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奴每天勤勤恳恳地工作,没有再出任何幺蛾子,也让涂绵绵渐渐地开始接纳她。
只是大家似乎习惯有事就找涂绵绵,尽管有时候在身旁的虞奴也懂得该如何操作,依然要扯着嗓子到处叫涂绵绵的名字。
这日,虞奴一直在涂绵绵的身旁看着她工作。
涂绵绵抻了个懒腰,大功告成合上笔记本电脑。
虞奴忽然用细细的声音问道:“饕餮好像出去很久了呢。”
被戳中心事的涂绵绵动作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说:“哦,他偶尔会这样。很正常吧。”
虞奴摇摇头。
“我从小到大一直对野兽的气息极为敏锐。像饕餮那样的会完好地封存自己的气息,哪怕在某个地方待很久,我都无法感受到。”
“但是,前段时间见到他的时候,却能嗅到他的气息了。”
涂绵绵有些意外:“是吗……”
随即她的面色变得十分古怪。这么说的话,难不成,虞奴能闻到她身上属于饕餮的气息?
虞奴果然从她身上嗅到了属于饕餮的气息。
当天晚上还没有,第二天清晨就能从涂绵绵的身上闻到极为强烈的……独属于饕餮的味道。那是一股饱含危险荷尔蒙的雄性凶兽的气味,强烈到几天都没能消散。
能造成如此长久的影响,虞奴明显想歪了。
涂绵绵还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她面带尴尬,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不过这并不是件好事。”
“嗯?你的意思是——”
“饕餮失控太过危险,若是他失控,必定是有原因的。应该找到方法制止他危险的状态。”
虞奴认真地问:“那,饕餮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有发生什么异常的行为吗?”
异常,行为……
涂绵绵的脑海浮现饕餮将她按在床上粗重呼吸的场面,瞬间脸红,不自然地站起说:“好像也没有什么。对了,我还有点工作要做,下次再聊。”
她魂不守舍地朝自己的房间走,突然,电光火石之间回想起饕餮的话。
饕餮似乎有提到过。
他……有些饿?
作者有话要说: 饕餮舔后感:我果然想吃她!
随后惊慌逃跑。
涂绵绵:我有点方。
☆、虞奴要下线了
一场感冒似乎带走了涂绵绵敏锐的脑筋,让她想什么事情都慢半拍。
她脑袋发晕地回到房间, 沸腾的血液渐渐冷却, 脑海里却尽是虞奴担心的话语。她拍拍脸颊,有些奇怪于自己的反应。
按照平日, 根本不会对虞奴透露半点信息吧。
就像她曾经喜欢谢衿泽的时候, 哪怕是再好的工作伙伴也不会在对方的面前透露半分。怎么今天一问就脸红了呢?
但潜意识让她觉得,不应该怀疑虞奴。她只是个再可怜不过的女人罢了。
“……”
涂绵绵洗了把脸, 总觉得自己感冒依然没好。她翻箱倒柜地寻找着药, 却不知道药都跑到哪去了。
奇怪。
虞奴给她拿了好几盒药, 都是用来治疗感冒的, 涂绵绵有两天没吃,现在却一盒都找不到了。
“咚咚咚。”
正在找药的功夫,门外传来虞奴柔弱的声音:“绵绵,你还是不舒服吗?”
“啊,是的……”
涂绵绵给她打开门,虞奴拿着两盒药,正柔柔地冲着她笑。
那一笑千娇百媚,令人臣服于她的美貌之下。
涂绵绵忽然有些头晕,她甩甩脑袋, 伸手摸额头,果然,温度不低。这一场感冒折磨涂绵绵有一周之久,让她头晕目眩,无力再管理公司的事情。
这样有虞奴在还是个好事吧, 能帮她接管许多事情。
虞奴微笑着上前,说:“奴家喂你喝药吧。”
“不用不用……”
“我来吧,你的身体有些虚弱。”
涂绵绵被搀扶着坐在床上,她强打精神,看着虞奴去倒水,帮她搅开一袋颗粒。涂绵绵嗅到药的味道,极苦,和她感冒时每天喝的药都一样。
从饕餮夜袭的晚上开始,或许受到了惊吓,还是因为别的原因,涂绵绵的身体好了一些,也就没有继续再吃药。
果然药不能停,一停就出事故。
涂绵绵接过药,虞奴站在她身边,帮她拿着一杯温水和一颗话梅糖。
药闻起来太苦,涂绵绵的胃一阵阵地犯恶心,她仰头喝了药,结果虞奴的温水喝下,最后含上话梅糖这才默默松了口气。
她从来没有因为喝药的事情而犹豫过,这些天却像个小孩子似的,令人头疼。
“绵绵,你平日跟饕餮的接触多吗?”
