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爸爸也没想得太严重,毕竟胃痛很常见,注意饮食就好,于是叮嘱了几句后,又继续忙活生意上的事情了。
可是,齐妈妈的胃疼一直没好。
直到有一天,齐妈妈的胃疼疼了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一点点好转的迹象,她甚至还开始剧烈呕吐时,齐爸爸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带齐妈妈到医院做了详细检查。
这一查,查出了谁都没想到的结果。
胃癌。
齐静听到医生的话后都懵了。那时她还是只是个小学生,对癌症的认识很粗浅,只大概知道那是一个很可怕的病,得病的人多半会死。
齐爸爸和齐妈妈也很吃惊。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本来以为只是普普通通的肠胃病,一查居然查出了绝症。
齐妈妈的情况并不理想。医生说,齐妈妈就诊的时间已经晚了,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期,虽然还不至于立刻下生命倒计时的通知,但治愈的可能性已经大大降低。齐爸爸听到医生的话后十分自责,他觉得是自己的疏忽,没能照顾好他的妻子。
他把生意上的事情全都丢到了一边,专心陪齐妈妈接受治疗。齐妈妈按照医生的治疗方案,接受了痛苦的化疗疗程,还做了癌细胞的切除手术,他们找了最好的医生,用了最好的药,顽强地和病魔做抗争。
手术很成功,癌细胞切除之后,齐妈妈开始进入恢复期。齐爸爸悬着的心慢慢放下,齐静也懵懵懂懂地松了一口气。
一切似乎正在好转。
可是乐观的情形并没有维持多久,在手术一年半之后,齐妈妈身体里的癌细胞复发,并且迅速恶化扩散。齐妈妈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了下去,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在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齐妈妈在某个的晚上,在医院的病床上离开了人世。
那年齐静十二岁,刚刚升上初一。
齐妈妈的离世,对齐爸爸和齐静都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很长一段时间,齐家那栋往日欢声笑语的小洋房里,都满是消沉灰暗的气息。
可逝者已逝,留下来的人总要继续活下去,悲伤之后齐家开始慢慢恢复到正常的生活里。可身边少了一个人,终究是有哪里不一样了。
最明显的,是齐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变得不听话了。
一开始是在学校。老师们发现班上的齐静最近上课总是心不在焉,她开小差,跟旁边的同学聊天玩笑传纸条,会在课堂上光明正大地看杂书,甚至直接倒头就睡。她开始不交作业,不遵校规,成绩也开始大幅度下降,从班上中游偏上的成绩直接掉到了倒数。
班主任私下开导过她很多次,但都没什么效果,齐静屡教不改,学习态度越发不像样。最后班主任忍无可忍,终于在一次期末考试之后将齐爸爸请到了学校办公室。
或许是想用工作来麻痹伤痛,自从齐妈妈去世之后,齐爸爸变得更加忙碌了,连带着生意也越做越大,真正给齐静提供了小公主一般的物质生活。因为忙,齐爸爸甚至没有时间去参加齐静的家长会,如果不是被老师直接打电话请家长,他都还不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不思上进的学渣。
那一回被请家长,齐爸爸可以说是丢尽了脸。齐静的班主任当着整个办公室老师的面,用恨铁不成钢地语气对齐爸爸说了很多。齐静站在旁边,木然地看着齐爸爸对老师点头哈腰表示抱歉,班主任再三叮嘱齐爸爸回家要好好给女儿做思想工作,才终于结束了这场漫长的对话。
齐静以为,回家之后大概要挨训了。
从学校回家的路上,齐爸爸一句话都没对齐静说,只专心致志地开着车。齐静也想不到有什么是想对自己父亲说的。自从齐妈妈去世之后,不知不觉间,他们父女俩的关系开始变得很奇怪。齐静不再像以前一样喜欢缠着自己爸B撒娇了,齐爸爸好像也不太知道要拿这个开始进入叛逆期的女儿怎么办才好。
直到车子到家,齐爸爸接下来还有工作,齐静打开车门准备一个人回家。齐爸爸忽然开口对她说:“静静啊。”
齐静手扶着车门,回头看向齐爸爸。
“刚才你老师说的话,你别放心上。这念书呢,静静你要是实在不喜欢,也就算了,在学校跟同学玩玩就行。国内高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后爸B给你弄个出国留学,海外镀金。”
齐静的双眼微微睁大,似乎是没有想到她的父亲会跟她说这些。
见齐静没有回答,齐爸爸想了想,又继续说:“要是静静你也不想留学……也没关系。其实书嘛,念不念都可以,反正爸B有钱,以后静静你要是不想工作,爸B就养你一辈子。”
齐静沉默地看了齐爸爸一眼,然后转身甩上了车门。 或许是齐爸爸的那一番话让齐静彻底没有了后顾之忧,那天之后她的表现越发不像样子。她开始频繁地逃学逃家,跟一群浓妆艳抹的非主流少男少女混迹在一起,每天作着夸张的打扮,把头发染成五颜六色,化着和年龄不符的烟熏妆。他们会成群结伴地去夜场玩耍,有时在KTV包个房间彻夜不归。
他们这群孩子全在最中二的年纪,个个骨子里都是叛逆少年,几乎每个人都因为品行不良而跟家里矛盾摩擦不断。曾经有个和齐静一同玩耍的非主流小伙伴,屡教不改最后被家长直接堵在歌厅里,当场就被扇了一个巴掌,之后被家关了闭禁。
而齐静,在毫无规矩地浪了大半年之后,也终于因为在酒吧里骚扰对方的驻唱歌手,上了酒吧的黑名单,被酒吧的人打电话让齐爸爸亲自来接人。
经常性找不到齐静去了哪里的齐爸爸,也终于逮住了自己天天不着家的女儿。
因为齐静在酒吧里闯了祸,那天齐爸爸给酒吧的人赔了很多钱,只是他最后还是没有对齐静说过一句重话。他领着一张脸画得面目全非的女儿回家,语重心长地对她说:“静静啊,那种地方人多杂乱,以后别去了好不好?”
