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我着迷——顾了之
时间:2018-12-03 08:56:30

  刘敦也搬了把椅子,一屁股坐下,跟陈驰说:“不行,我觉得这女的一看就跟你那酒吧老板娘一样爱欺负人。你看现在,哪回不是你主动去水色找人家,人家还次次爱答不理。星原不能步你后尘。”
  “不是,这怎么还扯我身……”
  “你俩能不能闭会儿嘴?”贺星原站起来,转身一头栽上床,刚一碰着床单就嗅见林深青留下的味道,又把枕头被子通通扔下来,“操!”
  *
  林深青在家一步不出地窝了三天。
  警察的巡逻车来过几次,没发现异常。家里原本万年不使的监控设备和报警系统也启动了,却纯当了三天摆设,一样无用武之地。贺星原为了防止意外发生,还在她家电子门输入了自己的指纹,结果当然也没用上。
  快递事件好像就是个寻常的恶作剧,再没了下文。
  三天后傍晚,贺星原上完课后到白麓湾接她去一院复诊。
  何钰松今天病人有点多,快到下班的点了,还排着不少号。林深青看远远没轮到她,就叫贺星原替她取检测报告,自己去了住院部。
  她到的时候,林忠廷正在病床上吃早餐,看见她来,给了一眼就继续低头剥蛋壳了。
  倒是徐姨热情地给她搬凳子,拿水果:“深青来了啊,最近工作不忙吗?”
  “忙啊,”她坐下来,“酿酒期怎么会不忙,天天赚钱呢。”
  林忠廷冷笑一声。
  林深青当没听到。
  徐姨笑呵呵来打圆场:“那你这是又陪朋友来看医生呢?”
  “对,他排号呢,我没事干来转转。”
  林忠廷听见这话抬起了眼皮,看的却不是林深青,而是徐姨。
  徐姨立刻心神领会,问:“那个男孩子是你男朋友吗?”
  “哪能呢,”她摇摇头,“就是个小弟弟。”
  徐姨点点头,看了一眼林忠廷,没再得到讯号就转身忙活去了。
  林深青小坐了会儿,也回了门诊楼。
  等她走了,林忠廷才搁下碗筷,怒气冲冲地说:“什么小弟弟!她那没心没肺的丫头,会陪个无关紧要的三番两次来看病?说谎不眨眼睛!”
  徐姨赶紧给他拍背顺气:“倒也不一定是说谎,我看那男孩子确实年纪挺小的,长得还像……”
  “像什么?”
  “咱们县城老家,阁楼书柜里有本老相册,那上面的男娃娃。”
  “这哪能!”林忠廷摆摆手,“那是原先隔壁路家的孩子,早去了港城,姓氏都改了。”
  “那大概就是因为有点像才合了深青的眼缘,您不是说她小时候跟路家孩子感情特别好吗?”
  林忠廷叹了口气:“就是因为感情好,后来我都不敢跟深青多提一句路家。”
  “这是怎么了?”
  “当初深青跟她妈妈搬走没多久,那孩子家里有天半夜煤气泄漏,大冬天的,门窗都关死了,两口子睡得熟,就这么没了。”
  徐姨有些诧异:“那孩子怎么逃出来的?”
  “在咱们家呢。那天刚巧是深青生日,他来借座机,说要给她打电话,结果一直没人接,他等着等着就在我这儿睡着了,也是运气好。”
  “听您这意思,深青不知道这事?”
  “当然不能给她知道!她跟路家人关系多好啊,亲爸亲妈亲弟弟似的,欢欢喜喜庆生的日子,出了这种事……后来她问起,我就说他们举家搬去港城了,没留联系方式,反正都是见不着面的人了,就当存个念想吧。”
  徐姨也跟着叹了口气:“您啊,明明对她关心得很,偏偏嘴上不认……”
  *
  同一时刻的门诊大楼,林深青正在拒绝治疗。
  何钰松解释:“自主治疗当然也是一种方式,但药物的作用同样是必要的。”
  她摇头:“除了吃药,其他什么都可以。”
  “那这样,你把这份评估报告和整合疗法的相关建议拿回去看看,如果光靠自主治疗看得见效果,可以暂时不使用药物。”
  林深青点点头接过来。
  何钰松又说:“另外还有个题外话。”
  “嗯?”