再次被提起两人的关系,涂绵绵却很难产生反感的情绪。她含着糖,含含糊糊地说:“唔……还好吧,大家都是正常的关系。”
“真羡慕啊。”
“羡慕……什么?”
“在犬封国,能跟着实力强大的男子,才是真正的幸运呢。”提起这件事,虞奴的脸上带着几分悲戚,“男子生性好斗,生死不过瞬间,但失去丈夫的妻子就只能去伺候生者。”
“有的狗有成百的妻子,却像一个穷凶恶极的男人养着成百条狗,无聊的时候就让她们互相厮杀,完全没有把女人当成自己的妻子。”
“女人生来为奴,这就是她们的命,就连我也难以逃脱。所以如果能跟随一个永远不会打败仗的丈夫,也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涂绵绵怔怔看着她片刻,问:“虞奴啊。”
“没事的,奴家脱离那个环境,也就不害怕了。”虞奴还在低头擦拭眼泪。
“我不是这个意思。”涂绵绵望着她,面色平静,“可是你来的时候,不是说你要被陪葬吗?”
“……”
虞奴擦拭眼泪的动作顿了顿。
房间里一瞬间陷入死寂的沉默,仿佛地上掉根针都能听得见。
虞奴的眼角还挂着一滴泪,更显得她楚楚可怜,娇艳欲滴。涂绵绵的心猛地跳了一下,这让她突然想向后退几步,逃离虞奴的视线。
“你别误会了。其实有时候想起来,比起当别人的妻子,奴家还不如去陪葬,但奴家还是想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吗。
涂绵绵沉默地望着她,一言不发。
虞奴把杯子放在桌上,低垂着眉眼说:“那,奴家就先回去了。你今天不舒服的话,奴家会帮你把今天的工作做了的。”
“虞奴啊。”涂绵绵又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虞奴一愣。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等待着涂绵绵的话。
涂绵绵说道:“一直知道你会巫术,但是……你还没说过,你都会哪些呢。”
她低垂着头,露出的天鹅颈修长。
“犬封国的女人们只会一些五行之术,无法攻击别人,这是一脉相承的规矩,只怕伤害了犬封国的男人们。南山大人博古通今,自然知晓奴家的能力。绵绵你是对奴家有怀疑吗?”虞奴似乎真的有几分不高兴了,就连语气也没有平日的柔软。
她的话一出,涂绵绵就不便再多问了。
涂绵绵只是感谢她来送药,随即目送着虞奴出了门。
门被关上,涂绵绵立即倒在床上,眼睛睁大盯着天花板看。
回想起鸾鸟的话,似乎自己这些天对虞奴的确很纵容呢。其实,在遇到西王母之前,在涂绵绵的世界观里,妖怪和神祇们都是善恶分明的存在。
有“好的”神祇,也有“恶”神,有“祥瑞”,也有“凶兽”。
但西王母的出现告诉她神祇可以造福人间,但未必不存在一己私欲,饕餮和九尾他们也并不如传说中的恐怖吓人。妖怪和神祇抛开呼风唤雨的能力,其实和人类的区别不大。
一样需要通过裹得紧紧的外壳来找寻内在。
但一遇到虞奴,似乎所有的疑惑和质疑都不应该存在。偶尔有不喜欢的时候,也是因为虞奴的一些行为有些越矩,让她感到不舒服。
仿佛脑袋里有一根针悬在半空,稍微想多一点,就会刺一下她的神经,告诉她不要多想。
喝了药的涂绵绵脑袋很困,但她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没有像平日一样倒头就睡,她用冷水洗把脸,去找南山君。南山君最近清闲得要命,多了一个尽职尽责的帮手,他一点儿活都不用做,所以拿着毛线坐在房间里一边听广播剧一边织毛衣。
她出门的时候留了个心眼,确定虞奴正在忙工作,这才悄无声息地走到南山君的门前。
涂绵绵进门的时候,广播剧正发展到激烈情节,一阵嗯嗯啊啊。
南山君的表情相当自然,让她坐在椅子上。
涂绵绵:“……”
“啊你弄疼我了……”
“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涂绵绵:“……”
南山君听得津津有味,两根毛衣钎子织得飞快,上下翻转,看得人眼花缭乱。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能看出是给狡织了一顶小红帽。
涂绵绵:“那个,你不打算关一下吗?”