他观察着齐静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补充道:“静静你要是实在喜欢……爸B出钱开一家酒吧,就给你跟你的朋友玩,好不好?”
齐静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摘星星,摘月亮,齐爸爸始终宠着她。
最后齐爸爸的酒吧没开成。因为齐静不久之后便没有去酒吧了,她去参加了电视台的歌唱选秀。
齐爸爸其实不明白女儿为什么忽然又对唱歌有了兴趣,不过他想,当个明星也不错,他的女儿那么耀眼,天生就是当歌手的呢!齐爸爸策划着要不要开家娱乐公司给女儿铺路,结果市场还没摸清楚,齐静她又忽然决定不唱歌了。
她开始发奋读书。
在距离高考还有一年半的时候,齐静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又变回了以前那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勤奋好学生。只是她和齐爸爸之间的关系却没能变回曾经的模样,她依然不爱听父亲的话,甚至处处和他对着干,态度恶劣,没有半点对长辈该有的尊敬。
而齐爸爸,也一如既往地继续宠着齐静,不管她想要什么,想做什么,都无条件地满足她,把她捧成了一个任性造作的小公主。
然后,越发不听话的小公主,在高考之后填写志愿时,和齐爸爸之间没有丝毫沟通,便大手一挥直接报了外地的学校。
距离齐爸爸所在的G市,两千公里。
作者有话要说:
小公主的性格就是家庭原因,非常的一言难尽。
齐静:今天没有小剧场了。
易北:为啥?我正文都没出场了就等着小剧场刷存在感了!
齐静:因为作者正要赶飞机,这一章是她在机场生死时速码出来的……啊,不说了,她要登机了!机场广播在召唤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易北:等等!我今天唯一的出场机会!
我先飞了~
第28章
“妈咪她,五年前就不在了。”
齐静表情平静地说。易北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气氛一时之间陷入了尴尬。
他从来没想过原来齐静也是单亲家庭成长的孩子。一直以来在他的印象中,齐静就是个什么都不缺的小公主,她应该在最好的家庭里长大,被所有人娇宠着,她的生活一帆风顺,没有挫折,没有烦恼。
然而现实并非如此。
她的母亲去世了,她和父亲又关系不和,她身边朋友不多,易北甚至想象不出她伤心的时候还能向谁倾诉。
易北觉得自己的心忽然软了一块。他轻轻把齐静抱入怀里,像安抚孩子一样轻拍着她的脑袋,说:“没事的,丫头你以后有我。”
齐静在他怀里抬头,平静的表情终于破裂,她悲伤地看着易北,目光中透着显而易见的难过。
“易受,你还没洗澡。”她说。
难得见到齐静露出脆弱的神情,易北正准备……不对等等!她刚才说什么?
“易受,”齐静继续说,表情越来越难过了,“快放手,你身上全是小龙虾的味道,臭死了很难受啊!”
她话里话外尽是嫌弃,根本就没有易北以为的因为提到去世的母亲而陷入低落之中。
易北:……
刚才白担心了!
被嫌弃了的易北只好放开怀里的人。他很想问问齐静这么淡定的态度算怎么回事,但又害怕她是强装镇定,再提起她的母亲会让她伤心,表情因为纠结而变得十分一言难尽。
齐静看出了易北的纠结,翻了个白眼说:“妈咪都过世五年了,易受你以为我就这么脆弱,连提都不能提吗?”
易北想想也是。齐静的心性其实很强,自我调节能力十分厉害,不见当年她表白被人拒绝了,她二话不说就直接换了喜欢的对象,转头就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来了好吗?!
