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么?”江父面露得意,“这可是我的拿手菜。”
江漫木着脸吃饭,懒得理这三人的其乐融融。
江母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看她:“对了漫漫,刚刚你没回来,我问骞北你们的婚礼怎么办了?他说他没有长辈,就看我们安排。我和你爸商量了下,这不是年底么,等开年就办,刚刚查了下黄历,正月十七是个好日子。我跟骞北说了,他说没问题。我已经通知你舅舅大姨他们了,等确定好酒店后,再正式给亲朋好友发喜帖。”
江漫握着筷子的手僵住,不可置信地看向对面的程骞北。
他抬头对上她的眼睛,给她夹了一块红烧肉,笑说:“还有一个多月呢,咱们可以慢慢商量。”
江漫放下筷子,冷眼看着他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你囊中物?你想怎样就能怎样?”
“怎么了?”江母听出女儿语气不对,奇怪问。
江漫站起身:“我没什么胃口,上楼去休息,你们吃吧,我不吃了。”
“哎……怎么了?”看着江漫拂袖上楼,江母坐在餐椅上连连叫唤,没得到回应,又转头看向女婿,“骞北,漫漫这是怎么了?”
程骞北笑了笑道:“我们闹了点矛盾,她生我气呢!”
江母道:“什么矛盾?是不是漫漫跟你任性了?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脾气有时候有点犟。”到底是当母亲的,总还是会站在女儿这边,又说,“她是个实心眼,你让着点她。”
程骞北道:“当然。”
程骞北没吃多少,就端着一碗饭上了楼。江漫正在气头上,看到他进屋,吼道:“程骞北,你这样有意思吗?是不是觉得我一定会和你结婚?”
程骞北也不恼,柔声道:“爸妈提到这茬,你让我怎么说?”
江漫深呼吸两口气,摇摇头:“不,你不是不知道怎么说,你就是笃定我已经在你的掌控之中。”
程骞北默了片刻,心平气和道:“如果我真的要掌控你,你觉得你逃得了吗?”
江漫震惊地看向他。
程骞北继续道:“可我不希望这样,所以给你自由的选择。”
江漫看着他那张英俊地让她心动的脸,忽然笑了,接着他的话说道:“但我的选择只有一个对吗?”
第56章 五十六章
程骞北看着她沉默了半晌,到底没有否定这句话,因为他发觉自己否定不了。
江漫哂笑着摇摇头,就知道会是这样,她卸力般叹了口气:“算了,我不想和你在这个问题上拉扯,还是等我想清楚了再说。”
程骞北也没再纠缠,将手上碗放在桌上:“你刚刚没吃几口,再吃点吧!”
江漫摆摆手:“我没胃口,想早点休息。”
程骞北看了看她,终于还是沉默着将碗端了出去。
时间尚早,这个时候肯定是睡不着的,江漫洗了澡躺在床上看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也不知程骞北在楼下和父母在聊什么。
这个人好像在某些事上不仅天赋异禀,还有着过人的执行力。平日里看起来带着些拒人千里的疏淡,但只要他用心讨好起人来,几乎是手到擒来。比如之前的叶老爷,他为此阅读了大量的艺术专著,并且运用得极佳,让老爷子把这个十九岁才相认的孙子,看得比叶家任何人都中。
又比如自己的父母,虽然只见过几次面,但江家二老对他的满意,远远超过了她这个女儿。
江漫一想到这个就烦,因为她不得不承认,程骞北的这种能力,能够收服的不仅仅是长辈,还有她。
就因为他收服了她的心,才让她陷入这种不知如何抉择的境地。
看书也看不进去,干脆钻进被子强迫自己睡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正在江漫好不容易迷迷糊糊要进入梦乡时,身后忽然有一具温热的躯体靠上来。脖子和耳根被人轻轻地吻着。
江漫哼哼了两声:“别碰我!”
然而身后的人恍若未闻,还是继续吻着,他的吻很温柔,就像是在对待易碎的珍宝。当炙热的唇□□到江漫的嘴角,探进舌头勾缠着她时,她才清醒了几分。
这种久违让人沉溺的亲昵和黏缠,让她警铃大作,顺手将他一推。
程骞北胸口还未完全痊愈的伤处被碰到,吃痛地呻;吟了一声。
江漫吓了一跳,转过身惊慌失措问:“我弄到你伤处了?”