“难道你不觉得这种氛围下谈话很温馨日常吗?”南山君一本正经。
涂绵绵难得爆了句粗口:“日常个屁。你快关了。”
南山君见好就收:“好嘞。”
陡然间没了嗯嗯啊啊的响声,世界都清净了。涂绵绵松了口气,说:“我来找你是有正事要说的。”
“怎么了?”南山君放下钎子,露出感兴趣的表情,“难得来找我,我南某人洗耳恭听。”
“嗯……其实呢,这件事说来还有些奇怪。”
涂绵绵揉了揉太阳穴,尽管她的神志极为疲惫,却还在坚持着继续说:“这些天,我一直有观察虞奴,却总觉得她好像有些不对劲。”
南山君问:“比如呢?”
“说实话,不知道。”
涂绵绵苦笑道:“她这么照顾我,我说这些话可能有些没良心,但我觉得有些事不问清楚,或许如鸾鸟所说,会有非常大的问题。”
“就是今天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的奇怪,是我前些天都未曾感受到过的。”
南山君若有所思:“奇怪的感觉吗……”
“我一直认为公司里上上下下全是妖怪和神祇,用来分辨对方是敌是友的工作不应该是我来做,所以每次到来的妖怪们我只负责管理,留下的就都不会多说一句。但或许我们之中有谁被蒙蔽了呢?”
山海公司成立起初就有一个宗旨,不能轻易赶走妖怪,除了曾经被踹飞的肥遗也是愤愤自己又回去了,剩下的妖怪,哪怕是穷奇,他们也不能对他怎么样。
所有生物生下来便有善恶之分,这其中哪有什么泾渭分明的界限,就如同他们也未曾做的所有事都是正确的。
九尾曾经也是凶兽,嘴下的亡魂数以万计。就连凤皇、鸾鸟他们,也并非没有沾过血腥。
从虞奴踏进公司的大门起,就没人认为她是个真正柔弱的女人。他们只是懒得计较罢了,同时也知道,虞奴极聪明,哪怕耍小心眼也不会真正动到涂绵绵的头上。
这是他们的底线。
南山君说:“其实关于她,我拜托过土地帮忙查一下。但是犬封国每日死去的女人成千上万,她们的名字和长相重合得太多,很难找到虞奴的真实身份。”
“这样啊。”
“你是受到威胁了吗?”
“不,没有。”如果只是一些身为女人的小伎俩,涂绵绵是完全不放在眼里的,她对这些没有兴趣。
察觉到虞奴的小动作,也只是疑惑片刻,随即就忘记了这件事,这才是最重要的。
……对!
涂绵绵猛地站起身,吓得南山君一抖:“你干嘛?神经病啊!”
“不是,我终于找出不对劲了!”她像是找到一个突破口,使劲地拍了拍双手。
“什么不对劲?等等,你坐下来再说。”
“我……”失去了对虞奴的警惕心!
“咚咚咚。”
门猛地被敲响,涂绵绵一愣,立即意识到对方是谁。果然,隔着门,虞奴的音色柔软:“南山君,我有事找你。”
南山君下意识地望向涂绵绵,涂绵绵紧张得身体绷得紧紧。她的头皮发麻,仿佛在此刻意识到,门外的女人才是真正的鬼魅。
南山君将她拦在身后,淡定地说:“有事明天说吧,我在织毛衣。”
“可是,是工作的事。今晚不弄完,我怕绵绵明天起床又费心思忙工作,她感冒还没好呢。”
被点名的涂绵绵向后缩了缩。
比起平日对涂绵绵的死皮赖脸,南山君明显冷淡多了。他说:“这不是你的事情,明天我会处理的。”
“……”
门外的虞奴沉默许久,才柔柔弱弱委委屈屈地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许久。
涂绵绵揪着南山君的袖子,小声地问:“她走了吗?”
南山君也极小声地回复:“是啊,已经到了鹿蜀的房间了呢。”
涂绵绵心里一紧,小声问:“她不会也知道我在你的房间吧。”
南山君压低嗓门小声说:“嗯呢。”
回复嗓门的涂绵绵一脸暴躁:“……你玩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