗外的人离开了。
 
    不仅是前窗,连后窗的人都走了,大抵在曹文祈眼中,这一屋子的御医好对付,而冲进来的人马不得不拦。
 
    谢筝深吸了一口气,揉了揉膝盖站了起来。
 
    呼吸之间,那股子莫名的味道越发重了。
 
    走到后窗边,鼻息间的味道比前头明显,确定外头没有守人,谢筝轻手轻脚推开了窗户。
 
    亏得御书房里闹腾,都死守严防那儿去了,偏殿并没有上木板。
 
    窗户一开,味道更重了几分。
 
    谢筝想了想,抄起桌上的砚台握在掌心,撑着窗沿翻身出去。
 
    练院使面露担忧,谢筝微微摇了摇头,寻着味道的方向而去。
 
    那味道似是从御书房后头来的,靠得越近越清楚些。
 
    迎风而来的气味涌去鼻腔,谢筝一个激灵醒过神来,那是火油!
 
    曹氏真的疯了!
 
    绕到御书房后头,谢筝一眼就看见了想要动手的侍卫。
 
    殿前热闹,御书房里又砸得厉害,谁也没有留意到真正的杀意在这里,侍卫都调走了,只留下一人动手。
 
    来不及叫人,也来不及想其他法子,谢筝只能庆幸她好歹还抄了块砚台。
 
    脚步声被里面砸东西的声音掩了大半,谢筝想也没想冲了上去,扬手对着那侍卫的后脑勺砸了下去。
 
    重重一声响。
 
    力大得她几乎握不住砚台。
 
    那侍卫往前冲了两步,摇摇晃晃转过身来。
 
    谢筝的身高不够,那一下没有正中位置,又是花拳绣腿比不得男子,侍卫踉跄着想反击,可到底还是晕得厉害,身子倚着墙,涨红了眼睛瞪着谢筝。
 
    谢筝没敢放松警惕,对方的手里有火折子,一旦点着了火油,这一时半会儿的怎么救火?等前头闹明白了,御书房里的人也凶多吉少了。
 
    嗡的一声……
 
    她的注意力都在那人手上,等听到背后的声音时已经来不及动弹了。
 
    脑海里划过很多念头,她知道那应该是破风而来的剑,这里的动静被侍卫发现了,对方出手定然是一击必中,不会像她一样,一砚台没砸昏人。
 
    她都想明白了,身子却动不了。
 
    她想到了陆毓衍,他送傅老太太回旧都,再回京城就是陆培元的噩耗,那这一回呢,等他送完陆培元,就该收到她的噩耗了吧……
 
    明明失去父亲之后那般痛苦,陆毓衍一直强撑着,谢筝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安慰,可她知道远远还不够。
 
    谢筝察觉到了痛。
 
    剑锋划破皮肤时,锐利的痛楚。
 
    那一刹那,她后悔极了。
 
    世事无常啊,今日不知明日事,这些道理,分明早就懂了,分明想好了要惜取眼前人,为何还……
 
    哪怕是多说一句也好啊……
 
    血喷涌而出,溅在谢筝的脸颊上,她踉跄了两步,直到被人架住了才回过神来。
 
    谢筝摇了摇脑袋,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呼吸间并不觉得痛,她狠狠咬了舌尖,让自己清明起来。
 
    前后两个侍卫已经被人擒住了,两步开外,谢筝看见了长安公主。
 
    长安神色凝重,道:“怎么样了?”
 
    谢筝看了眼手上的手臂,她运气算好的了,背后被人偷袭时,长安带着公主府的人手正好从后头过来,将袭击她的剑打偏了。
 
    剑没有穿胸而过,而是刺进了手臂,血流了不少,却不像胸口这般致命。
 
    长安问话,自然不是问谢筝的状况,谢筝抬了抬下颚,道:“三殿下、六殿下、寿阳公主和大人们都被困在御书房里,太医们在偏殿,这里摆了火油,曹氏想死拼到底了。”
 
    长安冷笑,吩咐两个人守着火油堆,自个儿带着其他人往前头去。
 
    “烧宫?我倒是没看出来,贤妃娘娘有这等胆识,”长安嗤笑,“也是,不烧宫,你也没别的路了。”
 
    长安能走到这里,外头的攻防就已经结束了,节节败退的京卫指挥使司的人只剩下了十几个,将曹贤妃和曹文祈围在中央,后军都督府的人手控制了御书房,但没有拆去正殿门窗上的木板。
 
    曹贤妃的手上捏着明黄卷轴,横在胸前。
 
    事已至此,曹贤妃明白翻盘无力了。
 
    从寻不到十殿下的时候起,就已经难了。
 
    既如此,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长安?”曹贤妃的眼睛里几乎喷出血来,“你……”
 
    “住嘴吧!”长安知道曹贤妃要说什么,对方清楚她的出身,那些过往只要冒出一个字就迟了,她根本不给曹贤妃开口的机会,“小十在我手里,你们曹家不想活了,你儿子的死活你也不管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取舍
 
    曹贤妃一怔。
 
    长安高声道:“你以为寿阳为何闯宫?寿阳是个好孩子,她一心孺慕父皇呢,我让人跟她提了几句,她就不管不顾地冲出来了。
 
    我既然能让寿阳闯宫,又岂会不知道你的应对?我若没有把小十捏在手上,我怎么敢让寿阳来?
 
    我可是盼着小五呢,不替小五安排妥当,我怎么安心呐。”
 
    曹贤妃的身子晃了晃:“你这个……”
 
    杂种两字终究来不及出口。
 
    长安眼底的冷漠冷血彻底让曹贤妃投鼠忌器。
 
    “我跟寿阳不一样,寿阳嘴上凶罢了,而我呢?”长安朗声笑了起来,“我母妃怎么死了,你是一清二楚的,我敢沾人命,我算计了多少人?我会不敢对小十下手吗?
 
    我母妃不在了,林勉清也死了,我孑然一身,我当初就没怕过,现在又怕什么?
 
    你胡说八道试试看?我死得早,还是你儿子死得早。”
 
    “小十什么都不知道!”曹贤妃怒道,“我有圣旨!”
 
    长安睨着那明黄卷轴,笑容不减。
 
    谢筝捂着伤口走出来。
 
    陆培静瞧见了她,惊呼一声,道:“太医们都在偏殿,你赶紧看看伤口。”
 
    谢筝摇了摇头。
 
    从长安身边经过时,谢筝没有看对方,她听见了刚刚长安的大放厥词,长安口中的人命也包括了她的父母,谢筝知道长安提及那些是用来威胁曹贤妃的,可落在耳朵里,依旧心痛难忍。
 
    刚才,长安是救了她的性命,但长安也夺走了谢慕锦夫妇的命。
 
    是亏欠还是补足亦或是其他,谢筝没那个心思去思考,眼下也不是琢磨那些的时候,她深吸了一口气,道:“圣旨?写了什么?传位十殿下吗?
 
    娘娘身边有能模仿圣上笔迹的能人吧?圣上昨日压根没醒过,那些与圣上字迹一模一样的折子是谁批的?
 
    真还是假,娘娘不妨摊开来叫大人们评一评吧。”
 
    长安哈哈大笑,曹贤妃哪儿痛,她往哪儿捅刀子:“自然写着小十的名字呢。孤注一掷得来的机会,自然是给亲生儿子的,小七养得再久,也是别人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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