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九笙摇头:“还需要再等一下。”
“好的。”侍应生退出去。
姜九笙叫住了她:“能先给我上红酒吗?”
“没问题,请您稍等。”侍应生犹豫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可以给我签个名吗?我是你的歌迷。”
是个年轻的女人,很羞怯。
姜九笙点头说好,并问:“签在哪里?”
女侍应生赶紧从袖子里掏出来一支早就藏好了的圆珠笔,把脖子上的丝巾放下来,平平整整地铺在桌子上,迫不及待地说:“这里。”
姜九笙接过笔,在丝巾的一角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字迹工工整整。
女侍应生连说了两声谢谢,把丝巾小心地折好,又系回脖子上,临走时,小声地说了一句:“你男朋友很帅。”
姜九笙落落大方地说:“谢谢。”
红酒的度数很低,并非烈酒,姜九笙一连喝了两杯,时瑾还没有回来,她把口罩戴上,起身去洗手间。
走在过道上,忽然身后有人在喊:“姐姐。”
姜九笙回头,看见了一个很漂亮的少年。
他不过十五六的年纪,生得唇红齿白,眉目如画,很是漂亮干净,尤其是一双眼,清澈得像一块上好的玉璞,没有精雕细琢,却纯粹剔透。
少年正看着她,目光如水。
姜九笙问:“你是喊我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漂亮的眼睛细细凝视,许久,不发一言。
姜九笙等了片刻,未得一句,便礼貌地笑了笑,转身要走,可少年却跟在身后,不紧不慢隔着几步。
她回头,望着那少年的脸,不由得有些心软,耐心地又问:“有什么事吗?”
他还是不说话,只是看着她,一双瞳孔漂亮得像琉璃珠子。
像不谙世事。
又像历经沧桑。
少年给姜九笙的感觉很矛盾,分明黑白分明的一双眼,却在深处藏了少许似有若无的阴霾。
她重复了一遍:“是有话对我说吗?”
除了之前那一声姐姐,之后,少年便再没有开过口。
姜九笙有些一筹莫展,正巧这时,迎面走来一个年轻女人,女人埋着头,走得急,撞上了少年的肩。
“对不起,对不起。”女人连连道歉。
少年受惊了似的,躲开对方的眼,缩进了墙角,背着身,将身体弯下,微微瑟瑟发抖着。
姜九笙这才确定了,这个漂亮的少年,他与正常人不一样。
她思忖了很久,走上前,想了想,又退了两步,问少年:“需要我帮忙吗?”
少年稍稍回头,看了她一眼,眼底有急切又复杂的情绪。
他似乎不怕她。
姜九笙试探着说:“这里人多,去那边可以吗?”
少年点了点头。
姜九笙这便领着他去人少的地方,未走两步,身后有人在唤。
“锦禹。”
“锦禹。”
少年脚步停下。
姜九笙跟着回头,是妇人在喊,穿着不凡,神色急切,妇人身边,还有一年轻女人相伴。
她不认得那妇人,却认得那年轻女子,温家的掌上明珠,温诗好。
显然,温诗好也看到了她和少年,同妇人一起走过来。
妇人寻到少年,明显松了一口气,把少年拉到身边,又急又气:“你怎么跑这来了?”
想必,这妇人就是温家的大小姐,与温书甯相差了十多岁的同胞姐姐,有些显得老态,与温诗好模样很相像。
如此看来,这少年恐怕就是温家那位神龙不见首不见尾的小少爷了,外界只传温家的小少爷身体不好,安置在国外疗养,任凭媒体怎么挖,也没有一星半点的消息透露出来。
“姜九笙?”温诗好这才注意到前面的人,戴了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
姜九笙淡淡回了一声:“温小姐。”
温诗好说了句‘真巧’,转身对身旁的人说:“妈,你先把锦禹带回去。”
温书华点头,拉着少年离开。
他却不动,仍盯着姜九笙,艰涩地张嘴,一字一顿地挤出了两个字:“号、码。”
“要我的号码吗?”
