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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又一个话题被抛出，闪光灯晃得乐柠眼花，不得不低下头挡住视线。
进了法庭内部，很快，庭审开始。
乐柠这次请的律师是贺氏的首席律师顾问，履历长得吓死人，总结起来就是胜诉率高达百分之九十。这次的官司对律师来说只是一个小案件，在研究过乐柠的经纪合约以及这次案件之后，他本人倒对胜诉很有信心。
* * *
这次庭审进行了两个小时，十一点半结束。
当乐柠和贺晋荣一起走出法院时，立刻被蜂拥围上来的记者拦住，记者提出的问题和之前大同小异。
“乐柠请问庭审结果怎么样？”
“请问你和川纳能成功解约吗？”
……
乐柠保持着微笑说：“我想大家不用替我担心支付违约金的金额了。”
她的话说得很含蓄，但记者们互相对视一眼，顺序明白了什么，一时间闪光灯闪得更厉害了，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跑出来，记者恨不得把话筒怼到乐柠脸上，想要挖掘出更多的新闻。
但乐柠说出这句话之后就不打算再开口，贺晋荣将她护在怀里，一行人迅速上车。
送走喜气洋洋的乐柠，迎来了脸色紧绷的川纳老板，记者们迅速围上去，针对乐柠刚才的问题提问。
川纳老板脸色紧绷，最终只是说：“我们会尊重法院判决。”
只有这一句，川纳方面没有再多说。
现在是网络社会，新闻时效短，发酵快，上午庭审刚结束，下午新闻已经满天飞。
因为无论是川纳和乐柠都没有对这件事发表任何言论，所以记者手里拿到的素材并不多，因此新闻稿基本靠猜测。而这猜测基本是两人解约成定局，乐柠赔付违约金数额不高等等。
网上对此议论纷纷，已经在开始商议双方接下来的打算，网友纷纷猜测乐柠肯定是要签约贺氏影业的，但很快有人爆料乐柠已经在筹备个人工作室，于是一时间乐柠的去向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至于川纳，本来就阳盛阴衰，乐柠虽然算不上当红流量，但在川纳的女艺人中发展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而且她话题度高，手上有两个存货，虽然都不是主角，但是爆的可能性很大。川纳好死不死现在跟乐柠杠上，乐柠一走，新的女演员还不知道能不能出头。
但就在当晚，有营销号爆料汤璐接了《好久不见》，演的是女主角，而和她搭戏的是四大流量之一的徐明河。
《好久不见》是一部现代都市剧，网络红文改编，有庞大的读者基础，而且男演员选择了非常具有话题度的徐明河，这对女演员来说，绝对是一个好饼。
这个爆料一出，网友纷纷明白了，川纳将要捧的女演员，就是汤璐。
说不准这乐柠正是被汤璐挤走的。
* * *
乐柠刷微博的时候看到这条消息，手指在屏幕上停留片刻，最终还是划了过去。
从汪洁出走，到川纳老板跟她谈的那番话，再到许开阳和她谈话，乐柠已经清楚知道了这些，对汤璐接《好久不见》这部戏并不感到意外。
她现在要是还在川纳，只怕也逃脱不开给汤璐做配的命运。
川纳，显然是要捧汤璐了。
不过幸好，今天过后，她和川纳已经没有关系。
白天潘雪一出来，离开机场之后乐柠迅速将违约金打到了川纳的账户，并去川纳签署了解约协议。这笔钱跟川纳之前叫嚣的天价违约金比起来实在不多，乐柠不需要卖房，手头的资金完全可以一次付清。
从今以后，川纳要捧谁，要让谁当垫脚石，都跟乐柠没有什么关系。
乐柠进去自己的微博，她最新发布的微博是下午拍的晚霞，没有配文字，只是用了两个笑脸的表情。下面一连串恭喜乐柠脱离苦海的评论，也有她的事业粉求她快出来，上综艺拍戏都好。
乐柠看着微博笑起来。
贺晋荣从浴室里出来，看到她对着手机直笑，疑惑问：“在笑什么？”
“刷微博呢，”乐柠抬头继续笑，“今天开心。”
“哦？”贺晋荣掀开被子躺在床上，拿过乐柠手机看了眼，笑道，“粉丝倒是很关心你。”
“是吧。”乐柠又是笑眯眯的，低头继续刷微博。
贺晋荣看着乐柠，她整个人躺在的床上，将手机放在眼睛上方看着，也不嫌手酸。贺晋荣看了会，将乐柠的手机拿开：“睡觉了。”
