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棠如炽——和歌
时间:2018-12-03 08:57:38

  “手有老茧,骨节宽大,这肤色,啧啧,你是抹了几斤粉才把肤色遮了下去?”陆琅琅在张小娘子的几个穴道上一按,她顿时安静了下来,只是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将脸上淌出了一道道肤色略深的痕迹。
  “还有这身打扮,”陆琅琅语带嫌弃,“也不是非得插得满头朱钗才是大家小姐,你这样的细作,也太离谱了些。”
  “什么?”宋鸾娘更是目瞪口呆,被这一波一波的变故弄得回不过神来,“她,她是细作?”
  陆琅琅将所谓的“张小娘子”一把拎了起来,她并不如何在意地回答,“细作,或者说别有用心的人,反正肯定不是所谓的张小娘子就对了,你认识她吗?”陆琅琅拧过“张小娘子”的脸给宋鸾娘看。
  宋鸾娘捂着扑通猛跳的心,强行定神细看,“不认识,从未见过。”
  “那就是了。”陆琅琅在“张小娘子”后颈一捏,那“张小娘子”双目一翻,就晕了过去。“定然是有人知道今日不少夫人小姐要来烦你们求情,所以准备来浑水摸鱼……不好!”
 
 
第25章 顺水推舟
  陆琅琅这一声“不好”,吓得宋鸾娘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何事?何事不好?”陆琅琅抬头看向她,脑中却各种思绪都齐齐涌了上来。
  这个“张小娘子”是江湖女子假扮的,装扮成这样,估计意欲挟持,而非刺杀宋鸾娘。可是宋鸾娘只是个大家小姐,挟持她能做什么?除非是在今天这样的场合,用来威胁某些人,而在这样的风口浪尖上,这位“张小娘子”十之八九是冲着欧阳昱来了。
  而光她一个如何能成事?前院必定有接应配合的人。虽然她倒是真心想狠砍那个登徒子一顿,但是如果真的让他在宋家出了事,最后谢家夫妇肯定也会有麻烦。
  想到这里,陆琅琅将宋鸾娘的喜床床帏一掀,将那个“张小娘子”一脚给踹了进去。宋鸾娘只听得床柱子咚的一声闷响,喜床狠狠地晃动了一下,听得她只觉得心血上涌,全堵着嗓子眼,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陆琅琅几步跨到门口,高声喊“来人,来人”。
  不一会,喜娘还有丫鬟都赶了回来。喜娘是不认识她的,倒是宋鸾娘的丫鬟奇道,“表姑娘,出了什么事情?”
  陆琅琅问,“可有护院?”
  丫鬟一惊,忙答道,“有的。”
  陆琅琅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你去跟夫人说,有人意欲对你家娘子不利,速速将这里看护起来。”
  丫鬟吓得脸色都变了,伸头一看宋鸾娘站在屋内,身形微微发抖,脸色虽然因为盛妆掩盖,但是神色却难掩焦急
  惶恐,虽然听不到陆琅琅在说什么,但她仍冲着丫鬟微微点头。丫鬟转身就跑,去向宋夫人报信。
  陆琅琅心中也是焦急,但是她不敢放宋鸾娘一人在此,且那喜娘也不是宋府的人,她也不敢托大,让那喜娘陪着