  “我们科罗医生前阵子成立了一个PTSD的项目研究小组,你的症状比较典型,作为病例具有很大的参考价值,她想问问你是不是愿意。”
  林深青眨眨眼:“什么意思,要拿我去做实验么?”
  他笑着摇头:“只是跟踪你的病情。”
  “那我也不当小白鼠。”
  何钰松倒也并不意外这个答案:“没关系,我会替你拒绝罗医生的。”说完朝门外看了眼,“贺先生呢?我跟他单独聊两句。”
  林深青自动退避,让贺星原进了门。
  何钰松把她拒绝药物治疗的态度说明了一下,然后说:“创伤后应激障碍是比较复杂多变的病种,可能并发其他类似焦虑、抑郁的病症,现阶段强迫她吃药也许适得其反,我建议一步步来,从她能接受的方式开始。”
  “但关于她不肯接受药物治疗的原因,如果你能够了解到,最好尽快反馈给我。”
  贺星原点头说“好”,接走了林深青。从门诊大楼出来以后,她依然谈笑风生,看不出异常。
  他开着车问她:“为什么不肯吃药?”
  她语出惊人:“那种药副作用都很大的,我要是□□减退,没高潮了怎么办?”
  “……”贺星原差点没拿稳方向盘。
  为了完成何钰松的叮嘱,他选择正面刚,把这件事当作学术问题看待,过了会儿问:“你最近……有这个需求吗?”
  林深青答得理所当然:“这难道不是女人每天都有的需求么?”
  贺星原陷入了沉默,加速开到白麓湾,让她先下车回家休息,然后去附近买晚饭。
  林深青坦然接受他的一切照顾,罗列了一大堆菜单,连佛跳墙这种繁琐到极致的菜都点上了。
  贺星原用最快的速度买齐所有菜,打包回到白麓湾也已经过了一个多钟头。他知道她因为失眠食欲减退,根本吃不了这么多,不晓得她又搞什么鬼。
  电子门在三天前就输入了他的指纹。他直接进了客厅,发现她不在,怕她在卧室睡觉,放轻了脚步上楼。
  结果就听见了浴室传来的水声,还有掺杂在里面的微弱哭声。
  他心下一沉,上前敲门:“怎么了?”
  没人应答,但水声和哭声都没停。
  他再敲一次:“林深青?”
  她还是没答。他尝试拧把手,发现门从里面被锁上了。
  贺星原有那么一瞬大脑急剧缺氧,再下手就用上了砸门的力道:“你开门,出什么事了你跟我说。”
  林深青还是不应。
  他等了等,刚要转头去找□□,门却“啪嗒”一声被打开了。
  林深青没在哭了,垂着眼站在他面前。
  淋浴间的莲蓬头被开到最大,但她穿着衣服,并没有在洗澡。
  她的意图,好像只是想拿水声掩盖哭声。
  贺星原知道她为什么要用佛跳墙支开他了。
  胸口像被千斤重的石头压迫,他突然觉得喘个气都很费劲。
  默了默,他挤进浴室把水关了,扶着她的肩问:“怎么了?”
  林深青低着头一声不吭。
  他把她拉进卧室,让她坐在床边,屈膝蹲在她面前,仰着头放轻声问:“为什么哭?是因为刚才在医院拿到的确诊报告吗?”
  这个角度,林深青的视线避无可避。她呆滞地看了他一会儿,终于开口:“我会不会也被抓进精神病院?”
  她一双眼肿得像核桃,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问出的话也离谱得好像未经思考。
  可是一个“也”字,却让贺星原把一切线索都串连了起来。
  她为什么抗拒心理医生,为什么不肯吃药。
  “不会,当然不会。你很快就会好,这不是什么严重的病。”他看着她,“你告诉我,谁进了精神病院?”
  “我妈妈。”
  他皱了皱眉:“什么时候?”
  “我读初中的时候。”
  “那时候你跟妈妈在新爸爸家里吗?”
  她点点头。
  “那妈妈为什么进精神病院?”