“我在看一会。”
“看来你今天不太困。”
“不困啊。”乐柠随口说，又将手机拿到面前，喜悦总是会让人兴奋，而兴奋总会让人忘记困倦。
“我们来聊聊吧。”
乐柠这才看向贺晋荣：“聊什么？”
“嗯，我不知道的事。”
乐柠彻底放下手机，思索起来，她身上贺晋荣不知道的事情非常多，但是有太多事不能说。她可以说一些模拟两可的话，告诉贺晋荣一些事，让贺晋荣渐渐察觉到她是什么人，她不是什么人。
可这些话是有限度的，就算她说出来，贺晋荣追究，她也可以解释说她失忆了，不记得，在她的记忆里就是这样的。如果贺晋荣能够接受当然最好，那样她必然会很高兴。
其实到了今天，她说出来的可疑的话已经足够串连出一条线，可贺晋荣从未对她说出来的话表示疑惑。乐柠不知道他到底是因为相信她的话所以不问，还是他根本没想到那上面去。
贺晋荣按捺不动，乐柠更不敢动，不敢说得太深。
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乐柠能够说的内容已经很少很少，她需要想很久才能想到该怎么说。
她沉思着，许久之后开口说：“我今天很高兴，不仅是因为和川纳解约，也因为网上有很多人力挺我，我以前，粉丝不多，别人因为一个角色粉我，或者骂我，但我其实没有那么多死忠粉，不管什么时候都支持我，为我筹划。”
乐柠穿越前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演员，相貌算不上顶尖，演技虽然不错，但能拿到的角色都是配角。她曾经演过一个恶毒女配，全网骂声，那段时间她的私心里总是惨不忍睹，有人咒她去死，甚至有人给她P了遗照。
有一次她妈妈打电话给她哭，让她不要再拍戏了，她爸也打电话过来，在电话里一通骂，说他走出去别人都在问“你女儿为什么那么坏”。
那时候乐柠的粉丝很少，也没有什么死忠粉，没有人为她辩解。
后来成名了，情况好转，乐柠也更加珍惜那些一直珍惜她的粉丝。现在也是如此，乐柠因为那些支持她的人而感动高兴。虽然关于事业上的一些规划，他们说的太过天真，可到底是为了她好。
贺晋荣揉了揉乐柠的头发，她的头发浓密，发丝柔软：“以后会更好。”
想到过去，乐柠心里生出些许伤感，但很快平复心情：“是啊。”
没一会又笑起来：“该你说了。”
“我？”贺晋荣闭上眼睛，沉思片刻说，“我有一件很后悔的事。”
房间里只开了壁灯，灯光昏暗，正好从贺晋荣那边照过来，他高挺的鼻梁投下浅浅的阴影。眼睛紧闭着，睫毛如扇，随着他说话的声音颤动着。
第105章
“我爸去世那时, 我和他吵得很厉害，当时我刚和玉如……景辰的妈妈离婚, 当时，景辰还没有出生……”
听到这里，乐柠猛的睁开眼看向贺晋荣，但却没有发问。
贺晋荣继续说：“他当时身体已经很不好, 住在医院里, 不知道从哪里听来这个消息，将我大骂一顿, 玉如是他看中的儿媳妇, 我起初，很不想结婚, 他就以为我在那时候离婚是为了报复他, 我不敢和他说……”
说到这里，贺晋荣的声音停下来, 他的呼吸变得沉重，牙齿咬得紧紧的。
乐柠连忙抚摸着他的肩膀，想要安抚他。
他的身体依然紧绷，逐字逐句说出那段陈年往事：“我以为将这件事混过去就好，没想到当天晚上他病情加重, 去世了。”
“都过去了, 过去了。”乐柠抚摸着贺晋荣的肩膀，轻声安慰，“爸爸肯定也是爱你的, 这也许只是一个巧合。”
或许是说出来放松一些，贺晋荣的身体陡然松懈：“是，都过去了。”
他的呼吸渐渐和缓，依然闭着眼睛，没有睁开。
但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说：“我去倒杯水。”
说完不等乐柠出声，贺晋荣走出房间。
走廊没有开灯，从房门口看过去，外面黑乎乎的。乐柠坐在床上等一会，突然起身出去。
二楼小客厅也没有开灯，只窗外照进来的清凉月光，盈盈照在地面。贺晋荣手里捧着杯子，坐在沙发上，微微低着头坐着。
乐柠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大抵能猜到情绪，恐怕是后悔的，沉痛的。
乐柠走过去，也拿了一个杯子，倒水。
淅沥的水声引得贺晋荣抬头：“口渴了？”
