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里猜得到啊。”海兰珠故作不知的摇了摇头, “不过以陛下你的品位, 应该就逃不出什么牡丹宫、关雎宫、金瓶宫之类的吧。”
听到海兰珠的猜测皇太极面色一愣,有些尴尬的咳了两下, 海兰珠憋着笑看他有些无措的样子。
“过来。”皇太极冲她招招手, 让她站在自己身前,握着她执笔的手在诏书上一字一字的着。写到关雎宫宸妃的时候, 海兰珠忍不住一笑。
“专心些。”皇太极语气毫无波澜的说道。
“奥。”海兰珠带着笑意的应道。
等写到“务尽清廉端庄......”时,海兰珠说什么不肯再落笔。
“我才不要写这些,我做不到。”说着就要将笔抛在一旁。皇太极赶紧握住笔,将海兰珠圈在怀里不让她走。
“这都是套话, 说着玩儿的。”
“真的?”皇太极挑了挑眉毛不怎么相信的问道。
“当然是真的, 这几个字你哪个做到过。”
“你......”海兰珠又要摔笔。
“我开玩笑的,我也从不想你做到这些,你现在就再好不过了。”
“哼, 我告诉你啊,你的甜言蜜语我已经免疫了,再说我可不会信了。”
皇太极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提醒海兰珠她早已笑弯的唇角。
崇政殿上,海兰珠在宗亲百官面前接过了册封诏书,成为了关雎宫的宸妃。
晚上的家宴上,哲哲坐在上位,将一切布置得井井有条,颇有些母仪天下的势头。海兰珠则坐在皇太极的另一边,挑剔着他夹到自己碗里的菜。
家宴后,皇太极去外书房处理些公事,海兰珠则被哲哲留在清宁宫里。
哲哲先是大谈大清的未来和科尔沁的现状,听得起个大早的海兰珠眼皮不听使唤的往下垂着。直到一旁布木布泰不着痕迹的提醒,哲哲才步入正题。
原来说的不过还是生孩子的那点事。海兰珠有些不耐烦的想着。一脸娴静的坐在一旁听着哲哲讲着大道理,拿绵延子嗣做借口,说的还不是让她劝皇太极到科尔沁女人的房里?!
“姑姑放心,我会劝陛下的,只不过......”
“你能这么顾全大局就够了,陛下定能理解的的。”在哲哲看来,只要海兰珠别一直霸着皇太极,皇太极自然会去宠幸别的女子。
“皇后娘娘,皇上在催宸妃娘娘了。”门外小宫女小声禀报道。
“行了,快回去吧。”哲哲笑着说道。
海兰珠有些赧然的起身告退。回到关雎宫里皇太极正靠在软榻上喝着茶,手里拿着被她放在一旁的诏书。
“怎么这么晚回来,哲哲跟你说什么了?”皇太极随口问道。
“让我劝你去宠幸布木布泰。”海兰珠直接说道。
“咳咳。”皇太极被茶水呛得咳了好几声才缓过来,看着海兰珠在一旁含笑着看着他。
“怎么。这么激动?!”