少年点头。
姜九笙唤住了侍应生,要了纸笔,写了一串数字后递给少年。
少年接过去,一直抿着的唇微微上扬了几分,这才跟着他的母亲离开。
温诗好语气诧异:“他居然跟你说话了。”
姜九笙的目光追着少年远去的背影,竟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不知为何,总觉得那个背影,似曾相识。
“那是我弟弟,”温诗好说,“他患自闭症很多年了,不怎么开口,不过他好像很喜欢你的样子。”
那么漂亮的少年郎,姜九笙新生欢喜,难得附和了句:“应该是,他刚才喊我姐姐。”
“大概是认错人了。”温诗好看着姜九笙,眼底似有深意,“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时吗?也差点混淆了,你很像锦禹的姐姐,她也叫姜九笙,八年前去世了,从那之后锦禹就不爱说话了。”
姜九笙微微拧了拧眉。
温诗好温柔解意的模样:“关系有点乱是吗?”说话时,她目光一直看着姜九笙,“锦禹姓姜,和我是同母异父,他另外一个姐姐是我继父和他前妻生的女儿。”
第一卷 111:当年的秘密揭开
温诗好温柔解意的模样:“关系有点乱是吗?”说话时,她目光一直看着姜九笙,“锦禹姓姜,和我是同母异父,他另外一个姐姐是我继父和他前妻生的女儿。”
她随母姓,亲生父亲去世之后,母亲温书华下嫁给了继父姜民昌,姜民昌同样是二婚,与前妻有一个女儿。大抵因为温家家大业大,继父姜民昌入赘了温家,与她母亲温书华再婚的第二年,生下了锦禹。
姜民昌的女儿和前妻宋培一起生活,温诗好在年少时见过那对母女几次,没什么印象,只记得很落魄,锦禹却出奇地喜欢那个与他同姓的姐姐,往来便也就多了。
年岁太久,温诗好只记得那个女孩叫姜九笙,同摇滚巨星姜九笙的名字一模一样。
姜九笙安安静静地听完了,然后懒懒地抬了抬眼皮:“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泛泛之交而已,哪里需要将家底都掏出来。
温诗好笑了笑,对答如流:“因为你也叫姜九笙啊,说不定有什么特别的缘分。”
姜九笙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比起缘分,她倒更相信事在人为。
“笙笙。”
是时瑾。
姜九笙唇角弯了弯,寻着声音看过去。
时瑾从走廊尽头走过来,到她身边:“你怎么出来了?”
“正要去洗手间。”
时瑾牵着她,要带她过去。
姜九笙对温诗好说了一声‘失陪’,便跟着时瑾离开。
秦家六少。
原来,姜九笙的神秘男友是他。
温诗好站了许久,才将落在远处的目光收回,嘴角似笑非笑:真是个谜一样的男人呢,虽一眼余光不留,却轻易教人移不开眼。
时瑾送姜九笙到了洗手间门口,她抬脚要进去,他拉住了她。
“笙笙。”
“怎么了?”
时瑾微蹙眉头:“刚才那个女人,”
他顿住,不知道名字。
姜九笙好笑:“温诗好?”
“嗯。”他眉头蹙得更深,“嗯,是姓温的。”
听口气,似乎不太待见。
姜九笙好整以暇看着时瑾:“她怎么了?”
时瑾想了想,语气循循善诱,像是建议:“她眼里没有善意,如果可以,你尽量别和她往来。”
是没有善意。
姜九笙也看出来,她从善如流:“知道了。”
时瑾还拉着她,没松手。
“还有话跟我说?”
时瑾颔首:“嗯,等会儿再说,我在外面等你。”
然后,他松手,顺便把姜九笙外套口袋里的烟盒拿了出来。
姜九笙:“……”
她都已经三天没有碰烟了!
回到餐桌,侍应生上了主食,时瑾把姜九笙的盘子端过去,给她将牛排切成小块,可能因为外科医生的职业习惯,牛排被他切得整整齐齐,姜九笙甚至觉得时瑾拿刀的姿势,很像……嗯,很像解剖。
切好了,时瑾把盘子端给她,他将刀叉放下,用公筷把意面里的虾球挑出来,装在小碟子里给她吃。
他忽然开口:“刚才那个人是秦家的老二。”
难怪戴着手套,姜九笙曾听宇文冲锋说起过,秦二少断了一根尾指,就是不知谁那样胆大包天,连秦家二把手的手指都敢切。
她诧异:“你和秦家人认识?”
时瑾端起酒杯,喝了半杯,嗓音浸了酒,稍稍醇厚,他说:“笙笙,我也是秦家人。”
手里的汤匙掉在碗里,咣当一声响,姜九笙募地怔忪,盯着时瑾,目不转睛。
他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发白,小心地问:“生气了吗?”
姜九笙摇了摇头:“没有。”
她只是讶异,秦家那样的狼窝,怎么能养出时瑾这样子的贵族,她兄长程会不止一次说过,秦家的人,连血都是冷的,是天生的狩猎者。
她不禁想起了时瑾打架时的模样,确实,与平时温文尔雅的他大相径庭。
沉默了片刻,时瑾将杯中的半杯红酒吞下,缓缓语速:“我母亲是被秦行强占的,她是个很普通的人,只是生得过于漂亮了。”
这是姜九笙第一次听时瑾说他的家事,像在说他人的事,无波无澜,眼眸深处只有一片浓重的墨色。
像千帆过尽,磨平了棱角。
“八岁的时候我被接回了秦家,母亲带着我逃跑的时候出了意外。”时瑾停顿了一下,“她去世的时候还很年轻,才只有二十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