程骞北轻轻吐出一口气,借着台灯的光线,看向她紧张的神色,摇头道:“没事。”顿了下,又轻笑了声,“你看,你还是关心我的。”
江漫瞪了他一眼,背过身躺好,懒得再理他。
也不知是不是怕她再来一掌,程骞北没再乱动。
两个人已经一个月没有同床共枕过,当熟悉的感觉和气息扑面而来,江漫才意识到,原来不知不觉有些东西早就刻在骨子里,有那么一刻,她几乎想告诉自己,算了,何必那么钻牛角尖,一个男人是真心实意爱自己的不久够了么,他也并没有真正的伤害过自己。
但这种冲动,很快又被理智所驱散。
人生还有那么漫长,她实在不敢就把自己的余生赌在这么一个人手中。
再想想吧!她在心里说。
一夜睡得还算安稳,隔日起来吃早餐时,江漫特意同父母说婚礼的事先别通知亲朋好友,因为她正月里工作可能有点变动,估计到时候不太方便,等确定了再说。
江家二老向来是善解人意的父母,也十分支持女儿的工作,听她这么说,自然是应了。
其实江漫也不知道自己还要考虑多久,她自认从小到大是个果决的人,当初和喜欢了七年的许慎行分开就可见一斑。
然而,如今好像性格中所有的优柔寡断犹豫忽然就如同火山爆发,每天都在纠结中,她甚至怀疑自己可能永远都没办法在这件事上下决定。
就这么又过了两个星期,程骞北除了派人每天上下班开车护送江漫回家,倒也没打扰她。
年假之前,单位组织登山,江漫正好许久没放松,算是找到了个机会去透口气。
也不知是不是憋久了,本来体质一般的她,竟然一骑绝尘一口气登上了山顶,体力直奔几个摄像小哥。因为大部队还没上来,她就去了山顶那座庙里拜了拜。
她其实对烧香拜佛没什么兴趣,但有时候有些东西无处发泄时,好像拜拜菩萨也是一种排遣方式。
烧完了香,她又买了一块许愿牌,写上自己的心愿后去挂上。
庙里的许愿牌按年份排列着,江漫挂好后,忽然想起三年前宁冉看到程骞北在这里给喜欢的人祈福。
后来两人确定了关系,她问过他这事,他说的是,宁冉弄错了,那不是喜欢的人,而是一个帮助过他的人。
但现在想来,总觉得他那番话哪里不太对劲。
思忖了片刻,江漫去找到了挂着三年前许愿牌的架子。她本来只是碰碰运气,想着他既然能在寺庙里待七天给人祈福,肯定会在这里挂上许愿牌,但也知道毕竟已经三年,要从几百上千的牌子里找到一个他写的牌子,几率可能微乎其微。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她运气还不错,翻了十几分钟,竟然还真让她找到了。这主要也是,她对程骞北的字迹很熟悉,苍劲俊逸,很有自己的风格。
可就在她看到那块牌子时,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名字竟然在上面。
那上面写着:希望江漫一切顺利,幸福快乐。
非常简单质朴的祝福,但江漫知道背后并没有那么简单。
她脑子里想起当初宁冉说的,寺庙里的小沙弥告诉她,程骞北在给即将远行的心上人祈福。
她那时不正准备和许慎行出国么?
原来他当年是在给她祈福,而他再一次欺骗了她。至于为何欺骗,也许是因为觉得那样的举动被她知道有些羞耻,也许是因为他觉得那并不重要。
江漫看着那许愿牌,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她想起毕业典礼那天,她在校园里遇到他,那时两人完全称不上熟识,他却给了她一张名片,说是纽约的一个朋友,有事可以找他。
又或者更早一些,她因为许慎行和宁冉的事,鼓起勇气去找他。两人当时说了什么,她其实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但印象中他最后说得是“你高兴就好”。自那之后,他没再传出过任何乱七八糟的绯闻。那也是她和许慎行在一起后,最平静的一段日子。
自从知道他一早喜欢的人就是她,为了拆散她和许慎行,做了许多手脚之后,她就以为他一直在想方设法设计她,并且如他所愿,让她和许慎行分开。
可原来,他其实放过手的。因为她开口请求他,所以他就放了手,甚至还给他介绍国外的朋友,为她在寺庙里祈福。
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男人在寺庙祈福看起来实在是很有些荒谬,但她明白,那几天的祈福,对他来说,不是真的将愿望寄托给佛祖,而是一种告别和放手的仪式。
只不过谁也没想到,后来因为她的冲动,一切又回到原点。
江漫想,如果她站在他的立场,会怎么做呢?
本来已经放弃的人,主动找到自己春风一度后,又立刻划清界限不再理会。如果是她,大概也会忍不住做一些并不那么坦荡明朗的事。
他有错,她何尝又不是?