“乱说话。”伸手将海兰珠拉到自己身边,“不过咱们也是该要个孩子。”
海兰珠面色一顿,垂下眼睛没有说话。她这一年多一直避免再有身孕,害怕自己的孩子不可避免的走上历史上早殇的命运。
皇太极看到她的样子却以为她想起了那个被人害死的孩子,有些懊恼的转移了话题不再提前孩子的事情。心里隐隐有些后悔,他十分渴望能跟海兰珠有个属于他们的孩子,他们生命的延续,但他又担心海兰珠的身子。虽然王太医说海兰珠身子弱是弱了些,但只要好好调理,孕育子嗣却没什么问题。
这些年皇太极请了不少名医来替海兰珠调养身体,珍贵的药材不知道用了多少。但就像之前王太医说过的那样,错过了最关键的时候,现在再怎么调养都收效甚微。海兰珠倒也一直没有大病,不过是比常人更爱惹个风寒落个咳嗽。连海兰珠自己都觉得自己只是体质差了些,还想着过阵子增加一下运动量好加强体质,完全没想到自己的身子到底是怎么个状况。
所以对于孩子的问题皇太极也十分的犹豫,一方面他想要和海兰珠孕育一个孩子,另一方面他又担心会对海兰珠身子有碍,哪怕只是一点他也不想看到。这些复杂的心情交织在一起,最后皇太极唯一能做的就只是一起随缘。
海兰珠以为怀孕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只要自己小心再小心,总能避过去的。却没想到腊月请平安脉的时候,却诊出了她已有一个月的身孕。皇太极欣喜若狂,连哲哲也是喜气洋洋的。天天求神拜佛的祈求天神能让海兰珠诞下一个有科尔沁血统的小阿哥。剩下的后妃们掐着手心也要装出开心的样子,唯一不怎么高兴的人反而成了海兰珠本人。
海兰珠不知道历史上那个早殇的八阿哥是不是这个时候出生的,但现在他已经不是八阿哥了,是不是可以摆脱这种命运?!
怀孕后的海兰珠身子不渐丰裕反而日渐消瘦。皇太极只以为她是想到之前那个孩子心中害怕,每天抽出大半的时间陪在她身边哄着她安慰她。他如今登基为帝,意气风发,还有心爱的女人为他孕育带着他期盼而来的子嗣。在皇太极心里,怕是没有比此刻更幸福的时候了。
海兰珠却整日沉浸在为未来的担心之中,皇太极的安慰跟她心中担忧的相去甚远,她的顾虑又不足与人道。太医院的几个太医每天围着海兰珠转,帮她调养着本来就不算康健的身体。看着她越发消瘦而心急不已。最后还是王太医实在没了办法,跟海兰珠直言如果她在这么下去,怕是连生产那一关都挨不过去。
海兰珠如梦初醒,她担心这个孩子的命运,所以她才更应该爱护他保护他不让他受到一丁点闪失。而不是整天沉浸在自己的担心里,反而忽视了这个孩子。
看到海兰珠又恢复如常,太医们和皇太极都不禁松了口气。
这天下了朝,皇太极轻手轻脚的走进关雎宫。看到的就是海兰珠沐浴在阳光下,抚着肚子,手持《诗经》轻声诵读的样子。
皇太极呆呆的愣在原地不愿去破坏这幅静谧的画面,他甚至想象出等那个孩子出生,他们一家三口靠在一起看书的场景。
“回来了怎么不出声?”海兰珠看到站在门口的皇太极笑问道。
她现在身上多了几分母性的,整个人都娴静了不少,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温婉。
“刚进门。”皇太极看她要起身,赶紧几步过去扶着她靠做起来。
“怎么样,他今天乖不乖?”皇太极有些虔诚的摸了摸她的肚子小声的问道。
海兰珠看到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忍不住一笑。“当然乖了,他再乖不过了。”
“那就好那就好。”皇太极点点头,又问道,“那你呢,今天怎么样还难受吗,药还喝的下去吗?”