  宋鸾娘,这要是再有个万一,她都没法向谢老夫人交待。心中只希望能个登徒子福大命大,莫要被砍死在宋府,给她们惹麻烦。
  且说宋府的前院,今日在花园中足足摆了二十多桌的酒席,宋老太爷和宋梅尧与来客寒暄着。男宾们到底比妇人们沉着,不管今日是真的专程来喝喜酒的,还是奔着欧阳昱来的,此刻都是一团和气,笑声不绝于耳。
  宋家的仆妇有条不紊地在席间穿梭,一切似乎井井有条。快要临近开席时辰,宋平来报,说欧阳昱来了。
  宋老太爷让宋梅尧扶着自己,欲亲自去府门迎接。可是刚刚站起,欧阳昱已经大步流星地走入了花园之中。
  “晚辈欧阳昱,特来向宋老先生,宋行军贺喜。”
  宋老太爷是第一次见到欧阳昱。面前这个正向他走来的年轻男子,身材颀长,猿臂蜂腰,一身玄文的武将长袍,腰间系着银丝软甲。行走间威风凛凛,气势迫人,若是有那胆小的,恐怕都不敢直视。
  宋老太爷心中都忍不住赞了一声,果然英雄了得。
  待欧阳昱来到跟前,宋老太爷再细细一看,只见他乌黑浓密的头发尽数以金冠束起,浓眉如剑,双目寒星四射,
  不难想象他在战场上的风姿,可偏生此刻眉目带笑,别有一种风流神态,让人意欲亲近。便是自己千挑万选的孙女婿,如今跟他一比,竟然也黯然失色了。
  “欧阳将军,少年英雄,老朽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人中豪杰,气概非凡。”宋老太爷迎了上去。
  欧阳昱忙疾行两步,上前拦住宋老太爷,不让他给自己行礼,“宋老先生过奖,欧阳愧不敢当。”
  宋老太爷见他处处守礼,以晚辈自居,虽然心中对他的来意依旧不明所以,但心中忍不住还是多了几分好感。
  宋老太爷亲自拉着欧阳昱入席,让他与自己同坐。
  宋梅尧安置好他们,便站起身,笑着说了些感谢众人前来的客气话,便让开席。
  宋家这场喜酒,从大办,到简办,再到突入其来的大办,实在周折太多。而且临近最后几日,也实在忙不过来,于是宋梅尧就请了归州最大的酒楼同福居,由他们来办理这次的喜宴。于是在花园里服侍的都是宋家的下人,但是厨房中烧菜的,却是同福居的厨子。当然,还有不少同福居帮忙打杂的伙计。
  如今到了上菜的时候,难免有些忙碌。那些同福居的伙计倒是挺有眼色,对宋府管事道,他们可以帮忙把菜抬到花园入口。
  宋府的管事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于是同福居的伙计们把刚出锅的热菜装进了一层层的抬盒里,分成两人一组,一前一后,抬着抬盒往花园去了。
  花园中的席面上正热闹非凡,宋梅尧怕有人冒失敬酒,再惹恼了欧阳昱,于是只让宋老太爷陪着欧阳昱说话,自
  己亲自到每桌一一敬酒。刚沿着花园走了半圈,到了尾桌的时候,就听得那头一阵碗碟破碎的响声。他愕然回头,只见几个伙计打扮的男子,操着刀攻向欧阳昱。
  宋梅尧大惊,连连高呼,“护院,护院,护院何在?”
  护院自然不会在这花园里面,即便是闻声赶过来也是迟了。
  欧阳昱反应极快,那几个人刚围过来的时候,他就护住了宋老太爷后退。只是他今日前来参加喜宴,并未携带刀剑在身,只能凭着拳脚,又要护着宋老太爷,难免捉襟见肘。
  正在这时,有人在他身后高喝一声,“接着!”
