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伟祺警告她:“那里头全是有头有脸的名流,你要是打算耍泼捉奸,可就找错场合了。”
“我如果进去了,肯定得打扮得漂漂亮亮,耍泼捉奸这么丢脸的事我怎么会干,我也是要面子的好吗?”
段伟祺摇头:“我还是不放心。我要是带你进去了,真出了问题,你的面子值几个钱,我才是真的颜面无存。”
“段总,我保证,我会特别低调,没人知道我进去过。”
段伟祺仍摇头:“听上去像是要做贼,更不敢带你进去了。”
李嘉玉泄气,开始吃冰淇淋。
段伟祺瞪她:“你的诚意呢,应该继续劝说我答应呀。”
“我先歇会,想想如果段总一直不答应我能怎么办。”
“想出来了吗?”
“嗯,我可以到现场门口试试看能不能混进去。”
“怎么混?”
“给钱呗。”李嘉玉咬着小勺,“一千块应该够了吧。”
段伟祺噗笑:“一千块够什么?够找人带你进去?哪个稀罕你的一千块?不够买颗扣子的。”
“夸张了啊。”李嘉玉撇眉头,“怎么买不了一颗扣子。你们有钱人的世界通货膨胀也太厉害了吧。”
“我说的是事实,别搞笑了,一千块。”
李嘉玉咬唇瞪他:“你才搞笑,一千块给门卫,或者后厨的人,分分钟放我进门你信不信?”
段伟祺愣了愣。门卫?后厨?
“你以为我要把一千块给谁?不是只有受邀嘉宾才能进去啊,还有很多工作人员的。”她继续吃口冰淇淋,“所以说,思想不能僵化,手段可以灵活。”
“嚣张了啊。”段伟祺尾音拖得长长的,“这是你求人的态度吗?”
李嘉玉马上双掌合十:“段总,求你。”
段伟祺:“……”又犯规了!
“我保证不惹麻烦,真的。”
段伟祺沉吟片刻,道:“那你给我一千块吧。”
李嘉玉:“……”买颗扣子?刚才是谁说搞笑的。
“总得拿点什么好处,不然帮你的忙多吃亏。”
“行,行。一千块,没问题的。”
“怎么给?现金还是微信转账?”
李嘉玉马上反应过来了,他答应了,答应让她重新加好友。李嘉玉赶紧道:“微信吧,微信转账。”
“行吧。”段伟祺不情不愿的模样掏手机,“看在一千块的份上。”
“是,是,我加上就马上转。”
“嘀”一声,扫二维码成功,好友加上了。
段伟祺看了看好友列表——“又盲又美开Polo”。她又把名字改了。
这么喜欢改名,真不是好习惯。
段伟祺给她备注上“李嘉玉”。这样无论她改成什么,他都能找到她了。
“你有给我加备注吗?”段伟祺问。
正把段伟祺名字改成“一千块”的李嘉玉赶紧停下,“没。”
“那你按半天写什么?”段伟祺突然伸手拿她的手机,“我看一下。”
李嘉玉眼急手快按删除键,但来不及,被段伟祺拿走的时候,屏幕还有一个“一”字。
“一什么?”段伟祺瞪她,“一千块?”
“怎么可能。”李嘉玉淡定答:“谈钱多庸俗。”
“那你一什么?”
