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团子调皮归调皮,但晚上睡得十分憨实,楚翘好几次险些就惊讶出声,梁时却笑话她,“休惧,她醒不了。”
事后,楚翘已经软趴趴的像只被霜打的茄子,梁时拧着棉巾给她清洗,见她媚眼如丝,面若夹桃,梁时才刚消散下去的心思又涌了上来,他准确无误的将棉巾抛入了铜盆中,再次欺身而上,诱惑道:“再生一个?”
楚翘未来得及埋怨,只剩下哼哼唧唧了。
摇篮里的小团子好像做了什么美梦,闭着眼睛乐呵呵的笑出声来。
夫妻两人身子一僵,待抬头望去,却见小团子还在熟睡着。
梁时:“……”他隐隐感觉这孩子将来会让他颇为头疼。
*
梁四小姐回来之后,楚翘休养了一阵子,很快就容光焕发,她给花木暖寻了一门亲事,对方是刚及弱冠不久的一位教书先生,家住大兴,是个秀才出身的男子,相貌清俊儒雅。
起先,除却这位教书先生之外,楚翘还给花木暖相看了几位达官贵人,但因着种种缘由,花木暖皆没有相中。
倒是教书匠让她心动了。
花木暖早就没了至亲,苗疆离着京城又是路途跋涉,故此楚翘就提出让花木暖从梁府出阁,婚事由她全权操办。
即便到了如今,花木暖对楚翘还是存着几分畏惧的。
她总感觉楚翘并非是尘世中人,而且楚翘原本就是皇太后转世而来的魂,楚翘说婚事如何操办,花木暖也不敢提出半分质疑。
再者,梁家对她的确已经仁至义尽了,她也没什么过多的要求。
入秋之后,楚翘就亲手开始操办婚事,梁府已经好一阵子没有喜事,楚翘觉得应该大办一下。
唯一的遗憾就是梁云翼与梁云奇兄弟两人身处岭南,不过两兄弟倒是时常寄书信回来,还会捎带一些话本子与画册。
这一天下午,楚翘在花厅下看着梁云奇亲自写的话本,她看得出神,梁时过来之后,她才察觉。
见楚翘一直笑眯眯的,梁时瞟了一眼她手中的话本子,问道:“哪里来的话本子?”
楚翘道:“是老二写的,我就知道他将来一定会有出息。”
梁时唇角猛地一抽,男儿大丈夫应当以大业为重,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写话本子这种不入流的玩意儿,梁阁老至今瞧不上。
但碍于楚翘的缘故,梁时并没有多说什么,只觉他的两个好儿子都让萧湛给教坏了。
而且,他的小团子之所以如今这般顽劣,估计也是跟着萧湛生活了一阵子的缘故。
萧湛将矛头统统指向萧湛,如此,内心好受了很多,他伸手夺去了楚翘手中的话本子,道:“婉婉会说话了,这孩子懂事早,你……要以身作则,日后这些东西少看。”
楚翘面露不悦,梁时还是喜欢管着她,她这人本就懒性很大,一年前那场宫变之后,她身子严重亏空,大伤了元气。即便梁时勤于房.事,她的肚子至今没有动静。
好在婆母从来不催促,家中有了小团子之后,整个梁府一天到晚鸡飞狗跳的,也不晓得那么点大的小家伙哪来的能耐?
楚翘的香料生意已经从京城传到了波斯,她现在是正儿八经的富婆,还在城郊购置了不少田产,种了大量的花卉,说是要提炼精油。
楚翘愈发会打理花卉了,深秋的庭院中,秋菊满园,各类菊花开的灼灼灿灿,梁时已经习惯了到处都是花卉的梁府,隔壁的楚家动不动就要接着楚翘回去小住几日,梁时若是不依着楚翘,怕是会失了人心。
石案上摆着刚插好的花,楚翘瞪了梁时一眼,“婉婉虽是姑娘家,你总不能日后一定要逼着她看《女戒》吧?我的女儿将来可不能三从四德,她得过她想要的日子。梁时,这可是你欠着她的!”
楚翘一直惦记着小团子刚出生时候的模样,找到借口就怪罪梁时当初苛待了还在腹中的小团子。
梁时哑然,他在石案上落座,目光紧紧躲着楚翘殷红的唇,之后突然倾身过来,狠狠啄了一口,发出暧昧明显的声音。
阿福等人已经见怪不怪,纷纷撇开视线也不敢多看一眼。
梁时放开楚翘时,她唇上已经微肿,不知道是梁时太能折腾,还是她太禁不住折腾了,总之每次亲热之后,楚翘瞧上去都像是被人欺了一样。
楚翘对话本子的热衷依旧未减,是梁云奇那小子亲手所著的话本子,她更是要看了,未免梁时当真禁了她的这点嗜好,楚翘转移了话题,“梁时,花姑娘还有一个月就要出阁了,我拟的嫁妆单子,你可同意?”