  欧阳昱听声辨向,反手一抓,竟然是一柄带鞘宝剑。他回头瞄了一眼,就看见花园的墙壁上站着一个蒙面的姑娘,正皱眉看着他的方向。
  欧阳昱听到了她的声音,就知道她是谁了,扬眉朝她一笑。
  陆琅琅眉头皱得更厉害,这个家伙,真的是……欠砍。
  欧阳昱见她来了,心知不用再担心宋老太爷,于是不退反进,杀向了那几个伪装成伙计的杀手。
  那几个人身手是不错,但是绝非欧阳昱的对手,而且宋家的护院和欧阳昱的亲兵又正在赶来,原来计划中挟持宋家小姐的同伙也不见踪影。原来十拿九稳的计划一下子变得不堪一击,这几人不敢恋战,抽身想退。
  可是面前的欧阳昱出手如电、势若猛虎。手中的那柄宝剑神出鬼没,一眼望去,竟然无处不是剑光。这几人这才后悔,虽听说欧阳昱是名武将,可是对于这种世家公子型的武将,他们根本没有看在眼里,心想这种踩着兵士血骨成名的武将,能有多少真本事,如何能抵得上他们这些整日在刀头上舔血谋生的人的狠戾。
  可如今这一交手,才发现这欧阳昱竟然是个高手。想挟持旁边的宾客来做人质,可旁边墙头上是冷眼却不旁观的陆琅琅,一见他们要后退,便是一枚石子打了过来,专盯着要害下手,让人躲闪不及。这几人打不过,又逃不出,很快亲兵和护院又都赶了过来。其中一人一看如此,索性丢下了兵刃,跪倒在地上,束手就擒。
  这一架,来得快,结束的也快,除了主桌被掀翻的酒席,以及被惊吓到的宾客,以及众人免费看了一场欧阳昱精彩绝伦的舞剑,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欧阳昱的亲兵压着那几人走了。
  宋梅尧惊魂未定地扶着老父亲,两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倒是欧阳昱反剑入鞘,朝陆琅琅走了过去,双手将宝剑递了过去,“多谢小娘子再次相助。”
  陆琅琅看着他那双满是笑意的双眼,心中那股说不出的违和感越来越浓。原以为今日会是一场大麻烦,害得她如临大敌,飞一般地赶来。可是到了竟然一剑未出,只是看他如同“孔雀开屏”一般,用一场生死相搏的打斗,显得他格外的英姿勃发,玉树临风,卓尔不群……
  这其中要是没闹鬼,她就跟他姓。
  她一言不发地盯着欧阳昱许久,直到他那眼中的笑意一直蔓延到了嘴角,这才开口,“你……是知道今日会有这一出,是吧?”虽是问句,却语气相当肯定。欧阳昱几乎能听到她磨牙的声音。
  他忍不住笑了出来,却在陆琅琅忍不住又要动手之前,连忙开口否认,“不要误会,我今日是真心来道喜的,今日是宋家的大日子,我怎么会故意添乱。”
  陆琅琅听到“道喜”两字,这才强压了火气下去,哼了一声,她才不信这个家伙的话,八成是查到她的行踪,故意顺水推舟来这么一出,为的就是故意钓她出来。不过,今日的确是宋鸾娘的大喜日子,不宜再节外生枝了。
  陆琅琅收回宝剑,返身就走。
  欧阳昱冲着她的背影微微一笑。他的确是查到了陆琅琅的行踪,今日这一出也是将计就计,为的就是引陆琅琅出来。毕竟她在后院,他总不能摸进别人家小姐的香闺去查实到底是不是她。
  欧阳昱压住心底的雀跃,转身去安慰宋家的主人,毕竟这无妄之灾也是他引过来的。
  宋家父子惊魂未定,不管怎么说,欧阳昱在自家府上遇袭,自家无论如何都得给个交代,难不成今日这喜事还要变成糟心事不成?
  谁知欧阳昱过来深深地行了一礼,“都是晚生的不对,那些宵小都是冲着我来的,还惊扰了贵府的喜事,我在这里给二位陪个不是。待贵府这几日忙完了喜事,我再设宴,给贵府压惊。”
  宋老太爷、宋梅尧:哎?~不问责?还设宴压惊?
  众人:同是你被行刺,我家老爷还没被放出来呢!不带这么区别对待的!