“一颗钮扣。”
段伟祺:“……”
苏文远到报告厅的时候,四木的签约仪式已经结束了。台上是一位动漫公司的老总正在接受记者提问。
苏文远在报告厅转了一圈,没有看到李嘉玉。他退出来,穿过走廊,一边走一边拿出手机想给李嘉玉打电话。号还没拨出去,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走了过来。
苏文远认得他。段珊珊的堂弟,段伟祺。
他第一次见到他,是在红色翡翠会所。段珊珊带他去吃饭,而段伟祺跟他的朋友坐在斜对角那桌。段珊珊跟他提了一句,说那桌那个,是她堂弟。
她说她堂弟很厉害,这个厉害既指脾气,也指事业。
她说段伟祺特别不服管,任性不羁,她叔都镇不住他,是让家族很头疼的孩子。他上小学时就宣布自己长大了不要生小孩,因为他讨厌小孩。自己就是个熊孩子还好意思说讨厌小孩,于是他爸一顿胖揍。
结果到了初中他又说自己不要结婚,因为看他爸妈就知道结婚这种事太没意思了。把他爸妈气得够呛。但这次他爸想揍他已经揍不到了,他已经长得高大,不服揍了。他妈赌气骂他还不如直接坦白自己是Gay,他竟然说他试过了,他不是,他喜欢长发美女,长腿细腰翘臀的那种。他妈气晕。
偏偏这种混蛋,做什么都成功。他高中就开始拿自己的压岁钱玩投资,居然赚得像模像样。然后大学为了泡妞搞了游乐园,又赚翻了。他还投资了好几个项目,每个都成功。他爸刚觉得有些欣慰,结果这小混蛋宣布自己有事业要干,没时间读书,退学了。接着他说对骑马有兴趣,考了个国外的赛马专业,读书去了。读了一半投资了个赛马俱乐部,赚了钱,他又觉得没意思了。接着他对中国古镇文化又有了兴趣,想在国内修古镇,又回来了。
当时苏文远听得很羡慕。觉得这段伟祺活得太潇洒,经济富足,无忧无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种自由自在的狂妄,他求都求不来。
直到他在学校礼堂见到段伟祺,吓了一跳。一是担心他认出自己,向李嘉玉透露自己与段珊珊的关系,二是听说他就是兰博基尼车主,在夜店向他女友搭讪调戏的男人。
这关系有些乱,而苏文远还未开战便已腿软,自卑又不服气,只想逃。
现在见得段伟祺迎面而来,苏文远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正犹豫要不要打招呼,却见段伟祺毫不在意地扫了他一眼,完全无视地走过去了。
苏文远捏紧了拳头,莫名难堪。
第15章
苏文远回到展厅时,心情已经调整好。他看到李嘉玉站在展位里,郭荔在她身边,绕着公司业务在问问题,李嘉玉一一回答。
苏文远顿时恼火,过去斥郭荔:“没看都忙着,你什么问题这么紧急非挑这时候来请教。”
郭荔有些不高兴,但没说什么,走开了。
苏文远拉李嘉玉到一边,让她坐着休息,又给她倒了一杯水。“你别介意,郭荔最近神经兮兮的,不用理她。等展会结束了,我会跟她好好谈谈,让她专注在工作上,别一天想些乱七八糟的。”
李嘉玉看了他一眼:“没关系,让她问。多了解业务对设计也有帮助。”
苏文远见她似乎心情不错,便道:“嘉玉,我这几天想了很多,我从前是太混蛋了。拿了金奖之后就飘飘然,好像觉得自己值得得到更多,心态不健康,所以做错了。我……我及时纠正,改过自新。我个性上也有许多缺点,太依赖别人了。对公司,我一直是甩手掌柜,你这么辛苦,我还不知足,我真的是混蛋。”
李嘉玉没接话,她默默地想,苏文远确实是很依赖别人的个性,从前对这种个性,感觉就是软萌,很可爱。他就像小奶狗似的,需要她,信任她,什么都听她的。这让她很满足。所以她大包大揽,所有的事都帮他安排好,他只需要专心学业,好好做设计,其它都不用操心。
如今想来,却是她不懂男人。或者说,她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苏文远。
他需要她的照顾,也需要文铃的崇拜,还需要段珊珊的财势。他需要的太多了,一点点诱惑就能让他丢掉原则。贪婪、虚荣、不知羞耻。
她真是太宠他,让他以为她没有底线非他不可,让他以为他可以肆无忌惮地从她和其他女性身上掠夺好处。
他说他想了很多,她又何尝不是。
苏文远在她面前蹲了下来,看着她的眼睛:“嘉玉,我会改,我会变好,变强。我们一起,我和你,可以创造出美好的未来。远光一定会成功的,我们一起,把它变成伟大的设计公司。”在段伟祺那儿得到的莫名的难堪与挫折感激发了他的斗志,他要变强大,他会变得像别人夸赞段伟祺一样夸赞他的那种强大的男人。
李嘉玉在他的眼神里有一瞬间的恍惚。他的眼睛很漂亮,深邃迷人。他的五官精致,声音动听。他真的可以轻易迷倒很多女生,她也是其中之一,她曾经那么爱他……
但此时此刻她的心,更冷了。
夜半暗自伤心泪流时,她也曾经以为自己有可能会动摇,曾经想过他是不是真的有可能改过,是不是不该这么简单轻易判他死刑。
但当她走出宿舍大楼看到晨光,她又会坚定决心。尽管这个男人就站在晨光中等她。
她意识到一件事,苏文远的忏悔和表白,誓言与决心说了不少,但他没有再说过一句“我爱你”。
这三个字,他从前经常说,说的频率多到像说“我饿了”这么自然,说得她听得太习惯已经不会怦然心动。而现在他们的感情正经历最重要的危机,他认真琢磨说辞,一次次诚恳对她发誓,但竟然没有再说“我爱你”三个字。
也许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也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而李嘉玉如醍醐灌顶。
是他太蠢,嘴太笨,还是他太认真思考,直视他内心最在意的那部分?他迫切要解决麻烦,避免分手之后他无法承担的痛苦。
那个痛苦,不是失去爱。
跟她完全不一样。
所以她不该动摇,一丝一毫都不该动摇。
李嘉玉盼着周三快点来,她希望这一切快点结束。结束了,就意味着能重新开始。她的愚蠢,她的伤心,都能丢到风里去。
苏文远也在等,他很紧张。内心挣扎又挣扎,他还是想再跟段珊珊周旋一次,看看段珊珊的态度。他希望她如一开始她委婉表达的那样——她不会绑着他。
周二,为期一周的文博会结束了。各家公司都提前半天收摊撤展。开展时说好的撤展了请大家吃顿好的,但苏文远没心思,便说这一周辛苦大家,先回家休息,公司放假两天,回来上班后再吃大餐。
大家欢天喜地,各自散去。
而苏文远回到了自己的租屋,一直等到晚上9点多,看着时间拨通了段珊珊的电话。
段珊珊很快接了:“你到哪儿了?”