梁时无心在意这些琐事,再者,那点嫁妆,他更是不在意,“你看着办吧,届时长姐与罗大人的婚事,也由你来操持。”
楚翘点了点头,梁温与罗一伦的婚事就在下下个月,梁府在年底有两桩喜事要办。
梁时看着楚翘愈发丰腴粉白的脸,问她,“若是觉着累,就让老三帮衬着你。”
梁云玥的存在,只是为了当初瞒天过海,有一事,楚翘一直想问,“梁时,玥儿是从哪里抱来的?”
梁时想要弄一个孩子过来,还是易如反掌的,他没有隐瞒,“从城郊买来的,她家中贫寒,就留在府上吧。”
楚翘自然不会将继女赶走,她只是觉着惋惜,又听闻梁时提及梁云玥的亲生父母如何狠心,楚翘打算永远瞒着这个秘密了。
这时,月洞门处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声响,四小姐走到哪里,身后都是跟着一群伺候的下人,即便人手过多,也都被小团子累的团团转。
她自从会走路之后,梁府上下就没有她摸不到的地方。
自从深秋之后,小团子身上穿上了薄薄的夹袄,乌黑的头发梳成了两只小丫髻,上面缠着银铃铛,一路走来,叮当作响。
楚翘之所以将她打扮成这样,纯碎是为了方便寻找她。
前阵子,小团子不声不响躲进了箱笼里,楚梁两府险些就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寻到她。
最后,这小团子在箱笼里睡足了,她自己爬了出来索要吃食,那日当真吓坏了楚翘。
故此,小团子除却发髻上绑了铃铛之外,手腕上也有两串银铃铛。
“娘亲!”小团子的声音格外清脆,像沾了蜜一样。
小团子可能不太喜欢黏着她爹,毕竟她爹一天到晚都是严肃这一张脸,没有娘亲温柔。
楚翘朝着小团子张开了双臂,小团子乐呵呵的飞奔了过来,“娘亲,娘亲,吃糖糖。”她手里攥着松子糖,喜滋滋的递到了楚翘的唇边。
楚翘忧心她的小乳牙,问奶娘道:“这松子糖是从哪里来的?”她已经禁了小团子的松子糖了。
奶娘有些为难,但梁时就在花厅内坐着,当着梁阁老的面扯谎,这不是找死么?
奶娘道:“是楚二爷给小姐的。”
楚远已经成婚了,他动作倒是利索,成婚一年便生下了儿子,楚家二奶奶刚出月子没多久又怀上了。这不,眼看着又要临盆,而且他还纳了两房美妾,妾室的肚子也有动静了。
楚远还借此嘲笑过梁时。
梁时每次都是阴郁着一张脸面对他,晚上抱着楚翘折腾够了才舒心。
楚翘生不出儿子,虽说梁时与梁老太太从未说过什么,但楚翘自己有些急了,梁云翼与梁云奇如今在岭南,家中没有男嗣不行。再者,为了她的婉婉,她也必须得生儿子,将来婉婉也能有个依靠。
“婉婉乖,糖糖不能吃,会长虫子的。”楚翘哄道。
小团子很机灵,她当然知道不能轻易吃,所以才过来询问娘亲的意见,得到娘亲的许可,她才敢吃,不然爹爹又会将她提起来训斥她。
小团子面色不悦了,她转头看了一眼梁时,更加忧郁。
楚翘心软,对梁时道:“若不,就让孩子吃一块吧。”
梁时蹙眉,他这人一贯严于律己,这世上也只对楚翘格外相待,其他人都得服从他,更何况这松子糖还是楚远给的。
一想到楚远那种嘚瑟的脸,梁时就气不打一处来,梁阁老严肃的对小团子说,“不可吃糖,会坏牙。”
爹爹的话总是带有威慑力,府上的人都怕爹爹,连带着小团子也渐渐觉得爹爹是个很可怕的人。
好像爹爹只有在和娘亲在一块的时候,他才会笑。
小团子瞅了瞅掌心已经有了稍许融化的松子糖,又可怜巴巴的瞅了瞅娘亲,撇着嘴道:“就添一下,好不好嘛?”
楚翘的心都快碎了,又瞪了一眼梁时。
小团子是梁时的头一个孩子,人家初次当爹,都是将孩子当做掌心宝,他倒好,愈发的对小团子严肃。
不是梁时心狠到了这个地步,而是这半年以来,他严重发现他的女儿可能与其他小姑娘不太一样……
若是不严加管教,后果不堪设想。
罗一伦过来串门时,小团子也没能吃上松子糖,梁时是铁了心的要严管她。
不过,罗一伦又给小团子带了不少好玩的东西,小团子从中挑选了一把桃木做成的长剑,追着府上的下人一路嬉闹。
罗一伦面露羡慕之色,“梁大人,你这闺女不一般,长大定是女中豪杰啊。”
梁时唇角微动,并没有多言。
罗一伦单独见了梁时,对他汇报了岭南那边的情况,“梁大人,我的人刚送了消息回来,岭南王这一年来一直在修身养性,没有扩张势力的倾向,皇上好像还念及旧情,不打算直接攻打,加之这几年朝廷国库空虚,理应……不会打起来。”
这是梁时想要的结果,加上有梁云翼和梁云奇兄弟两人在岭南,梁时这才松了口气。
若是萧湛再犯,他必除之。
三个月后,花木暖和梁温先后嫁出去了,眼看着就要过年,炎帝这一次是亲自登门了梁府。
楚翘迟迟不欲入宫,炎帝已经等了她太久了,终是没能忍住,亲自走了这一趟。
天色阴霾,似有落雪之兆,空气里已经能闻到年味,但同时也冷的骇人。
楚翘头上戴着雪白色的卧兔儿,身上披了件滚兔毛边的披风,怀中还抱着汤婆子,她在上房堂屋见了炎帝。
梁时也在场。
如今,炎帝身边已经没有旁人了,太皇太后与萧湛都走了,他除却处理政务之外,身边就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无。
越是到年关,他越觉孤寂。
炎帝是站着的,楚翘正要给他行礼,被他一把拖住了双臂,堂屋内的下人都退了出去,炎帝鼻头微红,不知是冻的?还是煽情了?
