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茵走不稳路,凑近她,张张嘴。
卓楚悦还在耳鸣,“你说什么?”
可茵对她的耳朵吼叫,“我在酒店订了一间套房!”
出门之前,卓楚悦对父母交代过,她去可茵的家中聚会,晚上不回来。他们没有怀疑。
打车到了酒店,她们抢着坐上门童的行李车,经理来制止。
在酒店前台,过来一个男人,穿黑色的T恤、黑色的休闲裤,他不是酒店人员,却要替可茵办入住。
可茵醉得厉害,非常顺从。
这个男人与她们一起,走进金色的电梯厅。
卓楚悦照着墙上的镜子,戴正帽子,然后偷偷去打量他。
在他的面容上,她停顿一下,垂下目光。
他是英俊的,比梁明轩的英俊要更年轻,一个真正二十五岁左右的男人,身材修长,散发着有一点冷的干练气质。
她凭空的猜,他有一辆拉风的跑车。
可茵举着手机,与人讲电话,语气焦躁。
卓楚悦还没有体验过恋爱的滋味,可茵已经有一位前男友。
这么想着,她仰起头,又低下头,伸出手指在空中画过。
“你在画什么?”
卓楚悦抬起头来,闯进那个男人的目光。
她回答,“斐波那契螺旋线。”
他笑起来居然有几分阳光,“那是什么?”
卓楚悦歪过头,“黄金分割线,地砖、天花板都是,这间酒店有品味。”
电梯门打开。
可茵挂断电话,向电梯中走去,脚一软,险些栽倒。
男人十分关切的扶住她。
卓楚悦忽然失望,他的目标是可茵。
走进电梯中,可茵都没有推开他,反而朝他笑嘻嘻,“为什么男人都好贱?”
语出惊人,害得卓楚悦也差点跌倒。
他回头问,“没事吧?”
她摆摆手,“没事。”
“是他说的,他不喜欢我,看我追他追得好辛苦,所以答应和我在一起,现在我不想再忍他的颐指气使、玩失踪,又说舍不得我,可不可以不分手?”
男人听得一脸不耐烦。
卓楚悦想不通,皱起眉头问,“你为什么要接他的电话?”
男人忽然笑出来一下。
可茵愣愣地说,“也对。”
她笑着笑着,却黯然下去,“我好笨,为什么要接他的电话。”
醉酒的人情绪丰富。
男人望向卓楚悦,介绍起自己,“周嘉庭。”
卓楚悦说,“我叫周可茵。”
可茵笑个不停,“你骗不了他,他是我哥哥。”
“哦……”她微微愣,重新观察他,很慢很慢的反应,“卓楚悦。”
他笑着说,“我知道。”
卓楚悦与他对视,结果败下阵来。
她压低帽子,遮住眼睛,产生一个疑惑,究竟是他看任何人都很专注,还是很专注地看着她。
几小时后,卓楚悦在酒店的大床上醒来。
拖着毫无活力的身体,走进浴室洗澡。
她的头发又多又长,吹干要好久。
周嘉庭回到酒店,在客厅坐下,听见吹风机工作的声音。
过一会,他见卓楚悦走出房间,就问,“起来了?”
周嘉庭从家里过来,更换了一套整洁的衣服,而她没有干净衣服可换,只好穿昨晚的吊带裙,皱皱巴巴,不太清爽。
“嗯。”
她看看可茵的房门,还是紧闭。
周嘉庭说,“给你点了一份早餐。”
他拎起座机听筒,让酒店服务生送来早餐。
卓楚悦拧开矿泉水瓶盖,还没喝上,见他放下听筒,她忙说,“谢谢。”
酒店的早餐是干草熏三文鱼、帕尔马火腿片配无花果、烤吐司,一些饼干。
咖啡是现磨的,香味醇厚,非常苦,微微酸。
卓楚悦尝一口就放下。
她不需要提神,回家可以倒头再睡,现在更想喝一杯果汁。
周嘉庭坐在沙发上,看手机。
卓楚悦动着刀叉,问他,“你吃过了吗?”
“吃过了。”他回答,然后一顿,说,“一会我开车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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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卓楚悦客气的推拒,“不麻烦你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你是可茵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了,不用这么客气。”
她没理由再拒绝。
早餐分量不多,她把火腿片、三文鱼都夹进吐司,吃到只剩下几块饼干。
周可茵的房间有声音,大概是她起床了。
卓楚悦转向沙发,问他,“给可茵点吃的吗?”
周嘉庭眼不抬,语气明显亲近地说,“没事喝那么多,让她饿着吧。”
裙子上有昨夜的烟酒气味,她很不舒服,心不在焉,精神也没有恢复,失去交际能力,想不到该说什么,慢慢喝着矿泉水。
整个客厅只有手机传出的球赛解说。
突然间,可茵房间的门打开,她眼皮耷拉,一脸疲态,穿着酒店的浴袍,就站在门里,说,“你先送楚悦回家,我再睡一会儿。”
说完将门关上。
周嘉庭起身,“我送你回去?”