“珊姐。”苏文远清了清嗓子,“我这边有些事走不开,今晚过不去了。衣服我试了是合适的,明天早点去你那儿可以吗?”
电话里很安静,段珊珊有一会没说话。
苏文远的心跳得厉害。他赌上的是明天结交权贵的机会和以后广阔的交际圈。
半晌,段珊珊笑道:“好啊,你明天八点前到就好,也不用太早。”
苏文远顿时松了口气。
事情一如他希望的那样进展着。明晚宴会后,他就去找李嘉玉,跟她好好聊聊。后天还有一天假期,他们可以去看场电影,一起去溜冰。她会原谅他,然后就像从前那样,他们共同努力经营好远光。
周三。
段伟祺给李嘉玉打电话,说他七点半到学校接她。
李嘉玉道:“不用接,我自己开车去。”
“开Polo吗?”段伟祺没好气,“我谢谢你了。能给我这位冒着极大风险热心助人的好人留点面子吗?我的女伴是从Polo车下来的,你想像一下那个场景。”
李嘉玉不服气:“现场这么多车,谁会注意到我是从哪辆车下来的啊?”
“就是因为现场很多车,所以你的Polo会非常醒目。”
李嘉玉:“……”
想像了一下全场小牛崽子围着一辆Polo的画面,李嘉玉觉得段伟祺说得有道理。
七点二十八分,段伟祺开车到了李嘉玉宿舍楼下。
李嘉玉接到电话跑下楼。她穿着白色露肩及膝小礼服,银色高跟鞋,整个人显得青春典雅,又美又仙。
段伟祺站在车旁,一见她奔来就皱眉头。
“别担心,女生都练过的。”李嘉玉。
“练过什么?”
“高跟鞋跑步。快,我们先上车。”
段伟祺上了车就揉眉心,他之前问过李嘉玉,她说她有礼服,所以他就没管了。“我怎么能相信一个开Polo的女人会有合适的礼服呢?”
“这是Dior的,谢谢。”李嘉玉又不服气了,Dior都不行?
“是前年的款。”
李嘉玉惊奇了:“段总你可以呀,居然还知道是前年的。我趁打折买的,当然没当季新款。”
“它还是当季新款的时候,我有个女伴穿着它随我参加晚宴,然后跟同场的另一位姑娘撞衫了,两人还正好不太对付,险些当场撕起来。当晚她们谈笑风声,却在心里大战了三百回合。我别的女装记不住,这件可是刻骨铭心,记得死死的。”
李嘉玉哈哈大笑:“她们没人去换掉吗?”
“换了。两个人都十万火急找人拿了新衣来,都换了。”
李嘉玉笑到肚子痛。“你不会是为了给我壮胆编的这故事。”
“当然不是。你今晚能见到另一位在现场的男士,你注意他表情,就知道我没说谎。”段伟祺开着车,无奈地道:“重点不是撞衫这个故事好吗?”
“我知道。”李嘉玉笑着小心印了印眼角,怕糊眼妆。“你往好处想,虽然在你们通货膨胀的世界里穿旧款不够风光,但不会发生撞衫事件,多么令人安心。”她顿了顿,又道:“放心,进去了我就离你远远的,不会让人知道你带了个穿旧款礼服的姑娘去。”
“我是无所谓。只是到时万一有些势利嚼舌根的异样眼光看你,你自己开解自己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