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三两句将那碗汤给喝完，丢到一旁，这才看向凌若：“出去走走？”
狂妃在上 第280章 离王剖心
凌若欣然应允。
两人一道走到王府后花园，新建的离王府，看起来山清水秀，月色下，那些假山堆砌起来的石洞，看起来倒颇有几分大自然的景象，而且水流声潺潺，让人心头格外宁静。
“小时候，我也特别羡慕那些有母妃的人。”苏宴忽然开口，月光下，声音清幽如琴弦般动听，“他们告诉我，母妃是因为做错了事这才吞毒自尽的，那时候我不信，总爱跟他们打架，每回打得鼻青脸肿回来都会被罚。后来，架打多了，终于惊动了父皇，那是我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见他。”
凌若偏头看他，月光下他的容颜清冷高贵，精致的五官深邃完美，在月光下发着微光。
“父皇很神武，很威严，他告诫我，若是我还是跟皇子们打架，就将我送到冷宫去，从此再也不许出来。后来，我就不打架了，别人如何打我我都不还手，直到有一次受欺负时遇到了王兄。”
“王兄扶了我起来，狠狠训诫了那些欺负我的人，从那时候起，王兄每隔几日都要来看我，给我带好吃的，给我讲宫外的故事，那些欺负我的人似乎都很怕王兄，从那时候起，我终于不再受欺负，可也总盼着王兄来与我讲故事，直到后来，王兄忽然许久未来宫中，那些皇子们又开始欺负我，他们告诉我说，王兄去战场了，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人为我撑腰了。”
“王兄一去就是很多年，直到我十岁那年，才又再次见到他。王兄打了胜仗，看起来和当年的父皇一样英明神武，他问我愿不愿意跟他上战场，当时我想都没想便答应了，从此以后，我便跟着他在战场杀敌，再未回来。”
说到这儿，他停下步子看向凌若：“一无所有不可怕，可怕的是被一无所有打败，对不对？”
凌若静静听他说完，也跟着停下步子来，此时此刻他的眉眼特别清晰，凤目内闪烁的是她从未见过的微光，渺小却又震慑人心。
“今日这番话，大概是你与我相识以来说过的最多的一场话了吧？”她笑了笑，看着他的脸继续道，“你放心，我没有被打败，只是一时之间觉着当初自己的方法错了而已。”
她笑了笑，耸了耸肩：“过去了的就过去了，人总要向前看！”
话音落，她继续往前走，走了两步又忽然回头看向苏宴：“这些话，你从来没跟别人分享过对不对？”
苏宴愣了愣，点了点头：“没有。”
凌若立刻便又笑了起来，认真想了想道：“其实……我们好像属于同一类人。”
她前世的人生也曾如他一般少爱，从小到大甚至也不知道爱是什么，所以到了这个世界，起先只是觉得应该替本来的凌若照顾好谢氏和瑾儿，可后来接触之后才又越发贪恋那份温存，可不是一如苏宴对晋王的那份情。
晋王于他如兄如父，谢氏对自己，何尝不是如真正的母亲一般。
“什么？”男人微微蹙眉，却没明白她的意思。
凌若却已收了话语，大步朝前走去。她的前世，不可与人说，也绝不会与人说，但这一刻，却莫名觉着心下开怀。
狂妃在上 第281章 皓月当空对舞
石桥上的柳枝被风吹得哗啦作响，有水面的粼粼波光作为背景，那柳条好似发光一样。
凌若微微眯了眼睛，忽然间就快走两步到了桥边，伸出手来摸了摸那垂到桥面的柳条，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苏宴被她这动作弄得莫名，柳枝再漂亮也不如花美，她这样子倒像没见过柳枝一样。
却见凌若“咔嚓”就折断了刚刚还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柳枝，回头看他：“王爷，我们舞剑吧！”
苏宴目色一顿，看着她没说话。
凌若随即快走两步到他跟前：“你还欠我一次舞剑呢！就柔姐姐生辰宴那回，说好的要陪我舞剑的，可你却步步杀招，记起来没？”
苏宴听了，视线下意识从她肩头掠过，略略摇头一笑：“那还不是你太刁钻。”
“我太刁钻？”凌若夸张的睁大眼睛，用柳枝戳着他心口，“明明是你穷追不舍，胡搅蛮缠！你一个战场将帅王爷，欺负我一个弱女子还好意思说！”
苏宴便不说话了，只是微带着笑意看她，目色温和平静，在这月光底下倒有些让人心神荡漾。
“舞不舞？”见他不说话，凌若忍不住又用柳枝戳他。
男人伸手扣住了她的柳枝，目色如水看她：“那便当给你赔罪？”
凌若唇角一勾，当即将手里的柳条塞给他，而后又迅速到了桥上摘下一枝看向一旁的空地，“去那边？”
苏宴不置可否，两人便一道朝着桥边的空地走去。
皓月当空，凌若的剑法有些鬼畜，但神奇就神奇在她舞出什么动作苏宴都能配合，而且毫无违和感。
越舞越尽心，凌若看着身侧月光底下长身玉立的他，忽然心思一动，在一个剑花之后忽然跃身而起，到他跟前，一个劈叉险些跌倒，男人猝不及防，下意识扣了她的腰将她扶起，而凌若趁他扶起的一瞬忽然身形一侧，靠进他怀里然后身体后仰，男人就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陪她做了一个探戈舞步。