  “因为她疯了。”她毫无情绪地说,“她在半夜掐我的脖子,说我不该来到这个世上,如果不是我,她就不会跟生我的爸爸结婚。”
  “她还说,她跟新爸爸出轨,不是她的错,这都是因为她长得太漂亮了,没有男人会不对她动心。她说我以后会变得跟她一样,被很多男人上……”
  贺星原怔在原地。
  林深青轻轻眨着眼睛:“我觉得不对,男人想上我是男人的事,为什么我一定要答应?我不要那些看我一眼就想上我的男人,我觉得很恶心。”
  贺星原从没想过会听见这样的原因。
  从没想过,她对他所谓的征服欲,是出于这样的原因。
  她不是非要全世界的人都爱她,她只是在固执地寻找那些不会轻易爱她的人,渴望从他们身上汲取她认为的,干净的爱。
  “我明明已经跟她不一样了。”她疑惑地说,“可是为什么现在,我要像她一样看心理医生,像她一样吃大把大把的药丸,像她一样哪儿都不能去,只好每天待在家里,那最后,我会不会也……”
  “没有最后。”他起身把她抱进怀里,“不会有那种最后。你不喜欢吃药,我们就不吃药,我会按医生说的办法治好你的。治好了以后,你不怕上天下海了,我带你坐飞机,坐轮船,南极北极,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林深青没再说话。
  过了很久,贺星原发现自己的衣服湿了。
  她攥着他的衣摆泪流满面,却不发出一丝声音。
  贺星原伸手去抚她的头发:“为什么不出声?”
  她摇摇头,示意不想。
  他开始笑,开始揉她的脑袋:“那以后想哭出声的话,随便哭就行了,不用躲进浴室,也不用开水,反正你家电子门只输了我的指纹,你还有什么样子没给我见过?”
  她突然从他怀里抬起头,脸上挂着泪,眼睛却笑了:“动情的样子。”
  “……”
  贺星原觉得自己就不该多问这一句。
  因为这一刻,他发现自己并不像以往那样气急跳脚,那样急于逃离暧昧的现场。
  他心里居然在想,那就哪天见一见吧。
  哪天见一见,他也许就可以回答室友的问题,告诉他们——不叫姐姐了,叫嫂子吧。
  沉默良久后,他点了点头:“嗯,以后应该会见的。”
  她笑着追问:“以后是什么时候?”
  “你听话治病,病情有进步的时候。”
  林深青“嘁”了一声:“贺小公子,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有这么大魅力,值得我为了你乖乖听话吧?”
  “有没有这么大魅力,你不是应该知道么?”
  “……”
  林深青记起了酒店那夜摸到的东西有多大。
  他是在指这个吗?
  她愣了愣,奇怪地想,是她弱鸡了,还是对手升级了,这人怎么突然有点……叫她招架不住了。
 
 
第13章 
  林深青结束了最后的清闲日子。
  何钰松给的治疗方案提到了放松疗法和运动疗法,并且举例了能够将这两种疗法完美融合的方式——瑜伽。
  贺星原第二天就给她报了个瑜伽班。
  林深青并不喜欢运动,尤其不理解,为什么明明有钱,却非要报个多人瑜伽班,跟一群女人一起对着镜子拗高难度pose。
  上完第一堂课,她就跟贺星原提出了这一点:“工作日下午来上课的,不是闲得慌的大学生小姑娘,就是在家没事干的老大妈,一到课间,一半在我耳边问我用什么牌子的香水,哪个色号的口红,一半问我结婚了吗,生孩子了吗……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她坐在副驾驶座嚼着口香糖,摊摊手:“我是要治病,又不是搞联谊,为什么不报一对一的课?你要是零花钱不够,问我要啊。”
  贺星原打着方向盘笑:“不是挺可爱的么?”
  “你说谁?”
  “小姑娘和老大妈。”
  林深青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贺星原看看她:“你看她们练瑜伽的时候,没发现自己柔韧性有多差吗?”
  她像听见什么好笑的话:“我一个插班生,跟老学员有什么好比的?”
  “那不说她们,我们学院女生身体素质也都很好,一字马、下腰后翻随手就来,你行吗?”
  “我能喝三斤白酒,你的女同学们行么?”她无所谓地笑着,“术业有专攻,我不吃激将法。”
  贺星原有点为难:“你非要我说下去?”
  她看着他,等他说。
  “靠一字马和下腰后翻能做的,喝酒管用么?”
  林深青愣了愣:“你现在是在跟我开黄腔?”
  底线之所以叫底线,是因为它其实只有那么细细一根,一次越界,就会再有无数次越界。
  或者后来的这些,都已经不能称之为越界。
  贺星原没说话,像是默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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