“好,我去拿包。”卓楚悦说。
她随身的行李,只有一个小小的提包。
检查下提包里的东西是否都在,她拔掉手机充电线,看一眼,原来已经是下午一点钟。
有一通未接电话,两条未读短信,都是梁明轩。
比她的父母还要称职。
泊车司机将周嘉庭的车开上酒店门前,一尘不染的黑色保时捷,不是她想象的跑车。
卓楚悦坐上副驾座,听见他问,“什么地址?”
她脱口而出以前在别墅区的家,马上又否认,“不,不对……”然后报出正确的地址。
周嘉庭问,“一个人住?”
卓楚悦不禁思考,为什么他会有这个疑问。
“不是,我和父母一起住。”
他有一些诧异,点点头。
下午的太阳高照,不少人在树荫下行走,或等待公交巴士。
车内空调开得很低,她摸摸胳膊。
距离到她家,至少要再开十五分钟,她转过头去,说,“稍微调高一点。”
他没听清,“嗯,什么?”
“空调。”
他调高空调温度,也没有开音响,陷入沉默。
于是,她给梁明轩回电话,“我在回家的路上了。”
梁明轩说,“昨晚没回家?”
“没有,我和可茵住酒店,就我们两个人。”她仔细的解释。
挂下电话,旁边驾车的人出声,“男朋友?”
卓楚悦从未想过,如何形容自己与梁明轩的关系,声音比脑子快一步,“家人。”
梁明轩是家中独子,没有侄甥小辈,有一位年纪相仿、交情笃深的友人在国外定居,不常见面,剩下都是生意伙伴,没可能与他们毫无顾忌的交流。
也许,他会感到孤独,所以将照顾她,当作一种慰藉。
彼此有着最大程度的信赖,确实更像家人。
车停在一片住宅区的大门外。
临下车,卓楚悦对他说,“多谢你送我回来。”
“应该的。”他依然疏远的口吻,即使说着客气的话。
回到家中,母亲正在客厅练瑜伽,平躺在垫子上,只看她一眼,“回来了。”
“嗯。”
她在玄关换拖鞋,母亲两臂平放,双腿抬起,压向头顶,呈现折叠身体般的姿态。
母亲均匀吐纳,不忘问她,“中午吃过了?”
“吃过了。”
匆匆应答一声,她闪进自己的拥挤房间。
换下吊带裙装起来,藏进床底,想好好躺一会,再将它扔去干洗店。
两日后,一个下午,蝉声连连,母亲出门购物,家中无人。
卓楚悦躲在空调房中,听音乐、练习速写,实在惬意。
桌上的手机响起,她接通,将手机夹在肩头,铅笔不停下。
电话是可茵打来的,“明天下午要不要去逛艺术展?”
“好!”她不假思索就答应,接着才问,“为什么突然想去艺术展?”
周可茵并不热衷艺术,甚至不感兴趣。
“不是我想的,是哥哥他朋友开的美术馆,最近在办展览,我说你肯定喜欢。”
“哦。”
“所以,我哥哥也会一起去,晚上他请我们吃饭,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有人请吃饭,再好不过了。”
第二日,他们约在咖啡厅碰面。
周可茵推门进来,以为自己是早到的,直至见到她——
卓楚悦已经坐着翻阅杂志,宽松的白T恤,牛仔裤,没有化妆,似无毛孔的肌肤年轻又粉糯。
她伸手去握桌上一杯冻柠茶,握住空气,抬起头来,可茵坐在对面,大口吸着茶。
正要问,你哥哥呢?
有人踏进咖啡厅,看见是周嘉庭,她笑起来。
如果父亲没有破产,在她的房间中,还有一张漂亮的梳妆台,那么她会尽心打扮。
现在,他们之间没有一点可能,自然要自在。
周嘉庭见了她,也只点头。
坐他的车来到美术馆,在大厅稍坐片刻,等到他的朋友过来招待与介绍。
美术馆很大,随处可见学生作品,真正的名家画作在三楼,可供拍卖,需要邀请才可以进入参观。
卓楚悦在三楼走一圈,立在一幅画前面,静静凝视它。
多出一道男人的声音,“长翅膀的女人?”
她循声转头。
美术馆灯光下,他皮肤偏白,五官更柔和,眉头轻轻皱。
卓楚悦回望着画,说,“是一枚胸针。”
摆在天鹅绒上的胸针。
“怎么看出来?”
“1839年成立的珠宝品牌,Bagues-Masriera的珐琅胸针。”
周嘉庭悠悠点头,“受教了。”
她不想卖弄的,笑着说,“我妈妈有这个品牌的首饰,我很喜欢,所以就去调查了。”
他转过头,看着她,然后意味不明地回应,“嗯。”
在美术馆一整个下午,可茵耗尽此行的耐心,打算离开,却找不到她们的‘司机’。
周嘉庭消失有半个钟头,之后传来短信,叫她们直接去往停车地点。
到了停车地点,看见他大步走来。
可茵埋怨,“你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