凌若忍俊不禁，搭着他的肩膀道：“没想到男人跳起舞来，也有一顾倾人城的魅力呢！”
她眉开眼笑的样子才让男人知道又被耍了，但这一刻，他却生不起气来，只是陪着她笑：“所以现在，心情好了？”
凌若这才起身，拉着他的手做了一个旋转，偏头看他：“我本来就没有心情不好！”
苏宴挑起眉，忽然就松开手，用了那根柳条道：“那再来。”
“来就来！”
凌若不服输的重新执了柳条，两人又重新过起招来，一身热汗之后，身心只觉淋漓尽致。
洗了个澡，凌若兀自睡去了，苏宴却得直奔皇宫。
眼看着她就要睡着，男人换了一身衣服走到床前唤她：“下朝之后，我回来接你回平西王府。”
凌若听了，眼睑下垂半分，“……好。”
苏宴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头，低道：“睡吧。”
眼看着凌若闭上眼睛，他这才整了整衣襟走了出去。
狂妃在上 第282章 吊唁
这一觉自然睡到了日上三竿。
醒来的时候一问才知道苏宴早就回来了，只不过看她没醒，干脆在书房办公，也没来打扰她。
“小姐，你看这件衣服怎么样？”
她这头在洗漱，那边翠柔给她选着今日穿的衣服。
一身素白，除开暗纹之外没有任何花饰。
凌若点了点头，坐在梳妆台前任由翠柔给她理着发饰，结果眼尖一眼扫见了她的那箱贴身物品。
谢氏送她出嫁时的那枚玉佩还在，如今摸着那玉，只觉得感慨万千。
收拾妥当又用过早膳，她这才起身出门。
苏宴那边听说她好了，便也从书房那边赶来。
“睡得可好？”瞧见她气色还算不错，男人眉目舒展不少。
凌若看他一身黑衣，宽肩窄腰的模样，倒是与她一身素莫名有那么点对称，遂点了点头。
“那走吧。”
说着，苏宴走在前头先上了马车，随后伸出手来拉她。
凌若看他一眼才将自己的手放到他掌心，两人随后一同入了马车内。
马车启程，缓缓往平西王府而去，凌若才想起来苏宴昨晚其实一夜没睡。再加上一路上奔波，根本没办法休息，虽然他气色上看不大出来，但是人的身体都有极限，若是不休息下很难熬到晚上去，尤其待会儿去平西王府还有重头戏。
“你要不要休息会儿？这里去平西王府还有会儿。”
因此一上车，凌若便向苏宴提议，哪怕只是小睡片刻也比没睡好。
“好。”男人看了她一眼，身子往车壁后靠去，没过多久，凌若便听见他的呼吸声均匀，显然是真的睡着了。
从马车里找出薄毯盖到他身上，凌若这才抬眼去看外头的天。
这一眼之下，居然看见了一辆挂着凌国公府牌子的马车从前方拐角转过，当再要细看时，那马车已经不见了。
一回京就遇见凌国公府的人没什么奇怪，尤其这还是在大街上。
凌若定了心神，今日是谢氏骨灰到平西王府的第一天早上，按照礼数，谢氏死于非命，皇帝如果对平西王府看重的话，肯定会亲自前来吊唁。
皇帝既然会来，那些个文武百官应该也会来，这么说来，凌国公府的人或许也会到。
凌若沉下目光，这些早已在她的预料之中，既然都来了，那也好，正好看看戏。
苏宴这一觉睡得沉，直至马车到达平西王府外他才清醒。
两人共同下了马车，由平西王府的管家将他们迎入平西王府，而大堂的位置已经一改以往，设置成了灵堂，凌瑾一身缟素，由谢朝林带着跪在一边，另一边是沉默不语的平西王和平西王妃。
“舅舅、舅母。”
凌若走上前朝平西王夫妇行礼，人未屈膝平西王妃已经上前扶她起来，哽咽着嗓音：“孩子，苦了你了！”
凌若抬眼看她，只见得平西王妃眼眶红红的，握着她的手道，“今日前来吊唁的人会有很多，衣服我已经备好了，我让人带你去换上。”
凌若点了点头，谢氏便让人带她下去了，那一头苏宴朝平西王行慰问礼，又与另一边的谢朝林和凌瑾拜过，这才点了香上前拜过谢氏棺柩走到一旁。
狂妃在上 第283章 吊唁？用不着
凌若换好衣服出来便跪在了凌瑾身侧，接下来，陆续而至的便是那些朝中与平西王相好的官员了。
一批一批的来，一批一批的走，直至外面来了一群熟悉的身影。
凌国公只身进了灵堂，先是依礼上香吊唁，这才看向一旁的凌若和凌瑾，目色缓缓深了下去。
“你娘……临终前可有什么话？”
几个月不见，这位凌国公还是老样子，只是离府出去的谢氏却已经躺在此处。
见凌若和凌瑾都不说话，他随后叹了口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凌若，如果不是你执意要将谢婉带出凌国公府，有何至于发生今天这样的事？”
凌若终于是缓缓从孝帽下抬眼看他，眼瞅着他眼眶泛红，一副为谢氏的死伤情的模样，冷冷勾唇：“如果不将娘从凌国公府带出来，只怕她到死都无人送终！”
“你……”凌国公嘴唇动了动，气得脸色发白，“执迷不悟！”
话音落，他便甩了衣袖离开，却被凌若唤住。
“等等。”
凌国公停了步子看她。
凌若随即起身，将他给谢婉上的三炷香拔了起来，“我娘生前便不喜你，死后，也请你不要打扰她，吊唁，就更不必了。”
话音落，她抬手往外掷去，那三炷香在地上滚了几滚，到了凌国公脚边，熄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