“当然了,不过是喝药嘛,我都习惯了。”海兰珠无所谓的说道。
皇太极担心的拉住她的手,“在我这里,总是你才是最重要的。”
“瞎说。”海兰珠捂住了他的嘴嗔了他一眼,指了指肚子威胁道,“他会听到的,小心他生你的气,以后不跟你亲热。”
“你跟我亲热就够了。”皇太极伸手将她搂在怀里亲了亲她的侧脸,海兰珠红着脸将头埋在他的颈侧。
“要不要起来走走?”皇太极问道。
“好啊。”海兰珠嘴上答应着,身子却半天也没有动弹,皇太极也没催她,直到又过了半晌海兰珠自己坐起了身子。
海兰珠打趣了两句替自己穿鞋子的皇太极,扶着他的手站起身,两人就这么慢悠悠的在屋子里转着圈。海兰珠如今走路比往常吃力了不少,但和之前不爱动弹比起来运动量反而多了。现在皇太极每天下朝后,都扶着她按照太医的意思走上几圈,让海兰珠生产时不至于太过难受。
晚上,海兰珠总是翻来覆去的睡不好,又是因为难受还会对担心自己的皇太极乱发脾气,发完脾气后又有些后悔,反倒让皇太极来安慰她。
皇太极跟海兰珠一起,看她因为身子不适而无法入睡,又会因为小腿抽筋而夜半惊醒,心疼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哲哲说海兰珠有孕身子不便,请皇太极住到别处,也被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海兰珠生产的日子越来越近,他这颗心都提了起来,不在她身边根本放心不下。好在海兰珠到了怀孕后期胃口到是好了不少,整个人也丰腴了些,倒是皇太极天天操心劳力的,反而瘦了下来。
☆、结局上(新坑已开求关注)
七月, 海兰珠经过了一天一夜之后终于诞下这个最受期待的皇子。皇太极和科尔沁都欣喜若狂。在孩子出生的第八天, 皇太极便下了大清开国一来的第一条大赦令, 除除十恶不赦者外,其他罪犯一概赦免, 暗含了有意立此子为储的想法。第二年的春节, 皇太极春风得意的接受着他国使臣的朝贺, 甚至还有人颇得他心意的进贡了一份跟这个孩子的贺礼,这是皇太子才能有的待遇。
如今他娇妻爱子在侧, 大业可成, 似是完全没有遗憾了。
可惜春节刚过, 这个还没来得及起名的孩子却染上了天花。海兰珠在关雎宫里设了神位, 日日跪拜祈福。她之前从不相信鬼神,可既然她会穿越到这里, 那至少是正面这个世上是有一下超自然的现象存在的。而如果真的有那种超自然的力量, 可不可以请求他保佑她的孩子,就算让她付出再大的代价。
皇太极拦不住不顾身子整日礼佛的海兰珠, 同样也拦不住死神带走他期待已久的孩子。在那个孩子逐渐失去心跳,太医也无奈摇摇头的那天。他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一样的难受,从没感受过如此的无助。他抱着哭晕在自己怀里的海兰珠,将脸埋在她的颈间无声地流泪着。纵然他在战场上再骁勇, 却也留不住自己最心爱的孩子。
孩子死后, 海兰珠的身体一下子垮了下去,终日缠绵病榻。她不懂自己为什么会穿越这么一遭,就是为了告诉她命运和历史不是她能改变的这个残酷的道理吗?!那为什么让她得到的同时又体会那么多的失去和无奈, 她想不明白。
此后的几年,皇太极一直陪在海兰珠身边,希望能让她从丧子之痛中解脱出来。海兰珠有时也会配合着皇太极和他一起去外面走走散散步,但更多的时候,她只是独自一人坐在关雎宫,看着不远处的悠车出神。
这几年皇太极一直尽量减少离开盛京的时间,可这一次正是与明朝洪承畴决战的时刻。皇太极放心不下海兰珠也同样不能舍弃自己的责任,海兰珠这几天精神倒是好了不少,让他不用担心自己。皇太极看着海兰珠的样子以为她终于想开,看着她一天天变好心中欣慰。想着自己这次从前线回来就再也不离开,将朝中事情都交给豪格,以后每天陪在海兰珠身边。