“更何况,妈咪她活在我心里。”
齐静用手点了点自己胸膛,十分文艺的说了一句。易北抓住她的手往左边一移,纠正了她指的地方:“我再说一遍,心脏在左边!”
这丫头是不是左右不分?!
他戏谑地看了她一眼,先一步打住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的话,嘲笑道:“还是说这回你的玻璃心碎片又扎到隔壁右胸腔了。”
然而齐静又怎么会吃瘪。她理直气壮地反驳道:“妈咪的音容笑貌时时刻刻在我心中回荡,荡到右胸腔有什么好奇怪的,易受你懂不懂!”
易北:……
还3D立体音好不好?
齐静对于母亲的事情确实没有忌讳,她甚至还挺有兴致地和易北聊了许多往事,只是言语之间都有意无意避开了齐爸爸。易北之前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齐静父女俩的关系这么微妙,现在知道齐妈妈的事情之后,他倒是想明白了一点。
齐静她,或许心里对齐爸爸是埋怨的。
虽然齐妈妈的病并不是齐爸爸的错,可易北相信,不管是齐静还是齐爸爸,心里都一定曾经有过一个念头:如果齐爸爸每天不那么忙,能早一点发现齐妈妈的病,早一点让她接受治疗,最终的结果是不是就和现在不一样呢?
齐静心里清楚生老病死不是齐爸爸能控制的,可她心里大概还是有怨言的吧,她把齐妈妈的离世责怪到齐爸爸的身上,因此对于宠爱自己的父亲一直无法释怀。
这样的情感纠葛太复杂,易北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让他们父女俩重归于好。
他终归是希望齐静有个开心和睦的家庭的。
他叹了口气,明知故问确认了一遍:“丫头你这几天真不回家啊?”
齐静摇了摇头。
易北无奈:“先说好,我这两天有演出,我可没办法陪你玩耍啊。”
齐静的目光透着自作多情四个大字,语带嫌弃地说:“谁要你陪了?我最近忙着呢,我又不像易受你天天那么闲。”
“闲你妹!我通告都排到明年了能闲?”
齐静指了指桌上成堆的小龙虾壳:“这不都还有时间大晚上的来给我剥虾壳么?”
手上还拿着一只小龙虾剥到一半的易北:……
他这都是为了谁啊摔(╯‵□′)╯︵┻━┻!
*
齐静这几天确实是忙。
上一回在易北的刺激下,她一时冲动便报名参加了学生会组织的那场歌唱比赛。虽然她认为自己要赢大概是分分钟的事情,但出于对比赛选手的尊重,她还是十分认真地做了准备。
这几天她没去找易北,除了因为齐爸爸出现以外,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她埋头苦思冥想比赛的选曲。
她想要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因此想要一首独特小众、大家都不怎么认识,但又和她气质十分配合、让人一听就印象深刻的歌。
这真是一个问题。
“丫头,你是要去参加你们学校那个比赛对吧?”易北瞄了眼被随手搁在一边的参赛海报,向齐静打听,“选曲确定了没?”
齐静沉默着用目光表示了“说重点!”几个字。
易北掩饰性地干咳几声,然后拿出了一份歌词曲谱。他今天来不单纯只是给齐静送麻辣小龙虾的,更关键的是,他是想把这份歌词曲谱拿过来给她。
这首歌从创作之初就是为了送给齐静的。之前还陆陆续续有细节上的调整,所以易北一直没给她,但今天他的录制已经完成,意味着这首歌也终于完全敲定下来,他便迫不及待地想拿过来亲手交给齐静。
易北的第一首个人单曲——《Crystal Crown》。
这是还没对外公布的消息,因此齐静此时并不知道她手上的就是YI新专辑的主打歌之一。她翻了翻曲谱,大致地哼唱了几句,然后惊喜地发现,这个还真的很符合她的心意。
《Crystal Crown》,水晶皇冠。这首歌的曲风和歌名一样,华丽又夸张,充满着浓浓的中二不对是哥特气息。
和大多数哥特风格的歌曲不一样,《Crystal Crown》的配词并不走消极悲伤的黑暗路线,相反,它的歌词甚至称得上光明向上,充满了童话气息的浪漫主义。光从文本上看,整首歌词仿佛是一个以第一人称自述的童话故事:
高傲的小公主被囚塔顶,世人日夜仰望荆棘缠绕的高塔,却无人知晓高塔之上被珍藏的宝物。小公主对月祈祷,召唤她最忠诚的骑士,月华倾泻在她头顶的水晶皇冠上,始终闪着希望的光辉。
这是一首以第一人称对未知表白的情歌。
这显然十分符合齐静的品位。她边翻着歌词边惊喜地问易北:“易受,这是谁的歌?”
她好像没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