“嗯。”乐柠倒好水，在微弱光线下走到另一张单独的沙发上坐下，开口说，“辰辰肯定睡着了。”
“嗯。”
乐柠看看他，依然看不清神情，想了想又说：“我小时候，武侠片很火，那时候很多人拿起一根棍子，都觉自己能练成打狗棒法，双手一合，就是会降龙十八掌，我有一次拿着棍子在楼下院子里跟小朋友玩耍，拿着棍子要打出一套绝世武功。”
随着乐柠的声音，贺晋荣渐渐抬头，见乐柠停下来，也配合的问：“然后呢？”
“然后我在跳起觉得我能飞起来的时候摔跤了，我那时候，长了一颗鬼牙，两颗牙齿叠在一起那种，下面的牙齿尖利，那次我摔破了嘴巴，掉了一颗牙。”乐柠说着浅浅笑起来，“不过很可惜，掉的不是门牙，我妈妈当时特别心疼，抱着我就要上医院，我爸爸开玩笑说，我都摔掉了一颗牙齿，掉的也不是鬼牙，把我给气的。”
贺晋荣低声笑起来。
“去了医院，医生给我拔了牙，爸爸又说，哎呀我们妞妞以后没有门牙了，说话啊……”乐柠做出老太太说话的样子，“跟个老太太一样。”
“然后呢？”
“然后我就更生气了，跟我爸爸说，我再也不要和他说话了，结果当天晚上，他给我买了我最喜欢吃的蛋糕，就是那种小块的，提拉米苏蛋糕，”乐柠伸手比划了一下，“那时候家里还没有那么有钱，蛋糕都是稀罕东西，我只有生日的时候吃过一次，平时很少买，他买了在我面前哄我，还假装我说话漏风的模样说‘爸爸也是老头子了’。”
“你爸爸很爱你。”贺晋荣开口说。
乐柠垂眸，叹了口气：“或许如此。”
贺晋荣也跟着说起小时候的事，也不是多么小的时候，大概是他十几岁时，他说到那时候自己也觉得他能当个江湖大侠，看天看地都不顺眼，看他爸爸更不顺眼。
有次他说要离家出走，被他爸爸抓了个正着，他爸说：“你离家出走还带钱？这哪叫离家出走？当然得一分钱都不带。”
“然后呢？”
“然后我气得把所有的钱都掏出来，扔在了他面前，离家出走去了。”
“那你在外面待了多久？”
“一天吧，到了晚上，我太饿了，我本来打算去朋友家里住一晚，但他给我朋友的家长都打了电话，不让他们收留我。”
贺晋荣平铺直叙，但乐柠能想象到那个场景，忍不住笑起来。
贺晋荣继续说：“我在外面饿了一天，实在受不了了，回到家里，发现家里厨嫂热着晚餐，只等我回来。”
“爸爸吩咐的？”
“应该是。”
“看，我觉得爸爸肯定很疼你，所以那一晚，他也许并不是因为你离婚的事病情加剧去了。”乐柠走到贺晋荣身边，轻轻将他抱在怀里，低声说。
贺晋荣叹了口气：“我知道。”
只是时间太过巧合，他难免有负罪，一想起来就辗转难安。
但贺晋荣毕竟是善于调节情绪的人，提起这件事伤感了一下，很快就平静下来说：“去睡觉。”
* * *
这一晚乐柠有些没睡好。
第二天贺晋荣叫了乐柠很久，她才勉强爬起来，洗漱时照照镜子，乐柠发现她居然有了黑眼圈。
乐柠无奈，决心今晚早点睡。
跑完步回来，贺景辰已经被冯坤叫醒，看到乐柠和贺晋荣回来，笑着打招呼，声音甜甜的：“爸爸、妈妈早安！”
乐柠亲了小家伙一口，回房间洗澡。
吃早餐时贺晋荣边吃东西边看报纸，最近形势紧张，局势一时一变，很多信息也需要从网上或者报纸获取。
乐柠也比较关心网上局势，有心想拿出手机刷刷微博，但贺景辰已经就贺晋荣吃早餐看报纸这件事提出了疑问：“妈妈，爸爸为什么边吃饭边看东西？”
“额……有重要的事。”
“可是老师说不可以边吃饭边做别的事啊！”贺景辰边吃东西边说。
乐柠扭头看贺景辰问：“那老师有没有说过不可以边吃饭边说话吗？”
小家伙的脑袋立刻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中国呢，有句老话叫做食不言寝不语，就是吃饭的时候，睡觉的时候不要说话。”
小家伙捂着嘴巴，指指乐柠，乐柠噎了一下，敲了下他的脑袋：“妈妈这不是回答你的问题吗？而且，什么事都有例外，比如我们一家人吃饭，也可以说话，比如爸爸吃饭时，偶尔也可以看报纸。”
“哦——”小家伙拖长声音，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所以呢，爸爸偶尔吃饭看报纸是可以的，但是不能经常，特别是小孩子，不能低着头看东西。”
“为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