 
 
第26章 静夜思
  宋家的这场喜事,虽然中间出了这么一场岔子,可欧阳昱不但没有怪罪,还极为诚恳自责地向宋家父子致歉,并亲自为宋鸾娘送嫁,跟着一拨人喜气洋洋地去了宋鸾娘的夫家喝了一顿喜酒。
  宋鸾娘的夫家虽然提前就知道欧阳昱前去宋府喝喜酒的事,但是没想到欧阳昱如此给宋府捧场,一时弄不清楚欧阳昱跟宋家的关系,对宋鸾娘更加小心翼翼,不敢轻视,让宋鸾娘婚后的日子轻松了不少,当然,那些都是后话了。
  再说欧阳昱在外院给宋鸾娘送嫁,陆琅琅拎着剑回到了偏院,气呼呼地灌了一壶茶。
  谢老夫人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方才定然有事,便朝谢晗递了个眼神。
  谢晗放下手中的书卷,呵呵笑道,“这是怎么了?可是出什么大事了?”
  陆琅琅有些不太想提欧阳昱,她虽然不是长在锦绣堆里,但是素来是霸王惯了的性子,向来顺风顺水,可偏生在欧阳昱手里吃过几次亏,让她极为憋屈。她素来不喜欢忍着,即便是忍着,也是为了后面更痛快地揍回去。
  可是那个家伙,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只会看上去一副磊落坦荡的君子样子,然后悄悄挖坑让自己跳。
  她实在觉得这个家伙一肚子坏水,必须给谢老爷子提个醒。要是她什么都不说,说不定这家伙回头就耍什么贱招。
  可是,如果要说,又从何说起呢?
  “那个……两年多年,我跟他打过一架……然后,前两天,又打了一架……”
  陆琅琅支支吾吾的,眼看着谢老夫人的眼睛都瞪圆了,连忙道,“那个前两天是帮他打架,但是正好遇到别人行刺他,所以顺道帮了一把……”
  然后又砍了他一顿。后面这句陆琅琅没好意思出口。
  她再老道也还是个小姑娘,不过是刚过及笄之年,脸皮就是再厚,无论如何也不好意思把自己被他占口头便宜的事说出来。
  “还有方才,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人,想挟持鸾娘,去对付他,所以我又出去帮他打了一架……”
  谢晗跟谢老夫人只听得左一架,右一架,不由得有点发懵,“你说了半天,到底跟谁打架,又或者帮着谁打架?”
  “欧阳昱。”陆琅琅小声说。
  谢晗奇道,“原来你认识他。”
  陆琅琅点点头。
  “那你为何不早说啊?”谢晗有点闹不清小姑娘在想什么。
  “以前他不知道我是谁。”
  “那现在呢?”谢老夫人问。
  “现在应该是知道了,不然也不会找上门来。”陆琅琅小声嘀咕。不是她自作多情,那个家伙今日在院子里看到自己的含笑眼光,半点惊讶都没有,肯定是知道自己在宋家的。
  谢老夫人眼睛一亮,望了谢晗一眼,正巧谢晗也望了过来。两位老人的目光无声地交流着,谢老夫人缓缓道,“我知道了。”
  陆琅琅眨巴眨巴眼睛,很想追问一句“您都知道什么了?”
  但是,小姑娘总觉得这个话题别扭无比,自己也闹不清自己在纠结什么,索性把这个话题转开,说起了刚才闺楼和前面花园发生的事情。
  于是等宋家忙完送嫁的事情,宋老太爷和宋梅尧急急赶到偏院时,谢晗已经都知晓了,安慰他二人道,“不急,不急。既然他没有怪罪,反而向你们道歉,那就没有无事。接下来如何,就等着看遍是了。”
  宋老太爷和宋梅尧也被今日这一出接着一出的意外整得心力憔悴,他们心中虽然也觉得不是坏事,但到底还是没底,如今谢晗也这么说,不由得觉得安心许多,便告辞离去。
  而欧阳昱一直到晚间,才带着些微的酒意离开宋鸾娘夫家的喜宴,急急地回转兵部衙门。为了参加宋家的喜宴,他已经连着忙了数晚处理公文。今日原本准备中午喝完喜酒,便回营中。可谁知白日又闹了那么一出,那个小丫头心中不知正如何腹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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