他道:“母后,在朕面前,您又何必行礼,您这是要折煞了朕么?”他似乎有些愠怒。
明明还活在世上,为什么就是不肯告诉他?
若非是因为那场宫变,炎帝这辈子都会以为她已经不在了。
如今,起码获知她就在京城,离着自己仅有几里之遥,炎帝心里也能好受一些。
梁时的目光如蛇信子一般扫了过来,炎帝堪堪放开了楚翘,神色有些微僵,但梁时到底是他的老师,即便母后成了梁时的妻子,炎帝也没觉得脸上有多么的难堪。
三人落座之后,炎帝无话找话,从怀中掏出了一本花名册递给了楚翘,“母后,朕要选妃了。”
说这话时,他好像拿出了十足的决心。
楚翘悠然一笑,“皇上也该有皇嗣了,这是你的职责所在。皇上可有自己中意的姑娘?”
热茶腾起的白雾将炎帝年轻的面庞缓缓笼罩,高领大氅遮住了他微微滚动的喉结。
中意的姑娘……
炎帝瞄了一眼梁时,当即收敛了神色,咳了一声,道:“朕……并无中意之人,故此才想让母后帮朕筛选一二,这上面是礼部拟好的花名册,朕也不知该选谁。”选谁都没甚区别。
太皇太后过世之后,这种事就无人帮着炎帝张罗了,朝中那些大臣都是巴望着将自家的女儿塞入宫,没有女儿的,就举荐侄女,外甥女之类的。
炎帝已经厌恶了。
楚翘接过花名册,看了一眼梁时,想知道他的意见。并非是楚翘害怕梁时,而是这人一旦生气,他都是不吭声的折腾她。
梁时放下茶盏,对楚翘点了点头,楚翘这才应下,“那好,我先看看,皇上且不急,此事等到明年开春也不迟。”
炎帝应了一声,他不急的……一点都不急。
炎帝离开梁府时,梁时牵着他的妻去后院赏梅。
小径两侧梧桐都已经落了叶,光秃秃的倒也不觉萧凉,反而有种别致的美。
放眼望去,前面隐约可见缀满枝头的腊梅,或红或黄,正当开到了靡荼。
这时,几片雪花纷落,楚翘伸手,接住了两朵,她掌心的温度让雪花瞬间融化成了水滴,悄然成珠。
楚翘侧头,仰面看着梁时,梁时也看着她,两人相视一笑,好像又回到了当年在杭州城时的光景。
梁时一低头,捕捉到了妻子的唇,两人在雪花飘落下热切拥吻,直至此刻,他们之间依旧保持着最初时的悸动,不曾淡过,反而随着时光的流逝,愈发强烈。
良久之后,两人头上都落了雪,阿福红着脸从后面递了一把画着美人图的油脂伞过来。
梁时牵着他的妻,继续往梅园深处走去。
到了晚上,隔壁楚家就传来了消息,楚家二房又有孩子诞生了,并且依旧是个带把的。
获知消息的楚翘并没有太大的喜悦,她知道梁时一定很不高兴,她甚至于能想象的出来他二哥在梁时面前炫耀时的表情。
楚翘咬了咬唇,“是该要第二孩子了。”她并不是不想生,她与梁时已经在努力了,可这种事不是仅仅努力就行了。
她自己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也就算了,可是梁时三十出头了,却是没个儿子……
屋内烧了地龙,梁时身上只着中衣,小家伙还在调皮,夫妻两人已经养成了陪孩子的习惯。
这个时候,小团子玩她自己的,梁时看着地理志,而楚翘则看话本,一家三口很有默契。
小团子终于自己玩累了,又爬到了她爹爹胸口开始睡觉了。
她已经习惯在了梁时胸膛睡下,几乎每天晚上都是如此。
梁时躺着纹丝未动,在感觉到小家伙已睡熟之后,他将她抱起放入了摇篮里。
楚翘急着有孕,也非常的热情,这让梁时颇为受益,夫妻两人今日不知道怎么了,都很投入,就在关键时候,突然一阵嘤咛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