海兰珠听着他说着以后要带她回蒙古骑马打猎,和她一起去赏江南风光,脸上露出了向往的表情。可她知道,自己可能等不到皇太极了。
皇太极在前线与洪承畴鏖战正酣之际,却收到了“宸妃病重”的消息。他再也顾不上前线的战况,日夜兼程赶回盛京。
而关雎宫里的海兰珠则陷入了绵长的昏睡,每天少有清醒的时候就让塔娜和哈斯扶她起身靠在一旁望着窗外。
原来她以前每天都会梦到的场景就是现在的样子啊。海兰珠无奈的笑了笑,原来她梦中的绝望和撕心裂肺的痛疼,并不是因为抛弃,也不是在等待着一个早已变心的男人。而是在等待她心爱的人,来和她见上今生的最后一面。
海兰珠将每天清醒的时间都用来等待和求神上,她祈求着她和皇太极的下一世,能够不再有这些无奈。
她在海兰珠的这一世里,只有个三次迫切的想要扭转自己的命运改变历史的时候。第一次是她想要第一个孩子的时候,结果那个孩子在她还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离去,留给她无尽的遗憾和自责;第二个则是她想要改变自己孩子早殇命运的时候,可惜不论她在小心翼翼精细呵护,甚至愿意用自己的阳寿去交换那个孩子的寿命,结果却还是一场空;第三次......她想要等到她的皇太极,她想要告诉他不用太过伤心。他们可以在三百年后再次相遇,那时他没有成婚没有妻子,他不是大汗不用考虑满蒙联姻。他们在这一世的遗憾,老天都会再下一世补偿给他们。她穿越回三百年前经受的这些,不过为三百年后的幸福付出的代价,命运终会引导他们再次相遇。
可惜皇太极之后收到的,却是“宸妃病笃”和“宸妃已薨”两次奏报。
皇太极如同行尸走肉一样的跨进了关雎宫。孩子的悠车还吊在那里,似乎还能听到他开心的咯咯笑的声音;神位也还摆放在这里,似乎还能看到海兰珠跪在神位前虔诚祈求的声音;甚至海兰珠也还在这里,只不过她平躺在那边双手握在身前,身体早已冰凉,再也无法跟他说出一句话。
皇太极握着她冰冷的双手包裹在掌心,像之前无数次做的那样,想要将她捂热捂暖,可惜过了半天却没有任何效果。
“兰儿......”皇太极声音嘶哑的开口说道,眼泪不顺控制的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他却恍然未觉,“今天想听我念哪本书给你,或者是还想跟我下棋?”
海兰珠半晌却不见回应,皇太极的眼泪越流越多,先是小声地呜咽,然后变成了放声大哭。
侯在关雎宫外的后妃们为陛下的失态惊得面面相觑,甚至忍不住嫉妒起里面那个已经香消玉殒的女人。哲哲听着皇太极哀痛的哭声叹了口气,夫妻近三十年,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悲痛。原来帝王之爱,竟然也是这么绝望又纯粹的吗?!可惜她这一生都无法体会到了,不过正因如此,她也不用体会到海兰珠的痛苦和绝望。哲哲有些复杂的想到。比起海兰珠的薨逝,更让她担心的永远还是科尔沁和大清的联盟。
哲哲想要顺着皇太极,希望能让他对海兰珠的身后事再无遗憾,然后便可以将海兰珠渐渐放下。可是皇太极的悲痛远超哲哲的想象,他不仅大办海兰珠的丧事,还几次因为难过而昏迷不醒。后妃和文武百官们担心不已纷纷劝谏,可惜皇太极的魂魄早就跟着海兰珠一起去了,如今早就只剩下了一具他自己都控制不了的躯壳。
哲哲到底比旁人多了解皇太极一些,看到他这个样子也不敢再劝。甚至在皇太极将海兰珠奉为“敏惠恭和元妃”后,还帮着他劝百官们赞同,为的就是让皇太极将压在心里的情绪好好地发泄出来。此后关于海兰珠的一些列祭奠活动,哲哲也都带着后妃们积极配合。前朝有些官员不遵制默哀,被查出后都被狠狠地处罚。每次哲哲觉得差不过足够了的时候,皇太极总会为了海兰珠做出更让她瞠目的事情。