而他也并非自己想得那么自私可恶。甚至和宁冉在一起,也是为了让她认清许慎行值不值得自己付出真心。
虽然她还不知道他爱上自己的契机,但如今已经彻底明白,他是真的对自己好,并非是她以为的那样,从头到尾不过是满足自己的私心和欲望。
江漫无奈地笑了笑,这段时间的郁卒和迷茫,终于云开雾散。她将许愿牌挂回去,拿出电话打给程骞北。
那头很快接起来。
“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吧!”她语气里不自觉有种释然的轻松。
程骞北显然也听了出来,愣了下,道:“好啊!什么时候?我去接你。”
江漫想了想,说:“你在公司吗?我直接去找你。”
“也行。那我等你。”
程骞北盯着已经熄屏的手机,怔了半晌才回神。在一起这么久,他对江漫再了解不过,刚刚的语气绝不会是约他吃饭谈分手。所以她决定原谅自己了吗?
他几乎有点不敢相信,重重舒了口气后,又自顾地笑了起来。
站在办公桌对面本来在汇报工作的林助理,见老板这莫名其妙的模样,也不知该不该继续。
好在程骞北笑了会儿就恢复正常神色,摆摆手道:“你继续说吧!”
“哦!”
然而还没等人开口,他又道:“算了,你不用报告了,自己看着决定。”
“啊?”
程骞北:“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出去了。”
林助理愣了下,收好文件夹,一头雾水地转身,走到门口,忽然反应过来,回头笑问:“程总,是嫂子跟你和好了吗?”
程骞北和江漫闹矛盾的事,他这个做助理的是很清楚的。这段时间,因为老板婚姻生活不顺,脾气阴晴不定,脸色就没好过,弄得他们一众下属很是胆战心惊,生怕做错了什么撞到枪口。
程骞北挑了下眉毛,显然心情不错:“老板的私事,是可以随便八卦的吗?”
林助理看他这表情,心下了然,说了声“恭喜老板”,然后赶紧溜了。
第57章 五十七章
江漫出寺庙的时候,单位的大部队已经上来了,她跟同事打了个招呼,就自己先下山了。
走到半山的时候,接到程骞北的信息。
——咱们今晚吃粤菜怎么样?我去公司旁边的水天一色订了位子。
江漫回他:行,我差不多六点到。
然后盯着手机屏幕如释重负般长长舒了口气。
就这样吧,让往事随风,什么都不计较了,努力认真地去面对未来就好。虽然也还是不确定未来的程骞北到底可不可靠,但她愿意试一试。毕竟喜欢的人也一心一意爱着自己,在这个速食时代,已经很难得。
约定的时间是六点,但程骞北五点就去了餐厅。订得卡座靠窗,周围用屏风挡开,有很好的私密性,他是餐厅的VIP,也不会有没眼色的服务员来打扰他。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边不紧不慢地饮着,边看着窗外日暮的景色。
以江漫的性格,他知道当初的事被她发现,肯定会生气。但是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大,让他这段时间,不得不去认真去思考自己当初的行为。
他后悔过吗?
当然没有。
他的人生和大部分人都不太相同,对他来说,过程如何不重要,他更在意结果。
他唯一遗憾的是,当初在学校太执着于赚钱,让自己变得强大,没能分出精力阻挡她接近许慎行。
只怪他理所当然地以己推人,总觉得一个男生如果喜欢一个女孩儿那么多年,一定不会移情别恋。可没想到,等他觉察不对劲时,许慎行已经舍弃宁冉,对江漫动了心。
在那之前,无论在别人眼里许慎行是如何家境优异才学出众受人欢迎,他都不以为然,唯独在江漫这件事上,他做不到视而不见。
他从到大性格骄傲,那是第一次知道嫉妒的滋味。
好在,上苍总还是站在自己这边的,没有对他太苛刻。
他想。
就这么一个人坐了一个小时,冬日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但江漫还没有到来。
程骞北发了条信息过去:在哪里了?要我去接你吗?
那头过了很久才回过来:我有点事,不去了。
程骞北眉头微蹙,编辑消息问:什么事?
那头没有再回过来。
程骞北盯着手机许久,确定不会有回应后,才将眼睛移开。
他皱眉思忖了片刻,正要拨一个电话,那号码却先拨了过来。他迅速接听。
“程总,江小姐不见了!”
“什么?!”
“她不是和单位的人一起爬山么?我们就在山下等着。但是等到所有人下来,都没看到她的身影,一打听才知道她先走了。但我们一直在山下,没看到她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